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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嘲笑與靈魂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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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嘲笑與靈魂同在

葉亮的父母來班級大鬧一場,雖然教室的門緊閉著,我們每個人都能聽見他母親在樓道外嚎啕大哭的樣子。

“訛錢唄。”我聽見王粲在後面說,“以後我們要是死了,也死在學校。”

蘇放則是另一種態度,她用下巴向陳夏涼那個方向指了指,問:“他們真的欺負得他很嚴重嗎?”

“不知道,男生宿舍的事情,我去哪知道?”王粲說,“能有多嚴重,都是同學。”

“那就是他太脆弱了,他本來就不怎麽說話。”

“到底,為什麽叫他紫霞仙子?”我突然想起來問。

這個問題已經纏繞了我很久,到底為什麽他們要叫他紫霞t仙子呢?

蘇放的生氣來的快消得也快,過了一晚上她似乎就忘記了我們昨天的矛盾,依舊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長得像?”蘇放猜,“他可能長得有點娘吧。”

“高一時候的作文。”王粲說,“好像是穿越之後希望成為哪個歷史人物,他寫的是大話西游裏面的紫霞仙子。”

“就這?”我問。

我還以為是有什麽驚天大理由,什麽驚天大相似才把葉亮叫成紫霞仙子。

“他說希望有個人也駕著七彩祥雲來接他……”

話說到一半,王粲嘻嘻地笑起來,頭倒在趙棠的肩膀上。

蘇放本來也是笑著的,然而意識到葉亮已經是已逝之人,這樣的玩笑實在不好,她立馬收住笑容,長長地嘆息一聲。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實在不知道笑點在哪裏?

這世上,大家都希望有人從天而降解決自己於水火之中吧,但是哪裏有人會駕著雲去接另一個人呢?

“誒,董媛去哪了?”蘇放發現後面陳夏涼身邊空了一個人。

“不知道,煩都煩死了。”王粲抱怨,“神經病一樣,昨天不上晚自習在宿舍裏面睡覺,我們回去別洗漱,都配合她睡覺……”

“好自私。”蘇放說。

這些話平日裏都從我的耳朵裏面一穿而過,是最不起眼的細枝末節。記憶中那些細枝末節突然飄忽在我腦中,我想起,以前的時候,那些男的也說葉亮討厭,也說葉亮神經病,他們肆無忌憚地分享著葉亮的八卦,他身上的每一根頭發都能拿來取笑。

我還記得,他們說他討好的樣子像是在犯賤。

他們說這些從來不避諱葉亮,甚至我們都習慣,像是一日三餐一樣的習慣。

這是葉亮離開的第三天。

“她回家了。”我看著座位說。

“你怎麽知道?”蘇放的眼睛一下子尖銳起來,如箭一般直戳過來。

蘇放問到我了,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董媛昨天沒有跟我說她要回家,可是我就是感覺她回家了。

“我就是知道。”我說。

我看見蘇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或許是我太久沒有這麽硬邦邦地說話了,或許是我的口氣裏帶著一絲對於董媛的信任,總之蘇放在聽到我說這麽一句話之後,立馬轉身回去寫作業了。

董媛沒有回家。

下一秒她就從教室的前門走了進來,頂著她那亂雜雜的頭發從快速地從我臉前走過,她走得太快,哐當一聲撞在王粲的桌子上,將王粲的水杯打在地上。

她將水杯拾了起來,說:“對不起。”

本來正常的王粲,本來拄著胳膊漫無目的看著前方的王粲在那一刻突然笑了起來,和旁邊的趙棠就著2012世界末日究竟會不會來進行激烈的討論。

“啊,據說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人生得意須盡歡,瑪雅人的預言。”

“不是假的會怎樣?”

董媛看著王粲和趙棠嬉笑打鬧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漠然開口又說:“對不起。”

在厚厚的書中間,王粲將胳膊伸展在整個桌子上,頭對著趙棠笑著搖擺。

董媛的手懸在半空,指尖掐緊了杯子壁,像個僵屍一樣停在原地。

正當我以為她要將王粲的杯子狠狠地甩出去的時候,她突然張大嘴巴,用全班都能聽得到的聲音大聲喊:“我說對不起!”

聲音之大把我都嚇得顫了顫,整個教室都安靜了,眾人的目光掃射過來。

而聲音正對王粲耳朵,將她耳際的發絲都抖了三抖。此刻王粲更是不甘示弱地轉過頭兇狠地瞪了一眼董媛,站起來大聲問:“你要死嗎?這麽大聲?”

董媛的的胸脯起伏著,正在微微地喘著氣,手中依舊保持著將杯子遞出去的樣子。

王粲劈手奪過自己的杯子,罵道:“神經病……”

“腦子多少有點毛病。”一旁的趙棠補充著。

“對不起。”董媛微張已經什麽都不攥著的手,小聲地說。

王粲繼續笑著和趙棠說著話,董媛默默地離開了。

我揉了揉耳朵,感覺耳朵異常地堵塞和疼痛。

又是對不起,這學期總是聽見這句話。

董媛的對不起,總是異常地頻繁啊。

“你怎麽了?”蘇放問我,“陳煜,你不對勁。”

“嗯?還好吧。”我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什麽事情。

“活久見你也去看這種熱鬧。”她隨口說道。

我正想問什麽熱鬧,只聽教室的門嘭的一聲被打開,彈在墻上三兩回,一個氣急敗壞的女人站在門口,用渾厚粗放的聲音喊:“誰是陳煜?”

她身子圓滾滾的,穿著一件肥大的白底深藍碎花裙,下面穿著黑色的打底褲。她眼眶青黑,嘴巴肥厚,張著大嘴能看到紅色的舌頭。

我看著她有些眼熟,卻是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我有點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站起來,說:“我是。”

我話未落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她便沖上來,用她手裏的包劈頭蓋臉打過來。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一黑,臉上感覺到了撕裂一般的疼痛。

我下意識地護住臉,朝後退著。

我像一張紙一樣被她從座位上拖了出去,頭發被生生拔起那般劇痛,有什麽東西一直朝著我撞過來。

她口中用方言叫罵著什麽,我雖然聽不懂,但是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我能感覺,自我周圍泛出一片圓圈一樣的漣漪,擊退了圍觀的所有人,所有的人都退後,留出這一小片空地。

我在這中心,和這女人。

我毫無反抗之力,我的反抗更像是掙紮,小打小鬧,小抓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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