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被嚇壞的董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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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被嚇壞的董媛
董媛雙手和胳膊都血淋淋的，她的呼吸聲急促而又沈重。她呆呆地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甚至擡起胳膊，鼻子湊了上去聞了聞，從口袋裏抓住一點皺巴巴的衛生紙試圖擦自己的血。
她的手指顫抖著，紙也顫抖著，衛生紙沾沾起起，黏了許多血上去，如同一張抽象派的不知所雲的畫。
我的腿還在發軟，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然而只要眼前一黑，葉亮的目光就會在黑夜中發起光來，如同一把利刃，直刺我的眼睛。
我想起來，我之前罵他來著。
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隨口一罵，我只是，隨口一罵而已。
我要是真心罵他想讓他死的話，我也跟著他一起死，現在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
但是他真的會死嗎？
我們教室其實也不算高，也不過才六樓而已。電視上很多人從十幾樓跳下去都不會死，這才六樓而已，葉亮不至於這麽脆弱吧。
我看見董媛的胳膊上都是血，突然害怕她要是萬一死了怎麽辦。
我伸手摸到一個桌角，用力地扒了扒，從地上爬起來。
“走，我帶你去校醫院。”
我拉著董媛從教學樓的後門走出去，此時正是上課的時候，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董媛呆呆傻傻地任我拉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學校的校醫院說是校醫院，其實不過是一間小小的診所罷了。裏面的小診所本來平常就只有一個人，此時更是空空如也，我和董媛張望半天，也沒有一個人。
董媛從一開始的冷靜變成了慌張，她一句話也不怎麽說，眼神慌張地四處瞟來瞟去。最後她整個人都渾身顫抖起來。
我看著空蕩蕩的小房間，一盒盒白色藥盒七零八落地躺在櫃臺裏，亂糟糟的樣子。我嘗試去拿一盒藥，或者是酒精，但是我站在櫃臺外面，不過只能碰到酒精的邊。
我用力地伸著手，身體的每一塊肌肉肉都t在發抖。
我告訴自己冷靜冷靜，皮膚緊緊包裹著發抖的肌肉，力圖將這種恐懼的顫抖壓制在無人知曉的領域。
“我們出去，我帶你去醫院。”我縮回手，說。
她呆呆的樣子，不拒絕也不同意。
我帶著她偷偷溜出了校園，去了醫院。
醫生看見她的手，明顯嚇了一跳，問她是怎麽弄的。
她回道：“我去抓他了。”
“你去抓誰了？”為她包紮的是一個女醫生，很溫柔地問她。
董媛眼眸低垂，說：“我抓住了他的手，但是……”
醫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是我可以聽懂，她說她抓住了葉亮的手。
“但是我沒有抓住。”董媛突然擡起頭來看著我說。
她像是在說，你看啊，如果你在的話，就可以兩個人一起抓住了。
“我沒抓住。”她兩眼放空，眸子裏一片冷氣，寒冷了小小的診室。
我打了個寒顫，伸出我自己的雙手。
我若是在，是不是就可以抓住他另一只手
在這說話的空當，醫生已經給她簡單地包紮好了傷口。她的胳膊在伸出去的時候，劃到了碎玻璃，但是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嚴重，大多數都是皮外傷，傷口並不深，但是要打破傷風。
醫生囑咐了幾句，給開了一些藥，就讓我們出來了。
她的胳膊上裹滿了白色紗布，看起來像是雪做的胳膊。我們倆個人都失了魂兒，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
只聽得嚎啕大哭的聲音我與董媛才如夢初醒，互相對視一眼，看見一個女人在哭著。
那個女人身材略有些臃腫，五官因為哭泣已經顯得有些猙獰，如同奇奇怪怪的恐怖面具，。
她沖著護士嚷著，手腳並用，可是卻聽不清楚說什麽。
董媛停在門口，突然間長大嘴巴，眼淚無聲地留下。
她的喉嚨裏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聲音，大顆大顆的眼淚流進了嘴裏。
我有些心慌，將她拉出了醫院大廳。
“你想吃東西嗎？”走了很久之後她突然問我。
她的聲音裏有一種東西，我一說話它就會碎掉，破掉，爛掉。
我幾乎都不敢說話，點點頭。
我們倆沈默地走到超市中，我看著貨架上的很多零食，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挑挑揀揀，拿了兩根根巧可滋。
我倆摸遍全身，才勉強湊出十塊錢。
她的錢幾乎全在飯卡裏，我的是今天早上沒吃的早飯。
老板看著我倆顫顫地在身上摸來摸去，多少覺得有些沒意思。
但是幸好十塊錢還是夠的。
董媛吹著風，一邊走一邊吃。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走了有一個鐘頭。
當我走進教室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好像那是個極為普通和平常的夜晚。教室依舊因為六七十人擠在教室裏面而悶熱躁動。所有的窗戶都完好無損，幹凈得可以照鏡子一樣。六七十個頭皆齊刷刷地低著，無論是學習還是寫小紙條或者是幹別的什麽事情，都看上去在認真地學習。
我從教室的最後面走過去，看見陳夏涼正在一手啃著手指甲，一手刷手機。他將最厚的那本語文書挖了一個洞，將手機放在裏面，好像看書一樣地看著手機。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般，這一切都告訴我什麽都沒有發生，除了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董媛看了一會兒，直接出門去辦公室了。
我跟在她身後，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但是就僅僅想跟著她。
老班不在辦公室，辦公室只有幾個任課老師。董媛四處茫然地看了看，奔著正在認真批改作業的英語老師就去了。
她一開口，本來前兩個字還冷靜平靜，然而哭腔忍不住地冒了出來。
“老師，我想回家。”
英語老師嚇了一跳。
英語老師沒有多問什麽，火速地給開了假條。但是讓董媛先回宿舍，等到白天再回家。
“不，我現在就想回家。”
董媛給父母打了電話，電話裏也是一直哭著，但是董媛的父母卻沒有辦法來接她，大晚上的，已經沒有公交車了。
我聽見裏面細細碎碎的安慰的聲音，想象得到那邊董媛的母親親切地安慰著她，大概過了很久，她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對著電話那頭只剩下了嗯嗯。
我一直在旁邊等著她，我為什麽要等她？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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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媛雙手和胳膊都血淋淋的，她的呼吸聲急促而又沈重。她呆呆地看著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甚至擡起胳膊，鼻子湊了上去聞了聞，從口袋裏抓住一點皺巴巴的衛生紙試圖擦自己的血。
她的手指顫抖著，紙也顫抖著，衛生紙沾沾起起，黏了許多血上去，如同一張抽象派的不知所雲的畫。
我的腿還在發軟，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然而只要眼前一黑，葉亮的目光就會在黑夜中發起光來，如同一把利刃，直刺我的眼睛。
我想起來，我之前罵他來著。
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隨口一罵，我只是，隨口一罵而已。
我要是真心罵他想讓他死的話，我也跟著他一起死，現在就讓我出門被車撞死。
但是他真的會死嗎？
我們教室其實也不算高，也不過才六樓而已。電視上很多人從十幾樓跳下去都不會死，這才六樓而已，葉亮不至於這麽脆弱吧。
我看見董媛的胳膊上都是血，突然害怕她要是萬一死了怎麽辦。
我伸手摸到一個桌角，用力地扒了扒，從地上爬起來。
“走，我帶你去校醫院。”
我拉著董媛從教學樓的後門走出去，此時正是上課的時候，路上一個人也沒有。董媛呆呆傻傻地任我拉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學校的校醫院說是校醫院，其實不過是一間小小的診所罷了。裏面的小診所本來平常就只有一個人，此時更是空空如也，我和董媛張望半天，也沒有一個人。
董媛從一開始的冷靜變成了慌張，她一句話也不怎麽說，眼神慌張地四處瞟來瞟去。最後她整個人都渾身顫抖起來。
我看著空蕩蕩的小房間，一盒盒白色藥盒七零八落地躺在櫃臺裏，亂糟糟的樣子。我嘗試去拿一盒藥，或者是酒精，但是我站在櫃臺外面，不過只能碰到酒精的邊。
我用力地伸著手，身體的每一塊肌肉肉都t在發抖。
我告訴自己冷靜冷靜，皮膚緊緊包裹著發抖的肌肉，力圖將這種恐懼的顫抖壓制在無人知曉的領域。
“我們出去，我帶你去醫院。”我縮回手，說。
她呆呆的樣子，不拒絕也不同意。
我帶著她偷偷溜出了校園，去了醫院。
醫生看見她的手，明顯嚇了一跳，問她是怎麽弄的。
她回道：“我去抓他了。”
“你去抓誰了？”為她包紮的是一個女醫生，很溫柔地問她。
董媛眼眸低垂，說：“我抓住了他的手，但是……”
醫生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是我可以聽懂，她說她抓住了葉亮的手。
“但是我沒有抓住。”董媛突然擡起頭來看著我說。
她像是在說，你看啊，如果你在的話，就可以兩個人一起抓住了。
“我沒抓住。”她兩眼放空，眸子裏一片冷氣，寒冷了小小的診室。
我打了個寒顫，伸出我自己的雙手。
我若是在，是不是就可以抓住他另一只手
在這說話的空當，醫生已經給她簡單地包紮好了傷口。她的胳膊在伸出去的時候，劃到了碎玻璃，但是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嚴重，大多數都是皮外傷，傷口並不深，但是要打破傷風。
醫生囑咐了幾句，給開了一些藥，就讓我們出來了。
她的胳膊上裹滿了白色紗布，看起來像是雪做的胳膊。我們倆個人都失了魂兒，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裏。
只聽得嚎啕大哭的聲音我與董媛才如夢初醒，互相對視一眼，看見一個女人在哭著。
那個女人身材略有些臃腫，五官因為哭泣已經顯得有些猙獰，如同奇奇怪怪的恐怖面具，。
她沖著護士嚷著，手腳並用，可是卻聽不清楚說什麽。
董媛停在門口，突然間長大嘴巴，眼淚無聲地留下。
她的喉嚨裏發出幾聲含糊不清的聲音，大顆大顆的眼淚流進了嘴裏。
我有些心慌，將她拉出了醫院大廳。
“你想吃東西嗎？”走了很久之後她突然問我。
她的聲音裏有一種東西，我一說話它就會碎掉，破掉，爛掉。
我幾乎都不敢說話，點點頭。
我們倆沈默地走到超市中，我看著貨架上的很多零食，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挑挑揀揀，拿了兩根根巧可滋。
我倆摸遍全身，才勉強湊出十塊錢。
她的錢幾乎全在飯卡裏，我的是今天早上沒吃的早飯。
老板看著我倆顫顫地在身上摸來摸去，多少覺得有些沒意思。
但是幸好十塊錢還是夠的。
董媛吹著風，一邊走一邊吃。平時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走了有一個鐘頭。
當我走進教室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好像那是個極為普通和平常的夜晚。教室依舊因為六七十人擠在教室裏面而悶熱躁動。所有的窗戶都完好無損，幹凈得可以照鏡子一樣。六七十個頭皆齊刷刷地低著，無論是學習還是寫小紙條或者是幹別的什麽事情，都看上去在認真地學習。
我從教室的最後面走過去，看見陳夏涼正在一手啃著手指甲，一手刷手機。他將最厚的那本語文書挖了一個洞，將手機放在裏面，好像看書一樣地看著手機。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一般，這一切都告訴我什麽都沒有發生，除了那個空蕩蕩的座位。
董媛看了一會兒，直接出門去辦公室了。
我跟在她身後，不知道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但是就僅僅想跟著她。
老班不在辦公室，辦公室只有幾個任課老師。董媛四處茫然地看了看，奔著正在認真批改作業的英語老師就去了。
她一開口，本來前兩個字還冷靜平靜，然而哭腔忍不住地冒了出來。
“老師，我想回家。”
英語老師嚇了一跳。
英語老師沒有多問什麽，火速地給開了假條。但是讓董媛先回宿舍，等到白天再回家。
“不，我現在就想回家。”
董媛給父母打了電話，電話裏也是一直哭著，但是董媛的父母卻沒有辦法來接她，大晚上的，已經沒有公交車了。
我聽見裏面細細碎碎的安慰的聲音，想象得到那邊董媛的母親親切地安慰著她，大概過了很久，她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對著電話那頭只剩下了嗯嗯。
我一直在旁邊等著她，我為什麽要等她？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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