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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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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

“對,那兒是要拆了……不用,我已經搬走了……對,昨天……好,幫我跟她說一聲我挺好的……嗯,到時候見,拜拜。”

梁樹翻了個身,迷迷糊糊聽見有人打電話,聲音好像從客廳裏傳來,被門擋了一道,聽著悶聲悶氣。

見了鬼了,屋裏又沒別人,大白天聽見這動靜。

有點冷,梁樹四處摸了下,沒摸著被子。費勁睜開眼,床沿上搭了被子一個角,其餘的全堆地上。

手機塞枕頭下,摸出來看了眼,八點四十五。這麽早,是人是鬼嚇自己都不好使。

右手支著自己彎腰把被子撈起來,隨手一甩搭了半條在自己身上。懶得把被子鋪開,隨便蹬了兩下,遮了個大概。

翻了兩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準備再瞇會。

客廳裏傳來隱約的水聲和刀磕在砧板上的聲音。

梁樹腦子突然一陣清明。

自己昨晚像傳銷組織似的連哄帶騙把賀山那麽大個人給弄過來,親自給鋪了床單,找好了牙刷牙杯毛巾什麽的給人送過去,累半天才終於能躺床上打會游戲。

怎麽就給忘了。

梁樹靠床上坐起來,摸出手機看了會,賀山昨晚發過來四百塊,自己還沒收。

昨晚兩點才睡,這會腦子一片漿糊,隨手點了個收款,按了鎖屏扔床上,隨便套了條褲子走出去。

開了門廚房裏的動靜聽著大了些,梁樹打了個呵欠,手臂用力地朝上伸了兩下,落下來的時候右手順便摸了把頭發。

“醒了?”沒看見人,賀山的聲音從廚房飄出來。

“嗯,你做什麽呢?”梁樹走過去。

“煎兩個蛋,你的牛奶在微波爐裏,餃子下鍋了,等兩分鐘。”賀山把蛋翻了個面,油滋啦地響。剛煎得金黃,就給撈了出來,放進旁邊擺著的倆盤子裏,淋了幾滴醬油。

梁樹想著那次在他樓下,聽著廚房裏傳來的也是這聲兒。

“你怎麽知道,昨晚鉆我肚子裏當蛔蟲了?”梁樹聽著這一連串,心想真是見了鬼了,這人難道真的是天才。

賀山像被拔了發條似的沈默了下,接著道:“你昨晚自己說的。”

說過嗎。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昨晚丁茂他們二缺三,開黑找不著人,只火急火燎地催自己趕緊上線多拉倆人來。還在給賀山鋪著床,就收到了丁茂的微信轟炸。

點開一聽,全是鬼哭狼嚎地催自己上線。

鋪了半天結果沒鋪完,賀山看了兩秒,說“我自己鋪”,三兩下就把自己趕去打游戲。

打到一半,卡了個死亡的四十秒回賀山消息。

賀山問的是明早要不要一起煮早飯,自己語音隨口應付了兩句:“嗯嗯,牛奶煎蛋水餃,冰箱裏還有別的,你吃什麽自己看著辦吧。”

梁樹有點窘地端著倆蛋放餐桌上,回頭一想,挺不對勁:“你怎麽知道我什麽時候起床。”

賀山跟在後面端著水餃出來:“看見你收款了。”放桌上了又回頭去端牛奶。

梁樹看著賀山背影,覺得有點好笑。這人還真把自己當哥了,牛奶都得端到手上。早些年擱豐姝綰面前,自己也沒這待遇。要麽自己熱,要麽喝冷牛奶。

用微波爐叮一下不是什麽麻煩事,自己也一下就接受了。賀山這動作,比豐姝綰還像媽,偏偏又套著他這長相,怎麽看怎麽違和。

“你剛在打電話?”梁樹接過賀山遞過來的牛奶,“謝謝。”

賀山給自己也煮了一盤水餃,看見梁樹喝了一口,拉開凳子坐下:“不用。”

梁樹挑眉,試探著問:“今天有活?”

“沒,一個朋友,”賀山開了一罐辣椒醬,撇了一點在盤裏,末了沒旋上蓋子,朝梁樹遞了遞,“你吃這個醬麽?”

梁樹看了眼,沒什麽印象,估計是自己逛超市的時候覺得新奇才放購物袋裏的。買回家了隨手往冰箱裏一擱,轉頭就忘了,從來沒吃過。

“來點兒,”梁樹把盤子朝前面推了推,“這沒過期吧。”

“沒,我看了。”賀山就著自己沒用過的筷子往梁樹盤子裏扒拉了點醬。

“欸,你之前那最後幾天的房租怎麽算的,沒退麽?“梁樹覺得這醬味道還不錯,多蘸了點兒,想著下次去超市還可以再買一罐。

“給我退了最後一星期房租。“賀山三兩下吃完,端著盤子正起身朝廚房走。

“那還挺好的。哥,我待會出門,碗幫我一起洗了唄——下次一定我洗。“梁樹朝賀山的背影喊。看了眼手機,宿舍群裏徐奕說自己已經出門了。

賀山走半道沒停,拉長了調子應了句“好”,進廚房裏放了自己的盤子,又出來重新端梁樹的盤子。

丁茂提了兩三次新開的歡樂谷,難得宿舍裏四人湊齊了。

這幾個人都不是話少的主,兩人湊一起就吵吵嚷嚷,四人湊一起那就是雙倍鬧騰。

丁茂打算拉著仨人坐大擺錘,最終只拉動了梁樹一個。剩下兩人死活不願上去,說看著腿就打顫。

設備搖到高空時丁茂雙手死死扒拉著欄桿,驚聲大吼。梁樹本來剛坐上去挺怕,暈了會,適應了緩和了些。途中一直伴著丁茂尿褲子般的吼叫,聽著讓人忍不住樂。

丁茂又叫了會,像是累了,緩了口氣,想湊梁樹近點,剛轉頭磕欄桿上了,幸好欄桿軟和:“梁少,今晚上你家通宵去唄。”

“什麽。”梁樹沒聽清楚,剛吼完大擺錘又搖到了最高點。

“我說,今天,上你家,通宵。”丁茂振得臉紅脖子粗。

梁樹剛張口,一陣劇烈的眩暈抓住了他的腦子猛地搖晃,怕自己直接吐出來,趕緊閉緊了嘴。

“怎麽不搭理人呢。”丁茂沒事人似的接著大吼。

梁樹實在受不了,朝上擡腦袋,深吸了一口氣:“聽不見啊,別說了——我要吐了。”

下來的時候丁茂字正腔圓地來了個“爽”,精神抖擻地拉著梁樹走。後者低著頭擡著眼,用一種近乎扭曲地姿勢,踉蹌著找最近的垃圾桶。

三步一小垃圾桶,五步一大垃圾桶,全圍在大擺錘旁邊。大擺錘設計得不怎麽樣,垃圾桶的擺放倒設計得挺好。

摸到垃圾桶的一瞬間,繃著的一股勁瞬間松動,扒拉著桶邊緣埋頭就吐。

胃裏一直酸到喉嚨管,舌頭後面又酸又苦。

這一通吐,早飯白吃了。

梁樹接過旁邊徐奕遞過來的礦泉水,灌了兩口漱漱口,吐垃圾桶裏:“丁子,我這輩子再上一次大擺錘,我就是你孫子。”

丁茂手動忽略前半句:“誒,爺爺在此。”

嘴裏清爽了些,瓶裏的水也見了底。

梁樹將就著剩下的睡擦了把嘴,空瓶子擰了一把扔桶裏。

丁茂見他緩得差不多,拍了下他的背:“怎麽著,今晚上你家通宵。”

“不行,我那有別人。”梁樹想到賀山,趕緊擺手。

宿舍裏四個人湊一起鬧起來沒個度,保不齊四五點才睡覺。鬧騰起來聲音說大也不大,但保不齊會影響到一門之隔的睡覺的人。

賀山晚上四五點才睡,早上七點就得起來幹活。

人類不能,至少也不應該進化到這個程度。

“誰啊,你對象?”王許林來勁了。

梁樹剛吐完,沒太多力氣,不然指定踹他一腳:“去去去,哪來的對象。租客。”

“哎喲,你不是說不租嗎。還想坑我來著,”王許林拉長調子斜眼看他,“租客男的女的?別跟我們整房東愛上我那一套啊。”

“男的,”梁樹反應過來,敲了王許林一下,“誰坑你了。工業風多帶勁,不租你虧大發了。”

王許林沒擋住:“你不是怕麻煩嘛。”

梁樹想了想:“那人省事兒。白天出去幹活,就晚上回來睡一覺,平時估計碰不了幾次面。”

“你租金多少啊。”徐奕插了一嘴。

“四百一個月。”梁樹沒藏著掖著。

梁樹自己也知道這價格低了。要換做別人,看見這房子這個價,指不定能聯想出一部靈異電視劇。

但看見賀山那張臉,自己再多喊高一分錢都渾身不自在。

昨天拐人回來的時候,賀山就輕飄飄拎了個蛇皮袋,裏面是全部家當。袋子上印著xx糧食,不知道從哪薅來的。

走的時候沒舍得,把攢了很久的塑料袋也一塊裝上。

按理說照他的工資,養活自己不成問題,日子完全不用過得這麽緊巴。要麽就把錢存起來了,要麽就是因為有些錢不得不花。

一般不得不花錢的,就是家裏有個病人。

“想什麽呢,叫你半天聽不見。”丁茂撞了下梁樹,差點沒把他咽下去的又給撞吐出來。

“頭暈眼花耳鳴惡心,工傷醫療費你給我報銷啊。”梁樹打著精神回了一句,思緒還停在剛才的猜測上。

二十六還單著,起早貪黑地幹活,四百塊租一個月的房子就那條件。

看他那樣,平時也沒什麽娛樂消費。

“唉。”梁樹自己都沒註意輕嘆了一口氣。

其他幾人沒聽見,吵嚷著中午去吃什麽。旁邊一對花車開過,梁樹被徐奕拉開了點,讓出了路。

周圍小孩兒興奮得直叫。梁樹看了眼,上面的人偶沒幾個認識的。

興致缺缺掏出手機看了眼,沒誰發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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