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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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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宮宴

皇宮裏繁覆嚴苛的規矩禮儀,大抵是為隔開尋常人和皇室距離的吧!

林淵趴在地上如是想著。

她走近時,早有丫鬟將繡著松柏仙鶴的厚團墊拿過來鋪在地上,軟軟乎乎的,膝蓋一點兒也不受罪。

可面前這人乃先帝之妻,天子之母,堪稱當今天下地位最尊崇之人,她禁不住有些微微發顫,總算是極力鎮定著,面上還是平常。

“免禮,走上前來。”

林淵不敢造次,略上前幾步,垂手而立。

太後又命近來,拉著她的手細細打量,讚嘆道:“好個齊整孩子,闔宮上下美貌女子不少,這般骨秀神秀並俱的,倒找不出幾個來。”

還真敢誇,林淵心裏直發虛,忙回道:“蒙太後娘娘謬讚,民女愧不敢當。”

舞陽公主插嘴道:“這有什麽不敢當的,美就是美嘛。人人都說我三嬸母生前美得驚人,說堂姐還不及她當年一半風華,故而她一走,三叔郁郁寡歡許多年。我總也想不出那該是怎樣的美法,如今看見林姑娘,就明白了。”

林淵愈發惶恐:“公主真真折煞民女了。”

見她不自在,太後岔開話題問道:“你如今多大年紀?可讀過什麽書?”

池野不知怎地,只覺咯噔一聲,一顆心悠悠地直往下墜,卻總也墜不到底,徒增心慌。

林淵恭謹答道:“回太後的話,民女今年十七。父母曾說當今風化極好,女子亦有許多出路,多識幾個字,總不至於做個睜眼瞎。因而曾跟著一位女夫子讀過兩年書。”

太後奇道:“你父母當真有眼光,多少人連供兒讀書識字都想不到,哪肯花錢讓女兒進學堂長見識?”

“民女家中無兄弟,父母將我充當男兒教養,聊解荒涼之意罷了。跟著女夫子學些女則女訓,女紅針黹打發時光。太後說是見識,那是擡舉民女。”

太後默然片刻,說道:“太子都與哀家說了,你與若魚一道,給他幫了很大的忙。哀家活了大半輩子,論別的本事沒有,看人卻從未走過眼。既知道你是個實誠孩子,虛套的話就無須多言。你若是得了空,常來宮裏坐坐,陪我這個老婆子說說話。”

太後說時招招手,方才那位侍女已經走開了,回來時端著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身後跟著兩個丫鬟,懷裏都抱著一堆的東西。

太後看著池野笑道:“哀家的一點子心意,這些給林姑娘,池少保的賞賜另外送到府上。”

池野連說不敢,林淵正要推辭,太後擺擺手道:“不過是些香料首飾,都是些身外之物。你且收下,回去散與親朋好友,也是你進宮一趟的心意。”

舞陽拉著太子衣袖直笑:“大哥你瞧,皇祖母說不玩虛的,便十二分的實心眼起來,連衣料都成堆的賞。倘或太傅和夫人多心,豈不以為人家待林姑娘不周到,惹太後娘娘心疼了?”

池野和林淵這會子說話也不好,不說也不好,只好含笑望著太後。

太後嗔怪道:“瞧這麽大姑娘了,總是嘴無遮攔,幸而若魚都是極熟悉的了,倘或別人,不定要怎樣尷尬呢。哀家歡喜林姑娘,願意多賞些,可沒你這小鬼頭那麽些曲裏拐彎。”

林淵謝了恩,太後還要說話時,舞陽公主急了,撒著嬌兒說道:“皇祖母,好親親的皇祖母,您瞧那太陽都多高了,讓我陪著這個姐姐說會話吧。晚會兒散了席,女官又一刻不停催我做功課去了。”

太後無奈道:“好好好,都依你。只是要好好兒招待,不許無禮。”

舞陽扮了個鬼臉笑道:“昨兒收到一個好好招待的命令,今兒又一個,我還敢不遵命麽?”

林淵看了看池野,只見他臉上蘊著笑意,溫言說道:“太後厚愛,你就去吧。不知道的多請教公主,別鬧了笑話。”

舞陽早過來拽著她的胳膊,興高采烈地一施禮,便出去了。

太後對太子說道:“逛這一程子,哀家也有些乏了,回去歇一會子,你帶著若魚去太和殿,留心瞧著可有不妥之處。”

太子答應著,與池野告辭出來。青年公子步伐大,很快就瞧見前面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的兩個姑娘。

太子冷不防問了一句:“林姑娘家中可有給她訂親事?”

一石激起千層浪,池野心裏登時亂糟糟的,只含混說道:“恍惚聽說是許過人家的,不知她父母去後,婚約一事是怎樣說的。”

太子哦了一聲,就沈默下來。

開宴後,池野瞧見林淵隨著公主進了太和殿。

殿內本就是金碧輝煌,又經過宮人們精心布置,紮了許多花架子,上面插著姿態各異的牡丹芍藥,青碧的葉子托著,一朵一朵美人臉似的,十分好看。還點綴著許多不知名的花卉枝葉,人走進去,如置身花海一般,連步子都不覺輕盈起來。

今日眾位女子都是往花團錦簇一方盡力裝飾,看得人眼花繚亂,反而不易看清楚臉面。林淵一身素色衣裙,倒格外招人註意,池野方才因賞花寧靜片刻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迷迷惘惘地想,倘使太子當真與皇上求林淵,又該如何?

這樣擔憂著,臉色可就有些陰晴不定,恰好林淵回轉身子瞧見他過來,擦肩而過時低聲問道:“你不舒服麽?臉色看著不大好。”

池野心裏一動,微微搖搖頭就走開與人寒暄去了。

眾人雖都克制著聲量,不似參加普通宴會那般放肆,奈何殿中人多,嘈嘈切切之聲不絕於耳,林淵只覺亂哄哄的。

這時忽聽一聲“皇上駕到”,喧鬧的人群如同被施了法,登時鴉雀無聲。

林淵暗自思忖,也不知眾人口裏毀譽參半的皇帝,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跟著眾人行了禮,餘光瞧去,只見皇上端坐禦座之上,臉上帶著可親的笑意說道:“滿座除了骨肉就是肱股之臣,看得朕高興極了。今日家宴,咱們只談詩酒歌舞,不準談國事。”

話音剛落,一溜兒宮女魚貫而入,呈上各色菜肴。熱菜冷菜各有十八道,湯菜四道,小菜鮮果各四道,瓜果蜜餞二十八盤,點心糕點二十六盤。太和殿外的獸面紋青銅方鼎裏還不間斷地溫著皇都春。

林淵心中默算一下,這一餐怕是頂得過全嶺南人半年的開支了。

酒過三巡,皇上的聲音裏帶著些微醺的愉悅,他環視四座笑道:“朕正是半百之年,回首半生,自認無甚功勞,幸賴各位鼎力相助,勉強算得一個守成之主。”

話到此,一眾官員忙起身,惶恐表示皇上太謙,自己不敢當。

皇上將手向下一點,示意眾位歸坐,又道:“朕如此想著,就有些灰心喪氣。恰逢舞陽公主給朕送了一瓶親手染就的牡丹菊,還誇朕是天底下頂好的父親。這一喜,可比什麽禮物都來得高興。”

這時只聽席間一個稚嫩的聲音喊道:“父皇,兒臣也備有賀禮。”

原來是舞陽公主胞弟魏燦,不過四五歲的模樣。

他起身抱著一個玻璃盒子走到皇上面前跪下,口裏喊著:“兒臣恭祝父皇聖體安康,福澤萬年,壽同天永,德與日新。”

雖是熟套舊詞,於他一個小小孩童口裏念出,稚氣滿滿,清脆悅耳,讓人聽著十分歡喜。

一旁侍立的太監接過來笑道:“三皇子年紀雖小,其睿智靈秀,實在是世間少有的。”

說話時,皇上已經拿出賀禮示與眾人,正是一整套十二生肖木雕。

池野太子和林淵雖不在一桌,卻也心領神會,彼此微微一笑。

魏燦又說道:“父皇,兒臣力氣小,只能拿動這般大的。兒臣要好好吃飯,努力練武,等父皇一百大壽時,兒臣定能拿得動柱子那麽高的賀禮。”

他說得童趣,皇上高興,眾人都跟著誇讚附和。

舞陽公主臉上卻並沒有多少笑意,林淵暗想,這事兒也就十分明了的了。二皇子生下來腿有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自然是與皇位無緣。太子這些年清名遍及朝野,已經有了忠實的擁躉者。郭粿一個太監,若要大權獨攬,自然是要扶持幼主。

皇上招手讓魏燦上去,將他拉在懷裏笑道:“好,父皇等著你。”

這時太子魏燃帶著二皇子魏爍上前笑道:“兒臣雖長成大人了,今日也要來爭個寵。父皇須將疼愛弟弟妹妹之心,分一些給我們才是。”

林淵心下欣慰,那日她就與太子說過,饒是父子天倫骨肉至親,也需要切切實實傳達感情,才能確認彼此心意。

池野看過來時,正瞧見她正專心看著太子,嘴角帶著笑容,一時說不清楚是何滋味,只呆呆地坐著。

這時太子先獻上賀禮,皇上明顯怔住了,林淵明顯看到郭粿的臉色變了又變。眾人都屏氣凝神,等著皇上的反應。

過了片刻皇上感慨笑道:“你們瞧,當年朕摟在懷裏,手把手教騎射的孩子,現如今比朕都高半個頭了。”

太子哽咽道:“無論長多高,兒臣都是父皇的孩子。”

林淵聽得十分歡喜,舞陽公主也綻了幾分笑意,催著林淵吃菜。

二皇子笑道:“兒臣所拿得出手的,唯有一手琴技,最近新譜了一首曲子,自認尚可,藉此恭賀父皇千秋萬世。”

得了準允,便有侍從端著琴過來,他坐下一面彈一面唱,是《誡子詩》,幼時皇上得空時,常念與他兄弟二人的。

皇上聽得眼中帶淚,手中撫著那塊父子木雕。

一曲終了,兄弟二人歸坐,皇上舉起酒杯邀眾人。

此時郭粿出去了片刻,忽然急匆匆地小跑著進來,伏地喊道:“大喜,皇上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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