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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家庭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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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家庭的冷漠

晚上和蘇放告別之後,我又在外面晃蕩了很久才回家。

深秋的夜,冷風刺透我單薄的校服,像是一刀刀將我剮掉。只是一想到那個男人回去如何添油加醋,我就不想回家。

大概到了半夜十二點半的時候,我估摸著爺爺奶奶應該都睡了,才敢偷偷摸摸進家門。

擰動門把手,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我盯著門縫,預備著看見一絲光亮就朝外跑的準備。

當的一聲,門被我打開,一團團黑暗湧了出來。

我松了一口氣。

爺爺奶奶大概都已經睡了。

我輕手輕腳地走回自己的房間,正準備著收拾收拾洗漱睡覺。

然而一開門,奇奇怪怪的味道直沖我腦門,燈光亮起的那一刻,淡藍色的床單上一灘灘黃色的混合物沖進我的眼中,一只胳膊搭在床上,露出一只半握著的拳頭,卻是看不見人。

我走過去,那個男人半斜著身子,擰成麻花樣子趴在床邊,一只手半握著酒瓶子,一只胳膊爬上床去,頭歪歪斜斜抵著地。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只有一個人。

他吐得到處都是。

我不知道今天下午他們在辦公室打架是怎麽處理的,或許他向來擅長打架鬥毆,處理這種事情不算是難事。但是僅僅幾個小時過後我就看見他喝得醉醺醺的樣子趴在房間的地上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

還趴在我的房間裏。

兩室一廳的家的確沒有他住的地方,但是還吐在了我的房間裏。

我將我的被子抱去沙發上,忍t著惡心將那些嘔吐物擦幹凈,將床單拽了下來扔進洗衣機,用掃把將地擦得幹幹凈凈。

“陳煜你幹什麽呢?”我正風風火火打掃房間打掃得正起勁的時候,奶奶突然出現在門口。

她一件秋衣外面搭著一個外套,站在門口。

“他吐得哪都是,我收拾一下。”

此時已經是半夜一點,正好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奶奶走過來搶過我手中的掃把,替我做了收尾工作。

“你趕緊睡去吧,明天還是念書呢。”

明天是周日,不用念書的。我雖然想著,但是卻沒有說出來。

奶奶幫我把被子和枕頭在沙發上鋪好,一邊鋪著一邊說:“你別擔心那個男生家長,自己孩子管不好跳樓了,還想著要訛咱們。你爸能處理好這事情。”

我靜靜地在一旁聽著。

“你以後少跟男同學來往,老老實實地哪裏會有這種事情。”

“你以後跟你爸軟一點,他說你都不怎麽看他。”

什麽叫軟一點,很親切地叫他爸爸嗎?

奶奶突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混沌的眼睛看著我,語重心長地說:“以後我和你爺爺還得靠你爸照顧,你以後長大嫁人,也得靠你爸。”

我想起今天他和葉亮父親廝打的場面,不知道以後他要怎麽照顧爺爺奶奶。

“以後這喝酒的毛病是肯定能改的。”這句話,不知道是給我聽,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更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奶奶走之後我躺在沙發上睡了一會兒,但是睡沙發對我而言實在是太難受了,不過五分鐘,我果斷將被子什麽的都扔到地上,在地上睡著了。

淩晨三點的時候我再一次醒來,睜開眼睛像是來到了地獄。

我摸索著打開燈,細細地將家裏的每一件家具打打量一遍,確認沒有奇奇怪怪的東西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

我走進廚房,揭開桌子上的罩子。

空空如也,只能看見桌子上細碎的紋路。

之前奶奶總是會給我準備宵夜,晚自習回家饑餓的時候,每次打開這裏都會有噴香的食物在等待著我。即便有些冷了,稍微熱一下也可以吃。或者是我學習到半夜的時候,也會爬到廚房來吃點東西補充能量。

為了不辜負奶奶,每次我都會將它們吃完。

我能夠敏銳地感覺到家裏的變化,或許是這罩子的空空如也,或許是那個男人突然就跑到我的房間裏喝得爛醉如泥,或許是周末爺爺不肯關掉的吵破天的抗日神劇。

或許是下學期不交的學費嗎?

我將罩子蓋了回去,心底裏泛起一層層悲涼。

學習的意義,原來這就是學習的意義。不,或許是聽話的意義,不聽話的我於是不配吃夜宵。

不好好學習的我,沒有夜宵。

所以還是要好好學習啊,我內心這麽鼓勵自己,想著一定要振作起來,忘記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

每每周末的時候我都會保持平常的作息,早早地起來寫作業。然而早上,我卻是被奶奶的掃帚打醒的。

“都幾點了還睡,快點起來吧。”奶奶一邊掃著地一邊對我說。

我想起來她之前都會和我說多睡一會兒,平常太累了。

大概她對於我和葉亮的事情也是失望至極吧。

一想起葉亮我的腦袋就痛起來,我利索地從地上跳起來,將被子疊好,抱著就朝著我的房間走過去。

我迷迷糊糊打開門,一具赤裸的黃褐的身體直擊我腦門,內褲就褪在半腿之間,整個人大字型趴在我的淡藍色床單上。

我陡然間清醒過來,當頭被潑了一盆涼水。

我看了兩三秒,再次確認這是我的房間,抱著被子退了出來。

我眨眨眼,看著擦沙發的奶奶,說:“我把被子放在你們房間了。”

奶奶點點頭沒說什麽,穿著一身白色長袖長褲的爺爺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撇著嘴說:“放你自己房間去。”

奶奶站起身來,拿抹布狠狠地拍了爺爺身子一下,說:“放吧放吧。”

爺爺似乎知道奶奶在說什麽,嘟嘟囔囔不甘心說:“她爸嘛。”

我快速地將被子放進奶奶爺爺的房間之中,關上門,將後背抵在門上。

我對他們的爭吵一點興趣也沒有。

大約過了五分鐘,我走出去,拿起外套,說:“我去找蘇放了。”

“吃早飯!”爺爺很生氣地在我背後吼著,“不好好學習天天出去玩!”

我沒有理他,徑直走了出去。

大周末早上,當我站在蘇放家的門口,滿腹抱怨想要和蘇放說的時候,蘇放母親的標準化程式微笑將這些話全部都打回在肚子裏。

“蘇放今天有興趣班,已經去了。”

我從來沒聽說過蘇放有興趣班要上。

我正要說請讓她回來找我,那邊屋裏就傳來蘇放好聽的聲音和拖拉的腳步聲。

“媽,誰來了?”

門哐當一聲在我臉前關住,一陣風將我臉前的劉海蕩起來。

我擡起頭。

綠色門上紅底黑色的大福字,邊邊角角早已破損,翻出白色的紙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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