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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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
跨年夜的晚飯具有獨特的意義，林也提早訂好了餐廳，所以他們沒在吃飯上多費時間。
用完餐後，他們到餐廳頂樓天臺準備看煙火。
今夜無風，段虹青給自己裹得嚴實，戴著一只尖頂的毛線帽子，臉能夠埋進厚重的紅色圍巾裏，雙手握著一杯熱可可取暖。
總之，冷不著她。
煙花自地面起，穿破牢固的鋼鐵森林，最後於天穹上一點炸出繽紛焰火。
一簇簇升起，一朵朵綻開，城市的夜晚被更熱烈的光芒照耀著。
“哇——”
段虹青跟著眾人嘖嘖稱嘆，瞳孔中閃動著光亮。
林也側頭溫柔註視著，良久，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功能，叫了一聲段虹青的名字，隨即在她看向鏡頭的剎那，按下鍵。
“沒事了。”
段虹青擡了擡眉，半晌反應過來，問他：“你是在拍我？”
林也面不改色收好手機，“昂。”趁著段虹青還沒開口，林也率先搶占制高點，“你之前答應過我，我想拍的話，不需要提前告訴你。”
“呃。”段虹青頓住，難得好脾氣地解釋說，“我只想確認，你有沒有拍糊掉。”
“很好看，沒有糊掉。”林也斬釘截鐵。
確實是好看的，林也絕對沒有糊弄她。
燈火輝映間，發絲隨著轉頭的動作輕輕飛揚，表情裏的些微的疑惑為照片裏的人物增添了靈動，眼尾眉梢未退去的愉悅躍然紙上。
段虹青沒有追究下去，而是想起被自己遺忘的帶出門的拍立得。
下午光顧著吃喝玩樂，什麽照片也沒有留下，此時此刻倒是適合。
熱可可交由林也，段虹青伸長手臂端著拍立得，對林也說：“你過來點。”
背景是漫天煙火，段虹青調整好位置，提醒林也看鏡頭，旋即按下快門，一張兩人的合照便生成了。
拍立得的相片飽和度通常要高一些，成像效果比不得智能手機，但畫面整體總能呈現出一種懷舊、真實的韻味。
顯色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林也有太多話想問。
想問她現在是不是沒那麽討厭自己了，想問她是不是沒那麽抗拒他的靠近，想問她和他在一起會不會開心快樂……
想問的東西太多，以至於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想得太多了，行動上隨之變得躊躇不定。
對待同一件事，不同的年齡層會有不同的反應，因為事情的結果並非一蹴而就，而是事先有了足夠的鋪墊。
24歲的段虹青能夠理解他將表白的話反覆說，而18歲的段虹青面對那樣頻繁地說喜歡，或許只會接收到他即將惡作劇的信號。
相片的內容逐漸清晰，段虹青對著明亮些的角度看，畫面裏，兩個人都裹成了熊樣，段虹青一本正經地直視鏡頭，挨著的林也一手一杯熱可可垂著眼眸。
“不是讓你看鏡頭，怎麽在看……”我？
話音止住，段虹青頓時陷入沈默，林也喝了一口熱可可，淡淡道：“沒來得及。”說著將另一杯遞給她，提醒說：“快點喝，不然要冷了。”
段虹青將相片收進包包裏，接過杯子。溫溫熱熱的觸感傳遞到掌心，她喝了一口，甜滋滋的。
說起來人的變化真是意想不到。
從前會故意舉高手臂看她在旁邊一個勁兒亂跳、會故意拍她的左肩然後在右邊嚇唬她、會在鬼屋嘴硬逞強最後只能抱著她的腰被她拖著走的幼稚鬼，似乎真的成熟了許多。
記憶裏的林也會在雨天和她追逐打鬧，眼前的林也會任著她的性子、跟著她的腳步在後面撐傘。
撐傘、三餐、蓋被……零散瑣碎的事情她不是自己解決不了，只是有個人出現的感覺似乎不賴。
段虹青從小到大不缺什麽，物質和精神的富足讓她對男女交往幾乎沒法產生強烈的渴望。
有也可以，沒有也行，總之不糾結、不執著。
看煙花看得眼睛有點酸，段虹青眨了眨眼。
跨年在頂樓看煙花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追求浪漫畢竟是暫時性的行為。
大冷天的，他們待了一會兒，興致恰到好處時便打道回府。
房門被敲響了兩聲，段虹青披上一套白熊睡袍下床開門。
“稍微喝點。”林也送來一杯紅糖姜水。
段虹青接過猛灌入喉，片刻見底，將杯子還給林也。
又是一陣沈默。
“還有事嗎？”段虹青問他。
“沒了。”林也答。
“那我先進去了？”段虹青作等待狀。
“好。”
林也話說完三秒，段虹青果斷關上門。林也在門外奇怪，怎麽回來後開始別扭起來了。
段虹青立馬撲到床上準備回擊趙逢雲連續發來的消息。
趙逢雲：「和林也約會吶」
段虹青：「沒有」
趙逢雲：「呵呵」
緊跟著發來幾張截圖。
第一張是林也發的朋友圈，僅有一張煙花的照片；
第二張是林也朋友圈的截圖，內容依舊是一張煙火照片，但時間顯示是去年的兒童節，也是他和林也在一起的日子；
第三張是她和段虹青的聊天記錄。
內容短短幾句話——
趙逢雲：「和林也在一起了？」
段虹青：「……」
趙逢雲：「[圖片/趙逢雲從樓上拍下的林也和段虹青擁抱的畫面]」
段虹青：「好叭，本來打算請你們吃飯的時候再說的」
趙逢雲打個條語音消息，調侃道：“怎麽歷史車輪滾滾向前，到了咱這裏就在原地畫圈打轉呢？”
段虹青糾正說：“我和他不能算作約會。”
趙逢雲表示理解，“不算約會算date唄。”
段虹青：「……」
就在她以為趙逢雲無話可說時，趙逢雲又發過來一條語音：“段段，我有預感，我很快將會再度迎來被你見色忘義的日子。”
無話可說的終究是她這個小醜罷了，段虹青心想。
時間不早了，段虹青將手機靜音放在床頭櫃，老老實實鉆進被窩。
睡意在她正兒八經預備睡時又消失了，段虹青動了動，涼風便從兩肩被窩的縫隙處竄進來。為了保暖，她就只能維持著不動的狀態。
數羊數到一半，心思又飄忽了不知所謂的地方。
段虹青徹底熟睡前，想到的最後一件事，是要改天回爸媽家裏找找舊手機，看看裏面究竟有多少黑歷史沒有同步到現在的手機裏。
一覺醒來一年過去了，對於一般人只有在一年的最後一天才可能實現。
秉持著眾人放假我放假，眾人上班我休息的原則，段虹青決定嚴格執行法定節假日的放假要求，讓工作室閉店三天。
太過隨性地下決定，偶爾會讓段虹青擔心倒閉那天會提前來臨。
但這些擔憂和現在睡得昏天黑地的段虹青沒有半毛錢關系。
日上三竿，段虹青穿著那身厚重的白熊睡袍在屋子裏到處晃蕩，蹬著一雙比腳寬一大圈的白色毛絨熊爪拖鞋。
林也盤腿坐在沙發敲鍵盤，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打工人的假期註定是不完整的，即便不情願，領導、客戶的一個電話、一條信息就能讓職場人瞬間怨聲載道地開始工作。
“餓了沒？”段虹青起床時已經遠遠錯開了早飯的點，林也說，“不然我現在準備午飯？”
林也——當代熱衷投餵“白熊”的典型代表。
段虹青手插在腹部的爪墊口袋裏，按了按，“我不餓，你先忙，我單純是躺久了需要活動活動。”說著，真的開始假模假樣做起了體轉運動。
態度是敷衍的，姿勢是標準的。
“那你活動好了，記得在冰箱旁邊的櫃子裏拿個蛋白棒吃吃，不然待會兒還沒好，肚子先餓了。”
“行啊。”
段虹青不緊不慢地咬著蛋白棒，大搖大擺開始巡視房間。倒也不是閑著沒事幹，僅僅是沒有目的地飄來飄起。
間隙性強迫癥發作，段虹青將置物架上的擺件都撥弄著朝向同一個方向，書架的書全部推到緊挨內側的位置，準備給盆栽灑灑水，被林也及時阻止，“我已經澆過了，再澆根容易爛。”
OK！段虹青表示理解萬歲，開始尋找下一件事。
段虹青眼尖，發現書房的落地盆栽後面藏了一個落了灰的體重計，三兩口將剩下的蛋白棒全部咬碎塞進嘴巴後，她才捏著將體重計提溜出來。
按下開關，顯示屏開始跳動數字。段虹青沒想到居然還有電，於是抽了幾張濕巾表面上擦幹凈，再用面紙抹去水痕。
懷著緊張忐忑的心情，段虹青脫掉了睡袍和拖鞋，全身上下質量最大的外來品唯有秋衣秋褲。
在此刻，段虹青選手仿佛踩在了國際賽事的跳水比賽踏板上，縱身一躍，水花壓出的重量讓顯示屏的數字急劇上升，直至所有水花全部沒入水面，數字終於穩定下來。
醒目的數字讓她倒吸一口涼氣，比起她記憶裏最後一次測量出的數值足足多了十斤。
天殺的，七年時間，唯有實實在在的肉最真實。
段虹青猛地感覺要厥過去了，緊急呼叫帕老師的援助。
是的，時隔多年，減肥塑形圈依舊有帕梅拉的一席之地。
平板上的視頻投影到客廳大屏電視上，段虹青換了一身輕便裝扮，從小房間裏拽出瑜伽墊，剝掉外面的塑料防塵袋，安心地踩在墊子上，準備創造一個奇跡。
林也默不作聲地見證著段虹青人生中第N次揚言要瘦身。
過往的經歷教會他，對於這件事，他是不被允許發表任何言論的。
段虹青簡單熱身後，開始跟上動作，目光堅定，仿佛今天不把多餘的肉甩開，她可以拋下任何事情。
十分鐘後，段虹青的動作逐漸開始偏離預定的軌跡，肢體從最初的有力變得軟綿。
二十分鐘後，段虹青叉著腰欣賞帕梅拉女士為她準備的專場表演。
半個小時後，段虹青完全趴在了沙發上，累到虛脫，陷入到懷疑人生的境地。
肉又沒長在別人身上，她這麽著急甩出去幹嗎，讓它待在自己身體上有何不可。
林也忙完事情，著手準備起午飯，等待的間隙順手榨了一杯蘋果汁，找了一根長吸管，利用吸管褶皺處擰出心形，好言相勸道，“歇歇吧。”
段虹青一點都不想動，就著靠過來的吸管，含住喝了小半杯。
林也拿她沒辦法，但知道半分鐘後，段虹青就會因為肚子裏灌了水要被迫坐起來。
不出所料，段虹青很快因為壓著肚子難受坐起來了。
剩下大半杯喝完，段虹青去浴室沖洗了一下，換了身寬松點衣物。
因為之前段虹青跳操，室內溫度調得高，林也原本的外套也脫掉了，僅在最外面套了一件粗織拼接毛衣。
火候差不多了，段虹青盛飯，林也端菜。
剛出鍋的飯菜升騰著溫馨的熱氣，飄渺著的煙霧模糊了對面的人影。
段虹青把椅子往桌子邊拖動，踏實地坐下來，悄摸著戳了戳肚子上的肉，產生了一丟丟負擔，但轉念一想，保持偏瘦的體重，肚子上同樣會有堆堆肉，負擔也就那麽沒了。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運動了！
無事一身輕，段虹青一不小心吃到了九分飽。
想到消耗的水分可能會被脂肪代替，段虹青就有些難過。
怪罪自己是不可能的，所以罪魁禍首的黑鍋只能由林也頂著。
——沒想到林也的手段已經如此高超，他竟然企圖用食物來阻止她減重。
太過分了！
段虹青氣憤地捧著一碗山藥排骨湯。
吸溜。
滿分飽的門檻就被這麽輕輕跨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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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自地面起，穿破牢固的鋼鐵森林，最後於天穹上一點炸出繽紛焰火。
一簇簇升起，一朵朵綻開，城市的夜晚被更熱烈的光芒照耀著。
“哇——”
段虹青跟著眾人嘖嘖稱嘆，瞳孔中閃動著光亮。
林也側頭溫柔註視著，良久，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照相機功能，叫了一聲段虹青的名字，隨即在她看向鏡頭的剎那，按下鍵。
“沒事了。”
段虹青擡了擡眉，半晌反應過來，問他：“你是在拍我？”
林也面不改色收好手機，“昂。”趁著段虹青還沒開口，林也率先搶占制高點，“你之前答應過我，我想拍的話，不需要提前告訴你。”
“呃。”段虹青頓住，難得好脾氣地解釋說，“我只想確認，你有沒有拍糊掉。”
“很好看，沒有糊掉。”林也斬釘截鐵。
確實是好看的，林也絕對沒有糊弄她。
燈火輝映間，發絲隨著轉頭的動作輕輕飛揚，表情裏的些微的疑惑為照片裏的人物增添了靈動，眼尾眉梢未退去的愉悅躍然紙上。
段虹青沒有追究下去，而是想起被自己遺忘的帶出門的拍立得。
下午光顧著吃喝玩樂，什麽照片也沒有留下，此時此刻倒是適合。
熱可可交由林也，段虹青伸長手臂端著拍立得，對林也說：“你過來點。”
背景是漫天煙火，段虹青調整好位置，提醒林也看鏡頭，旋即按下快門，一張兩人的合照便生成了。
拍立得的相片飽和度通常要高一些，成像效果比不得智能手機，但畫面整體總能呈現出一種懷舊、真實的韻味。
顯色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林也有太多話想問。
想問她現在是不是沒那麽討厭自己了，想問她是不是沒那麽抗拒他的靠近，想問她和他在一起會不會開心快樂……
想問的東西太多，以至於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想得太多了，行動上隨之變得躊躇不定。
對待同一件事，不同的年齡層會有不同的反應，因為事情的結果並非一蹴而就，而是事先有了足夠的鋪墊。
24歲的段虹青能夠理解他將表白的話反覆說，而18歲的段虹青面對那樣頻繁地說喜歡，或許只會接收到他即將惡作劇的信號。
相片的內容逐漸清晰，段虹青對著明亮些的角度看，畫面裏，兩個人都裹成了熊樣，段虹青一本正經地直視鏡頭，挨著的林也一手一杯熱可可垂著眼眸。
“不是讓你看鏡頭，怎麽在看……”我？
話音止住，段虹青頓時陷入沈默，林也喝了一口熱可可，淡淡道：“沒來得及。”說著將另一杯遞給她，提醒說：“快點喝，不然要冷了。”
段虹青將相片收進包包裏，接過杯子。溫溫熱熱的觸感傳遞到掌心，她喝了一口，甜滋滋的。
說起來人的變化真是意想不到。
從前會故意舉高手臂看她在旁邊一個勁兒亂跳、會故意拍她的左肩然後在右邊嚇唬她、會在鬼屋嘴硬逞強最後只能抱著她的腰被她拖著走的幼稚鬼，似乎真的成熟了許多。
記憶裏的林也會在雨天和她追逐打鬧，眼前的林也會任著她的性子、跟著她的腳步在後面撐傘。
撐傘、三餐、蓋被……零散瑣碎的事情她不是自己解決不了，只是有個人出現的感覺似乎不賴。
段虹青從小到大不缺什麽，物質和精神的富足讓她對男女交往幾乎沒法產生強烈的渴望。
有也可以，沒有也行，總之不糾結、不執著。
看煙花看得眼睛有點酸，段虹青眨了眨眼。
跨年在頂樓看煙花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追求浪漫畢竟是暫時性的行為。
大冷天的，他們待了一會兒，興致恰到好處時便打道回府。
房門被敲響了兩聲，段虹青披上一套白熊睡袍下床開門。
“稍微喝點。”林也送來一杯紅糖姜水。
段虹青接過猛灌入喉，片刻見底，將杯子還給林也。
又是一陣沈默。
“還有事嗎？”段虹青問他。
“沒了。”林也答。
“那我先進去了？”段虹青作等待狀。
“好。”
林也話說完三秒，段虹青果斷關上門。林也在門外奇怪，怎麽回來後開始別扭起來了。
段虹青立馬撲到床上準備回擊趙逢雲連續發來的消息。
趙逢雲：「和林也約會吶」
段虹青：「沒有」
趙逢雲：「呵呵」
緊跟著發來幾張截圖。
第一張是林也發的朋友圈，僅有一張煙花的照片；
第二張是林也朋友圈的截圖，內容依舊是一張煙火照片，但時間顯示是去年的兒童節，也是他和林也在一起的日子；
第三張是她和段虹青的聊天記錄。
內容短短幾句話——
趙逢雲：「和林也在一起了？」
段虹青：「……」
趙逢雲：「[圖片/趙逢雲從樓上拍下的林也和段虹青擁抱的畫面]」
段虹青：「好叭，本來打算請你們吃飯的時候再說的」
趙逢雲打個條語音消息，調侃道：“怎麽歷史車輪滾滾向前，到了咱這裏就在原地畫圈打轉呢？”
段虹青糾正說：“我和他不能算作約會。”
趙逢雲表示理解，“不算約會算date唄。”
段虹青：「……」
就在她以為趙逢雲無話可說時，趙逢雲又發過來一條語音：“段段，我有預感，我很快將會再度迎來被你見色忘義的日子。”
無話可說的終究是她這個小醜罷了，段虹青心想。
時間不早了，段虹青將手機靜音放在床頭櫃，老老實實鉆進被窩。
睡意在她正兒八經預備睡時又消失了，段虹青動了動，涼風便從兩肩被窩的縫隙處竄進來。為了保暖，她就只能維持著不動的狀態。
數羊數到一半，心思又飄忽了不知所謂的地方。
段虹青徹底熟睡前，想到的最後一件事，是要改天回爸媽家裏找找舊手機，看看裏面究竟有多少黑歷史沒有同步到現在的手機裏。
一覺醒來一年過去了，對於一般人只有在一年的最後一天才可能實現。
秉持著眾人放假我放假，眾人上班我休息的原則，段虹青決定嚴格執行法定節假日的放假要求，讓工作室閉店三天。
太過隨性地下決定，偶爾會讓段虹青擔心倒閉那天會提前來臨。
但這些擔憂和現在睡得昏天黑地的段虹青沒有半毛錢關系。
日上三竿，段虹青穿著那身厚重的白熊睡袍在屋子裏到處晃蕩，蹬著一雙比腳寬一大圈的白色毛絨熊爪拖鞋。
林也盤腿坐在沙發敲鍵盤，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打工人的假期註定是不完整的，即便不情願，領導、客戶的一個電話、一條信息就能讓職場人瞬間怨聲載道地開始工作。
“餓了沒？”段虹青起床時已經遠遠錯開了早飯的點，林也說，“不然我現在準備午飯？”
林也——當代熱衷投餵“白熊”的典型代表。
段虹青手插在腹部的爪墊口袋裏，按了按，“我不餓，你先忙，我單純是躺久了需要活動活動。”說著，真的開始假模假樣做起了體轉運動。
態度是敷衍的，姿勢是標準的。
“那你活動好了，記得在冰箱旁邊的櫃子裏拿個蛋白棒吃吃，不然待會兒還沒好，肚子先餓了。”
“行啊。”
段虹青不緊不慢地咬著蛋白棒，大搖大擺開始巡視房間。倒也不是閑著沒事幹，僅僅是沒有目的地飄來飄起。
間隙性強迫癥發作，段虹青將置物架上的擺件都撥弄著朝向同一個方向，書架的書全部推到緊挨內側的位置，準備給盆栽灑灑水，被林也及時阻止，“我已經澆過了，再澆根容易爛。”
OK！段虹青表示理解萬歲，開始尋找下一件事。
段虹青眼尖，發現書房的落地盆栽後面藏了一個落了灰的體重計，三兩口將剩下的蛋白棒全部咬碎塞進嘴巴後，她才捏著將體重計提溜出來。
按下開關，顯示屏開始跳動數字。段虹青沒想到居然還有電，於是抽了幾張濕巾表面上擦幹凈，再用面紙抹去水痕。
懷著緊張忐忑的心情，段虹青脫掉了睡袍和拖鞋，全身上下質量最大的外來品唯有秋衣秋褲。
在此刻，段虹青選手仿佛踩在了國際賽事的跳水比賽踏板上，縱身一躍，水花壓出的重量讓顯示屏的數字急劇上升，直至所有水花全部沒入水面，數字終於穩定下來。
醒目的數字讓她倒吸一口涼氣，比起她記憶裏最後一次測量出的數值足足多了十斤。
天殺的，七年時間，唯有實實在在的肉最真實。
段虹青猛地感覺要厥過去了，緊急呼叫帕老師的援助。
是的，時隔多年，減肥塑形圈依舊有帕梅拉的一席之地。
平板上的視頻投影到客廳大屏電視上，段虹青換了一身輕便裝扮，從小房間裏拽出瑜伽墊，剝掉外面的塑料防塵袋，安心地踩在墊子上，準備創造一個奇跡。
林也默不作聲地見證著段虹青人生中第N次揚言要瘦身。
過往的經歷教會他，對於這件事，他是不被允許發表任何言論的。
段虹青簡單熱身後，開始跟上動作，目光堅定，仿佛今天不把多餘的肉甩開，她可以拋下任何事情。
十分鐘後，段虹青的動作逐漸開始偏離預定的軌跡，肢體從最初的有力變得軟綿。
二十分鐘後，段虹青叉著腰欣賞帕梅拉女士為她準備的專場表演。
半個小時後，段虹青完全趴在了沙發上，累到虛脫，陷入到懷疑人生的境地。
肉又沒長在別人身上，她這麽著急甩出去幹嗎，讓它待在自己身體上有何不可。
林也忙完事情，著手準備起午飯，等待的間隙順手榨了一杯蘋果汁，找了一根長吸管，利用吸管褶皺處擰出心形，好言相勸道，“歇歇吧。”
段虹青一點都不想動，就著靠過來的吸管，含住喝了小半杯。
林也拿她沒辦法，但知道半分鐘後，段虹青就會因為肚子裏灌了水要被迫坐起來。
不出所料，段虹青很快因為壓著肚子難受坐起來了。
剩下大半杯喝完，段虹青去浴室沖洗了一下，換了身寬松點衣物。
因為之前段虹青跳操，室內溫度調得高，林也原本的外套也脫掉了，僅在最外面套了一件粗織拼接毛衣。
火候差不多了，段虹青盛飯，林也端菜。
剛出鍋的飯菜升騰著溫馨的熱氣，飄渺著的煙霧模糊了對面的人影。
段虹青把椅子往桌子邊拖動，踏實地坐下來，悄摸著戳了戳肚子上的肉，產生了一丟丟負擔，但轉念一想，保持偏瘦的體重，肚子上同樣會有堆堆肉，負擔也就那麽沒了。
最重要的是，她今天運動了！
無事一身輕，段虹青一不小心吃到了九分飽。
想到消耗的水分可能會被脂肪代替，段虹青就有些難過。
怪罪自己是不可能的，所以罪魁禍首的黑鍋只能由林也頂著。
——沒想到林也的手段已經如此高超，他竟然企圖用食物來阻止她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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