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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喊捉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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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喊捉賊

伏北渚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卻還沒松開手:“我怕你走了就不回來了。”

“是啊,”扶疏還是冷著一張臉,“我有什麽好回來的?”

現在連問花神都省了——扶疏根本不想再看見他。

“那我不放,”伏北渚手稍稍一松,卻沒讓人抽出去,而是換了個姿勢跟他十指相扣,“你要走,我為何要放?”

“伏北渚!”扶疏忍無可忍,火氣上頭也顧不上忌憚,數根紅線湧出,直奔眼前人的脖頸去,扶疏動了直接勒住他的心思,伏北渚這下不得不松開手,後撤半步。

紅線一頓,扶疏冷覷著他,重新去碰觸神像。

卻依舊沒有辦法跟九重天聯系。

他自然而然地將罪推到了伏北渚的身上。

紅線感受到主人的憤怒,重新變得張牙舞爪起來,朝著面前的人劈過去,伏北渚又是一聲低嘆,卻沒有出手,只做躲避。

即使是這樣,兩人打起來也差點把這搖搖欲墜的月老廟給拆了。

唯一的凈土或許就是那座神像,還有神像下的小少年蜷縮的位置。

兩人爭鬥的時候不約而同地避開那裏,但扶疏並沒有刻意地區掩藏聲音,少年一開始因為太困了還能睡著,沒多時就被他們這一神一妖給吵起來。

等扶疏打累了收回那鋪天蓋地的紅線,一轉頭就對上了小少年驚駭當中隱含興奮的目光。

只是那目光沒在他的身上留多久,少年很快轉頭看向另一個人,隨後一楞:“村長?”

扶疏:“?”

他低頭看了眼少年,又擡頭看向被他打了半天半點傷沒受,還在目光沈沈地瞧著他的伏北渚,剛想要開口問,毫無所覺的少年便已經訝異地開了口:“村長你,原來和仙人認識嗎!”

不止認識,他甚至還就是你們喊打喊殺的那位山神呢。

扶疏腹誹一句,沒開口,偏頭等著伏北渚說話。

那人就只是老神在在地站在那裏,聽到少年問的話輕笑一聲,一擡手,一股妖氣頓時從扶疏臉側劃過去,直奔少年額心。隨後,剛醒過來沒多久的少年被這一下打得直接後仰,然後就整個人倒在了地上——又暈了。

“他不會有今日的記憶。”伏北渚開口解釋。

扶疏自認行端坐正,對此沒什麽所謂,只是“哦”了一聲,累了,直接鋪個墊子坐到地上去,仰頭瞧著他:“你不是說,你是我道侶嗎?”

伏北渚也跟著半蹲下來,聽到他問,點了點頭。

“道侶之前,要讓步的,”扶疏悶悶地開口,“那些針尖對麥芒的人,可從不長久。”

身為姻緣神,扶疏對人間情愛再了解不過,尤其是那些分分合合,更是不知道看過多少。

他嘗試來說服伏北渚:“你這樣,我不喜歡。”

“可你要走。”伏北渚皺起眉,很固執地開口,想去抓扶疏的手,被人毫不客氣地一爪子拍開。

無論是離魂的模樣還是現在,在親近他這件事上伏北渚固執得一成不變,扶疏自然瞧得出來,也是因為瞧出來了,才又氣惱又無可奈何。

“此處沒有我想要的東西,我自然要走。”扶疏靜靜地瞧向他,還是沒有松口。

“可你出不去。”伏北渚微微垂下眼,低聲開口。

“我沒打算出去,只想回九重天。你若是當真不想惹我生氣,就將我送回去。”扶疏還是不明白伏北渚一個普通的藤妖到底是哪來的這麽強悍的靈力,分明都是在月老殿當中生長起來的,扶疏身為真正被殿廟供養的神,修為無論如何都該在伏北渚之上的,還能被人給壓得死死的。

“不是我不想,是不能,”伏北渚搖搖頭,隨後反問他,“扶疏,在到此地來的時候,你就不曾回頭看一眼麽?”

這話屬實是將扶疏給問住了。

他怔在那裏,伏北渚已經趁著這個時候不動聲色步步靠近,等他回過神,兩人又快貼到一起去。

扶疏慌忙地後撤,摔下去的前一刻被伏北渚給拉住,又被順勢扯到懷裏。

“小心點,別摔了。”伏北渚一邊關心,一邊把他給抱得死死的。

扶疏試探性地掙紮了一下,掙不動,放棄了。伏北渚的懷裏比先前那喜轎當中的墊子還要舒服,在氣節和享受之間,扶疏很果斷地選擇了後者,沒多時就心安理得地靠上去,半瞇起眸子來:“所以,你到底是山神,還是‘村長’?”

“都是。”伏北渚一邊說,一邊將他頭上隨意束著的發繩給抽開,重新理了理先前被折騰得雜亂的長發。

扶疏不喜歡這種被掌控的感覺,不太舒服地晃了晃,但沒掙脫,聞言頓時挑了下眉:“所以你這是……賊喊捉賊?”

“怎麽能是賊喊捉賊,”伏北渚失笑,低下頭,“只是怕露餡,警告他們莫要靠近那山罷了。”

“方才那小孩還告訴我,尋了很多少道士過去,都折在你那了——”扶疏話說到這裏,忽然想起,“正巧,‘村長’大人,我想知道,先前被送到山上的那些人,都被你帶到哪裏去了?離魂沒有那些記憶,你總該有吧?”

扶疏雖說不愛動腦子,好在也不傻,聽得出來前後得到的信息當中的錯亂,正巧“罪魁禍首”在他面前,不問白不問。

這一次伏北渚卻並沒有回答他,選擇了沈默,只有手上的動作未停。

扶疏蹙著眉要轉頭去看他,才一動就被按住:“好好待著,頭發會亂。”

他還在給他束發,細致至極,不知道捋順了多少遍,才慢吞吞地將紅繩給纏上去。

扶疏還是註意形象的,也知道自己弄不好,只能氣呼呼地一動不動:“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別避而不談。”

“不是避而不談,是說不得。”伏北渚開口,將發帶給自習系好,主動按著扶疏的肩膀將他給掰過來,然後牽著他的手,抵在了眉心。

扶疏指尖一抖,下意識地排斥這樣的動作。

神神鬼鬼化為人形的時候,要害也是亂七八糟,多跟他曾經的形態有關。

唯一一個固定不變的,就是眉心。從眉心深入,便是識海。識海若是有損,輕則失去一魂半魄癡癡傻傻,重則直接魂飛魄散亡於天地。

因而尋常人輕易不會讓旁人觸碰這個位置,扶疏這樣的神仙,為了防止不小心誤傷到旁人,也會避開此處。

誰知道今天伏北渚就直接拉著他的手搭了上去。

真不怕他趁機動手麽?

扶疏情緒有些覆雜,伏北渚攥著他的手腕,低頭瞧他:“你自己來瞧,就明白了。”

好麽,不止是讓他觸碰,甚至還直接允許他到他的識海當中。

扶疏的指尖蜷縮,避了一避,玩笑似地開口問:“把這樣的要害暴露在我面前,你就不怕我直接殺了你?”

他以為伏北渚會說什麽他舍不得。

結果在這人如他所料地意味深長一笑之後,說得確實:“神會無緣無故地殺生麽?”

扶疏:“……”怪他話本看多了。

但還是好可惡啊!

“怎麽不會,偶爾殺一個,遭了天譴也不過是封掉一陣子靈力,在殿中關個禁閉,天道不會讓我們死,但你們死了,可就是真得魂飛魄散了。”扶疏氣不過,盯著他看,有意嚇唬他。

毫無作用。

伏北渚還是在笑,手一動不動:“瞧瞧吧,扶疏。”

“你若是不瞧,我就只能將它挖出來,來給你解釋了。”

挖出什麽來?識海麽?

扶疏忽而一陣惡寒,抖了下,沒再拒絕,小心控制著一縷靈力探進去。

入目一片蒼茫,瞧得扶疏驚愕。

識海的模樣相當於一個人心境的具象化,像扶疏他們這些神仙,活了千千萬萬年,閑來無事都會有意地去裝飾的識海,他自己的便是覆刻了一座月老殿,還有些他在人間瞧見過的有趣景致。

尋常凡人沒有內窺自己識海的能力,但若有人去看,裏面也是會放著許多東西的,譬如故鄉,譬如錢權。

總之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伏北渚這樣的蒼涼。

除了遠處一輪模模糊糊的紅日,就只剩蔓延無邊毫無生機的黃土。

就好像這個人不曾有過欲.念,也從未有過牽掛。

在這樣空當的識海當中,扶疏很發現了伏北渚想讓他看的東西——這處空間掩藏著的,一團巨大光球。

識海空白,天邊便白得刺眼,饒是扶疏,第一眼都沒能看到這團光球。

這東西他熟悉,是為了掩藏記憶特地設置的封印——偶爾為了不暴露自己,扶疏也會給那群凡人在識海當中搓這樣的光球,拿來掩藏掉自己曾經出現過的這件事。

不過這個光球並不能完全地封鎖住,很多人在事後還是會有所感,但因為太模糊,大都將其當成了幻夢,不會去多想。

扶疏繞著那團光球走了一圈,發現他自己都不好破開這東西,更別說在破開的時候還要小心不讓伏北渚受傷。

又轉幾圈,他挫敗地松開手,意識回歸,他看向伏北渚:“對於這件事,你半分印象都沒有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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