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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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開門後一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進來，陸九軒認出不是朝廷隊伍裏的人。
關好門後，李微久快速地說：“直接說！”
“昨天晚上，這個村子和旁邊挨著的兩個村子都有人失蹤，小的知道的就有五六個，有男有女，但基本都是年輕人。這些家貧富不一，地段不一，沒有看到任何規律。”
“旁邊有人家丟人嗎？”
“有，隔壁街上就有一家。姓季，祖孫三代，失蹤的是十六歲的女兒，出了院子的門南走十丈，拐進小巷，到頭後左邊隔兩家就是，門口有個大水缸。”
李微久和陸九軒深深對視了一眼，隨即就出門了。不出所料，這家屋內也發現了一樣的圖案。
據派去查探的人說，各戶基本都有這個圖案，有的明顯，有的隱蔽，另外發現，前兩天白日裏有兩個人失蹤了，在他們走的路上也出現了這個圖案。
“有什麽主意嗎？”陸九軒皺眉看著李微久。
李微久緩緩搖了搖頭：“麻煩的是，我們不能大張旗鼓地調動官府一起找，一是怕給劫匪發現後殺了公主，二是公主被匪寇劫走過的消息絕對不能傳出去。”
陸九軒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一個即將和親的公主進了賊窩裏，被人知道名聲就全毀了，梁國也會顏面掃地。而他二人——指不定得付出什麽代價。
“我會派人一直打探。據說幾個月前，十裏外一戶人家，兒子丟了半年，當大家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他突然回來了。但是言行都十分怪異，最後還說要帶妹妹享福，然後兩人一起走了再沒回來。”李微久思索著說，她此刻也被這詭異感擾得有些心亂。
一日之後，梁國的送親使團放出消息給兩國朝廷，靜平公主水土不適，無法經受舟車勞頓，需靜養些時日才可繼續趕路。
有關這個詭異江湖組織的消息少之又少，它像烏雲一樣籠罩著這東邊一帶，卻也一直像個傳說，從未停止傷害，也從未正經出現。無人知道他們的窩點在何處，甚至無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叫什麽。
憑著少些詭異的現象，人們把它當做了鬼靈般地存在。這幾個村子也是今日才開始受到了“鬼靈”的騷擾。
李微久一代影魂幫幫主，江湖出身，自詡對江湖上的事了如指掌，但這個圖案是前所未見，想必他們一直就是藏著掖著的，尚只在燕國邊境這一帶活動。
“此地偏僻荒涼，姑娘在此作甚？”
那姑娘似乎帶有防備，聽聞聲音便往後退了幾步，默不吭聲地盯著來人。
“我等二人是這城裏的商戶，本要挑近路去城郊驗貨，恰巧路過此地，姑娘可是碰到了什麽難事？可是迷路了？”俊俏男子彬彬有禮，生怕嚇到眼前女子。
眼前姑娘仍舊沒有反應。
俊俏男子身邊的那人似乎脾氣有些急躁，催促他別管這些無關之事，對那姑娘有些不耐煩道：“進城往那邊，回村這邊走！”拿手指指了一通。
姑娘搖搖手，開始用手比劃起來，二人才發現她是個啞巴，露出的肌膚上帶著大大小小的疤痕。
他們不免露出惋惜的神色，從隨身攜帶的包裹裏拿出來一個瓶子，遞給啞姑娘。“這是我們經商途中遇到的仙人贈與的神藥，能治百病，贈與姑娘。”
見她猶豫，指路那人直接倒出些藥，走過去擦在啞姑娘的傷痕上，不一會兒，可怖的疤痕真的漸漸淡去。
啞姑娘驚喜地看著他們。
“如果姑娘願意，我們帶姑娘見仙人一面。”
李微久終於聽到了她在等的話，迫不及待地點頭。
兩人一邊拿出一盒胭脂一樣的東西，一邊解釋見仙人需要凈體，抓了一小把粉末，撒在了李微久面前。
立刻，李微久昏迷倒地。
一切安置妥當，李微久睜開眼睛。
她感受到這是一個簡陋的車，應該是扮成了運貨的小販，箱子外面有人守著。另她不解的是為什麽她手腳都沒有被綁上，雖然那迷藥劑量很重，但是不做別的防護措施，未免冒險。
這箱子有幾個很小的透氣孔，正好能讓她把留給陸九軒作記號的珠子塞出去。陸九軒那邊只是後手，李微久仍然押註在自己身上，相信自己能一個人把公主救出來就跑，其他被劫的人後續再說。
幾個時辰後他們終於停了下來，有人把箱子搬下了車，然後放著沒有動。依照動靜李微久判斷出這一波來的不止她一個人，幾個箱子被放在了一起，之前已經有一些箱子了，斷斷續續地又來了幾個箱子，她應該屬於後來的。
想必是人來齊了，箱子一個個被打開，人被拖了出來放到地上。然後便開始聽見人陸陸續續醒來。李微久鼻子又被捂了東西，想必是解藥，便睜開眼。
此時這裏已經是什麽聲音都有了，有罵人的，有質問的，有哭的、喊的······一共十幾二十個人。
周圍密密麻麻立著兩排佩刀的人，三個頭目打扮的人坐在正中的位子上。
這像是個正廳，周圍墻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一樣的東西，但又不是經文。有幾個有些像菩薩樣子的雕像，主位兩邊各放著兩座鐘，正上方刻著血紅的詭異圖案。
“諸位都安靜！凡是有緣到這裏來的都是神靈庇佑的人，沖了神靈，可就是無妄之災啊！”坐下首的一個頭目和事佬般地說。
沒什麽人理他，也沒見他生氣，結果一瞬之後，一個重物突然由天降，直直地壓在了罵得最厲害的男子腳掌上。淒慘的叫聲響起。
“罪過罪過，神靈是不能被冒犯的呀！”和事佬無奈地搖頭，但李微久卻看到了他那奸計得逞後的猥瑣眼神，明明就是暗器傷人······
屋子安靜了許多。
接下來是和事佬的長篇大論。通過他的話還有這一系列的怪異事件，李微久心裏明白了個大概。
這說白了是個□□，給劫來的人灌輸他們的思想。用他們的話說，是“請諸位神靈庇佑的人來接受最崇高的洗禮”，文雅的幌子下全是陰謀。但至於他們究竟想幹什麽，李微久現在還沒有頭緒。
她意識到一件事情，她裝作反應啞巴免去了很多麻煩，但卻不好打聽情況了，現下暗自懊悔。
訓完話後眾人被勒令排隊站好，去分配住的地方，李微久裝作反應慢，低著頭想要站在最後。
結果沒想到，一個人竟和她“搶”最後的位子，她沒有防備又不好名目張膽地搶回來，只好站那人前面。
出於本能她擡頭看向那人，那人也正看向她。四目相對的一瞬，李微久驚嚇地竟想後退。不過畢竟是赫赫有名的微久郡主，她努力克制住了，只臉上小幅度地露出了情緒，小到也只有面前的葉燁可以看出的幅度。
葉燁本也是十分震驚，但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微久那“驚嚇”中“嚇”的成分，覺得事情有點意思，轉而對她一笑。
李微久面無表情地扭回頭站好，此刻她恐怕只有面無表情才能遏制住想破口大罵的沖動。
本以為天無絕人之路，讓她被拐了進來，希望就在眼，結果偏偏遇到了這次和親的“主謀”之一——活捉過她的燕國葉燁。
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靜平找回來，靜平、梁國和她與陸九軒誰都不受損，但人還沒找到就撞上了葉燁，只要她有所行動，依照葉燁的本事，他早晚會知道靜平的事。
雖說葉燁是支持建交的，但他老謀深算，誰知道會怎麽對待這件事。
他們一隊人每人領了一個包袱，一床被子。“都進去吧，各自找一個鋪位住下。今天不早了，收拾好就直接睡！”
進去的人又響起一番騷動，聽見一個弱弱的姑娘聲問管他們的人 ：“這大通鋪男女怎麽睡啊？”
“裏面不已經有人住了嗎？他們不就睡得好好地？都害怕什麽？來到這你們就是一家人，記住了！”
此話一出，眾人開始瘋狂地搶占鋪位。其實只要大家互相商量，有人帶頭分配一下，男女就能分開，睡得方便。
但這大部分都是沒經過事的年輕人，接二連三的沖擊下顧不得想太多，兩位大將軍又顯然不能出頭，這裏遂亂作一團。
李微久站在後邊，最後才進屋，但眼疾手快發現了一個靠墻的位子。她剛扔下包袱，一床被子壓在了她的包袱上。
一個嬌俏的小姐模樣的女子斜眼看著她說:“這位置是本小姐的。”
李微久默不作聲，低著頭擡眼直視這小姐，沒離開也沒反抗。
本來她就是後進來的，又耽誤了這一下，其他人基本都放好了東西，坐在鋪位上，她們兩個顯得格外紮眼。
就在她們兩個“僵持不下”時，準確地說是其他人眼裏“僵持不下”時，一個身形粗壯的男子站起來，走到這裏，用指使的語氣道：“人家小姐平日都是侍女服侍，睡上等床。你平日也就是睡這樣的地方，現在讓小姐先挑不是應該的嗎？”
沒有其他人站出來說話，但是響起了一些讚同附和的語氣聲。
李微久心裏冷笑，真是好久沒感受到這個滋味了。
在這種群體局面中，很可能以後會形成小群體。大部分人都會從眾地做出選擇，來形成一種自我保護。一個是穿著粗布衣服低著頭看不清臉的冷淡女子，一個是錦衣綢緞冰肌玉膚的嬌美小姐，人們自然會選擇後者或者默不作聲。
李微久拿起包袱離開，走了幾步後停下了，擡起頭，回頭看向正“目送”她離開的粗壯男子，不卑不亢地和他交流一瞬了眼神，沖他揚了揚下巴。
粗壯男子似沒反應過來一般，竟呆了一下。
現在倒還空著兩個鋪位，看見一個旁邊坐著讓她今天差點嚇得“花容失色”的木大將軍，她本能地往另一個那邊走。
沒走兩步，她意識到這個位子兩邊都是男人，且形象並不太佳，另一個位子旁邊是還看得過去的葉燁和一名女子，是個正常姑娘都會選葉燁旁邊的鋪位。剛剛已經引人註目了，她雖沒完全裝大眾，但有些原則上的事還是得裝裝。
於是她反走回了葉燁旁邊，看也不看他一眼，扔下包袱被子，大概看了看包袱有什麽東西，就鋪開被子直接把自己放進去背對睡了。
大家都覺得是剛剛的事讓她尷尬了，也沒在意。想著看管他們人說的收拾好就趕緊睡，大家都不想惹事，把燈一滅紛紛開始睡。有姑娘感到難受的也不敢張揚，只能盡可能把自己縮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實大家想的不錯，李微久是因為尷尬了，不過不是因為剛剛的事，而是這鋪位的位置。
她過去的確“經歷不凡”，睡過各種各樣的地方，比起別的正常姑娘臉皮厚不少。但是旁邊躺一個幾個月前自己剛做過人家“階下囚”的人，而且當時她還很不要臉、沒節操地跟他“談交易”，最後還很囂張地逃了出去，即使是李微久，也覺得十分尷尬。
或者說，李微久對外的公開形象一直都是公正堅貞、英勇正直、通情達理，作為少數見到過她“真面目”的人，葉燁很榮幸地讓李微久尷尬了。
與此同時，李微久的苦惱又上升了一個階層：以後夜裏行動全都瞞不了葉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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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後一個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進來，陸九軒認出不是朝廷隊伍裏的人。
關好門後，李微久快速地說：“直接說！”
“昨天晚上，這個村子和旁邊挨著的兩個村子都有人失蹤，小的知道的就有五六個，有男有女，但基本都是年輕人。這些家貧富不一，地段不一，沒有看到任何規律。”
“旁邊有人家丟人嗎？”
“有，隔壁街上就有一家。姓季，祖孫三代，失蹤的是十六歲的女兒，出了院子的門南走十丈，拐進小巷，到頭後左邊隔兩家就是，門口有個大水缸。”
李微久和陸九軒深深對視了一眼，隨即就出門了。不出所料，這家屋內也發現了一樣的圖案。
據派去查探的人說，各戶基本都有這個圖案，有的明顯，有的隱蔽，另外發現，前兩天白日裏有兩個人失蹤了，在他們走的路上也出現了這個圖案。
“有什麽主意嗎？”陸九軒皺眉看著李微久。
李微久緩緩搖了搖頭：“麻煩的是，我們不能大張旗鼓地調動官府一起找，一是怕給劫匪發現後殺了公主，二是公主被匪寇劫走過的消息絕對不能傳出去。”
陸九軒沒有說話，顯然是默認了。一個即將和親的公主進了賊窩裏，被人知道名聲就全毀了，梁國也會顏面掃地。而他二人——指不定得付出什麽代價。
“我會派人一直打探。據說幾個月前，十裏外一戶人家，兒子丟了半年，當大家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他突然回來了。但是言行都十分怪異，最後還說要帶妹妹享福，然後兩人一起走了再沒回來。”李微久思索著說，她此刻也被這詭異感擾得有些心亂。
一日之後，梁國的送親使團放出消息給兩國朝廷，靜平公主水土不適，無法經受舟車勞頓，需靜養些時日才可繼續趕路。
有關這個詭異江湖組織的消息少之又少，它像烏雲一樣籠罩著這東邊一帶，卻也一直像個傳說，從未停止傷害，也從未正經出現。無人知道他們的窩點在何處，甚至無人知道他們到底是做什麽的，叫什麽。
憑著少些詭異的現象，人們把它當做了鬼靈般地存在。這幾個村子也是今日才開始受到了“鬼靈”的騷擾。
李微久一代影魂幫幫主，江湖出身，自詡對江湖上的事了如指掌，但這個圖案是前所未見，想必他們一直就是藏著掖著的，尚只在燕國邊境這一帶活動。
“此地偏僻荒涼，姑娘在此作甚？”
那姑娘似乎帶有防備，聽聞聲音便往後退了幾步，默不吭聲地盯著來人。
“我等二人是這城裏的商戶，本要挑近路去城郊驗貨，恰巧路過此地，姑娘可是碰到了什麽難事？可是迷路了？”俊俏男子彬彬有禮，生怕嚇到眼前女子。
眼前姑娘仍舊沒有反應。
俊俏男子身邊的那人似乎脾氣有些急躁，催促他別管這些無關之事，對那姑娘有些不耐煩道：“進城往那邊，回村這邊走！”拿手指指了一通。
姑娘搖搖手，開始用手比劃起來，二人才發現她是個啞巴，露出的肌膚上帶著大大小小的疤痕。
他們不免露出惋惜的神色，從隨身攜帶的包裹裏拿出來一個瓶子，遞給啞姑娘。“這是我們經商途中遇到的仙人贈與的神藥，能治百病，贈與姑娘。”
見她猶豫，指路那人直接倒出些藥，走過去擦在啞姑娘的傷痕上，不一會兒，可怖的疤痕真的漸漸淡去。
啞姑娘驚喜地看著他們。
“如果姑娘願意，我們帶姑娘見仙人一面。”
李微久終於聽到了她在等的話，迫不及待地點頭。
兩人一邊拿出一盒胭脂一樣的東西，一邊解釋見仙人需要凈體，抓了一小把粉末，撒在了李微久面前。
立刻，李微久昏迷倒地。
一切安置妥當，李微久睜開眼睛。
她感受到這是一個簡陋的車，應該是扮成了運貨的小販，箱子外面有人守著。另她不解的是為什麽她手腳都沒有被綁上，雖然那迷藥劑量很重，但是不做別的防護措施，未免冒險。
這箱子有幾個很小的透氣孔，正好能讓她把留給陸九軒作記號的珠子塞出去。陸九軒那邊只是後手，李微久仍然押註在自己身上，相信自己能一個人把公主救出來就跑，其他被劫的人後續再說。
幾個時辰後他們終於停了下來，有人把箱子搬下了車，然後放著沒有動。依照動靜李微久判斷出這一波來的不止她一個人，幾個箱子被放在了一起，之前已經有一些箱子了，斷斷續續地又來了幾個箱子，她應該屬於後來的。
想必是人來齊了，箱子一個個被打開，人被拖了出來放到地上。然後便開始聽見人陸陸續續醒來。李微久鼻子又被捂了東西，想必是解藥，便睜開眼。
此時這裏已經是什麽聲音都有了，有罵人的，有質問的，有哭的、喊的······一共十幾二十個人。
周圍密密麻麻立著兩排佩刀的人，三個頭目打扮的人坐在正中的位子上。
這像是個正廳，周圍墻壁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一樣的東西，但又不是經文。有幾個有些像菩薩樣子的雕像，主位兩邊各放著兩座鐘，正上方刻著血紅的詭異圖案。
“諸位都安靜！凡是有緣到這裏來的都是神靈庇佑的人，沖了神靈，可就是無妄之災啊！”坐下首的一個頭目和事佬般地說。
沒什麽人理他，也沒見他生氣，結果一瞬之後，一個重物突然由天降，直直地壓在了罵得最厲害的男子腳掌上。淒慘的叫聲響起。
“罪過罪過，神靈是不能被冒犯的呀！”和事佬無奈地搖頭，但李微久卻看到了他那奸計得逞後的猥瑣眼神，明明就是暗器傷人······
屋子安靜了許多。
接下來是和事佬的長篇大論。通過他的話還有這一系列的怪異事件，李微久心裏明白了個大概。
這說白了是個□□，給劫來的人灌輸他們的思想。用他們的話說，是“請諸位神靈庇佑的人來接受最崇高的洗禮”，文雅的幌子下全是陰謀。但至於他們究竟想幹什麽，李微久現在還沒有頭緒。
她意識到一件事情，她裝作反應啞巴免去了很多麻煩，但卻不好打聽情況了，現下暗自懊悔。
訓完話後眾人被勒令排隊站好，去分配住的地方，李微久裝作反應慢，低著頭想要站在最後。
結果沒想到，一個人竟和她“搶”最後的位子，她沒有防備又不好名目張膽地搶回來，只好站那人前面。
出於本能她擡頭看向那人，那人也正看向她。四目相對的一瞬，李微久驚嚇地竟想後退。不過畢竟是赫赫有名的微久郡主，她努力克制住了，只臉上小幅度地露出了情緒，小到也只有面前的葉燁可以看出的幅度。
葉燁本也是十分震驚，但敏銳地捕捉到了李微久那“驚嚇”中“嚇”的成分，覺得事情有點意思，轉而對她一笑。
李微久面無表情地扭回頭站好，此刻她恐怕只有面無表情才能遏制住想破口大罵的沖動。
本以為天無絕人之路，讓她被拐了進來，希望就在眼，結果偏偏遇到了這次和親的“主謀”之一——活捉過她的燕國葉燁。
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靜平找回來，靜平、梁國和她與陸九軒誰都不受損，但人還沒找到就撞上了葉燁，只要她有所行動，依照葉燁的本事，他早晚會知道靜平的事。
雖說葉燁是支持建交的，但他老謀深算，誰知道會怎麽對待這件事。
他們一隊人每人領了一個包袱，一床被子。“都進去吧，各自找一個鋪位住下。今天不早了，收拾好就直接睡！”
進去的人又響起一番騷動，聽見一個弱弱的姑娘聲問管他們的人 ：“這大通鋪男女怎麽睡啊？”
“裏面不已經有人住了嗎？他們不就睡得好好地？都害怕什麽？來到這你們就是一家人，記住了！”
此話一出，眾人開始瘋狂地搶占鋪位。其實只要大家互相商量，有人帶頭分配一下，男女就能分開，睡得方便。
但這大部分都是沒經過事的年輕人，接二連三的沖擊下顧不得想太多，兩位大將軍又顯然不能出頭，這裏遂亂作一團。
李微久站在後邊，最後才進屋，但眼疾手快發現了一個靠墻的位子。她剛扔下包袱，一床被子壓在了她的包袱上。
一個嬌俏的小姐模樣的女子斜眼看著她說:“這位置是本小姐的。”
李微久默不作聲，低著頭擡眼直視這小姐，沒離開也沒反抗。
本來她就是後進來的，又耽誤了這一下，其他人基本都放好了東西，坐在鋪位上，她們兩個顯得格外紮眼。
就在她們兩個“僵持不下”時，準確地說是其他人眼裏“僵持不下”時，一個身形粗壯的男子站起來，走到這裏，用指使的語氣道：“人家小姐平日都是侍女服侍，睡上等床。你平日也就是睡這樣的地方，現在讓小姐先挑不是應該的嗎？”
沒有其他人站出來說話，但是響起了一些讚同附和的語氣聲。
李微久心裏冷笑，真是好久沒感受到這個滋味了。
在這種群體局面中，很可能以後會形成小群體。大部分人都會從眾地做出選擇，來形成一種自我保護。一個是穿著粗布衣服低著頭看不清臉的冷淡女子，一個是錦衣綢緞冰肌玉膚的嬌美小姐，人們自然會選擇後者或者默不作聲。
李微久拿起包袱離開，走了幾步後停下了，擡起頭，回頭看向正“目送”她離開的粗壯男子，不卑不亢地和他交流一瞬了眼神，沖他揚了揚下巴。
粗壯男子似沒反應過來一般，竟呆了一下。
現在倒還空著兩個鋪位，看見一個旁邊坐著讓她今天差點嚇得“花容失色”的木大將軍，她本能地往另一個那邊走。
沒走兩步，她意識到這個位子兩邊都是男人，且形象並不太佳，另一個位子旁邊是還看得過去的葉燁和一名女子，是個正常姑娘都會選葉燁旁邊的鋪位。剛剛已經引人註目了，她雖沒完全裝大眾，但有些原則上的事還是得裝裝。
於是她反走回了葉燁旁邊，看也不看他一眼，扔下包袱被子，大概看了看包袱有什麽東西，就鋪開被子直接把自己放進去背對睡了。
大家都覺得是剛剛的事讓她尷尬了，也沒在意。想著看管他們人說的收拾好就趕緊睡，大家都不想惹事，把燈一滅紛紛開始睡。有姑娘感到難受的也不敢張揚，只能盡可能把自己縮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其實大家想的不錯，李微久是因為尷尬了，不過不是因為剛剛的事，而是這鋪位的位置。
她過去的確“經歷不凡”，睡過各種各樣的地方，比起別的正常姑娘臉皮厚不少。但是旁邊躺一個幾個月前自己剛做過人家“階下囚”的人，而且當時她還很不要臉、沒節操地跟他“談交易”，最後還很囂張地逃了出去，即使是李微久，也覺得十分尷尬。
或者說，李微久對外的公開形象一直都是公正堅貞、英勇正直、通情達理，作為少數見到過她“真面目”的人，葉燁很榮幸地讓李微久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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