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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礙事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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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礙事蟲

他們一路快馬加鞭不敢耽擱,直到遙遙望見宮城時,池野才緩轡而行,問那隨從道:“趙無咎起兵的理由是什麽?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不要遺漏。”

事發突然,趙無咎句句令人瞠目結舌,隨從一路上早已在腹內來回翻滾許多遍,記得爛熟:“其一,他說太子殿下以孕妻性命威逼於他,要他慫恿郭粿力勸皇上出征;

其二,他說太子命人毒殺郭粿,給皇上下藥,只為篡權奪位。郭粿屍檢結果乃是毒發身亡,以及皇上病重不起,均可為證;

其三,他還說,林姑娘與池少保有婚約在先,太子看中林姑娘好容顏,便令人暗殺立下汗馬功勞的池少保,強封林姑娘為太子妃。”

林淵在一旁暗自冷笑,雖說趙無咎不是什麽好人,但指控太子的這些話,七分真三分假,倒也不算冤枉他。

池野凝神不語,隨後又問道:“按理說,發動宮變通常會選在夜裏,早朝時宮衛森嚴,他如何能翻騰起來?”

那隨從答道:“也是到鬧大了,我們才知道,趙無咎早就做足了準備。昨兒夜裏,禦馬廄裏的馬兒都被牽了出來,城門亦未曾上門閂,只是虛掩著。夜裏那些兵將已經換好了侍衛服,悄悄潛入了宮裏。因皇上病重,太子又要侍疾,又要忙於國事,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偏讓趙無咎抓住了空子。”

“知道造反的這些兵是誰手下的麽?”

那隨從支吾一番說道:“我也是聽人說的,相當大一部分是當初跟著您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一聽趙無咎說功成之後,太子因愛慕林姑娘,便不顧多年交情,置您於死地。很多人都忿忿不平。這會子,文武百官都被困於清平門前。趙無咎逼著他們表態,有不從者,當即斬殺,十分狠辣。”

池野沖著魏爍一抱拳說道:“太子與百官之難,我去解困。只是有一事要拜托二殿下。”

“你我之間,不必客套,有話直言。”

池野看了看林淵,說道:“舞陽公主身邊,有位叫玉波的小宮女,本名林瀾,當初是被花鳥使搶進宮來的,我希望今日亦是她姐妹倆團聚之日。”

魏爍說道:“與你要做的事比起來,這可算小事一樁。我接她出來,親自護送到池府安頓。”

二皇子走在前面,池野雙腿一夾馬肚,與林淵並駕齊驅跟在身後,朝著清平門馳去。

守門侍衛們雖跟著趙無咎造反,可是反的只是太子。趙無咎口口聲聲說要擁立二皇子為攝政王,眼見他徐徐而至,一時不知這城門是開,還是不開。

不知哪個眼尖的認出了池野,先試探著喊了一聲,池野在馬上立刻朗聲回應。

喧嚷的人群忽然靜寂一片,池野!他居然毫發無損地回來了?

方才趙無咎還信誓旦旦地說說,太子命人暗殺池野,手段極其殘忍,故而連個全屍都找不回,只能空做衣冠冢。

池野抓住這當口,深吸一口氣,立在馬上,振臂一呼:“兄弟們,請聽我一一為大家分說明白。”

“禦駕親征,乃是皇上愛民如子,欲疾速驅除敵軍,還百姓安寧,與朝臣商議之後的決策,絕非郭公公一人可以促成。長途奔波,戰場殘酷,皇上龍體有恙亦屬正常,欲以此加罪於太子,那是荒誕不經,無稽之談!”

“郭公公毒發身亡,確有其事。當時軍中已經查明,他所中的毒,乃是來自於他所飲用的驅寒茶。而那茶,正是臨行時他的好侄婿,趙無咎所贈。郭公公侍奉皇上多年,太子仁德,不忍他身後家事洩露遭人嗤笑,念在隨駕有功,給了個戰死沙場的英名。”

“再說回我自己,我池野自五歲起,追隨太子至今,君臣情深,絕非旁人可以挑撥的。此次我的戰馬受驚導致我失蹤數月,太子派人苦苦追尋不肯放棄。皇上和太後不知內情,有意擇林姑娘為太子妃。太子為顧惜我二人情意,還特命二殿下帶林姑娘去西域尋我。高情厚誼,我池野感激不盡。”

他說著舉起林淵的手:“諸位兄弟,當相信親眼目睹,而非小人信口雌黃。”

“今日之事,我看得明白,皆是趙無咎一人所為。眾位兄弟若願棄暗投明,我鬥膽替太子說一句,概不追究。你們各自回去,此事就一筆帶過。有願意活捉趙無咎者,重賞!”

造反這樣的事,本就需要熱血上頭說幹就幹,一不做二不休,成敗都幹脆利落,不給人留退縮的時間。可眼下,內有太子的心腹侍衛們誓死守護,外有池野歸來,狠狠打了趙無咎的臉,一番慷慨陳詞更是讓人覺得這事兒太過荒唐。

不多會兒,便陸陸續續有人棄甲投降,原本氣勢洶洶的隊伍頃刻間潰不成軍。

城門大開,三人順順利利進了宮,打聽太子守在皇上床前,便直奔養心殿而來。

只聽裏面傳出太子的聲音:“是二弟和若魚麽?進來吧。”

池野踏進養心殿,一股濃重的藥味兒混著生命走到盡頭的腐朽氣息撲面而來,曾經叱咤朝堂的天子正靜靜地躺在那裏,太子跪在龍床前垂淚。

池野幼年時對皇上極為崇拜,長大後親眼見證他一步步走向昏庸,感情極其覆雜。此時見他生機全無,那一腔子悲戚不知從何而來,眼淚先滾了下來,伏地哽咽道:“罪臣池野護駕來遲……”

殿裏一片死寂,許久許久,才聽皇上說道:“回來就好。我的兒,回頭是岸。”

聲音十分微弱,跪在近前的太子和池野卻聽得清清楚楚,他倆誰也沒有看誰。

只說完這一句,皇上嘆息一聲,手便垂了下去。

太子和魏爍以頭搶地,號啕大哭。

皇上駕崩,舉國齊哀。

趙無咎被判處極刑,太子登基,是為正統帝,封太子少保為靖安侯,世代襲爵。

*

這些日子新皇賞賜,加官進爵,池家可謂是高朋滿座,勝友如雲,可是池野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自從林瀾被接到池家之後,便與她姐姐林淵同吃同住,形影不離。而且,每每看向池野的眼神,就像在審犯人。

足足一個月,池野想要跟林淵說句悄悄話都沒機會。略一靠近,林瀾的白眼就翻過來了:“沒名沒分的,堂堂靖安侯,怎麽老是騷擾我姐姐?”

“怎麽沒名沒分,我倆可是有婚約的!”池野翻箱倒櫃找出那張發黃的,當初差點被他扔掉的婚約,拍在桌子上。

“喲,那這張封太子妃的詔書算什麽?”

池野氣結:“當初我就不該救你出來,就讓你待在宮裏,我看你還怎麽豪橫!”

“那你別救啊,我姐姐現在就是太子妃,啊不,皇——後。”

林淵無奈扶額:“好了好了,你倆怎麽跟鬥雞似的,一見面就這樣。”

林瀾拽著姐姐就走找池柳說話,留下氣得跳腳的池野:“這哪兒是妹妹,分明是棒打鴛鴦的王母娘娘!”

轉頭瞧見池漾和池詠放學歸來,兩個人不知說著什麽,興興頭頭的,池野招手將他們叫過去,耳語一番。

池漾想了想說道:“這倒是不難,不過大哥,你總得給我們點兒報酬吧。”

池野眼一瞪:“你們要是不幫忙,將來林姐姐被別人搶走了,你們就哭去吧。”

池詠可不怕他,拉著池漾擡腿就走:“拿錢辦事。反正哭得最兇的也不是我倆。”

池野恨得咬牙,只得乖乖掏銀子出來。

倆孩子心滿意足:“準給你辦到。”

果然,再回來時,只見林淵一個人。

他躲在院門後面,待她經過時,伸手一牢,就把她拽了進來。

林淵早瞥見他鬼鬼祟祟的了,拿著手指狠命戳他額頭:“威風凜凜的侯爺,成了攔路打劫的山匪了,像什麽話。”

他可不管一院子的丫鬟仆婦,膩膩歪歪貼在她身上:“還不都是那個林瀾!我明兒就去請媒婆來給她說親。”

林淵見他眼神幽怨,不由得好笑:“你可省省吧。”

池野推推拉拉哄著她進了書房,關上門按在椅子上就親。

林瀾幫她塗的口脂,都被他吃幹抹凈,領口也敞開大半,風光乍洩,她氣喘籲籲推他:“大白天的,你老實些。”

從前高冷如冰的人,而今就像是色魔附體一般,逮到機會就膩在她身上,說什麽也不肯撒手。

池野怏怏抱住她:“母親拿庚帖請人看了日子,就定在四月二十二。只是皇上他總躲著我,不直言此事。我怕到時候又生出什麽變故來,必須當面鼓對面鑼說清楚,我才踏實。”

林淵寬慰他道:“那倒是也不急……”

他呼啦一下坐起來:“急,就你不急,每天和妹妹在一起談笑風生,壓根兒不管我死活。”

林淵還要說話時,已經被他堵住唇,身子悠悠向後仰去,她竭力撐著椅背,如風中起舞的柳枝。

“你別胡鬧,萬一有孩子了怎麽辦?”她俏臉緋紅。

池野楞住:“不能來得這麽容易吧?”

林淵拉下臉來:“好哇你,不想負責是吧?”

他連忙抱住她:“不是,你也替我想想,一個無需照顧生活起居的妹妹,已經讓你整整一個月不理我了,還擔得住再來個孩子麽?我豈不是更無立足之地了。”

他又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再說,有了孩子,那個……多有不便嘛!咱們不要那礙事蟲!”

林淵追著他打:“池若魚,你還要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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