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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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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剛出會議室,陶浸突然說:“別去石器了吧,那人多。”

陳飄飄是藝人,和她們日常聚餐不一樣。

“OK,”Arick秒get,掏手機,“那我再找個地兒。”

陶浸說:“去Le Pavi,你先定座,他家要提前1小時,我正好回去洗個澡。”

“很貴,”Arick嬉皮笑臉,“那走預算。”

陶浸笑了:“走我的預算,可以嗎?”懶得看Arick蹭到了的表情,陶浸招呼阿Fay一起回宿舍。

陳飄飄註視她的背影,胸內有小魚游過去。

鯨魚長大了,更冷漠,更疏離,更捉摸不透,但不得不承認,也更迷人了。②

五年前,陶浸是人間的太陽,五年後,她是雲層裏的太陽,溫暖和煦,也高高在上。

小助理核對微信裏的提示,跟著她們找到屬於陳飄飄的宿舍房號。說是宿舍,其實是包了一整間設計師民宿,古色古香的雕梁畫柱,二層小院圍繞四四方方的天井,眼下夕陽在花草上作畫,明一簇,暗一簇,院子裏的秋千隨風蕩漾。

陳飄飄的在二樓,最好的套房,橫著一個客廳,大床房在裏間,運送過來的箱子已經放在行李架上,小助理把自己的東西分出來,給陳飄飄調好溫度濕度之後,說自己的房間就在隔壁,她先回房放行李。

“辛苦了,”陳飄飄說,“如果你不想參加聚餐,可以不去。”

她看到小助理偷偷搜索附近好吃的外賣了。

“不行,你第一天來,我不放心。”小助理搖頭,比陳飄飄還小兩歲,神態跟姐姐似的。

“好。那我在沙發上睡會兒,時間差不多了,你過來叫我。”

小助理要關門,瞥見陳飄飄趴在沙發上,不規則的裙擺像一條金魚。裙子的顏色太素,加上陳飄飄過於蒼白,金魚也是被汙染的、奄奄一息的金魚。突然挺心軟,不知道為什麽。

她叫一聲:“飄姐。”

“嗯?”陳飄飄睜眼。

小助理關上門,倒好熱茶,遞給她喝,隨後蹲在面前問:“她們會不會欺負你啊?”

欺負?

陳飄飄在這句話裏想了很多,想到有人也是這樣全心全意地把雪地靴捧到自己面前,說,如果有人欺負你,要告訴我。

而現在,別人問,那個人的團隊會不會欺負自己。

陳飄飄捧著茶杯:“為什麽這麽說?”

“那個Arick,我覺得很拽,”這話本來不該講,但她反正也不待幾天,“她還叫你女明星。”

“我不是女明星嗎?”陳飄飄偏頭。

說不上來。

陳飄飄懂她的意思,她相信Arick只是開玩笑,可也明白,沒有戲劇人會打心裏欣賞一個拍短劇出身的流量演員,說話直有說話直的好處。

她喝一口茶:“她們會喜歡我的。”

勾勾嘴角,彎眼笑了。

自己只不過是有點沈湎於過去,但長大的不止是鯨魚,泥裏滾過的狐貍,更知道仗該怎麽打。

已經有成千上萬的人喜歡她了,最難搞定的孫導都可以,Arick為什麽不行?聽聽為什麽不行?Fay為什麽不行?

陳飄飄也洗了個澡,卸掉妝容,塗上打底霜,一身紮染風的紗質裙,辮子拆了,剛好是頗具風情的大卷,她挺素地來到Le Pavi,是個法式鄉村風的餐廳,長桌擺在院子裏,有葡萄藤,有星星點點的燈帶,有雜亂堆著的木質酒桶,空氣裏是成熟的果酒香。

Arick她們已經入座,陳飄飄坐到對面,軟聲道:“Arick,你剛剛在會上說的the drama of dust搜不到,能發我一下嗎?”

那是Arick進行編劇舉例時隨口提的,她有點意外:“行,咱倆加個微信。”

她探身把二維碼遞過來:“你有事隨時找我。”

“擼狗也可以嗎?”陳飄飄點擊屏幕加她,笑著搭一句。

“你知道我養狗啊?”

“你頭像,和下午看到的是一只吧?西高地?”

Arick愛狗如命,立馬打開話匣子,說她那狗倔得要死,而且深受脫發困擾,如果換算成人的話,應該是個禿子。

陳飄飄托著下巴,笑吟吟地聽她講,在燈帶下眼含春水。

聽聽也撐著腮聽,“嘖”一聲,旱地拔蔥地誇陳飄飄:“我覺得你真的很漂亮。”

這話很誠懇,因為她們藝人見得多,按理沒太大感覺,可陳飄飄很耐看,尤其在夜裏,皮膚的邊緣是模糊的,有種置身夢境的虛無感。

難怪孫導選她,夢裏人,她應該是夢裏的那個人。

陳飄飄點點頭,比聽聽還要誠懇:“我也覺得。”

席間一楞,隨即哄笑,聽聽嘎嘎嘎笑得跟鴨子似的:“你挺逗。”

本來他們這出劇沒打算用流量演員,孫導助理突然有天發來了陳飄飄的資料,她們都挺不得勁的。今天下午一來,還真是明星出街的架勢,大墨鏡全妝還帶著助理,話也不說,就用那種勁勁兒的眼神盯著陶浸。

很難有好印象。

沒想到,性格竟然挺討人喜歡。

破冰極其迅速,再聊兩句,陶浸就來了。

疊穿的灰色黑色細肩帶吊帶,運動款抽繩褲,中分頭發垂在肩頭,帶著潮濕的香味。聚餐通知到了組裏的其他人,所以坐得挺滿,陳飄飄右手邊正好有空位,陶浸坐了過去。

陳飄飄聞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仍然是雪松,但不是Chloe的那款,而是Mefisto,尾調的雪松更加凜冽,更加清貴而寂寥。

她在震蕩的清香裏把頭發拋到身後,問對面的Arick:“點了嗎?”

“吃完了。”Arick答。

“那我走?”

大家笑起來,Fay說:“還沒上。”

陶浸和陳飄飄沒有跟彼此打招呼,也沒看對方,她們隨意地跟其他人聊天,時不時吃兩口披薩。不多時果酒上來,氣氛便更酣了,年輕人聚在一起,話題很開,她們說合作的劇,說目前的流行趨勢,說有個制作人發癲在微博罵觀眾山豬吃不了細糠,有個音樂劇假唱被當場喊退錢。

八卦越勁爆,酒精度數越高,紅了幾個不茍言笑的臉,大了幾根安分守己的舌頭。

陶浸坐在一邊安靜地喝,偶爾接幾句話。

陳飄飄聽見了自己的心下墜的聲音,因為她從閑聊裏拼湊出一個事實,那就是陶浸在英國呆過近一年,回來還不算久。

原來自己徒勞無功地刷著陶浸的朋友圈,連接收的訊息帶著時差都不知道。

下半場,來了個男的,高瘦,挺妖嬈的。

他似乎是大家挺相熟的演員,跟過幾次組,一來就蹭到陶浸身邊浪。

“浸,哎呀好久不見,想我想得都瘦了吧,這小臉兒。”

“神經病,”Fay罵他,“你給我坐遠點!”

Gay也要守男德,他敢上手一個試試看。

陶浸咬著吸管笑,笑在陳飄飄的餘光裏。

陳飄飄有點醉了,她感到酒在心裏晃蕩,暈暈乎乎的,呼吸也灌了鉛,像在攛掇她做什麽事。

就快要壓不住了,雪松的香味在給理智脫衣服,漲漲的血脈蠢蠢欲動。

她想睡了陶浸,在夢裏,在現實裏,在房間裏,在這裏。

不喜歡這種感覺,她和全世界都很熟,只與陳飄飄是陌生人。

可是明明咬過她的脖子的是自己,進入過她身體的是自己,讓她失神地呢喃“不要”和“還要”的,都曾經是自己。

好一個“曾經”。

陳飄飄緩慢地開合燙燙的眼皮,冷靜下來,側身跟小助理聊天,她的話變得更軟了,眼神也是,弱不禁風地垂著睫毛,搭著二郎腿的小腿被裙擺拂過,癢酥酥的。

小助理順著她的小腿看,突然指指:“飄姐,你這裏被咬了個包啊。”

“是嗎?”陳飄飄低頭檢查,尾音似浮在水面的海藻。

“是吧,”小助理伸手撓撓,“癢嗎?”

祈禱是蚊子吧,別是啥古鎮的蟲什麽的。

“癢,”陳飄飄氣息顫動地輕輕笑,水霧霧的眼:“一撓真的癢。”

她的話語很小聲,悉悉索索的,小助理莫名其妙地覺得臉在燒,說:“唉我沒帶花露水。”

“不要緊,就咬了一個。”

陳飄飄把頭發薅到一邊,坐正身子,夾菜。

又吃了幾口,忽然聽見耳邊響起陶浸的聲音:“是不是忘了跟你說。”

“嗯?”

“之後排練最好穿比較簡單的衣服,好觀察你的肢體。”她微微側臉,看陳飄飄。

陳飄飄的視線被她拉住,抿嘴,不自覺地掃過陶浸的鼻端和嘴唇。

被陶浸的眼神一碰,彈開。

“知道了,謝謝。”

“不客氣。”

她們在觥籌交錯裏說了這麽小小的一段對話,小得連交集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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