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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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天色暗了下來, 陸懷舟松開江寂，大拇指摸了摸他的臉頰，“我出去一趟。”
江寂疑惑：“要吃晚飯了, 你幹嘛去？”
“你先吃，我回陸府一趟。”
“你回去幹嘛？都要天黑了。”
“找我娘說件事, 我很快回來。”
江寂拉住他，“吃完飯再回，今晚是我下廚的。”
聽到是江寂做的，陸懷舟停下, “你下廚了？那吃完再回。”
江寂滿意了, 叫人把飯菜擺上, 開始吃飯。
這陣子江寂很忙，不是每頓都能下廚, 中午陸懷舟不回來吃, 江寂也懶得做, 都是吃王府廚師做的。
一般他下廚都是晚餐，想跟陸懷舟一起吃。所以陸懷舟每次都沒錯過，會認真品嘗江寂做的飯菜。
陸府, 陸大人和陸夫人正在吃晚飯, 陸懷舟忽然進來了。
陸夫人驚訝道：“你怎麽回來了？吃飯沒有？”
“吃了。”陸懷舟坐在一旁椅子上, 等著兩老吃完飯。
陸夫人和陸大人對視一眼，心裏都一咯噔，怕不是來催他們的。
兩人都默契地不問他回來有什麽事，專心吃自己的，還放慢了速度, 一口飯慢慢嚼，嚼它個三四十下, 碎得不能再碎了再吞下，一口溫湯吹了又吹，都涼了還要多吹幾下再喝。
陸懷舟看著爹娘，也沒催他們，隨手從旁邊茶幾上摸過一本他爹之前在看的書看起來。
那氣定神閑的模樣看得陸大人夫婦倆都有些牙疼。
夫婦倆對視一眼，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速度放再慢，飯也有吃完的時候。
等下人把飯菜撤下上了茶，陸大人喝了口茶，問道：“回來有事？”
“嗯。”陸懷舟這才放下手裏的書，問道，“爹，娘，你們考慮好了嗎？”
陸大人：“……”
陸夫人：“……”
兩人對視一眼，陸夫人拉了拉自家相公的胳膊，使眼色讓他不要這麽直接。
哪料到，陸大人沈著臉直接說道：“考慮什麽？不成體統，不用考慮，我不同意。”
陸夫人：“……”
陸懷舟沈默一瞬，看著他娘，問道：“娘，江寂沒成親的消息是您放出去的？”
江寂被封也有幾日了，之前一直沒有媒婆來說親，昨日參加武安侯的生辰宴，今日就來媒婆了，那定是昨日得了確切的消息知道江寂還沒成親。
陸夫人喝了口茶，看了眼兒子，淡定答道：“什麽叫放出去，那些夫人們都在談論昌國公是否成親，問了下我，我就答了下沒成親，實話實說而已。就是我不說，難道她們這點事還打聽不出來？”
陸大人看了眼自己的夫人，有些明白了夫人的小心思。
陸懷舟沒再說這件事，說道：“爹，娘，你們別多費心思了，我說過我的情況，就算我沒跟江寂成親，我也不會跟別的姑娘成親。”
陸大人砰地一下放下茶杯，怒道：“你這逆子，想氣死我們是不是？！”
陸夫人拍拍陸大人的背，“好好說，別生氣。”
“你看他這態度，父母家族全不顧，就為了一己私欲。”陸大人氣得手抖。
陸懷舟看著他爹，說道：“爹，你們覺得讓我娶個不喜歡的姑娘，一輩子不碰她，郁郁而終，又讓人家姑娘磋磨一生，這是件好事？”
陸大人：“……”
陸懷舟又看著他娘：“娘，您同為女子，覺得那姑娘能幸福？這樣傷害人家姑娘是對的？”
陸夫人：“……我也沒說這是對的。”
陸懷舟繼續道：“爹，娘，我十七歲連中三元，狀元及第，二十三歲成為攝政王，已為家族掙來無上榮光。”
“而江寂，他是一等國公，他以一己之力提高我大盛的糧食產量，讓百姓飽腹，又提高我軍戰力，做到了滿朝文武都無法做到的事。”
陸懷舟看著他爹娘道：“爹，娘，若你們覺得我和江寂成親，是辱沒了陸家門風，是讓家族蒙羞，無法接受，那我可以……”
“懷舟！”陸夫人厲聲打斷了他的話，警告地看著他不讓他說下去。
“說，”陸大人氣死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讓他說！”
陸懷舟頓了下，絲毫沒被他爹的氣勢鎮到，一字一頓道：“若陸家覺得這是丟臉的事，我可以脫離陸家。”
砰——
桌上的茶盞被掃落，在地上砸了個四五瓣，陸大人氣得站了起來，指著陸懷舟：“你，你這個逆子！我，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不孝子！”
陸大人氣狠了，四處看了下，找了一圈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幹脆又拿起陸夫人那杯茶要砸陸懷舟。
陸夫人見了，趕緊撲過去抓住陸大人的手，“老爺，使不得，這可砸不得啊。”
這一砸，怕不是把父子情都給砸沒了。
“夫人你讓開，看我不教訓下這忤逆子！”
陸夫人說什麽都不放，兩人抱著那茶盞來回拉扯，茶杯裏的茶水溢了兩人滿手。
“你們鬧夠了沒有？！”
門外一聲大喝響起，陸懷川扶著須發皆白的老爺子進來了。
屋裏三人看到陸老爺子都停了下來。
陸懷舟起身躬身拱手行禮：“祖父。”
陸大人和陸夫人趕緊放下手裏的茶盞，整了下衣服。
陸大人道：“父親，您怎麽過來了？”
陸老爺子近日身體不太好，一直在自己院子裏養病，陸懷舟回來後見過兩次，這事還沒跟他說。
陸老爺子看到地上被打碎的茶盞，又看了一眼屋裏三人，哼聲道：“要不是懷川告訴我，你們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陸大人趕緊過去扶著陸老爺子坐下，又瞪了一眼小兒子：“誰讓你告訴你祖父的？不知道他要靜養嗎？”
陸懷川縮了縮脖子：“我就是不小心說漏嘴了嘛。”
陸夫人也皺眉：“你怎麽知道的？”
“上次哥跟你們說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了。”
陸大人、陸夫人：“……”
陸懷舟：“……”
陸老爺子瞪著兒子兒媳：“怪他做什麽？你們不自己來跟我說，是覺得我老頭子不中用了是嗎？”
“父親，兒子絕無此意。”陸大人彎著腰說道，“我就是怕您又氣出病來。”
陸老爺子冷哼一聲，又看著一直讓自己自豪的大孫子。
他語重心長道：“懷舟，你從小才思敏捷，又勤奮好學，肯吃苦從不偷懶，從來沒讓祖父操過心，祖父也一直以你為榮。”
陸懷舟微微低下頭，垂眸不語。
陸老爺子看著他，知道他向來也有主意，自己認定的事情他也會努力去達成，不然也不會坐穩攝政王的位置。
而且，能做到攝政王這個位置的，又有哪個是心慈手軟之輩？
說得出，就會做得到。
陸老爺子盯著大孫子，問道：“你跟那個昌國公江寂的事，可還有轉圜的餘地？”
陸懷舟坦然站著，神情堅定說道：“祖父，孫兒心意已決。”
陸老爺子：“……”
陸大人夫婦：“……”
陸懷川微微睜大了眼，他是真的很佩服他哥，他要是這樣，怕不是腿都已經被打斷了。
陸老爺子嘆口氣，說道：“你要跟江寂成親也行……”
“父親！”陸大人著急喊道。
陸老爺子擡手阻止了他，說道：“難道你想把他趕出陸府，跟他斷絕關系？”
陸大人、陸夫人沈默了：“……”
兩人當然是不願意的，不然也不會糾結那麽久絞盡腦汁想辦法了。
陸老爺子見他們不說話了，跟陸懷舟說道：“這樣，你們成親可以，你留個子嗣……”
“絕無可能。”不等陸老爺子說完，陸懷舟已經一口否決了，“我不會有自己的子嗣。”
陸大人氣個倒仰，“你個不孝子……”
“行了，你別說了。”陸夫人趕緊扶住他，又轉頭著急勸兒子，“懷舟，無孝有三，無後為大，就算你跟江寂成親了，你怎麽也得留個子嗣啊。”
陸懷舟堅決道：“我和江寂都不會有自己的子嗣，若想要孩子，可以過繼或者領養。”
幾人：“……”
陸夫人皺眉：“過繼領養的怎麽比得上自己親生的？江寂他娘也同意？”
“嬸嬸同意了。”陸懷舟說道，“嬸嬸說江寂以前過得太辛苦，她只希望自己的兒子後半輩子都過得開心幸福。”
幾人：“……”
好像就是在說給他們聽的，感覺一下就被江寂他娘給比下去了的感覺。
陸懷舟又淡聲補充道：“何況，以我這個攝政王的身份，沒有子嗣才是最好的。”
他這話一出，陸老爺子和陸大人都神情一變，瞬間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陸夫人和陸懷川稍稍想了一下，也明白了。
一家人頓時都沈默起來。
攝政王這個位置是很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也很危險，可以說是走在懸崖邊上。
現在皇帝還小，等他長大了，親政了，誰也說不準他是否會覺得攝政王功高蓋主，是否會懷疑他別有他心，一旦君王疑心，那就危險了，到時候別說陸懷舟的安危，整個陸府都會陷入危險之中。
陸懷舟現在自然是沒有篡位的打算的，但你說沒有就沒有嗎？
現在皇帝十歲，過個七八年，也該親政了。就算他沒有疑心，宮裏其他人呢？太後呢？若身邊其他人時不時提醒他一下，天長日久的，也難免不會生出疑心來。
而如果陸懷舟娶了個男妻，還沒有子嗣，起碼宮裏的人會放一半心。
陸懷舟掃了一眼，把他們的神情都收入眼裏。
他說的也不是危言聳聽，只是倒也沒有祖父他們想的那麽危險就是了，他到時候自然有辦法將自己和陸府抽身出來，如若真的沒法抽身……
陸懷舟眼神微黯，眸光冷凝。
……希望不用走到那一步罷了。
陸夫人看了眼相公和公公，跟兒子說道：“懷舟，你們一個攝政王，一個一等國公，身份何等尊貴，這說出去，可是會被人笑話的，何苦要走這麽一條艱辛的路。”
“娘，高貴的身份能帶來生活的富足，卻並不一定能帶來幸福。”陸懷舟說道。
陸夫人嘆口氣。
陸老爺子沈吟片刻，說道：“行了，改天把江寂叫過來一起吃頓飯吧，我還沒見過他的。”
“父親……”陸大人還有些不甘心，他這麽優秀的大兒子，怎麽能又娶男妻，還連個子嗣都沒有呢？
陸老爺子擡手，說道：“事已至此，再多說也無用，別說了，就這樣吧。”
說著，陸老爺子起身，陸懷川趕緊扶著祖父回他的院子了。
等老爺子離開，陸懷舟看著他娘，說道，“娘，給我找個媒婆。”
陸夫人頓了下，說道：“這麽著急找媒婆做什麽？”
陸懷舟說道：“江寂他娘過陣子就能到京城，到時候國公府修葺好，就去給我提親。”
陸夫人：“……”
陸大人：“……”
陸懷舟又道：“聘禮我會自己準備好，你們看著添點就行。”
陸夫人：“……”
陸大人朝他揮手，“滾滾滾，趕緊滾回你王府去，看著鬧心。”
陸懷舟拱手行了個禮回王府了。
等他回去，江寂都已經洗完澡差不多要睡覺了。
“怎麽這麽晚？”江寂問道，又轉頭吩咐小六，“小六，打水來給王爺沐浴。”
“好嘞。”小六下去安排了。
陸懷舟拉過江寂，說道：“家裏答應了。”
“真的？”江寂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你回去是說這個事？”
“嗯。”陸懷舟笑道。
江寂太高興了，照著陸懷舟的唇就親了下，“太好了！”
見他這麽高興，陸懷舟唇角也揚得高高的。
江寂很興奮，問道：“你怎麽跟他們說的？快跟我說說。”
“就跟你差不多，跟他們分析了一下利弊。”陸懷舟避重就輕地說道，“他們還是很開明的。”
江寂拉著陸懷舟的手，“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拜訪了？”
“嗯，”陸懷舟想著還是要給個兩三天時間給父母，讓他們把情緒穩定下來，說道，“大後天吧。正好去見見祖父，他說想見見你。”
“好。”江寂高興點頭，“我禮物都準備好啦。”
接下來兩天，有不少媒婆都上門來了。忠叔按照江寂的吩咐，讓門房一律攔在了門外。
也沒說明為什麽不見，這讓各位請媒婆的夫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有猜測的是不是應該現在江寂還沒搬入國公府的原因，還有猜測是因為家人不在京城的緣故，還有的猜是攝政王下的令。
但是這麽猜也不是辦法，起碼得得到確定的消息才是。
於是，有官員在夫人的威壓之下，下朝後叫住了陸懷舟。
“攝政王，下官有件事想跟王爺打聽一下。”吏部尚書攔住攝政王。
陸懷舟以為他是有正事，問道：“何事？”
“那個，就是……”吏部尚書頓了頓，支吾了一下，見陸懷舟正在認真等著，還是咬牙問道，“是這樣，請問王爺，您知道昌國公為何不見媒人嗎？”
陸懷舟眉頭微蹙：“你就是想問這個？”
吏部尚書心頭一緊，點頭吶吶道：“對，是這個。”
“他有中意的人了。”陸懷舟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啊？原來是有中意的人了？”吏部尚書還想打聽下是哪家的姑娘，一擡頭攝政王都走出去老遠了。
消息傳出去了，後面來說親的媒人漸漸少了點。
去陸家這天，江寂穿上了特意去街上買的新衣服，月白色長衫，穿起來稍微文雅一點，他還讓小六幫他把頭發梳得溜滑，戴上了一個白玉發冠。
眉目俊朗，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這身怎麽樣？好看嗎？”江寂在陸懷舟面前轉了一圈，“不會失禮吧？要不要換一套穩重點的？”
“不用。”陸懷舟盯著他，眸光深了幾分，拉著他的手，聲音有些低啞，“就這身，好看。”
江寂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高興道：“那行，那我們出發吧。”
因為陸懷舟和陸大人白天都要當值，他們特意安排在了晚上會面。
坐上馬車後，剛剛還有些興奮的江寂頓時安靜了下來，兩只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雖然陸懷舟說他們已經同意了，但想到要正式見家長了，他還是很緊張的。
陸懷舟見他這樣，抓過他的手握著，輕笑道：“不是見過了嗎？還緊張？”
“不一樣啊，”江寂轉頭看著他，“之前那次見面就是以朋友身份，現在可是兒婿身份。”
陸懷舟：“……”
江寂小聲問道：“咱爺爺和爹都是學識淵博的人，你說他們會不會嫌棄我讀書太少？”
“你懂的可比我們都多。”陸懷舟說，“放寬心，就跟我相處時一樣就行。”
以前江寂跟趙茹他們說神仙那個世界的一些事情的時候，一些觀點都讓陸懷舟覺得很新奇，有時候還會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江寂懷疑：“真的？”
“真的。”
“王爺，國公爺，陸府到了。”外面陸九稟告道。
江寂頓時身體挺直了一點。
陸懷舟帶頭下去，“下車吧。”
“哦，好。”
管家福伯在門口等著他們，笑道：“少爺，國公爺，老爺夫人他們在正廳。”
“嗯。”陸懷舟點頭，兩人並肩走進去。
“爹，娘。”
待陸懷舟打過招呼，江寂拱手行了個晚輩禮：“伯父，伯母。”
陸大人和陸夫人回禮：“昌國公。”
江寂頓了下，“伯父伯母叫我小寂吧。”
陸大人和陸夫人對視一眼，陸大人沒吭聲，陸夫人笑道：“行，小寂。”
江寂頓時笑起來，看向後面的陸九，陸九走上前來，江寂拿過他手裏抱著的禮盒。
“伯父，伯母，第一次正式拜見，我跟懷舟哥打聽了一下，準備了些禮物，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心意？”
江寂把兩人的禮物遞過去。
“這麽客氣做什麽？”陸夫人笑道，接過禮盒遞給福伯，說道，“有心了，快坐吧，喝茶。懷川去請他祖父了，一會兒就過來。”
“好。”
說著，陸懷川就扶著陸老爺子進來了。
江寂又立即起身躬身行禮：“江寂見過陸爺爺。”
陸老爺子定睛打量了一下江寂，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江寂，小夥子眉清目秀，眼神清正有神，神采奕奕。
陸老爺子暗暗點頭：“嗯，坐吧。”
陸懷川沖江寂笑了一下，扶著祖父到上首位坐下。
陸懷舟特意跟陸老爺子說道：“祖父，江寂給你們都帶了禮物，都是他費心準備的。”
陸老爺子看了下旁邊茶幾上拜訪著的禮盒，“有心了。”
江寂笑道：“聽懷舟哥說爺爺喜歡雨前龍井，我托人帶了一盒。”
剛才還是陸爺爺，現在就是爺爺了。
陸懷舟勾唇喝茶，陸大人眼角抽了抽，陸夫人楞了一下，倒是陸老爺子聽到雨前龍井笑了起來。
“哦，是雨前龍井？”陸老爺子放下茶杯，朝管家說道，“快拿來我看看。”
陸大人輕咳一聲，“爹，您怎麽當人面就拆禮物。”
江寂笑道：“都是自家人，沒有關系的。”
陸大人：“……”這還沒成親呢，哪裏是自家人。
陸老爺子也說：“小寂說得對，早晚是自家人，你也別別扭了。”
陸大人：“……”
福伯拿出一個像茶葉罐的禮盒，“國公爺，是這份嗎？”
“對，就是這個。”江寂點頭。
福伯拿去給陸老爺子，幫忙把外面的包裝拆開，陸老爺子打開盒子，看到裏面用瓷瓶裝著的茶葉，打開聞了下。
“哈哈哈，是這個味道。”陸老爺子很高興，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聚到了一起，“我前陣子還聽說京城這邊都沒有了，你怎麽還能弄來？”
江寂笑道：“之前聽懷舟哥說您喜歡這個，剛好認識一個那邊的行商，托他弄來的。爺爺喜歡就好。”
陸懷舟看他一眼，眉眼帶點笑，真是借口一張嘴就有。
“好好好，喜歡。”陸老爺子寶貝似的抱著又聞了一下才把蓋子蓋好，“阿福，給我好好收著。”
福伯：“好嘞。”
陸大人看著他爹被一罐茶葉就收買了，冷哼了一聲。
江寂看他一眼，走過去拿起一個禮盒到陸大人身邊，說道：“伯父，聽聞您喜歡端硯，之前墨寶齋剛好得了一方，我買回來了，您看看喜歡不喜歡？”
陸大人聞言頓了下，“墨寶齋的端硯是被你買走了？”
前兩天他聽說墨寶齋得了兩方端硯，他就趕緊過去了，誰知老板告訴他，已經被買走了，一方不剩。
江寂點頭：“是我買的。”
陸大人看著他手裏的盒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還是陸夫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接了過來，道：“我給你看看？”
陸大人頓了頓，“我自己來。”
說著，他自己拆了起來。
陸夫人拍拍江寂的胳膊，“你別在意，他就這樣。”
“不會。”江寂搖頭。
陸大人打開盒子，一方雕刻著松鶴的硯臺躺在其中，他眼睛一亮，雙手捧了出來，細細摩挲。
質地溫潤如玉，堅實幼嫩，還有兩個硯眼，陸大人臉上激動道：“好硯！”
陸老爺子也過來圍觀了一下，“喲，這還有硯眼呢，小寂這眼光不錯。”
“謝謝爺爺誇獎。”江寂說道，“這方硯臺叫松鶴延年，正適合伯父。”
陸大人仔細欣賞著，愛不釋手，他又想起一件事，“聽掌櫃的說兩方硯臺是一個人買走的，都是你買的？”
江寂點頭：“對，另一方沒有這個硯眼，給懷舟哥用了。”
“哦哦，行。”反正都是在自己家，陸大人高興說，“明天我去看看。”
陸懷舟：“……嗯。”
陸懷川見爺爺和爹都拆禮物了，拍拍江寂的胳膊：“江寂哥，我有禮物沒有？”
“有呀，那個最大的是你的。”江寂指著桌上那個大大的四方盒子說。
陸懷川高興地也跑過去拆禮物了，裏面有五個盒子，最上面是一個小盒子，他打開來，裏面放著“美食券”。
江寂說道：“這裏有十張，憑借這個美食券，你想吃什麽我就給你做什麽。”
“真的？”陸懷川雙眼頓時亮了，“不騙我？”
“當然，你沒吃過的我也可以給你做。”陸懷川最喜歡吃，江寂想了老半天，給了他這個禮物。
“謝謝江寂哥。”
陸懷川又看其他的盒子，他拿出來一個打開，裏面是一片一片的，聞著很香。
“吃的？！”他立即就撚起一片吃了起來，香香脆脆，帶點鹹味又帶點辣味，好像還有點烤肉的味道，“好好吃，這是什麽？”
“這是薯片。”江寂解釋道，“就是用土豆做的。”
“太好吃了！”陸懷川又吃了一片。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撚了兩片走，陸懷川一看是他娘，立即抱住自己的盒子，“娘，這是江寂哥送給我的！”
陸夫人斜眼看他：“我是你娘，不能吃？”
陸懷川：“……你不是拿了兩片了嗎？”
陸夫人：“出息。”
陸懷川把薯片盒子蓋上，又打開另外三個，裏面放著一碗泡椒雞爪，一碗麻辣牛肉幹，一碗辣條。
陸懷川一一試吃起來，一邊被辣得斯哈斯哈，一邊說：“太好吃了！”
月檢度假福肺
陸夫人比他能吃辣，也不住點頭：“好吃。”
陸老爺子和陸大人也被他們這邊吸引，都過來了，毫不客氣地就伸手吃起來。
“爺爺，爹！這是我的禮物！”
他爹瞪他：“你的不能吃？”
陸懷川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禮物被瓜分完畢。
他委屈地看著江寂，江寂笑著小聲跟他道：“明天再給你送一份，你自己偷偷吃。”
陸懷川瞬間又高興起來：“謝謝江寂哥。”
沒一會兒就吃完了，陸懷川擦了手，問道：“江寂哥，娘的禮物是什麽？”
江寂拿著一個四方扁平的盒子遞給陸夫人：“伯母自己拆吧。”
“行啊。”陸夫人接過來放在桌上。
打開盒蓋看清裏面後，陸夫人驚訝地大叫一聲：“呀！”
其他幾人都看過來，陸夫人低頭看著盒子裏面，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這是鏡子？”陸夫人驚訝問江寂。
江寂點頭：“嗯，梳妝鏡。”
一面圓形的梳妝鏡，四周是黃金雕花工藝，鏡面清晰地將人照了出來。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清晰的鏡子。”陸夫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來，驚嘆道。
陸懷川他們也都湊過來，看到鏡子裏的人影，都很驚訝。
“怎麽這麽清晰？”
“爹，我能數清你眼角的皺紋哎。”
“我要你數皺紋做什麽？！”
“你們別擠，待會把我鏡子擠掉了。”陸夫人走開一點，又回頭朝江寂笑道，“小寂，多謝，我很喜歡。”
“伯母喜歡就好。”
江寂看著幾人，跟陸懷舟對視一眼，看來大家都很喜歡他送的禮物。
陸懷舟握了握他的手，“安心了？”
“嗯。”江寂點頭，松了口氣。
在江寂和陸懷舟一家高高興興吃晚飯的時候，宮裏派去昌平縣宣旨的隊伍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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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來, 陸懷舟松開江寂，大拇指摸了摸他的臉頰，“我出去一趟。”
江寂疑惑：“要吃晚飯了, 你幹嘛去？”
“你先吃，我回陸府一趟。”
“你回去幹嘛？都要天黑了。”
“找我娘說件事, 我很快回來。”
江寂拉住他，“吃完飯再回，今晚是我下廚的。”
聽到是江寂做的，陸懷舟停下, “你下廚了？那吃完再回。”
江寂滿意了, 叫人把飯菜擺上, 開始吃飯。
這陣子江寂很忙，不是每頓都能下廚, 中午陸懷舟不回來吃, 江寂也懶得做, 都是吃王府廚師做的。
一般他下廚都是晚餐，想跟陸懷舟一起吃。所以陸懷舟每次都沒錯過，會認真品嘗江寂做的飯菜。
陸府, 陸大人和陸夫人正在吃晚飯, 陸懷舟忽然進來了。
陸夫人驚訝道：“你怎麽回來了？吃飯沒有？”
“吃了。”陸懷舟坐在一旁椅子上, 等著兩老吃完飯。
陸夫人和陸大人對視一眼，心裏都一咯噔，怕不是來催他們的。
兩人都默契地不問他回來有什麽事，專心吃自己的，還放慢了速度, 一口飯慢慢嚼，嚼它個三四十下, 碎得不能再碎了再吞下，一口溫湯吹了又吹，都涼了還要多吹幾下再喝。
陸懷舟看著爹娘，也沒催他們，隨手從旁邊茶幾上摸過一本他爹之前在看的書看起來。
那氣定神閑的模樣看得陸大人夫婦倆都有些牙疼。
夫婦倆對視一眼，看來今天是躲不過去了。
速度放再慢，飯也有吃完的時候。
等下人把飯菜撤下上了茶，陸大人喝了口茶，問道：“回來有事？”
“嗯。”陸懷舟這才放下手裏的書，問道，“爹，娘，你們考慮好了嗎？”
陸大人：“……”
陸夫人：“……”
兩人對視一眼，陸夫人拉了拉自家相公的胳膊，使眼色讓他不要這麽直接。
哪料到，陸大人沈著臉直接說道：“考慮什麽？不成體統，不用考慮，我不同意。”
陸夫人：“……”
陸懷舟沈默一瞬，看著他娘，問道：“娘，江寂沒成親的消息是您放出去的？”
江寂被封也有幾日了，之前一直沒有媒婆來說親，昨日參加武安侯的生辰宴，今日就來媒婆了，那定是昨日得了確切的消息知道江寂還沒成親。
陸夫人喝了口茶，看了眼兒子，淡定答道：“什麽叫放出去，那些夫人們都在談論昌國公是否成親，問了下我，我就答了下沒成親，實話實說而已。就是我不說，難道她們這點事還打聽不出來？”
陸大人看了眼自己的夫人，有些明白了夫人的小心思。
陸懷舟沒再說這件事，說道：“爹，娘，你們別多費心思了，我說過我的情況，就算我沒跟江寂成親，我也不會跟別的姑娘成親。”
陸大人砰地一下放下茶杯，怒道：“你這逆子，想氣死我們是不是？！”
陸夫人拍拍陸大人的背，“好好說，別生氣。”
“你看他這態度，父母家族全不顧，就為了一己私欲。”陸大人氣得手抖。
陸懷舟看著他爹，說道：“爹，你們覺得讓我娶個不喜歡的姑娘，一輩子不碰她，郁郁而終，又讓人家姑娘磋磨一生，這是件好事？”
陸大人：“……”
陸懷舟又看著他娘：“娘，您同為女子，覺得那姑娘能幸福？這樣傷害人家姑娘是對的？”
陸夫人：“……我也沒說這是對的。”
陸懷舟繼續道：“爹，娘，我十七歲連中三元，狀元及第，二十三歲成為攝政王，已為家族掙來無上榮光。”
“而江寂，他是一等國公，他以一己之力提高我大盛的糧食產量，讓百姓飽腹，又提高我軍戰力，做到了滿朝文武都無法做到的事。”
陸懷舟看著他爹娘道：“爹，娘，若你們覺得我和江寂成親，是辱沒了陸家門風，是讓家族蒙羞，無法接受，那我可以……”
“懷舟！”陸夫人厲聲打斷了他的話，警告地看著他不讓他說下去。
“說，”陸大人氣死了，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讓他說！”
陸懷舟頓了下，絲毫沒被他爹的氣勢鎮到，一字一頓道：“若陸家覺得這是丟臉的事，我可以脫離陸家。”
砰——
桌上的茶盞被掃落，在地上砸了個四五瓣，陸大人氣得站了起來，指著陸懷舟：“你，你這個逆子！我，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不孝子！”
陸大人氣狠了，四處看了下，找了一圈沒找到趁手的東西，幹脆又拿起陸夫人那杯茶要砸陸懷舟。
陸夫人見了，趕緊撲過去抓住陸大人的手，“老爺，使不得，這可砸不得啊。”
這一砸，怕不是把父子情都給砸沒了。
“夫人你讓開，看我不教訓下這忤逆子！”
陸夫人說什麽都不放，兩人抱著那茶盞來回拉扯，茶杯裏的茶水溢了兩人滿手。
“你們鬧夠了沒有？！”
門外一聲大喝響起，陸懷川扶著須發皆白的老爺子進來了。
屋裏三人看到陸老爺子都停了下來。
陸懷舟起身躬身拱手行禮：“祖父。”
陸大人和陸夫人趕緊放下手裏的茶盞，整了下衣服。
陸大人道：“父親，您怎麽過來了？”
陸老爺子近日身體不太好，一直在自己院子裏養病，陸懷舟回來後見過兩次，這事還沒跟他說。
陸老爺子看到地上被打碎的茶盞，又看了一眼屋裏三人，哼聲道：“要不是懷川告訴我，你們還想瞞我到什麽時候？”
陸大人趕緊過去扶著陸老爺子坐下，又瞪了一眼小兒子：“誰讓你告訴你祖父的？不知道他要靜養嗎？”
陸懷川縮了縮脖子：“我就是不小心說漏嘴了嘛。”
陸夫人也皺眉：“你怎麽知道的？”
“上次哥跟你們說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了。”
陸大人、陸夫人：“……”
陸懷舟：“……”
陸老爺子瞪著兒子兒媳：“怪他做什麽？你們不自己來跟我說，是覺得我老頭子不中用了是嗎？”
“父親，兒子絕無此意。”陸大人彎著腰說道，“我就是怕您又氣出病來。”
陸老爺子冷哼一聲，又看著一直讓自己自豪的大孫子。
他語重心長道：“懷舟，你從小才思敏捷，又勤奮好學，肯吃苦從不偷懶，從來沒讓祖父操過心，祖父也一直以你為榮。”
陸懷舟微微低下頭，垂眸不語。
陸老爺子看著他，知道他向來也有主意，自己認定的事情他也會努力去達成，不然也不會坐穩攝政王的位置。
而且，能做到攝政王這個位置的，又有哪個是心慈手軟之輩？
說得出，就會做得到。
陸老爺子盯著大孫子，問道：“你跟那個昌國公江寂的事，可還有轉圜的餘地？”
陸懷舟坦然站著，神情堅定說道：“祖父，孫兒心意已決。”
陸老爺子：“……”
陸大人夫婦：“……”
陸懷川微微睜大了眼，他是真的很佩服他哥，他要是這樣，怕不是腿都已經被打斷了。
陸老爺子嘆口氣，說道：“你要跟江寂成親也行……”
“父親！”陸大人著急喊道。
陸老爺子擡手阻止了他，說道：“難道你想把他趕出陸府，跟他斷絕關系？”
陸大人、陸夫人沈默了：“……”
兩人當然是不願意的，不然也不會糾結那麽久絞盡腦汁想辦法了。
陸老爺子見他們不說話了，跟陸懷舟說道：“這樣，你們成親可以，你留個子嗣……”
“絕無可能。”不等陸老爺子說完，陸懷舟已經一口否決了，“我不會有自己的子嗣。”
陸大人氣個倒仰，“你個不孝子……”
“行了，你別說了。”陸夫人趕緊扶住他，又轉頭著急勸兒子，“懷舟，無孝有三，無後為大，就算你跟江寂成親了，你怎麽也得留個子嗣啊。”
陸懷舟堅決道：“我和江寂都不會有自己的子嗣，若想要孩子，可以過繼或者領養。”
幾人：“……”
陸夫人皺眉：“過繼領養的怎麽比得上自己親生的？江寂他娘也同意？”
“嬸嬸同意了。”陸懷舟說道，“嬸嬸說江寂以前過得太辛苦，她只希望自己的兒子後半輩子都過得開心幸福。”
幾人：“……”
好像就是在說給他們聽的，感覺一下就被江寂他娘給比下去了的感覺。
陸懷舟又淡聲補充道：“何況，以我這個攝政王的身份，沒有子嗣才是最好的。”
他這話一出，陸老爺子和陸大人都神情一變，瞬間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陸夫人和陸懷川稍稍想了一下，也明白了。
一家人頓時都沈默起來。
攝政王這個位置是很尊貴，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是也很危險，可以說是走在懸崖邊上。
現在皇帝還小，等他長大了，親政了，誰也說不準他是否會覺得攝政王功高蓋主，是否會懷疑他別有他心，一旦君王疑心，那就危險了，到時候別說陸懷舟的安危，整個陸府都會陷入危險之中。
陸懷舟現在自然是沒有篡位的打算的，但你說沒有就沒有嗎？
現在皇帝十歲，過個七八年，也該親政了。就算他沒有疑心，宮裏其他人呢？太後呢？若身邊其他人時不時提醒他一下，天長日久的，也難免不會生出疑心來。
而如果陸懷舟娶了個男妻，還沒有子嗣，起碼宮裏的人會放一半心。
陸懷舟掃了一眼，把他們的神情都收入眼裏。
他說的也不是危言聳聽，只是倒也沒有祖父他們想的那麽危險就是了，他到時候自然有辦法將自己和陸府抽身出來，如若真的沒法抽身……
陸懷舟眼神微黯，眸光冷凝。
……希望不用走到那一步罷了。
陸夫人看了眼相公和公公，跟兒子說道：“懷舟，你們一個攝政王，一個一等國公，身份何等尊貴，這說出去，可是會被人笑話的，何苦要走這麽一條艱辛的路。”
“娘，高貴的身份能帶來生活的富足，卻並不一定能帶來幸福。”陸懷舟說道。
陸夫人嘆口氣。
陸老爺子沈吟片刻，說道：“行了，改天把江寂叫過來一起吃頓飯吧，我還沒見過他的。”
“父親……”陸大人還有些不甘心，他這麽優秀的大兒子，怎麽能又娶男妻，還連個子嗣都沒有呢？
陸老爺子擡手，說道：“事已至此，再多說也無用，別說了，就這樣吧。”
說著，陸老爺子起身，陸懷川趕緊扶著祖父回他的院子了。
等老爺子離開，陸懷舟看著他娘，說道，“娘，給我找個媒婆。”
陸夫人頓了下，說道：“這麽著急找媒婆做什麽？”
陸懷舟說道：“江寂他娘過陣子就能到京城，到時候國公府修葺好，就去給我提親。”
陸夫人：“……”
陸大人：“……”
陸懷舟又道：“聘禮我會自己準備好，你們看著添點就行。”
陸夫人：“……”
陸大人朝他揮手，“滾滾滾，趕緊滾回你王府去，看著鬧心。”
陸懷舟拱手行了個禮回王府了。
等他回去，江寂都已經洗完澡差不多要睡覺了。
“怎麽這麽晚？”江寂問道，又轉頭吩咐小六，“小六，打水來給王爺沐浴。”
“好嘞。”小六下去安排了。
陸懷舟拉過江寂，說道：“家裏答應了。”
“真的？”江寂驚喜地睜大了眼睛，“你回去是說這個事？”
“嗯。”陸懷舟笑道。
江寂太高興了，照著陸懷舟的唇就親了下，“太好了！”
見他這麽高興，陸懷舟唇角也揚得高高的。
江寂很興奮，問道：“你怎麽跟他們說的？快跟我說說。”
“就跟你差不多，跟他們分析了一下利弊。”陸懷舟避重就輕地說道，“他們還是很開明的。”
江寂拉著陸懷舟的手，“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拜訪了？”
“嗯，”陸懷舟想著還是要給個兩三天時間給父母，讓他們把情緒穩定下來，說道，“大後天吧。正好去見見祖父，他說想見見你。”
“好。”江寂高興點頭，“我禮物都準備好啦。”
接下來兩天，有不少媒婆都上門來了。忠叔按照江寂的吩咐，讓門房一律攔在了門外。
也沒說明為什麽不見，這讓各位請媒婆的夫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有猜測的是不是應該現在江寂還沒搬入國公府的原因，還有猜測是因為家人不在京城的緣故，還有的猜是攝政王下的令。
但是這麽猜也不是辦法，起碼得得到確定的消息才是。
於是，有官員在夫人的威壓之下，下朝後叫住了陸懷舟。
“攝政王，下官有件事想跟王爺打聽一下。”吏部尚書攔住攝政王。
陸懷舟以為他是有正事，問道：“何事？”
“那個，就是……”吏部尚書頓了頓，支吾了一下，見陸懷舟正在認真等著，還是咬牙問道，“是這樣，請問王爺，您知道昌國公為何不見媒人嗎？”
陸懷舟眉頭微蹙：“你就是想問這個？”
吏部尚書心頭一緊，點頭吶吶道：“對，是這個。”
“他有中意的人了。”陸懷舟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啊？原來是有中意的人了？”吏部尚書還想打聽下是哪家的姑娘，一擡頭攝政王都走出去老遠了。
消息傳出去了，後面來說親的媒人漸漸少了點。
去陸家這天，江寂穿上了特意去街上買的新衣服，月白色長衫，穿起來稍微文雅一點，他還讓小六幫他把頭發梳得溜滑，戴上了一個白玉發冠。
眉目俊朗，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這身怎麽樣？好看嗎？”江寂在陸懷舟面前轉了一圈，“不會失禮吧？要不要換一套穩重點的？”
“不用。”陸懷舟盯著他，眸光深了幾分，拉著他的手，聲音有些低啞，“就這身，好看。”
江寂看了下自己的衣服，高興道：“那行，那我們出發吧。”
因為陸懷舟和陸大人白天都要當值，他們特意安排在了晚上會面。
坐上馬車後，剛剛還有些興奮的江寂頓時安靜了下來，兩只手不自覺地握緊了。
雖然陸懷舟說他們已經同意了，但想到要正式見家長了，他還是很緊張的。
陸懷舟見他這樣，抓過他的手握著，輕笑道：“不是見過了嗎？還緊張？”
“不一樣啊，”江寂轉頭看著他，“之前那次見面就是以朋友身份，現在可是兒婿身份。”
陸懷舟：“……”
江寂小聲問道：“咱爺爺和爹都是學識淵博的人，你說他們會不會嫌棄我讀書太少？”
“你懂的可比我們都多。”陸懷舟說，“放寬心，就跟我相處時一樣就行。”
以前江寂跟趙茹他們說神仙那個世界的一些事情的時候，一些觀點都讓陸懷舟覺得很新奇，有時候還會有一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江寂懷疑：“真的？”
“真的。”
“王爺，國公爺，陸府到了。”外面陸九稟告道。
江寂頓時身體挺直了一點。
陸懷舟帶頭下去，“下車吧。”
“哦，好。”
管家福伯在門口等著他們，笑道：“少爺，國公爺，老爺夫人他們在正廳。”
“嗯。”陸懷舟點頭，兩人並肩走進去。
“爹，娘。”
待陸懷舟打過招呼，江寂拱手行了個晚輩禮：“伯父，伯母。”
陸大人和陸夫人回禮：“昌國公。”
江寂頓了下，“伯父伯母叫我小寂吧。”
陸大人和陸夫人對視一眼，陸大人沒吭聲，陸夫人笑道：“行，小寂。”
江寂頓時笑起來，看向後面的陸九，陸九走上前來，江寂拿過他手裏抱著的禮盒。
“伯父，伯母，第一次正式拜見，我跟懷舟哥打聽了一下，準備了些禮物，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心意？”
江寂把兩人的禮物遞過去。
“這麽客氣做什麽？”陸夫人笑道，接過禮盒遞給福伯，說道，“有心了，快坐吧，喝茶。懷川去請他祖父了，一會兒就過來。”
“好。”
說著，陸懷川就扶著陸老爺子進來了。
江寂又立即起身躬身行禮：“江寂見過陸爺爺。”
陸老爺子定睛打量了一下江寂，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江寂，小夥子眉清目秀，眼神清正有神，神采奕奕。
陸老爺子暗暗點頭：“嗯，坐吧。”
陸懷川沖江寂笑了一下，扶著祖父到上首位坐下。
陸懷舟特意跟陸老爺子說道：“祖父，江寂給你們都帶了禮物，都是他費心準備的。”
陸老爺子看了下旁邊茶幾上拜訪著的禮盒，“有心了。”
江寂笑道：“聽懷舟哥說爺爺喜歡雨前龍井，我托人帶了一盒。”
剛才還是陸爺爺，現在就是爺爺了。
陸懷舟勾唇喝茶，陸大人眼角抽了抽，陸夫人楞了一下，倒是陸老爺子聽到雨前龍井笑了起來。
“哦，是雨前龍井？”陸老爺子放下茶杯，朝管家說道，“快拿來我看看。”
陸大人輕咳一聲，“爹，您怎麽當人面就拆禮物。”
江寂笑道：“都是自家人，沒有關系的。”
陸大人：“……”這還沒成親呢，哪裏是自家人。
陸老爺子也說：“小寂說得對，早晚是自家人，你也別別扭了。”
陸大人：“……”
福伯拿出一個像茶葉罐的禮盒，“國公爺，是這份嗎？”
“對，就是這個。”江寂點頭。
福伯拿去給陸老爺子，幫忙把外面的包裝拆開，陸老爺子打開盒子，看到裏面用瓷瓶裝著的茶葉，打開聞了下。
“哈哈哈，是這個味道。”陸老爺子很高興，笑得臉上的褶子都聚到了一起，“我前陣子還聽說京城這邊都沒有了，你怎麽還能弄來？”
江寂笑道：“之前聽懷舟哥說您喜歡這個，剛好認識一個那邊的行商，托他弄來的。爺爺喜歡就好。”
陸懷舟看他一眼，眉眼帶點笑，真是借口一張嘴就有。
“好好好，喜歡。”陸老爺子寶貝似的抱著又聞了一下才把蓋子蓋好，“阿福，給我好好收著。”
福伯：“好嘞。”
陸大人看著他爹被一罐茶葉就收買了，冷哼了一聲。
江寂看他一眼，走過去拿起一個禮盒到陸大人身邊，說道：“伯父，聽聞您喜歡端硯，之前墨寶齋剛好得了一方，我買回來了，您看看喜歡不喜歡？”
陸大人聞言頓了下，“墨寶齋的端硯是被你買走了？”
前兩天他聽說墨寶齋得了兩方端硯，他就趕緊過去了，誰知老板告訴他，已經被買走了，一方不剩。
江寂點頭：“是我買的。”
陸大人看著他手裏的盒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還是陸夫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接了過來，道：“我給你看看？”
陸大人頓了頓，“我自己來。”
說著，他自己拆了起來。
陸夫人拍拍江寂的胳膊，“你別在意，他就這樣。”
“不會。”江寂搖頭。
陸大人打開盒子，一方雕刻著松鶴的硯臺躺在其中，他眼睛一亮，雙手捧了出來，細細摩挲。
質地溫潤如玉，堅實幼嫩，還有兩個硯眼，陸大人臉上激動道：“好硯！”
陸老爺子也過來圍觀了一下，“喲，這還有硯眼呢，小寂這眼光不錯。”
“謝謝爺爺誇獎。”江寂說道，“這方硯臺叫松鶴延年，正適合伯父。”
陸大人仔細欣賞著，愛不釋手，他又想起一件事，“聽掌櫃的說兩方硯臺是一個人買走的，都是你買的？”
江寂點頭：“對，另一方沒有這個硯眼，給懷舟哥用了。”
“哦哦，行。”反正都是在自己家，陸大人高興說，“明天我去看看。”
陸懷舟：“……嗯。”
陸懷川見爺爺和爹都拆禮物了，拍拍江寂的胳膊：“江寂哥，我有禮物沒有？”
“有呀，那個最大的是你的。”江寂指著桌上那個大大的四方盒子說。
陸懷川高興地也跑過去拆禮物了，裏面有五個盒子，最上面是一個小盒子，他打開來，裏面放著“美食券”。
江寂說道：“這裏有十張，憑借這個美食券，你想吃什麽我就給你做什麽。”
“真的？”陸懷川雙眼頓時亮了，“不騙我？”
“當然，你沒吃過的我也可以給你做。”陸懷川最喜歡吃，江寂想了老半天，給了他這個禮物。
“謝謝江寂哥。”
陸懷川又看其他的盒子，他拿出來一個打開，裏面是一片一片的，聞著很香。
“吃的？！”他立即就撚起一片吃了起來，香香脆脆，帶點鹹味又帶點辣味，好像還有點烤肉的味道，“好好吃，這是什麽？”
“這是薯片。”江寂解釋道，“就是用土豆做的。”
“太好吃了！”陸懷川又吃了一片。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撚了兩片走，陸懷川一看是他娘，立即抱住自己的盒子，“娘，這是江寂哥送給我的！”
陸夫人斜眼看他：“我是你娘，不能吃？”
陸懷川：“……你不是拿了兩片了嗎？”
陸夫人：“出息。”
陸懷川把薯片盒子蓋上，又打開另外三個，裏面放著一碗泡椒雞爪，一碗麻辣牛肉幹，一碗辣條。
陸懷川一一試吃起來，一邊被辣得斯哈斯哈，一邊說：“太好吃了！”
月檢度假福肺
陸夫人比他能吃辣，也不住點頭：“好吃。”
陸老爺子和陸大人也被他們這邊吸引，都過來了，毫不客氣地就伸手吃起來。
“爺爺，爹！這是我的禮物！”
他爹瞪他：“你的不能吃？”
陸懷川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禮物被瓜分完畢。
他委屈地看著江寂，江寂笑著小聲跟他道：“明天再給你送一份，你自己偷偷吃。”
陸懷川瞬間又高興起來：“謝謝江寂哥。”
沒一會兒就吃完了，陸懷川擦了手，問道：“江寂哥，娘的禮物是什麽？”
江寂拿著一個四方扁平的盒子遞給陸夫人：“伯母自己拆吧。”
“行啊。”陸夫人接過來放在桌上。
打開盒蓋看清裏面後，陸夫人驚訝地大叫一聲：“呀！”
其他幾人都看過來，陸夫人低頭看著盒子裏面，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這是鏡子？”陸夫人驚訝問江寂。
江寂點頭：“嗯，梳妝鏡。”
一面圓形的梳妝鏡，四周是黃金雕花工藝，鏡面清晰地將人照了出來。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清晰的鏡子。”陸夫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來，驚嘆道。
陸懷川他們也都湊過來，看到鏡子裏的人影，都很驚訝。
“怎麽這麽清晰？”
“爹，我能數清你眼角的皺紋哎。”
“我要你數皺紋做什麽？！”
“你們別擠，待會把我鏡子擠掉了。”陸夫人走開一點，又回頭朝江寂笑道，“小寂，多謝，我很喜歡。”
“伯母喜歡就好。”
江寂看著幾人，跟陸懷舟對視一眼，看來大家都很喜歡他送的禮物。
陸懷舟握了握他的手，“安心了？”
“嗯。”江寂點頭，松了口氣。
在江寂和陸懷舟一家高高興興吃晚飯的時候，宮裏派去昌平縣宣旨的隊伍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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