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關燈
小
中
大
第58章
沈樂知混入了人群之中, 她聽到了掌門那聲“玲瓏心”，眼神立即冷了下來，厭惡的朝著高臺上被望汐氣勢壓制住的掌門看去。
而望汐大庭廣眾之下對掌門的這般言論, 結合方才玄玉宗長老所說的話, 讓本不相信霽月仙尊與魔人有勾結的人, 心中的天平也稍稍有了傾斜。
但望汐根本無所謂在場這些人對她的看法，前世她被原女主陷害，那些正道人士不問前因後果, 只因她身懷魔氣，便對她趕盡殺絕。
哪怕她入魔最初除了前世的沈樂知未傷過一人。
如今她早已魔氣纏身, 這些人也定不會站在她這邊, 她又何必去在意？
望汐恐怖的威壓擴散開來，除玄玉宗掌門之外，其她三位宗主相視一眼，皆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震驚。
霽月仙尊這樣強大的靈力, 直接壓迫著她們所有人, 三人嘗試調動靈力來反擊，沒承想那壓制竟如巨石壓在她們胸口一般讓她們喘不上氣。
三人心中驚駭。
霽月仙尊的修為, 莫非已到了返虛巔峰？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越是到了她們這樣的修為, 便越是人精。
若霽月仙尊的修為還不足以一人之力對上她們所有人，那眾人聯合起來討伐對方, 表明一下自己名門正派的做派還能說說。
但若是敵人彈指間便可奪取她們的性命，哪怕圍攻也無法取勝，她們又何必去管與自己不相幹的事。
這霽月仙尊擺明了針對玄玉宗掌門, 她們又去湊什麼熱鬧呢？
但三大宗的宗主能想明白，有些小門小派的修士卻義憤填膺, 見不慣霽月仙尊這般明目張膽的邪魔做派，硬著頭皮，頂著望汐的威壓也要秉持心中所謂的正道。
“方才那長老說你勾結魔人，殘殺同門，應當誅之！”
方才望汐只是將威壓擴散，卻並未像針對掌門那般，其餘修士雖被這股氣勢壓迫，但還不至於傷及性命。
可望汐此時將目光移到了那大言不慚的小修身上，眸眼中的冰冷立即壓得那小修瞬間跪倒在地，彎下的腰如何都再直不起來。
她不過一息便已滿頭大汗，整個人都快跪入了泥土之中，全身的骨頭在體內寸斷，劇烈的疼痛讓她抑制不住的戰栗痛吟。
就在眾人以為霽月仙尊會殺了那膽敢頂撞的小修之時，望汐卻冷然開口說道：“本座，不殺不相關的人。”
她仙人之姿，說出的這話極有分量。
這是望汐與沈樂知商量後的結果。
望汐先對眾人展示絕對的實力，讓人們畏懼她，又說只殺掌門相關的人，讓人們心存僥幸。
紛紛認為望汐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而要殺了掌門，自己並不會在她動手的範圍內。
望汐固然強大，強大到半只腳踏入登仙，這世間或許已無人能及。
但掌門利用其她人算計她，那些她本不需要面對的圍剿。
沈樂知混跡人群之中煽風點火，說掌門多次追殺霽月仙尊，仙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換之。
這套說辭沒有緣由，但眾人的聲音大了，便也無人會在乎真相，只會從眾心理一樣認為聽到的就是事實。
望汐瞥了眼人群之中的沈樂知，隨後蒼龍劍直指掌門，神色更加冷凜：“你追殺本座不成之時，便應當想到今日的情景。”
望汐的話讓眾人之中的言論得到更加真實的證明，而掌門此刻也不反駁，望汐說的本就是事實。
何況她該做的事已經做了，此刻生與死已全都不重要。
但她的神情漠然，眼裏卻充滿了恐懼，她看著望汐手中的蒼龍劍疾馳而來，似乎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絕望。
周身的護體法器亮起，掌門立即逃離。
望汐這一劍勢如破竹，速度快到肉眼已無法捕捉，只有周圍靈氣劇烈的動蕩，四周的空氣都好似要被望汐霸道的靈氣撕破了一般。
四周的一切，望汐所到之處都被染上了一層薄霜。
望汐的劍已逼近到掌門身前，一擊便要要了她的性命，她施展法術，竟用她人的身軀來擋下了望汐這一劍。
望汐看著面前被蒼龍劍刺穿心臟的玄玉宗長老，她記不清此人的名字，但也有印象見過一兩次。
她冷眸清幽似霜，對於自己這樣殺死了一人並沒有任何情緒變化，殺了便殺了，她前世早已殺了無數人。
正想將蒼龍劍從此人身體中拔出，卻不料對方倏然伸手緊緊將蒼龍劍握住，同時點下周身大穴，逆轉經脈，竟要抓著她自爆！
望汐眼中無波無瀾，神色更是淡漠至極。
周身靈力傾瀉而出，伸出手指點在那長老的眉間。
“砰”的一聲悶響，這人竟直接在望汐眼前炸開！
望汐不是阻止她，而是瞬息侵入，加速了她的自爆。
這點修為的自爆，根本威脅不到她什麼。
炸開的血肉噴濺而出，染了望汐的衣衫，她純凈無瑕的白衣上被鮮血汙染，她毫不在意，蒼漠的眸子沒有一刻離開過掌門逃離的身影。
眾人看著她如此模樣恐懼更加強烈，後續有人依舊上來攔她，不知是自己要來阻止，還是被掌門拉來阻擋的，無一例外的死在了蒼龍劍下。
身首異處，死狀慘烈。
望汐的衣擺被染成了血紅，這會她哪裏還是霽月風光的仙尊，真正猶如一個地獄而來的鬼煞。
但她所展現出如此恐怖的實力，無人敢再出頭。紛紛都心存僥幸，對方只是要與玄玉宗的掌門清算恩怨。
掌門深知自己無法逃掉，之所以還未被望汐殺死，只是因為身上這件護體法器，但法器承受了望汐兩擊，已有破裂的跡象。
等到望汐終於逼到了她眼前，又一劍落下，天地都因此變色。
如此近的距離，玲瓏心磅礴的靈力已將她壓制得無法行走，她跪在地上chuan息，拼命的調動著靈力，妄圖阻擋望汐。
但龍吟落下，護體法器應聲碎裂。
死亡的恐懼蔓延在掌門心頭。
她驚恐的盯著迎面而來的望汐，對方身上已染透了她人的血。
蒼龍劍上還有血珠滴滴墜落。
她背著天光，容貌依舊舉世無雙，白雪飄然落在她身上，那低垂睨視的眸子，裏面寒意凜然。
⑧
隔得如此近了，掌門終於也看清了她的眼，眼角那漫布的細細魔紋，對比著她此刻漠然冰冷的神色，顯得更加詭譎。
掌門牙齒都在顫唞，她知曉今日難逃一死，她早已做了死亡的準備，可當真正的死亡逼近之時，面前的鬼煞要取她性命之時，終究還是生的本能將她控制。
“我，我不想死。”掌門絕望的喃呢，話只要說出一句後便會變得輕松，“我不想死，始祖！我不想死！”
她大聲淒切的嘶喊著，妄想有人來拯救她。
望汐聽到了她的話，蒼龍劍已抵到她心臟。
掌門驚恐的看著望汐這個動作，記憶裏那些被挖了心的人仿佛變成了自己，那些人臨死前絕望仇恨的喊叫仿佛都施加在了自己身上。
她瞪大了眼睛崩潰的大喊，“始祖！救我！”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你放過我，我全都告訴你！”
望汐低眉看著，並不回應。
此刻的掌門十分扭曲怪異，她一會恐懼的大喊，一會又怨恨的咒駡起來。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要做那些事！戚玄玉，滾出去！”
這個名字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從掌門喊出始祖之時便有人懷疑，玄玉宗的開宗始祖，自然是戚玄玉。
但那位已經死了太久，都快成傳說中的人物，就無人敢多想下去。
望汐並不理會掌門的掙紮，直接一指點在對方眉心，將掌門的靈識生生從她腦海裏抽了出來。
她想要真相，根本不用聽掌門親口說出。
生生抽出人靈識需要強大的修為，被抽取了靈識之人從此會完全廢掉，變為癡傻之人。
這般喪盡人性的行為自然會被天道的法則反噬，可望汐並不在乎。
掌門的靈識被她抽出，凝聚到了指尖，她探查其中，終於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千萬年前，戚玄玉才是第一個擁有玲瓏心的人，她建立宗門，創造出聞名天下的玄玉劍法，廣交善友，受無數人愛戴。
玲瓏心讓她一生修行順暢，她早早踏入返虛境界，在一次次雷劫中經受考驗，最終都活了下來。
所有人都以為她會順利登仙，突破之時，天地變色，雷劫驚世，萬物都因此雷劫生靈塗炭。
但最後三道雷劫，一道便將她肉身毀壞，一道讓她神識錯亂。
她最終也沒能接下最後一道。
無人知曉戚玄玉是否登仙，在她之前也無人登仙。
只知從此之後世間再也沒有了戚玄玉的蹤影。
玄玉宗將她奉為開宗始祖，但戚玄玉並沒有完全消亡。
她知曉自己渡不過這場雷劫，強行剝離了玲瓏心，保存了最後殘魂。
她想要再來一次，只要擁有玲瓏心，修煉之路永遠會順暢。
但只有殘魂的她害怕玲瓏心被奪，於是回到玄玉宗，給玄玉宗下一任掌門下了禁咒。
所有繼承掌門之位的人，必須接受這道禁咒，永生永世都要為戚玄玉覆活而奔走。
她附著在每一任掌門的靈識中，所有人都會在接受禁咒時擁有以前的記憶。
掌門培育玲瓏心自主生出血肉與軀體，但戚玄玉的殘魂卻無法與之很好的融合。
她想要追求那羽化登仙之道，必須擁有完美的身體，讓玲瓏心完全屬於她。
戚玄玉的殘魂沒有多少時間，最終與那道禁咒融合，生生世世附著在每一任掌門靈識之中。
她們用玲瓏心的心尖血為戚玄玉重塑肉身，這樣便可以與玲瓏心完全融合。
但一顆玲瓏心的心尖血遠遠不夠，於是讓玲瓏心成長，再取出心尖血，重新培育幾千年，等到玲瓏心恢覆，周而覆始。
開始時，玲瓏心任由她們擺布，但玲瓏心不愧是世間至寶，她竟在這過程中生出了自我的意識。
不過世間萬物，本就有生出靈智的可能，玲瓏心不斷的長出自身血肉，生出了自我意識也說得過去。
可她的成長在生出自我意識後突然變得迅速，一次比一次難以控制，被禁咒控制的掌門只得想盡辦法，用更加極端的手段，將玲瓏心肉身殺死，取出那心尖血。
幸好戚玄玉的身軀也快要完成。
像是兩者之間有所感應一樣，玲瓏心越快速的成長，戚玄玉的肉身也同樣有了回應。
望汐在掌門的記憶裏看到了那地下暗道中跳動的血肉，那尊詭異恐怖的戚玄玉的石像。
“始祖，您該蘇醒了。”
這是掌門最後對那團血肉與石像所說的話。
望汐睜開了眼，冰寒的看著眼前已經完全癡傻的掌門。
對方雙目癡呆，神色詭異的面對著望汐，大聲叫喊著：“始祖放我自由吧。”
望汐垂下眼簾，抵住她心臟的蒼龍劍移開，蒼涼的眼眸漠視著一切。
無人知曉她看到了什麼，只能看見望汐滿身紅血，如鬼煞一般，蒼龍劍無情的斬下了玄玉宗掌門的頭顱。
掌門被她強行抽出靈識後已完全癡傻了，面對著她只是本能的不斷求饒。
但望汐並未猶豫一分，如恐怖的殺神，毫不留情奪走了掌門的性命。
此時人們才驚恐的發現，她雪白的肌膚上早已魔紋顯現，周身更是升起了一股陰冷又暴戾的魔氣。
但與之相反的是她冷到徹骨的靈力。
大雪，已飄散到整個玄玉宗；壓迫在頭頂龍吟，也從未停止過。
方才還心存僥幸的人看到她滿身魔紋的模樣，此時也慌亂得顫唞。
只見她提起掌門的屍體，重重丟在中心比試的擂臺上，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與她作對的下場。
人們擡頭仰望她，也望到那漫天白雪，如一個牢籠一般，將所有人囚禁於此。
無人知曉還能不能逃走，因為無人敢去嘗試。
但許多人也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面前之人已不是那仙風道骨的霽月仙尊，只是一個魔而已。
對方會不會對她們動手，她們無法判斷。
但就在這時，一名女修竟然突然往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禦劍到了那魔氣纏身的望汐身邊。
女修模樣清麗，看上去十分乖巧，穿著鵝黃色的衣衫，眼眉含著笑意。
眾人倒吸口涼氣，不懂她此時接近那魔頭做什麼，又心中憐惜那女修估計要死在這裏了。
甚至見那女修伸出了手，竟敢去觸碰神色冰冷，魔紋纏身的望汐。
但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那女修不僅沒有被霽月仙尊殘忍殺死，反而手指落到了仙尊臉上，肆意的撫過了仙尊眼角的魔紋。
而魔氣纏身的霽月仙尊竟沒有一絲反抗，雖然依舊冷著臉，但站於原地，任由女修擺弄她。
“不是不現身嗎？”望汐對上了沈樂知的眼睛。
她們之前討論過，沈樂知並不現身，後者如今還只有元嬰的修為，怕正道的人使出什麼手段，對付不了望汐轉而去為難沈樂知。
何況沈樂知混入人群中，擾動大多數修士的判斷，也不便現身來。
但……
沈樂知無奈的笑了笑，她們商量好望汐最好不要露出魔氣來，畢竟與掌門有恩怨殺人，和滿身魔氣殺人，在別人眼中是完全不同的。
望汐固然不需要怕那些自不量力的人，但蒼蠅多了也是煩人，何必亮出所有來給別人看，讓別人有更多與你針對的理由。
沈樂知同樣不知道望汐在掌門的靈識裏看到了什麼，但魔氣已然顯現，望汐已然與在場的所有人對立。
瞧見這些人隱隱聚起的靈力，掏出法器的動作，沈樂知又怎會讓望汐一人去面對。
她抽出小白劍，水靈附著於劍身，與望汐站在一起，清透的聲音帶著靈力的震蕩，飄到所有人耳畔。
“要下山之人，我們不攔；要與我們爭鬥之人，那便將命留下。”她的小白劍，從未殺過人，但自從沈樂知看到了那段關於玲瓏心的記憶之後，便明白要站在望汐的身邊，她的道終究無法走下去。
她以前堅持自己的道，是因為她明白不殺不代表不會自保。
她只想安安穩穩的種田，研究這個世界許多有趣的靈植，甚至她認為自己不追求那修仙之道，便也活不了多久。
一輩子待在玄玉宗上，一輩子不參與外界的紛爭。
但追隨望汐而去之時，沈樂知便已卷入了紛爭。
她已做好了準備，因為身側這人，才是她真正的道。
不過沈樂知也絕不會喜歡濫殺無辜，她放不想與她們為敵的人離開，這是她替望汐做出的選擇。
她承擔起望汐的因果，所以希望不必要的罪孽減少。更何況放這些人離開，也會少些爭鬥。
何況望汐哪怕入魔了，也不是殺孽深重之人。
沈樂知這話一出，威脅又給予機會，不少人都猶豫不決，除玄玉宗外的三大宗門，游方書院竹心院長瞥了眼不知何時到來的鳳念真，傳音給游方書院的門人不許與霽月仙尊動手，立即下山去。
這倒也不是因為鳳念真的關系，玄玉宗掌門範天音與她們這些人修為相當，在望汐手上卻毫無還手之力，她們又憑什麼敢與望汐爭鬥。
四大宗門發展到如今，誰不是各方牽制，若是在這裏死傷慘重，必定會動搖在修真界中的地位。
有了游方書院帶頭，其餘人便稍微客套下也跟著效仿，帶著門人速速下山離去。
但眾人還未走出這比試場，整個玄玉宗忽的地動山搖。
眾人下意識回頭朝望汐與沈樂知看去，以為是她們所為。
卻見她們二人也神色疑惑。
望汐這時記起掌門記憶裏對那石像說的最後一句話，心中倏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她擡手摟住了沈樂知，禦劍飛得更高，將整個玄玉宗都納入眼中。
這也讓望汐看出了動蕩的原因。
玄玉宗的主峰之中，一團團肉團竟從山體裏湧出，那鮮紅得仿佛在滴血的肉團，以極快的速度將主峰全都包裹。
站在蒼穹之上，沈樂知看得十分清楚，心中不免泛起一陣陣惡心，不由問道：“那究竟是什麼？”
望汐垂下眼簾，聲音冷得驚人：“戚玄玉。”
戚玄玉？
＠
沈樂知震驚不已。
這醜陋的，惡心的，龐大的肉團，竟是戚玄玉？
“這些是由玲瓏心的心尖血所培育，是戚玄玉想要重塑肉身的手段，不過長成了這怪物模樣。”望汐冷聲解釋了一句。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肉團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人聲：“玲瓏心！我的玲瓏心！”
戚玄玉早已身死，殘魂其實也已經消散，刻印在每一任掌門靈識裏的不過是一道扭曲的禁咒。
眼前這肉團，也只不過是對玲瓏心執著到扭曲的怪物。
但那肉團還在不斷的擴散，一直朝著沈樂知與望汐的方向生長來，像是完全知曉望汐的位置。
沈樂知見狀，忍住了惡心，擡眼朝望汐一瞥。
她的靈識鉆入了望汐靈臺，這是兩人早已熟知的動作。
在三十年的雙修裏，沈樂知發現兩人雙修時可以短暫的借助對方的靈力。
雙修之法中並沒有這樣的方法，但或許是因為玲瓏心，沈樂知可以十分順暢的與望汐借靈力。
這還是望汐反反覆覆在她疲憊不堪時，強行運轉靈力周游她經脈，幫她恢覆體力再與她纏綿後發現的。
不過她的經脈承受不住太久。
借到靈力之後，沈樂知調動著神木靈根，主峰上所有的木靈與靈植都在回應她，她將大樹變為粗壯的牢籠，將藤蔓糅合成封閉的繩索，所有的木靈在瞬息間暴漲，把那肉團死死的困在主峰之內。
但以她一人之力，不可能完全控制住那肉團，在沈樂知堅持之際，鳳念真已在主峰之上，亮起法器，大陣隨之落下。
“怎麼，看熱鬧看習慣了，這般邪物都不想管了嗎？”鳳念真看著已準備離去的三大宗宗主，朗聲說道，“這東西今日若是能毀了玄玉宗，明日保不準會不會蔓延到你們的地界。”
這肉團雖是玄玉宗出現的，但驚人的魔氣與血腥味讓人心中震顫。
若是放任不管，真不知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四大宗門本就有守護蒼生的己任，明面上也得裝裝，見有人開了口，也不管鳳念真說話難聽了，跟著上前阻攔肉團。
可肉團陰暗潮濕的血腥味，不僅僅是味道難聞那般簡單，侵襲而來的氣味，竟有著磅礴的靈氣。
這種感覺，竟與玲瓏心的靈力有些相似。
不過眼前肉團更邪，讓人心中倏然升起一股壓不下的惡心感。
幾人合力攻擊被沈樂知與鳳念真困住的肉團，卻發現自己一旦攻擊，那肉團便會調轉方向來襲擊她們，法術更是對她毫無效果，連儒風府的純正火法，都無法將她燃燒。
幾人暗暗心驚，肉團更是肉眼可見的開始膨脹，沈樂知額間滲出了薄汗，這東西像是在不斷吞噬周圍的靈力，成長的速度快得驚人。
望汐這時擡起了蒼龍劍，天空中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主峰上的一切，都開始結冰，天色忽然變得暗沈。
蒼龍劍的頂端聚起黑色的雲層，雲層之後，是陣陣龍吟，以及青白的閃電迅猛落下，砸在那肉團之上。
只見望汐周身已完全被冰包裹，她連呼吸出的氣，都瞬間凝結成了冰碴。
沈樂知與她雙修後已經極少會感覺到這麼冷，冷得大腦已經無法思考，身體的每一處都毫無了知覺。
望汐的靈力已經將整個玄玉宗包裹，連那些並不在主峰的範圍，已經要離開的修士都冷得意識開始模糊。
三大宗主調動了全身的靈力想要來抵抗這股寒冷，但無論怎樣，這仿佛滲入了靈魂的寒意都沒有一點減弱。
直到整個主峰都被望汐凍結，那恐怖的肉團同樣被凍結其中，仿佛再沒有了一點聲息。
萬物在這一刻仿佛全都被凍結，冰層籠罩了整個主峰，隨後，冰碎裂的聲音開始回響，密密麻麻的聲音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這樣的聲音持續了整整半炷香的時間，主峰上的冰倏然碎裂開。
連著主峰上的一切生靈，連著那扭曲恐怖的肉團，全部頃刻之間碎成漫天的冰碴。
寒冷終於緩解了，望汐伸手將無力支撐的沈樂知抱住，眉間的冰霜將她雙眼都染透，沈樂知看不到她眼中一絲情緒。
仿若真的似那寒冰，冷到了無情。
沈樂知抓住她的衣袖，忽然說：“我想去看看我在玄玉宗種的靈植，不知道它們還好不好？”
她都走了三十多年，那些靈植若是無人照顧，早已枯萎。
但眼前無情的冰聽到了她這話，冰霜竟在她眸眼中迅速融化，沈樂知終於瞧見了望汐眼裏的溫暖。
“好。”望汐輕聲應她。
她說完便不再管這裏的人與事，直接抱著沈樂知禦劍飛到當時後者種下靈植的後山。
她速度極快，不過幾息之間，兩人便已到了目的地。
沈樂知遠遠便看到了一片生長的靈田，驚喜的發現她的靈植都還活得好好，甚至沒能開荒完的那些荒地上也種滿了植物。
沈樂知立即想到齊師姐，定然是齊師姐一直照料這裏。
④
沈樂知開心得顧不上望汐放她下來，直接運轉靈力跑到了靈田之中。
她的神木靈根顯現，周圍的靈植紛紛朝著她表達歡喜。
沈樂知一邊安慰小哭包別亂吃醋，一邊與靈植交流。
望汐在後方看著她開心笑起來的模樣，不由自主也露出了一抹淺笑。
玄玉宗上的大雪，終於停止了。
日光穿透了雲層落下，讓人們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正文完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沈樂知混入了人群之中, 她聽到了掌門那聲“玲瓏心”，眼神立即冷了下來，厭惡的朝著高臺上被望汐氣勢壓制住的掌門看去。
而望汐大庭廣眾之下對掌門的這般言論, 結合方才玄玉宗長老所說的話, 讓本不相信霽月仙尊與魔人有勾結的人, 心中的天平也稍稍有了傾斜。
但望汐根本無所謂在場這些人對她的看法，前世她被原女主陷害，那些正道人士不問前因後果, 只因她身懷魔氣，便對她趕盡殺絕。
哪怕她入魔最初除了前世的沈樂知未傷過一人。
如今她早已魔氣纏身, 這些人也定不會站在她這邊, 她又何必去在意？
望汐恐怖的威壓擴散開來，除玄玉宗掌門之外，其她三位宗主相視一眼，皆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震驚。
霽月仙尊這樣強大的靈力, 直接壓迫著她們所有人, 三人嘗試調動靈力來反擊，沒承想那壓制竟如巨石壓在她們胸口一般讓她們喘不上氣。
三人心中驚駭。
霽月仙尊的修為, 莫非已到了返虛巔峰？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越是到了她們這樣的修為, 便越是人精。
若霽月仙尊的修為還不足以一人之力對上她們所有人，那眾人聯合起來討伐對方, 表明一下自己名門正派的做派還能說說。
但若是敵人彈指間便可奪取她們的性命，哪怕圍攻也無法取勝，她們又何必去管與自己不相幹的事。
這霽月仙尊擺明了針對玄玉宗掌門, 她們又去湊什麼熱鬧呢？
但三大宗的宗主能想明白，有些小門小派的修士卻義憤填膺, 見不慣霽月仙尊這般明目張膽的邪魔做派，硬著頭皮，頂著望汐的威壓也要秉持心中所謂的正道。
“方才那長老說你勾結魔人，殘殺同門，應當誅之！”
方才望汐只是將威壓擴散，卻並未像針對掌門那般，其餘修士雖被這股氣勢壓迫，但還不至於傷及性命。
可望汐此時將目光移到了那大言不慚的小修身上，眸眼中的冰冷立即壓得那小修瞬間跪倒在地，彎下的腰如何都再直不起來。
她不過一息便已滿頭大汗，整個人都快跪入了泥土之中，全身的骨頭在體內寸斷，劇烈的疼痛讓她抑制不住的戰栗痛吟。
就在眾人以為霽月仙尊會殺了那膽敢頂撞的小修之時，望汐卻冷然開口說道：“本座，不殺不相關的人。”
她仙人之姿，說出的這話極有分量。
這是望汐與沈樂知商量後的結果。
望汐先對眾人展示絕對的實力，讓人們畏懼她，又說只殺掌門相關的人，讓人們心存僥幸。
紛紛認為望汐只是因為某種原因而要殺了掌門，自己並不會在她動手的範圍內。
望汐固然強大，強大到半只腳踏入登仙，這世間或許已無人能及。
但掌門利用其她人算計她，那些她本不需要面對的圍剿。
沈樂知混跡人群之中煽風點火，說掌門多次追殺霽月仙尊，仙尊不過是以其人之道換之。
這套說辭沒有緣由，但眾人的聲音大了，便也無人會在乎真相，只會從眾心理一樣認為聽到的就是事實。
望汐瞥了眼人群之中的沈樂知，隨後蒼龍劍直指掌門，神色更加冷凜：“你追殺本座不成之時，便應當想到今日的情景。”
望汐的話讓眾人之中的言論得到更加真實的證明，而掌門此刻也不反駁，望汐說的本就是事實。
何況她該做的事已經做了，此刻生與死已全都不重要。
但她的神情漠然，眼裏卻充滿了恐懼，她看著望汐手中的蒼龍劍疾馳而來，似乎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絕望。
周身的護體法器亮起，掌門立即逃離。
望汐這一劍勢如破竹，速度快到肉眼已無法捕捉，只有周圍靈氣劇烈的動蕩，四周的空氣都好似要被望汐霸道的靈氣撕破了一般。
四周的一切，望汐所到之處都被染上了一層薄霜。
望汐的劍已逼近到掌門身前，一擊便要要了她的性命，她施展法術，竟用她人的身軀來擋下了望汐這一劍。
望汐看著面前被蒼龍劍刺穿心臟的玄玉宗長老，她記不清此人的名字，但也有印象見過一兩次。
她冷眸清幽似霜，對於自己這樣殺死了一人並沒有任何情緒變化，殺了便殺了，她前世早已殺了無數人。
正想將蒼龍劍從此人身體中拔出，卻不料對方倏然伸手緊緊將蒼龍劍握住，同時點下周身大穴，逆轉經脈，竟要抓著她自爆！
望汐眼中無波無瀾，神色更是淡漠至極。
周身靈力傾瀉而出，伸出手指點在那長老的眉間。
“砰”的一聲悶響，這人竟直接在望汐眼前炸開！
望汐不是阻止她，而是瞬息侵入，加速了她的自爆。
這點修為的自爆，根本威脅不到她什麼。
炸開的血肉噴濺而出，染了望汐的衣衫，她純凈無瑕的白衣上被鮮血汙染，她毫不在意，蒼漠的眸子沒有一刻離開過掌門逃離的身影。
眾人看著她如此模樣恐懼更加強烈，後續有人依舊上來攔她，不知是自己要來阻止，還是被掌門拉來阻擋的，無一例外的死在了蒼龍劍下。
身首異處，死狀慘烈。
望汐的衣擺被染成了血紅，這會她哪裏還是霽月風光的仙尊，真正猶如一個地獄而來的鬼煞。
但她所展現出如此恐怖的實力，無人敢再出頭。紛紛都心存僥幸，對方只是要與玄玉宗的掌門清算恩怨。
掌門深知自己無法逃掉，之所以還未被望汐殺死，只是因為身上這件護體法器，但法器承受了望汐兩擊，已有破裂的跡象。
等到望汐終於逼到了她眼前，又一劍落下，天地都因此變色。
如此近的距離，玲瓏心磅礴的靈力已將她壓制得無法行走，她跪在地上chuan息，拼命的調動著靈力，妄圖阻擋望汐。
但龍吟落下，護體法器應聲碎裂。
死亡的恐懼蔓延在掌門心頭。
她驚恐的盯著迎面而來的望汐，對方身上已染透了她人的血。
蒼龍劍上還有血珠滴滴墜落。
她背著天光，容貌依舊舉世無雙，白雪飄然落在她身上，那低垂睨視的眸子，裏面寒意凜然。
⑧
隔得如此近了，掌門終於也看清了她的眼，眼角那漫布的細細魔紋，對比著她此刻漠然冰冷的神色，顯得更加詭譎。
掌門牙齒都在顫唞，她知曉今日難逃一死，她早已做了死亡的準備，可當真正的死亡逼近之時，面前的鬼煞要取她性命之時，終究還是生的本能將她控制。
“我，我不想死。”掌門絕望的喃呢，話只要說出一句後便會變得輕松，“我不想死，始祖！我不想死！”
她大聲淒切的嘶喊著，妄想有人來拯救她。
望汐聽到了她的話，蒼龍劍已抵到她心臟。
掌門驚恐的看著望汐這個動作，記憶裏那些被挖了心的人仿佛變成了自己，那些人臨死前絕望仇恨的喊叫仿佛都施加在了自己身上。
她瞪大了眼睛崩潰的大喊，“始祖！救我！”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你放過我，我全都告訴你！”
望汐低眉看著，並不回應。
此刻的掌門十分扭曲怪異，她一會恐懼的大喊，一會又怨恨的咒駡起來。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要做那些事！戚玄玉，滾出去！”
這個名字一出，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震，從掌門喊出始祖之時便有人懷疑，玄玉宗的開宗始祖，自然是戚玄玉。
但那位已經死了太久，都快成傳說中的人物，就無人敢多想下去。
望汐並不理會掌門的掙紮，直接一指點在對方眉心，將掌門的靈識生生從她腦海裏抽了出來。
她想要真相，根本不用聽掌門親口說出。
生生抽出人靈識需要強大的修為，被抽取了靈識之人從此會完全廢掉，變為癡傻之人。
這般喪盡人性的行為自然會被天道的法則反噬，可望汐並不在乎。
掌門的靈識被她抽出，凝聚到了指尖，她探查其中，終於看到了一切的真相。
千萬年前，戚玄玉才是第一個擁有玲瓏心的人，她建立宗門，創造出聞名天下的玄玉劍法，廣交善友，受無數人愛戴。
玲瓏心讓她一生修行順暢，她早早踏入返虛境界，在一次次雷劫中經受考驗，最終都活了下來。
所有人都以為她會順利登仙，突破之時，天地變色，雷劫驚世，萬物都因此雷劫生靈塗炭。
但最後三道雷劫，一道便將她肉身毀壞，一道讓她神識錯亂。
她最終也沒能接下最後一道。
無人知曉戚玄玉是否登仙，在她之前也無人登仙。
只知從此之後世間再也沒有了戚玄玉的蹤影。
玄玉宗將她奉為開宗始祖，但戚玄玉並沒有完全消亡。
她知曉自己渡不過這場雷劫，強行剝離了玲瓏心，保存了最後殘魂。
她想要再來一次，只要擁有玲瓏心，修煉之路永遠會順暢。
但只有殘魂的她害怕玲瓏心被奪，於是回到玄玉宗，給玄玉宗下一任掌門下了禁咒。
所有繼承掌門之位的人，必須接受這道禁咒，永生永世都要為戚玄玉覆活而奔走。
她附著在每一任掌門的靈識中，所有人都會在接受禁咒時擁有以前的記憶。
掌門培育玲瓏心自主生出血肉與軀體，但戚玄玉的殘魂卻無法與之很好的融合。
她想要追求那羽化登仙之道，必須擁有完美的身體，讓玲瓏心完全屬於她。
戚玄玉的殘魂沒有多少時間，最終與那道禁咒融合，生生世世附著在每一任掌門靈識之中。
她們用玲瓏心的心尖血為戚玄玉重塑肉身，這樣便可以與玲瓏心完全融合。
但一顆玲瓏心的心尖血遠遠不夠，於是讓玲瓏心成長，再取出心尖血，重新培育幾千年，等到玲瓏心恢覆，周而覆始。
開始時，玲瓏心任由她們擺布，但玲瓏心不愧是世間至寶，她竟在這過程中生出了自我的意識。
不過世間萬物，本就有生出靈智的可能，玲瓏心不斷的長出自身血肉，生出了自我意識也說得過去。
可她的成長在生出自我意識後突然變得迅速，一次比一次難以控制，被禁咒控制的掌門只得想盡辦法，用更加極端的手段，將玲瓏心肉身殺死，取出那心尖血。
幸好戚玄玉的身軀也快要完成。
像是兩者之間有所感應一樣，玲瓏心越快速的成長，戚玄玉的肉身也同樣有了回應。
望汐在掌門的記憶裏看到了那地下暗道中跳動的血肉，那尊詭異恐怖的戚玄玉的石像。
“始祖，您該蘇醒了。”
這是掌門最後對那團血肉與石像所說的話。
望汐睜開了眼，冰寒的看著眼前已經完全癡傻的掌門。
對方雙目癡呆，神色詭異的面對著望汐，大聲叫喊著：“始祖放我自由吧。”
望汐垂下眼簾，抵住她心臟的蒼龍劍移開，蒼涼的眼眸漠視著一切。
無人知曉她看到了什麼，只能看見望汐滿身紅血，如鬼煞一般，蒼龍劍無情的斬下了玄玉宗掌門的頭顱。
掌門被她強行抽出靈識後已完全癡傻了，面對著她只是本能的不斷求饒。
但望汐並未猶豫一分，如恐怖的殺神，毫不留情奪走了掌門的性命。
此時人們才驚恐的發現，她雪白的肌膚上早已魔紋顯現，周身更是升起了一股陰冷又暴戾的魔氣。
但與之相反的是她冷到徹骨的靈力。
大雪，已飄散到整個玄玉宗；壓迫在頭頂龍吟，也從未停止過。
方才還心存僥幸的人看到她滿身魔紋的模樣，此時也慌亂得顫唞。
只見她提起掌門的屍體，重重丟在中心比試的擂臺上，像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與她作對的下場。
人們擡頭仰望她，也望到那漫天白雪，如一個牢籠一般，將所有人囚禁於此。
無人知曉還能不能逃走，因為無人敢去嘗試。
但許多人也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面前之人已不是那仙風道骨的霽月仙尊，只是一個魔而已。
對方會不會對她們動手，她們無法判斷。
但就在這時，一名女修竟然突然往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禦劍到了那魔氣纏身的望汐身邊。
女修模樣清麗，看上去十分乖巧，穿著鵝黃色的衣衫，眼眉含著笑意。
眾人倒吸口涼氣，不懂她此時接近那魔頭做什麼，又心中憐惜那女修估計要死在這裏了。
甚至見那女修伸出了手，竟敢去觸碰神色冰冷，魔紋纏身的望汐。
但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那女修不僅沒有被霽月仙尊殘忍殺死，反而手指落到了仙尊臉上，肆意的撫過了仙尊眼角的魔紋。
而魔氣纏身的霽月仙尊竟沒有一絲反抗，雖然依舊冷著臉，但站於原地，任由女修擺弄她。
“不是不現身嗎？”望汐對上了沈樂知的眼睛。
她們之前討論過，沈樂知並不現身，後者如今還只有元嬰的修為，怕正道的人使出什麼手段，對付不了望汐轉而去為難沈樂知。
何況沈樂知混入人群中，擾動大多數修士的判斷，也不便現身來。
但……
沈樂知無奈的笑了笑，她們商量好望汐最好不要露出魔氣來，畢竟與掌門有恩怨殺人，和滿身魔氣殺人，在別人眼中是完全不同的。
望汐固然不需要怕那些自不量力的人，但蒼蠅多了也是煩人，何必亮出所有來給別人看，讓別人有更多與你針對的理由。
沈樂知同樣不知道望汐在掌門的靈識裏看到了什麼，但魔氣已然顯現，望汐已然與在場的所有人對立。
瞧見這些人隱隱聚起的靈力，掏出法器的動作，沈樂知又怎會讓望汐一人去面對。
她抽出小白劍，水靈附著於劍身，與望汐站在一起，清透的聲音帶著靈力的震蕩，飄到所有人耳畔。
“要下山之人，我們不攔；要與我們爭鬥之人，那便將命留下。”她的小白劍，從未殺過人，但自從沈樂知看到了那段關於玲瓏心的記憶之後，便明白要站在望汐的身邊，她的道終究無法走下去。
她以前堅持自己的道，是因為她明白不殺不代表不會自保。
她只想安安穩穩的種田，研究這個世界許多有趣的靈植，甚至她認為自己不追求那修仙之道，便也活不了多久。
一輩子待在玄玉宗上，一輩子不參與外界的紛爭。
但追隨望汐而去之時，沈樂知便已卷入了紛爭。
她已做好了準備，因為身側這人，才是她真正的道。
不過沈樂知也絕不會喜歡濫殺無辜，她放不想與她們為敵的人離開，這是她替望汐做出的選擇。
她承擔起望汐的因果，所以希望不必要的罪孽減少。更何況放這些人離開，也會少些爭鬥。
何況望汐哪怕入魔了，也不是殺孽深重之人。
沈樂知這話一出，威脅又給予機會，不少人都猶豫不決，除玄玉宗外的三大宗門，游方書院竹心院長瞥了眼不知何時到來的鳳念真，傳音給游方書院的門人不許與霽月仙尊動手，立即下山去。
這倒也不是因為鳳念真的關系，玄玉宗掌門範天音與她們這些人修為相當，在望汐手上卻毫無還手之力，她們又憑什麼敢與望汐爭鬥。
四大宗門發展到如今，誰不是各方牽制，若是在這裏死傷慘重，必定會動搖在修真界中的地位。
有了游方書院帶頭，其餘人便稍微客套下也跟著效仿，帶著門人速速下山離去。
但眾人還未走出這比試場，整個玄玉宗忽的地動山搖。
眾人下意識回頭朝望汐與沈樂知看去，以為是她們所為。
卻見她們二人也神色疑惑。
望汐這時記起掌門記憶裏對那石像說的最後一句話，心中倏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她擡手摟住了沈樂知，禦劍飛得更高，將整個玄玉宗都納入眼中。
這也讓望汐看出了動蕩的原因。
玄玉宗的主峰之中，一團團肉團竟從山體裏湧出，那鮮紅得仿佛在滴血的肉團，以極快的速度將主峰全都包裹。
站在蒼穹之上，沈樂知看得十分清楚，心中不免泛起一陣陣惡心，不由問道：“那究竟是什麼？”
望汐垂下眼簾，聲音冷得驚人：“戚玄玉。”
戚玄玉？
＠
沈樂知震驚不已。
這醜陋的，惡心的，龐大的肉團，竟是戚玄玉？
“這些是由玲瓏心的心尖血所培育，是戚玄玉想要重塑肉身的手段，不過長成了這怪物模樣。”望汐冷聲解釋了一句。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那肉團還發出了震耳欲聾的人聲：“玲瓏心！我的玲瓏心！”
戚玄玉早已身死，殘魂其實也已經消散，刻印在每一任掌門靈識裏的不過是一道扭曲的禁咒。
眼前這肉團，也只不過是對玲瓏心執著到扭曲的怪物。
但那肉團還在不斷的擴散，一直朝著沈樂知與望汐的方向生長來，像是完全知曉望汐的位置。
沈樂知見狀，忍住了惡心，擡眼朝望汐一瞥。
她的靈識鉆入了望汐靈臺，這是兩人早已熟知的動作。
在三十年的雙修裏，沈樂知發現兩人雙修時可以短暫的借助對方的靈力。
雙修之法中並沒有這樣的方法，但或許是因為玲瓏心，沈樂知可以十分順暢的與望汐借靈力。
這還是望汐反反覆覆在她疲憊不堪時，強行運轉靈力周游她經脈，幫她恢覆體力再與她纏綿後發現的。
不過她的經脈承受不住太久。
借到靈力之後，沈樂知調動著神木靈根，主峰上所有的木靈與靈植都在回應她，她將大樹變為粗壯的牢籠，將藤蔓糅合成封閉的繩索，所有的木靈在瞬息間暴漲，把那肉團死死的困在主峰之內。
但以她一人之力，不可能完全控制住那肉團，在沈樂知堅持之際，鳳念真已在主峰之上，亮起法器，大陣隨之落下。
“怎麼，看熱鬧看習慣了，這般邪物都不想管了嗎？”鳳念真看著已準備離去的三大宗宗主，朗聲說道，“這東西今日若是能毀了玄玉宗，明日保不準會不會蔓延到你們的地界。”
這肉團雖是玄玉宗出現的，但驚人的魔氣與血腥味讓人心中震顫。
若是放任不管，真不知會成長到什麼地步。
四大宗門本就有守護蒼生的己任，明面上也得裝裝，見有人開了口，也不管鳳念真說話難聽了，跟著上前阻攔肉團。
可肉團陰暗潮濕的血腥味，不僅僅是味道難聞那般簡單，侵襲而來的氣味，竟有著磅礴的靈氣。
這種感覺，竟與玲瓏心的靈力有些相似。
不過眼前肉團更邪，讓人心中倏然升起一股壓不下的惡心感。
幾人合力攻擊被沈樂知與鳳念真困住的肉團，卻發現自己一旦攻擊，那肉團便會調轉方向來襲擊她們，法術更是對她毫無效果，連儒風府的純正火法，都無法將她燃燒。
幾人暗暗心驚，肉團更是肉眼可見的開始膨脹，沈樂知額間滲出了薄汗，這東西像是在不斷吞噬周圍的靈力，成長的速度快得驚人。
望汐這時擡起了蒼龍劍，天空中的雪下得越來越大，主峰上的一切，都開始結冰，天色忽然變得暗沈。
蒼龍劍的頂端聚起黑色的雲層，雲層之後，是陣陣龍吟，以及青白的閃電迅猛落下，砸在那肉團之上。
只見望汐周身已完全被冰包裹，她連呼吸出的氣，都瞬間凝結成了冰碴。
沈樂知與她雙修後已經極少會感覺到這麼冷，冷得大腦已經無法思考，身體的每一處都毫無了知覺。
望汐的靈力已經將整個玄玉宗包裹，連那些並不在主峰的範圍，已經要離開的修士都冷得意識開始模糊。
三大宗主調動了全身的靈力想要來抵抗這股寒冷，但無論怎樣，這仿佛滲入了靈魂的寒意都沒有一點減弱。
直到整個主峰都被望汐凍結，那恐怖的肉團同樣被凍結其中，仿佛再沒有了一點聲息。
萬物在這一刻仿佛全都被凍結，冰層籠罩了整個主峰，隨後，冰碎裂的聲音開始回響，密密麻麻的聲音傳入了每個人耳中。
這樣的聲音持續了整整半炷香的時間，主峰上的冰倏然碎裂開。
連著主峰上的一切生靈，連著那扭曲恐怖的肉團，全部頃刻之間碎成漫天的冰碴。
寒冷終於緩解了，望汐伸手將無力支撐的沈樂知抱住，眉間的冰霜將她雙眼都染透，沈樂知看不到她眼中一絲情緒。
仿若真的似那寒冰，冷到了無情。
沈樂知抓住她的衣袖，忽然說：“我想去看看我在玄玉宗種的靈植，不知道它們還好不好？”
她都走了三十多年，那些靈植若是無人照顧，早已枯萎。
但眼前無情的冰聽到了她這話，冰霜竟在她眸眼中迅速融化，沈樂知終於瞧見了望汐眼裏的溫暖。
“好。”望汐輕聲應她。
她說完便不再管這裏的人與事，直接抱著沈樂知禦劍飛到當時後者種下靈植的後山。
她速度極快，不過幾息之間，兩人便已到了目的地。
沈樂知遠遠便看到了一片生長的靈田，驚喜的發現她的靈植都還活得好好，甚至沒能開荒完的那些荒地上也種滿了植物。
沈樂知立即想到齊師姐，定然是齊師姐一直照料這裏。
④
沈樂知開心得顧不上望汐放她下來，直接運轉靈力跑到了靈田之中。
她的神木靈根顯現，周圍的靈植紛紛朝著她表達歡喜。
沈樂知一邊安慰小哭包別亂吃醋，一邊與靈植交流。
望汐在後方看著她開心笑起來的模樣，不由自主也露出了一抹淺笑。
玄玉宗上的大雪，終於停止了。
日光穿透了雲層落下，讓人們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溫暖。
【正文完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