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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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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山先生

“再不回來, 我的小病秧子就要被人欺負死了。”

他聲音低低的,帶著些許沙啞,仿佛羽毛輕掃過女孩心間, 酥酥麻麻的。

領導的施壓、同事的謾罵、遭到親生母親陷害都沒有流一滴眼淚的時雲舒, 卻在此時淚如決堤, 靠在江淮景的肩膀上啜泣起來。

她閉著眼睛,埋在他的胸前,像是在外受了欺負回家傾訴的小孩子,低聲嗚咽著:

“為什麽, 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的存在對她來說就這麽礙眼嗎。”

男人周身縈繞著戾氣,下頜線緊繃, 面色冷得猶如冰窖, 再啟唇卻是輕聲哄著:“不是你的錯, 是他們不配為人父母。”

他的手覆蓋在女孩的後腦勺上, 一下下輕輕安撫著。

淚水很快將男人胸前的衣料浸透, 濕意穿透布料沾染在他的胸腔之上, 仿佛是一塊滾燙的烙鐵, 深深烤灼著他的心臟。

“我早就不認他們是父母了, 我明明已經躲得遠遠的了, 為什麽還要逼我。”

時雲舒想不明白, 他們就這麽恨她嗎。

她努力了這麽久,每天工作到深夜, 好不容易在Harmias站穩腳跟, 為什麽恰好在這個時候將她推入絕境。

女孩聲音悶悶的,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外公告訴我恨會讓人變得醜陋,可是......江淮景, 我恨他們,我真的好恨他們。”

“我知道。”

男人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冰冷的身軀將唯一的溫暖盡數留給她:

“小病秧子,你不需要壓抑自己的情緒。恨是你的權利,沒有人能替你原諒他們,任何一個欺負你的人你都有資格恨。”

時雲舒哭得腦袋發暈,沒有聽進去多少,她只是想放空自己,將心中的委屈盡數傾訴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哭得累了,緩緩從他懷中擡起頭,眼中蓄滿了晶瑩的淚水,看起來格外惹人心疼。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哽咽著說:

“江淮景,我心臟好難受啊……”

男人面色一滯,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他握住時雲舒的手:“我帶你去看醫生。”

江淮景摟著時雲舒上了車後座,任憑她怎麽推搡都不松開,坐在後面扣住她的左手,按壓手腕內側第一橫紋上兩寸中點處的內關穴和左手的大魚際穴。

在中醫界有這樣一句話,左手的大魚際穴相當於隨身攜帶的救心丸。

時雲舒聽江老爺子講過,只是她的身體在江家養得極好,近年來又始終生活作息規律,情緒也沒什麽太大的波動,心臟病一直沒有覆發過,就漸漸將這個穴位忘記了。

中醫典籍都是經過前人大量經驗流傳下來的,效果立竿見影,江淮景在那個位置上一下下按著,她心臟上胸悶氣短的感覺立時消褪了許多。

時雲舒坐直身子,望向他的黑眸還有些濕潤:“我好像已經沒事了,要不你把我送回去吧。我只跟公司爭取了三天時間,已經過去一天了。”

男人不為所動,牢牢按住她的肩膀:“坐好,別亂動。”

“Harmias和林氏集團那邊我會找人處理,你不用管了。”

“啊……你怎麽處理。”

該不會是直接用身份壓吧。

雖然簡單幹脆,但她不僅沒有洗清嫌疑,反而會落個仗勢欺人的名聲。

時雲舒不是很想用這種方法。

“別胡思亂想了,閉上眼好好休息。”

他似乎也很疲憊,閉目輕闔,手上卻不停地給她按壓著。

時雲舒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乖順地靠在他懷裏閉上眼睛。

不知怎麽,精神高度緊張了一天一夜的大腦,在他懷裏一閉眼就睡著了。

去醫院的路程有半小時,司機車子開得平穩,時雲舒睡得很踏實,幾乎全程都是深度睡眠。

到了醫院,她被安排到vip病房中,甚至連抽血化驗,做心電圖和其他一系列檢查,都是躺在病床上,由護士推著去的。

除了祁家的私人醫生會上門診治,時雲舒還沒在私立醫院享受過這樣高的待遇。

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

她躺在病床上,盯著病房門口處和醫生認真交談的江淮景,如是想著。

vip病房外,江淮景拿著一沓檢查報告,問醫生:“她現在情況怎麽樣?”

醫生面色凝重地說:“幸好你給她做了急救措施,不然以她先天缺失的心臟功能,持續下去很有可能會演變成心梗或者其他更嚴重的癥狀。”

聞言,江淮景心中一陣後怕。

醫生交代著:“這幾天最好不要讓她再操勞了,多睡覺,好好靜養一陣,不然她的心臟病隨時可能再次覆發。”

他頷首:“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他回到病房內,將報告單放在床頭,然後坐在病床旁,默不作聲把時雲舒的左手握在手心裏,不知疲倦般捏著。

時雲舒抽了抽手沒抽動,只好妥協,對他說:“我不是已經好了嗎?不用再幫我按了。”

江淮景點頭:“我知道。”

他知道,但他還是想再多按按,說不定她的心臟就能好受點。

時雲舒心中驀地軟成一灘水,她輕抿了下唇,沒再抗拒他,輕輕靠在病床上,問他:“你出差不是要半個月嗎?就這樣突然回來,不會對公司業務有什麽影響嗎?”

“會。”江淮景垂眸,兩只手分別按著她手腕和大魚際的兩個穴位,用平淡的語氣說,“但是你比公司重要。”

時雲舒喉頭陡然發緊,鼻間再次湧上一股酸澀。

或許上天對她還是眷顧的,有人棄她如弊履,有人視她如珍寶。

原來她並非被世界拋棄。

宛如在深淵絕境之時,看到一道穿透霧霭的光,心房被撬開了一道縫,那道縫隙一點點被熾熱的光芒填滿,裂紋漸漸蔓延,越來越深。

江淮景見她半晌不說話,擡眸看她,才發現她的眼眶紅紅的,故作嫌棄:“怎麽這麽大了還喜歡哭鼻子。”

不說還好,一說時雲舒的眼淚嘩地就流下來了。

江淮景被整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辦。

他皺著眉頭給她抹眼淚:“雖然我說過你可以想哭就哭,但前提是身體好的時候,你現在得養身體,不能再哭了,聽見了嗎。”

“……你這眼淚怎麽越擦越多了。”

時雲舒看著他這副急切的模樣,忽然破涕而笑:“我沒事。”

其實並不是真想哭,她只是有些感慨。

江淮景不知道,她其實很少哭,只是剛好每次都在他面前控制不住而已。

大概是年少時習慣了向他傾訴,長大了也改不掉了。

江淮景哄了半天才哄好,好不容易將人哄睡著,他輕手輕腳走出病房,在走廊內打電話。

“上次制定的計劃可以開始實施了。”

“嗯,對......林氏集團,給你兩個月的時間,我要親眼看著林家破產。”

男人聲音低冷,渾身散發著濃重的戾氣,沒有感情地宣判著一個冉冉上升企業的死活。

上次在商業晚會結束,他就想搞垮林氏了,只不過顧念著林蔓與祁外公和時雲舒的血緣關系,才將方案暫時擱置。

然而現在,他已經無需顧及了。

--

時雲舒在醫院睡了一晚上就喊著要出院了,理由是她要親自抓到陷害她的壞人,證明自己的清白。

出乎意料的是,江淮景並沒有攔著她,只是叮囑她註意情緒和身體。

三天後的上午十點,到了約定好的時間節點。時雲舒調查了三天,神色有些疲憊。

她抱著文件從工位去往辦公室,路過走廊和電梯時,一路上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她之前信誓旦旦地向高層保證,會抓出幕後陷害她的內鬼,但是三天過去了,她那邊什麽消息都沒有,該不會是自掛東南枝,賊喊捉賊吧。”

“但是萬一她真查出來是有人陷害她,將這件事反轉了怎麽辦?”

“嗨,她還能拿什麽反轉?本來文件就是從她那洩露的,損失已經造成了,就算真把責任推卸給別人,她這個負責人也跑不掉。我就直說了吧,她這回攤上的事就是個死局,開除賠償絕對是跑不掉了,搞不好還要做幾年牢,現在就是在這兒垂死掙紮,我都覺得沒意思。”

“嗯,你說的有道理。”

譚茵昨天剛為了她跟人吵架沒吵贏,哭得眼睛還腫著,此時聽見有人說她壞話,又重新燃起了鬥志,沖著他們怒罵:“你們這群見風使舵的東西,有時間議論別人,怎麽不好好洗洗自己的嘴!”

對方一臉不屑:“你激動什麽,我們又沒說是誰,別對號入座行不行。”

“你們......”

譚茵被氣得眼睛通紅,時雲舒撫了撫她的背:“別著急,這些人的賬我會一筆一筆慢慢和他們清算。”

溫柔的眼眸此時帶著冷厲,一一從那幾個人的臉上掃過,看得他們背後莫名冒冷氣。

原本是一個內部會議,但畢竟涉及到兩個公司的利益,時雲舒特意讓許總裁將被洩露需求文檔的定點科技老總也一並邀請了過來。

時雲舒把準備的東西導入到大屏幕,然後站在一側等參會的人一一到場。

大概是為了表示平等尊重,兩位公司的總裁並排坐在兩側的首位,中間唯一的主位被空了出來。

會議還沒開始,人已經基本都到齊了,在下面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上次對她發難的總經理又開始陰陽怪氣:“你最好是真能拿出證據,我的時間這麽寶貴,已經被你浪費三天了,別到時候反過來把自己錘死了。”

時雲舒正在低頭整理覆盤邏輯,沒有理他。

那人以為她是心虛,愈發得寸進尺:“怎麽不反駁了?上次嘴不是硬得很嗎,該不會是把我們騙過來,虛張聲勢吧。”

他冷哼一聲:“看來真要讓人家郭總看我們Harmias的笑話了。”

時雲舒這才擡起頭來,眼中有情緒翻湧,卻隱忍未發。

恰在此時,會議室緊閉的門口外突然出現一陣騷動,高挑的會議大門被從外推開,助理恭敬地低頭候在一側。

門口聚滿了人,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從中走出,緩緩步入會議室內。

男人鼻梁高挺,似笑非笑地睨著那位總經理,唇邊掛著玩味的笑,幽幽道:

“什麽笑話,讓我也聽聽?”

見狀,Harmias和定點科技的兩位總裁齊齊站起來,對著門口垂首喊:“江總。”

男人徑直走到主位坐下,臉上一副漫不經心的倦怠之色,骨子裏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威勢。

他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稍顯狹長的眸子隨意掃過場上一張張錯愕的臉,語調閑散:

“恰好路過,不介意我也來湊個熱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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