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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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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月一日霽,能使人感覺生命的長度劇增了。

——與她相處的每一分鐘,都漫長得好像是痛苦的一輩子!

此人帶來的海量信息,是爆炸式的、病毒式的……

即使具備等於頂級信息接收器的六眼,五條悟也覺得自己的CPU快燒壞了……

數十分鐘內,她從創死人的禿頭少女,變成廢墟中低唱起舞的癲狂大反派,而後又變成了強大可靠的全能型偵探。

現在。

躺在路面的四月一日霽,突然變得面目扭曲,她丟掉手機、雙手抱頭,發出尖銳爆鳴。

……這個祖宗又怎麽了?!

兩個DK震撼不已、目瞪口呆。

這簡直是——貓咪抱頭尖叫(狂暴版).gif!

緊接著,她的嘴巴以常人望塵莫及的6倍速,嘰裏呱啦輸出了一串無人能懂的激烈話語。

“【嗶!】【嗶嗶嗶!!!】【%#@&*!!!】”

似乎是……中文?!五條悟判斷著。

隨後,她兩眼一白昏厥了。

這一系列抓馬,只發生在1分鐘內。

五條悟感覺自己快瘋了,夏油傑也差不多。

那個畜著微卷黑發、穿風衣的青年與他倆不同。青年顯然理解著這個神經病少女。

對方察覺他倆的崩潰,好心地說明情況:“雖然我也沒聽懂小霽罵了什麽,但我推測,她之所以被氣昏,是由於吊五人格無法啟動。”

五條悟、夏油傑:“……”

……夠了!!!精神狀態那麽好的人竟然因為這種小事氣暈了?!那個吊什麽五是毐品嗎?!

“我是太宰治。他是國木田獨步。請問怎麽稱呼兩位?”風衣青年對他們說,“該出發救人了。我們去教堂。你們去山頂。如何”

兩人告知了對方自己的姓名,而後齊齊點頭:“行。”

“到最關鍵時刻了,可不能少了小霽。”太宰治說,“國木田君,過來搭把手,按照我說的做。”

然後,兩個少年目睹了……

兩個青年像扛一頭烤全羊一樣,把昏迷者扛了起來。

“如果別人背她或者抱她,她一醒來就會掙紮。”

太宰治以一個肩頭扛著“羊”,路過他們的時候,面帶微笑地解釋著:

“可這樣對待她的話,她醒後會超開心的。她會愉快地玩耍,歡笑著自轉身軀,就好像一只在爐子裏旋轉著的烤全羊。”

五條悟、夏油傑:“………”

……不是。

——哥們你是不是也有病啊?!精神狀態未免過分超前了!你和她是同一家精神病院的病友嗎?!!!

最離譜之處是,他倆也認同,太宰治針對四月一日霽的預判與措施,是完全合理的……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尤其是五條悟,他對太宰治簡直是服了。

——沒多久前,他帥氣地給了她一個公主抱,她卻變異成火雲邪神!還像體操運動員那樣高速轉體飛離他!

——結論是,你絕不能用正常方式對待她!

在少年們覆雜的視線下,青年們單肩擔著“烤全羊”離開了。

“我覺得,我們要向他學習……”夏油傑說。

“???”五條悟滿頭問號。

“……那個人是天災啊……我們逃不開災難,就得學會應對災難。”

“傑,你我也並非無路可逃。”

“悟,莫非有什麽妙計?”

五條悟莫名其妙嘴角抽搐,冷笑了一下。

“你我還有死路一條。”

夏油傑:“………”

他清楚自己被那個人摧殘到精神恍惚,卻未曾料想悟的狀態比他更糟糕,甚至都面部紊亂、眼神煥然、胡言亂語了……原來炯炯有神的六眼,也會渙散麽……

完了……

每天苦比上學,拿命祓除咒靈,原本已經夠慘了,又遇到她……他倆這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

【天哪……妹姐你……真的太瘋了啊啊啊!】

【原以為主播只是普通的沙雕。沒想到竟然真是瘋子。interesting】

【其實從她初登場就看得出來她真不是正常人。她直面芥川卻毫無畏懼。她甚至還捉弄了他。普通人見到芥川早嚇尿了】

【主播是真有病,這很合理嘛。初次見到咒靈,不用術式,用小小的匕首,她明顯是享受危險的近戰嘛】

【e on!這種特別的性格超有趣的好伐!】

【妹姐在觀眾的視角盲區做了好多事!我都不知道她調查了長島議員、搜集了新情報……】

【她這樣做讓節目更精彩了欸!我超愛她帶給我的驚喜!】

【好牛皮的推理……我甚至跟著她學習了新名詞……】

【只有我的關註點是噠宰的精神狀態嗎?感覺他距離墮落到妹姐的程度也不遠了啊哈哈哈】

【我感覺悟和傑已經被汙染了,兩人都是滿面呆滯hhh】

===

沒想到穿越到二次元之後!我手機裏的每款游戲都玩不了!點擊圖標!反應全無!

誰【嗶!】遇到這事兒不昏迷?!

蘇醒後的我仍是一臉生無可戀,死魚眼通過出租車的後排玻璃窗,看見了夜裏的教堂。

“哎呀,小羊醒了。”我聽到熟悉的青年嗓音說。

來都來了,那就救個人吧。這樣想著的我,揉著眼坐直了,看向一側的太宰治。

我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大問號:“什麽羊?”

===

太宰治剛張口想說什麽,副駕駛的國木田獨步就一臉慌張地打斷了他:

“到教堂了!下車吧!”

他本來在暗自慶幸,她是快到目的地才睜眼,沒有過早醒來,折磨別人……

絕對不可以讓太宰治告訴她,他們是怎樣把她扛上了車!否則這神經病一個靈感大爆發,極可能會揪著他們玩烤全羊Cosplay!

===

這是一座中型教堂,高聳的塔尖在月輪下泛著灰白的微光,四周寂靜如死水,不見人蹤跡。

橫濱開鎖王太宰治傾情獻藝一秒撬鎖。三人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教堂。

[系統。]我在腦海內呼喚我的賽博寵物,[長島久美在哪兒?]

本人屬於是,玩游戲喜歡挑戰有趣的高難度,不喜歡無趣的破解版的類型。

關於長島久美的案件的調查與推理,全是我僅憑自己搞定的。

不過,我尚未學完在商城購買的《論黑客的自我修養與必備技能》,所以我是讓系統幫我入侵了長島家的攝像頭。

當前,事態緊迫,我決定再次破例使用外掛。

[您來對地方了。]系統說。

[這座教堂擁有一棟建在外部的獨立鐘塔,從教堂的後門往外走,穿過一個小公園,能抵達那棟鐘塔。]

[長島久美就在鐘塔的最高層。通往最高層的鐵柵欄門被她反鎖了。]

[站在令人畏懼的高處,想起泣不成聲的母親,長島久美動搖得厲害。她為了斷絕每條退路、逼迫自己去死,剛剛吞了一把毒藥。毒藥將在5分鐘後生效。她就算不從鐘塔上跳樓,也會被毒死。]

[哇哦,真是個磨人的小甜心。不過,一切還來得及。]

[您準備怎麽辦?]

我用行動回答系統。

珍珠白的月光微滲透教堂的弧形彩玻璃窗,穹頂之下,黯淡之中,國木田獨步和太宰治在分頭尋找著救援目標。

長長的風衣,濃郁的沙色,其上的衣褶令人想起黑夜裏蒼涼又寂寞的沙丘上的陰影。我輕而快的身形像一道幻影,他未能察覺我的接近,出手揪住他的袖口。

不論他人的四季如何流轉,這個人是終年冰涼的。

華達呢的風衣,稍有厚度,唯獨適合那種灰暗陰郁、濕冷入骨的秋日,而他好像正是永恒地活在那樣一個秋日。這種考究的布料防風防水,能確保絕大多數外來物只會滑過太宰治的表面,難以滲透他的外殼。

太宰治扭頭看我。鳶色眼瞳像一面平滑的、幽深不見底的魔鏡,將其他人反射映照。他微微俯首,等待我對他說話。兄長般溫和耐心的姿態。

國木田獨步也望向了我。

精梳的毛紗織物,緊密的斜織紋理,這風衣給人以柔韌、冰涼、微硬的感覺,就像是他這個人。

多有意思。

我松開他袖口的一角,轉過身去。

“你們,跟我來。”

===

也許你喜歡奔跑麽?

沙漏中的細沙流蘇,表盤上的尖細鋼針,以及奔跑時撲打面頰的風。這是我眼中時間的幾種形態。

當你跑得越久,臉孔被風拍擊得冰而麻,虛無的一分一秒就仿佛具現化為數不清的微小釘子刺入你。

時間活了,感覺自己也似乎真正地活了,我因此而喜歡偶爾的奔跑。

鈦白的月光與鐵灰的葉影斑駁地淌過我,四面的樹木向後飛流,我的目光穿梭樹冠,遠遠望見一棟古樸的哥特式鐘塔,窗戶口有一抹人影在閃動。

“國木田先生,請你在塔下呼喊她、勸阻她。”我在風中說,“我和阿治避開她的視線,潛入鐘塔,去制止她。”

“交給我吧。”國木田獨步說。

===

武裝偵探社全員皆非等閑之輩,而國木田獨步是其中的佼佼者。

我和太宰治在鐘塔樓梯間摸黑往上爬的同時,他在外頭與長島久美對談,以開導她。

粉筆哥堪比五星調解員。連我聽著他的話語,都有那麽一丟丟小感動了。我決定親自冊封他為“老實人の張力第一人”。

——這種老實人の張力,令你想對他哭,一邊惡疾突發像狼人般嚎哭,一邊對他報以泰式老拳,把鼻涕和鼻嘎全抹他頭發上,因為你知道,這個好欺負的老實人,即使自己抓狂也不會真把你怎樣。

我一邊豬突猛進著一步八個臺階地爬樓,一邊對太宰治豎起大拇指,無聲讚美他的搭檔針不戳,他很得意地挑了挑眉頭,其含義是:為了自己能愉快地摸魚,太宰甄選的搭檔,當然是最能幹的啦!

然而,再厲害的心理咨詢師,也很難攔住一個滿心絕望、去意已決的人。

太宰治用一根鐵絲撬開鐵門,鐘塔最高樓層的景象映入我的眼簾。

石磚砌成的巨大窗戶前,是一道纖瘦的少女背影。

我只看清了她半秒。緊隨著國木田獨步的喊叫在夜空中迸裂,少女的背影猛地下墜、消失在窗前。

===

“別——!!!”

國木田獨步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仰望高塔,呼吸微屏。

長島久美整個人懸空搖蕩在鐘塔外。

有人懸掛在她上方,左手五指緊緊扣著窗沿,右手向下伸長,攥住她的腕部。

飄舞的黑發,濃郁的紅眼。正是四月一日霽。

站在窗戶內側的太宰治,雙手抓著四月一日霽的左臂。

“……我不知道你們是誰,也不知道你們是怎樣找到我的……”

長島久美哀泣著,劇烈地掙紮著。

“總之請不要管我了……我服用了毒藥,即使你們把我送去醫院洗胃,我今後也不會放棄尋死,直到成功為止……”

“我對這個世界徹底失望了……就算我活下來,又該怎麽辦呢?我的人生已經被父親毀滅了……”

“……你們只能拯救那些願意被拯救的人,而不是每一個人啊……所以,請你們讓我去死吧……”

少女所言屬實。

偵探們和咒術師們,最多只能救她一次或兩次。她生命的痛苦,絕不會只因他們在今夜曇花一現的出現,就徹底消失。

尋常人也好,非常人也好,人說到底,只能靠自己對抗一切。

人是個體,永遠也無法,真正地理解他者,亦或是真正地救贖他者。

國木田獨步望著懸吊於塔身的兩人,喉頭微哽。

她會如何做?將久美擲回窗戶內?就此結案?他猜測著。

“久美。”

全然沈了下來、冰涼如鱗片的嗓音。她那風中淩亂如蛇群的漆黑長發之間,鮮亮得駭人的莓子色眼睛將人鎖定,如怪談中的魔物。

“真不想活了麽?”

“……是,”被質問者被嚇得滿心驚懼,顫聲回答,“我——”

長島久美未能講完。

——對方毫不留情地放開她的手,她瞪大了淚眼,背對大地,朝下驟降。

“我成全你。”

國木田獨步的瞳孔猛縮。

他以最快速度狂奔,張開雙臂試圖接人。

“四月一日霽!”他不可置信至極地大喊,“你個瘋子!這是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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