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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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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打出去了。

而且看高度和距離,是個本壘打。

國中生的軟式棒球比賽和主流的硬式棒球比賽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受限於國中生還沒發育完全的身體,大家擊球的力度會稍顯弱一些,這就導致本壘打在國中生的比賽中是十分稀有罕見的存在。

投手生涯第一次被人擊出本壘打,澤村頭腦一片空白,只是傻傻的看著球落入水中後,那一圈圈向外擴散慢慢平息的漣漪。

“怎麽樣小子,我說過一定會把你軟趴趴的投球轟出去的。”男人踢踏著拖鞋、扛著球棒懶洋洋的走過來了,那張故作平靜的臉上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子得意的感覺。

看澤村只是呆呆的點頭不說話,男人雙腿分開站好揮了幾下球棒,揮棒時帶起的陣陣淩厲棒風直撲向澤村的臉上。

“小子,怎麽不說話,快要哭了?”

又聽見熟悉的嘲諷聲,澤村總算從短暫的低落情緒中回過神來。

“怎、怎麽可能?!澤村大人我是不會被這點小挫折打敗的!”

“澤村……大人?”男人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他的嘴唇動了動正打算說點什麽,被趕到的小日香一把握住手掌掐緊,難聽的話被及時扼殺在搖籃裏。

扁著嘴瞪了一眼自家老爸,小日香扭頭帶著滿臉的歉意看向澤村。

“非常抱歉,哥哥,我和爸爸給你添麻煩了!”

看著突然在自己面前彎腰道歉的小女孩,澤村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直到接收到對面男人不善的目光,他才連忙伸手要把女孩給扶起來。

當然,有個女兒控的老爸站在旁邊,澤村的手自然沒機會碰到小日香。

男人皺著眉嘟囔著抱怨道:“小日香,幹嘛要跟這個臭小子道歉啊?剛剛爸爸可是被他罵是死魚眼大叔誒!”

小日香無奈地嘆了口氣,熟練地踮起腳尖安慰似的拍了拍男人的胳膊(本來想拍頭,但是夠不著)。

“爸爸,不要鬧了。明明是我們先做錯了,哥哥為了反擊才這麽說的。而且,爸爸你剛才不是很過分的把哥哥的球轟出去了嗎,該消氣了吧?”

男人煙灰色的雙眸往澤村身上掃了掃,就在澤村被他滿含怨念的視線盯得頭皮發麻時,男人撇了撇嘴,把手裏的球棒丟了過來。

“行吧,看在小日香替你說話的份上,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了。”

手忙腳亂地接住球棒,澤村聽著男人依舊不服氣的語氣,嘴角抽了抽。

這個大叔完全就是小孩子脾氣嘛,還不如小日香靠譜呢。有這麽一位爸爸,應該很辛苦吧?

澤村朝小日香遞去一個安慰的眼神。

小日香了然地看著澤村淺淺一笑。

她松開拽著男人的胳膊,正式地又朝澤村致歉道:“哥哥對不起,今天我不該突然闖進你練球的地方,因為我的原因,讓哥哥和爸爸非常困擾,對不起!”

她彎腰鞠了兩躬,是分別朝著澤村和男人的。

面對這麽可愛懂事的小日香,澤村又是一連串的搖頭擺手,“沒關系,我完全沒放在心上,小日香你不要自責了。”

想到自家女兒的個性,男人皺著眉蹲下身一把把她抱進懷裏,嗓音溫柔的終於服軟了。

“對不起,小日香,爸爸又沒記住媽媽和小日香的話,總是這麽沖動,爸爸知道錯了。”

滿意地聽到爸爸的道歉,小日香臉上終於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她肉乎乎短短的手臂回抱向男人,“沒關系爸爸,小日香已經替爸爸道過歉了,哥哥也原諒了我們。以後,你就可以找哥哥一起打棒球了!”

小日香的話就像一個響雷,炸在了澤村和男人身邊,兩人幾乎同時跳了起來。

“找我打棒球?”

“誰想和這個三流投手打球啊!”

又被人嫌棄是三流投手,再加上剛才被對方轟出去的那發本壘打,新仇加舊恨,要不是小日香還站在這,澤村真想照著這張可惡的臉狠狠甩上一巴掌。

男人則是拉著小日香的手站得遠遠的,看向澤村時,眼中的嫌棄毫不掩飾。

“完全沒有控球,連最基礎的直球都不會投的三流投手,誰會想和這種人一起打球。”

“誰不會投直球了!你這個死魚眼大叔姆姆姆——”

朝澤村遞去一個抱歉的眼神,小日香無奈地拉了拉男人包裹著自己手掌的手,“可是,爸爸明明就很喜歡棒球,也對哥哥的球很感興趣啊。”

“這幾天買完菜回家的路上,每次路過這裏看到哥哥在練球,爸爸你就忍不住停下來看。”

澤村:“唉?”

男人偏著頭不去看小日香,“誰看他投球了,我是在看河邊的風景,是看風景!”

“媽媽說過,喜歡就要主動。”小日香甩開男人的手,雙手叉腰不滿地盯著男人,“當初爸爸明明就喜歡媽媽很久了,但是一直憋著沒說。要不是媽媽主動向你告白,你們就錯過了,現在也就沒有小日香了!”

“爸爸你明明就很想打哥哥投的球,但就是不肯說。我擔心爸爸會像當初和媽媽那樣差點錯過,所以我才會跑過來,想找哥哥和你一起打球啊!”

澤村的大腦在一大串突如其來的信息沖擊下,已經宕機了。而男人聽到自家女兒當著外人的面,把他和妻子年輕時的那點青春秘密一股腦全抖了出來,立馬臉頰微紅地捂住了小日香的嘴。

“小日香,媽媽跟你說的秘密不要隨便跟外人說!還有,我跟這小鬼不要用差點錯過這種說法,太惡心了,這是完全錯誤的!”

看著爸爸滿臉不知道怎麽描述的難受表情,還有他雙臂毫不猶豫擺出來的大大的叉,小日香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意外聽到真相,澤村高興得像一只啃到肉骨頭的小狗。

“什麽嘛,原來大叔你這麽早就開始關註我了呀哈哈哈!想跟我一起打棒球就早點說出來嘛,想要又不肯說出來,難道你就是少女漫裏經常提到的傲嬌嗎?”

男人一口氣哽在喉嚨裏,差點沒撅過去,“少、少女漫?傲嬌??!你作為一個男國中生,平時到底看的都是些什麽書呀!老老實實念書不行嗎?”

“少女漫又不是什麽不正經的書。”澤村像是想起什麽嘿嘿一笑,“大叔,看你打棒球好像挺厲害的樣子,你是做什麽的?職業跟棒球有關嗎?”

“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庭煮夫!”

“爸爸打棒球可厲害了,是職業棒球選手!”

男人和小日香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家庭……煮夫,職業棒球選手?”澤村嘴裏輕聲念叨著這兩個職業,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兩個天差地別的職業間到底有什麽聯系。

他看著男人猶豫道:“難道……大叔你就是電視劇裏說的一邊打棒球追逐自己的夢想,一邊還需要辛苦照料家庭默默付出的靠譜成年男性?”

男人蒙圈了,“哈?你到底在說什麽?”

放在口袋裏的手機振動了一下,男人摸出手機看了眼消息,臉上的不耐煩瞬間被如沐春風般的微笑替代。

“小日香,我們趕緊回家嘍,媽媽發信息催我們了。”

“嗯嗯好,哥哥再見。”小日香也立馬笑著跟澤村揮手道別。

眼看兩人就要走了,澤村連忙追了上去。

“餵,大叔,小日香不是說你想跟我一起打棒球嗎?鄙人澤村榮純,你叫什麽名字呀,認識一下吧。”

男人又用眼神甩起了刀子,“都說了,我不想跟三流投手一起打球!小鬼你好煩!”

“爸爸!”小日香拽了拽他的手,撅著嘴不滿地看著他。

最終,男人還是屈服於小日香的眼神。

他不爽地撓了撓頭,幾乎是惡狠狠地瞪著澤村,“臭小子,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什麽環境下長大的,打棒球竟然對很多大眾知識都不清楚。我給你一個忠告,要善用手機的搜索功能,你的棒球知識真的貧瘠到可怕。”

“什、什麽!打棒球只要自己開心就行了,學這麽多用不到的東西幹什麽?”澤村理不直氣不壯的吐槽,在男人嫌棄的目光中漸漸吞了回去,“我知道了,回去會好好看看的!所以,大叔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嘛?不要逃避轉移話題呀!”

男人挑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知道我是誰,回去搜一下‘安打忍者西村’就知道了。”而後,他握著小日香的手轉身,消失在橙紅色的夕陽餘暉中。

“安打忍者西村?什麽奇奇怪怪的綽號呀。”澤村念叨著,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吃飯。

到家時,澤村媽媽正好把飯做好。在爺爺和爸爸目光不善的註視下,比平常遲了很久才到家的澤村訕訕的洗完手換了身幹凈的衣服後,老老實實的坐下來吃飯。

澤村爺爺坐在主位,一邊喝著烏龍茶一邊瞪著他嫌棄道:“臭小子,這麽晚才回家,讓長輩等你吃飯,像什麽話。”

澤村扒了兩大口飯塞進嘴裏,“練球的時候遇到點意外,耽誤了。”

艱難的把飯咽下去,他問道:“對了爺爺,你們聽說過‘安打忍者西村’嗎?”

聽到這個名字,澤村爺爺一口茶嗆在了喉嚨裏,澤村爸爸的筷子掉在了桌上,澤村媽媽依舊微笑地看著家人們。

“去過好幾次甲子園的棒球名門青道高中你不知道,日本的傳奇職業棒球選手西村明彥你也不知道,榮純,你真的有在打棒球嗎?該不會是我們全家記憶紊亂記錯了吧?”

澤村爺爺懷疑人生地放下杯子,單手撐著頭側坐在旁邊,思考自家孫子出生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麽錯,這才導致這傻孩子時不時就能給他們一點驚喜。

澤村爸爸放下碗筷,看著滿臉茫然的澤村,小心翼翼地問道:“榮純,你真的沒聽說過安打忍者西村明彥的名字?”

“那可是在阪神虎隊創下連續5場比賽都有安打得分記錄,後來轉戰美國波士頓紅襪子聞名世界,十幾年職業生涯獲獎無數,卻在事業巔峰宣布退役的棒球界著名選手!像你們這些打棒球的國中生、高中生,應該不少人的偶像都是他吧,你真的沒聽說過?”

澤村已經徹底傻眼了。

他回想著男人那雙耷拉著眼角沒什麽神采的煙灰色眼眸,他那不修邊幅的絡腮胡,以及對方趿拉著拖鞋三步一個哈切的死宅模樣……

這樣一個丟進人群裏眨眼就不見了的普通家庭煮夫,竟然是日本著名的前職業棒球運動員?!

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吧……

澤村心裏抱著懷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拔腿就往房間跑。

“抱歉,我回一下房間,一會就好!”

如一陣旋風般沖回房間,澤村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迫不及待的在搜索框內輸入‘安達忍者西村’幾個字。

隨著拇指按下搜索按鈕,頁面跳轉後彈出來的第一條新聞,就是西村明彥在35歲事業巔峰期宣布退役的那條引起棒球界巨大討論的新聞。

澤村懷揣著緊張的心情點進新聞鏈接,碩大的新聞標題下方,是張穿著棒球服、握著球棒專心揮棒的打者抓拍照。

照片裏的男人帶著帽子,年輕英俊的臉面無表情。他微擡著頭看向某個地方,胡子刮得幹幹凈凈的下頜線條明朗。

這是張男人看了也不得不誇句帥氣的臉。

看著照片裏那雙耷拉著眼角、因百分百專註而顯得過分淩厲的煙灰色雙眸,澤村確定了,他就是今天碰到的那位大叔,是這位盛名享譽世界的天才級前職棒選手,西村明彥。

快速的把這則新聞瀏覽完畢,看著這個名字背後一連串數不清的榮譽,澤村滑動手機屏幕的指尖也不由地有些發麻。

這就是職棒的世界,這就是天才成長後的未來嗎?

一直以來,都是以打進甲子園為目標,認為甲子園裏的人就是棒球世界最厲害的那批人的澤村,剎那間感到有些茫然。

原來,棒球的世界裏,甲子園不是終點嗎?在甲子園之上,還有一批更厲害的天才活躍在世界各地,他們是如此的耀眼。

“……好厲害。”想起今天被西村明彥輕輕松松轟出去的那支本壘打,澤村的心臟越跳越快。

他捂著因為激動咚咚跳個不停的心臟,臉上緩緩揚出一個激動而又期待的燦爛笑容。

“這麽厲害的對手,好想趕緊再次站上投手丘和他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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