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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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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要想對郁望舒這樣的男人不動心實在太難了, 阿沅並不是異類,更不是對大郎情根深種才無法接受他人。

相反在被推進屋裏的那個晚上。

她甚至想過,如果自己被買來是當他的媳婦該多好啊。

阿沅羞恥得無地自容, 但其實從很早很早開始, 他們就只有彼此了, 只是那時她從來不知道, 只當是別人對她好, 她就要對別人好。殊不知早已在心底把他囫圇裝了進去。

可這想法要不得, 只要想了那麽小一點, 就是大逆不道!

阿沅整晚都在心裏默念清心咒,只求蒼天開眼,饒過她一念之差。

可眼看著天都要亮了,這是最後能跟他如此親近的一點時光, 阿沅一時情不自禁摸了郁望舒的臉。

二郎長得可真俊啊……

她把這份感覺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扒開門栓,走了出去。

挨婆婆打是平生第一次的心甘情願, 卻沒想到晚上會得到嘉獎,大郎的安慰更像是一記耳光,打得她羞於見人, 那個曾經荒誕的夜晚成為她心底永遠不能對人提及的禁地。

二郎會結婚生子,成家立業。

她是他嫂嫂, 只能是嫂嫂。

可誰能想到二郎不是二郎,成了王爺,更不是她一個寡婦村姑配得上的。

有罪的是她,是她先動了歪心思!

郁望舒輕輕托起阿沅的臉, 黑曜石般的眼眸滿滿映著她的身影,男人真摯赤誠的情感濃烈得像一團火。

男人是那麽冷、那麽克己的一個人, 卻有著如此熱情的目光,只對她一個人。

他只想要一個機會。

如此地卑微...

叫阿沅又如何拒絕得了,可她又不是沒有顧慮。

【要是不成呢,要是我最後還是不能接受...你呢?】

鐘意一個人很容易,但跟一個人在一起,尤其是他們兩個,需要跨越的東西太多,她沒有這個自信不會半路逃跑。

郁望舒卻已欣喜若狂。

他太了解阿沅了,她從不是一個會半途放棄的人,而且他也不會讓她放棄的!

“不成我也不會強迫你,你就答應我吧,嫂嫂。”

他竟然還有臉這麽叫她,而且清冽的聲音特別軟,喊得阿沅無地自容。

【你別這麽叫我,你說過的,我不是你嫂嫂了。】

郁望舒用被子卷起阿沅,橫抱了起來:“你說得對,那我叫你什麽,阿沅,沅沅,沅兒?”

【你別這樣。】阿沅很不適應新的關系,【你放我下來,我要回去了。】

“不要,我帶你去溫泉裏泡泡。省得你腰疼。”

~

胡說八道!

阿沅頭昏腦脹地泡在溫泉裏,眼前是他被撓出一道道指痕的胸膛,不知他又做了什麽,一股比溫泉還熱的暖流湧遍全身,她竟然體會到一種比蜜還甜、比藥還苦的感情在身體裏交替流淌著,忍不住瑟瑟發抖。

“冷?”

不、不是的…

沈沈浮浮中,阿沅想去抓住那只可惡的手,卻是徒勞無功。

它跟泥鰍一樣滑不留手,所到之處引起陣陣戰.栗,她已經…太多次了,真的吃不消了,都快沒有知覺了。

手臂在水面下像巨蟒纏繞住她妖嬈的身段,手掌托起一直被藏起來的美t麗,竟是一掌握不住的份量。

【我累了。】阿沅手指小幅度地比劃。

他的胸膛微微一震,聲音聽起來有些迷幻,在耳邊輕聲嘀咕了句什麽。

阿沅暈暈地搖頭。

眼前那雙黑眸濃郁得恨不得把人溺死,讓呼吸本就不暢的阿沅更覺得窒息,卻是移不開雙眼。

任誰在這種目光下都會感到一陣心慌。

郁望舒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貼在臉上,俯下身去吻著她的手心。

手心有點癢……

他好像很喜歡這種微小卻細膩的相觸,可是手下的動作卻是毫不留情。

“辛苦你了,再勞你受一次累,可好?”

巨蟒張開嘴,一口叼住了她的耳朵。

~

再睜開眼,已是艷陽高照,阿沅一下子彈坐起來,卻看清是在她的床上,大大松了一口氣。

可她又是怎麽回來的?

她記得後來他是不顧她的求饒硬是讓她坐在了山石上,雙手托起她的膝蓋……

阿沅使勁拍了拍臉,可是身體卻是意外的輕盈,那溫泉真的這麽有效?

“夫人,你起來了?”小桃在外面聽見動靜,走進來掀開簾子,笑盈盈地道,“那主持的藥真管用,王爺身子已經好了,是他把你送回來的。夫人你也真是的,自己一人硬是守了一天一宿,累壞了吧。你餓不餓,我把飯食都拿回來了,起來就能吃。”

不是主持的藥管用,是她管用……

阿沅在被窩下偷偷摸了摸身上,穿戴妥貼,這才對小桃比道:【你先去忙吧,我這就起。】

小桃知道她的性子,把熱水放下,就出去了。

阿沅起來梳妝,結果看著鏡子裏面若桃花的女人一怔,這誰?!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吹彈可破的肌膚白裏透粉,看起來跟剛澆完水的花似的,飽滿瑩潤,一戳恨不得出水。

阿沅突然想起來以前在村裏聽過的渾話。

“這男的行不行就得看媳婦,你看鐵柱媳婦那氣色多好,一看就是被滋潤得足足的。”

昨晚他就跟一頭永遠餵不飽的饕餮,都快把她吸幹了,要說滋潤也該是她滋潤他吧。

可是都那般了,最後他還是只用腿……

本來阿沅是不懂的,大郎身子虛再想如何也是力不足,郁望舒卻是血氣方剛,都把她的腿磨破了。

阿沅也懂了到底是怎麽回事,緊緊抿著唇,只盼著他趕緊完事,這麽磨蹭她也快受不了了。

他卻看穿了她的欲言又止,咬著耳朵說:“著急了?著急也要等到大婚時候,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給你。”

到底是哪裏學來的渾話!

阿沅氣恨地把梳子往妝臺一扔。

都怪他,她這個只是……只是……權宜之下姑且答應先試試看看,他怎麽就想到大婚,好像篤定她一定會答應他似的。

臭不要臉的!

用完早膳,郁望舒就來了,那精氣神飽滿的,就跟生啃了整根老山參似的,貓頭鷹都沒他招子亮!

阿沅故意坐得離他八丈遠,面無表情。

郁望舒停下靠近的腳步,看著垂頭揪著簾子穗、就是不看他的阿沅,心生歡喜:知道害羞就是進步。

他以手做拳,輕咳一聲:“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回家了。”

阿沅松開都快被她絞成麻花的穗子,比劃著:【不是郁雲洛的人堵了路,走不了嗎?】

“那是之前,我現在病好了,他不讓,我就不下了?”郁望舒不著痕跡地邁過門檻,將阿沅頭上不聽話的碎發捋順了,脫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山裏冷得早,再待下去就要大雪封山了。如果就咱們兩個倒也好,可我不想有這麽惡心的臭蟲打擾我們。他喜歡待著,讓他待著好了。我帶你回家。”

說完,湊過去,刮了一下她的鼻頭。

阿沅拍開他的手,揉了揉鼻子,這人果然是好了,都開始得寸進尺了。

她只是說試試,這麽親昵幹什麽!

【你離我遠點。】她道。

既然親近過了,郁望舒自然不允許她再拉開距離,反而靠近:“你答應我的,給我機會,可不能反悔。”說著就攜了她的手要挨著坐下。

阿沅在他手背狠狠擰了一下。

郁望舒受傷了,作出一副“你怎麽這對我”的樣子,指著手背那一點點紅,拿黑黢黢的眼巴巴地望過來,明明是清冷出塵的臉非要做出個楚楚可憐的神態: “疼。”

阿沅白眼差點翻上了天:趕緊下山是對的,誰知道這人會不會燒壞了腦袋。

他還演上癮了,揪住阿沅的袖子,小幅度搖了搖。

“幹什麽”阿沅用質問的眼神瞪他。

漂亮的爪子伸了過來。

“揉揉。”

殺人不眨眼的黑眸泛著無辜可憐的水光,睫毛跟兩把小扇子似的,扇得阿沅差點一頭撞床框上。

這人徹底沒救了!

~

他們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就少,走的時候不過用了半天就收拾妥當了。

阿沅嚴厲地拒絕了郁望舒想要同乘馬車的要求。

看著被凍得邦邦響的一張俏臉,郁望舒也只能乖乖地騎馬跟在車旁。

走到半山腰,他們就被郁雲洛的人馬前後夾擊堵住了。

郁雲洛騎著棗紅馬慢慢悠悠從後面出來,俯身手肘支在馬後勁上,眼神狹促中帶一股狠勁兒:“齊王這麽快就好了?怪不得人家都說禍害活千年呢!有什麽遺言趁著現在就和她都交代了吧。”

數倍的人馬將他們前後包圍了起來,郁望舒他們人手寥寥可數,在重重包圍下顯得如此孤立無援,感覺一眨眼就會被吞噬殆盡。

阿沅推開車窗,看著人群只覺得頭皮發麻,不知道還有沒有更多的人埋伏在暗處,這樣子怎麽走得了。

子影以手做哨,發出鷹唳般刺耳的嘯聲,他用上了內力,聲音不高卻震得阿沅心裏突突得難受。

緊接著樹林間一陣晃動,十來個黑影從蒼天大樹上如鬼魅般竄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向郁雲洛的人馬,他們或從腰間,或從袖子、靴口等等地方抽出造型怪異的兵刃。

兵器狹裹著勁風,揮舞間發出奇異滲人之音,聽得人牙酸,阿沅和小桃都捂上了耳朵。

郁雲洛人迎了上去,兩方人一交手,頓時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郁望舒把阿沅的頭按了回去:“別看。”

不用他說,阿沅已經縮成了一團,她長這麽大都沒看過這麽殘忍的場面,那胳膊腿就跟假的似的,到處亂飛,又不是村裏分豬肉,你拿後腿,他拿蹄髈的。

不消一刻鐘,郁雲洛超過半數的人馬死得死,傷得傷,剩下的人全部聚攏在他身前。

侍衛長渾身浴血,眼裏難掩驚駭,道:“齊王府十二暗衛全部到齊,屬下無能,此地不宜久留,還請殿下要以自身安危為重,放他們走。”

侍衛長了解郁雲洛爭強好勝的個性,不敢說讓他撤,反而讓他高擡貴手,放人走。

要知道那十二暗衛可是大有來頭,最早是太上皇為了老王爺親自挑選的精兵銳將。

這十二人並不是固定的人選,每年都會進行一場極為慘烈的廝殺,勝者才能居之。所以郁望舒曾說過一個暗衛可抵百人,並不是誇大其詞。

如今十二暗衛全數出動,這在以前可是從未有過之事,別說他們現在只有百人,便是再有十倍的人馬,侍衛長也沒有信心可以打敗對方。

郁雲洛臉色無比得難看,這次是他失策了,這十二暗衛各司其職,從未有悉數到齊的時候,沒想到郁望舒竟然裝病讓他失了戒心,暗中將人都調到了一起。

不僅如此,郁望舒對齊王府的掌控也大大超出了郁雲洛的預期。要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調集暗衛也不是容易的事,他才被人回來不到半年,就已經全面掌控了齊王府?!

郁望舒輕擡兩指,暗衛們全部停下動作,整齊劃一。他晃了晃食指,除了子影以外,其他暗衛全部隱入郁郁樹叢中,片刻間毫無蹤影,只留下死一般的沈寂和一地的殘屍斷肢,令人毛骨悚然。

身後伸出一雙手拉住郁望舒的袖子,茶色的眸子充滿了擔憂。

“沒事。”他捏了捏阿沅的手。

阿沅眼睜睜地看著他獨自一人縱馬上前,郁雲洛的人兵刃全部指向他,想要讓他回來卻發不了聲音,急得直拍門框。

“退下,還嫌不夠丟人嗎!”郁雲洛喝退了他的人,輕夾馬腹,迎了過去。

馬都隨了主人,兩匹馬互相看對方都很不順眼,隨t著距離的接近,比著誰噴的氣粗,若不是韁繩被牽著,恐怕早就咬上對方的尾巴了。

郁望舒收緊韁繩,壓住躁動的白馬:“看來我們是天生的不對盤啊。”

郁雲洛冷笑:“你才看出來,我沒想到齊王不過長我幾歲,眼神就已經這麽差了。”他眼眸一轉,往林子那邊尋覓了一圈,“怎麽讓你的人停手了,難得十二人都集齊了,這麽大陣仗要是只為了嚇唬我,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了。”

郁望舒對他竟然頗有些友好地笑道:“我這是謝謝你。”

多虧了他,才有這麽好的機會攻占阿沅的心,不然可能還要費些功夫呢。

郁雲洛看著他笑就來氣,恨不得扯爛那張得意的臉:“謝我什麽?”

阿沅那邊已經推開車門,讓小桃去那車凳要下車過來了。

郁望舒回頭道:“沒事,不用下來,咱們馬上就要走了。”

阿沅提著裙子望過來,誰都看得出來,那雙桃花眼裏盛著多少對郁望舒的擔憂。

郁望舒轉回頭,給了郁雲洛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一切不言而喻。

郁雲洛瞇起了鳳眸:“我倒是被你利用了。郁望舒,這次你贏了,但我也不會認輸,我倒要看看你能騙多少人,騙多久,我等著看你陰溝裏翻船!”

郁望舒並沒有因為他的話產生任何動搖,這才哪兒到哪兒,為了捕獲那只會發光的蝴蝶,他會利用所有機會布下一張又一張網,直到她最後再也無力逃脫為止。

在這期間,周氏、高貴妃、梁帝、郁雲洛、郁雲澈、顏璟然…所有能利用的人他都會物用其盡,他們只能看著他得償所願。

郁望舒道:“你等不到。”

他有恃無恐的態度令郁雲洛尤為火大,只想狠狠將這人偽裝的臉皮撕下來,讓阿沅瞅瞅他究竟是多麽地狡詐!

“我就看你能得意多久,你做的事父皇絕不會同意。”他的目光落在阿沅身上,忽然變得有些不一樣,“我等著看你哭。”

不過是競爭失敗者在危言聳聽罷了,郁望舒不以為意,微微一側鼻梁,拿眼角脧著郁雲洛,十分地輕蔑。

“怎麽,二殿下也要跟長舌婦一樣,輸了就回去告狀?啊,也對,你也就這些能耐了,去吧,去跟皇上,還有你舅舅說吧,反正除了這個,我看你也做不了別的。”

郁雲洛恨得咬牙切齒,甩鞭子撂下狠話:“郁望舒,你夠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多久!撤!”

~

山裏冷得早,昨夜一場風,樹都禿了大半,落葉鋪了滿地,車輪碾壓上去便會發出一陣脆響。

阿沅有些發楞地看著窗外,雖然暗衛很厲害,但是他們就這麽下山了,感覺有些不真實,剛才的激戰就跟夢似的。

真的結束了,郁雲洛能就此善罷甘休嗎?

“想什麽呢?”郁望舒縱馬而來。

阿沅趴在車窗上,比劃著問他。

郁望舒眼裏頓時閃過一絲不悅:“跟我在一起不準想別的男人。”

他勒令馬夫停車,從馬上跳下來,闖了進來。

【哎,你幹嘛?】

阿沅就他二話不說被堵在了車角,壓著親個不停。

“這是懲罰,以後你只要再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我就親你。”他說得無禮又霸道,跟個兇狠的大狗似的。

阿沅推開他熱烘烘的胸膛,實在受不了那麽清心寡欲的一個人變成了這樣,只求他能正常點。

【我快憋死了。】

“是嗎,那我給你渡氣。”

他湊過來,被阿沅一爪子拍走。

【你能不能正常點。】她沒好氣地比劃。

“不能。”

郁望舒也不清楚為什麽在最懵懂的時期對別的女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唯獨心中只有阿沅。

他俯身靠近,將阿沅的手腕不由分說地壓在了頭頂。

阿沅慌了,靈動的眼睛水潤潤地看著他,粉紅的唇翕動:做什麽?

“給我看看?”他貼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

看什麽?

阿沅心裏愈加不安,心跳得厲害。

薄唇輕吐:“胎記。”

阿沅瞪大了眼睛……

不行!她使勁搖頭,卻掙脫不開他鉗子似的手。

郁望舒想著曾經看過的冊子,手下用力按住阿沅的手腕,低下頭,一口咬住她的衣襟。

阿沅倒吸一口涼氣!

……

別,別吃我!

阿沅猛地驚醒,她夢見一只狼不停地啃食她,醒來才發現是自己的手臂壓著心口了。

什麽時辰了?

阿沅撐坐起來,被子一下子從身上滑落。

她忙抱住胸,卻一陣疼痛襲來,低頭一看,頭皮幾乎要炸開了。

那裏簡直慘不忍睹,腫得把阿沅都要哭了。

怎麽能這樣!

這讓她還怎麽見人!

真是的!現在這樣,要怎麽辦!

“你醒了。”郁望舒走了進來。

阿沅趕緊縮進被子裏。

【這裏是哪兒?】她只伸出手指,郁望舒費勁地比劃。

郁望舒來到床邊,打開手裏的藥膏:“這是山腳下的客棧,你暈了,我讓他們在鎮子上找了家客店歇歇腳,咱們也不忙回去。聽說今晚這裏有燈會,我先給你上藥,晚點,咱們出去逛逛。”

【上什麽藥?】她問。

郁望舒眼眸意有所指地向下看了看,露出一口尖銳的白牙:“你說呢?”

【放那兒吧,我自己上。】阿沅朝旁邊的案幾一指,【你出去。還有,我衣裳呢?】

郁望舒挑了挑眉頭:“你裙子濕了,我買了新的,很快就送來。”他湊近她,低聲地譴責她,“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跟三歲小孩兒似的?”

你!!!

阿沅羞得整個人都要冒煙了,還不都是因為他總是那樣,所以她才會……

她不要活了!

那嫵媚動人的眼眸裏被淚水一浸,直接紮進了郁望舒的心裏,讓他又心疼又不想做人。

阿沅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嫌棄,又生氣又懊惱,心裏更是委屈得不行,咧嘴就大哭了起來:【我不是,我沒有,那不是那樣,是……是你,都是你的錯!】

她哭著要把自己埋起來,郁望舒知道這玩笑開大了,趕緊連人帶被一起摟緊懷裏,溫言相勸:“阿沅,我是在逗你,當然不是那樣了,我都嘗過了……”

他還有臉說!

阿沅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

郁望舒吃疼,卻讓她咬個痛快,“好好,我不說了。總之,我的意思是我沒嫌棄你,更不會看低你。我是喜歡你那樣,才會說這種話。”

【胡說八道!哪有喜歡人還埋汰人的!】阿沅忿忿不平。

倒是把郁望舒給問住了,他也不過是在鄉下聽人說起過,說這個時候說些粗話,有時候媳婦會更喜歡。

他就想逗逗阿沅。

可能人與人之間還是不一樣吧。

“我錯了。”郁望舒在阿沅面前從不拿喬,說低頭就低頭,力爭一個態度積極,寬大處理,“我是……偷聽子影和忠伯瞎說,信以為真。以後你不喜歡,我就不說了,饒我一次,好不好?”

阿沅還是不松口,嘴上的力氣卻沒之前那麽大了。

郁望舒就知道他的阿沅心最軟不過了,試著從虎口下抽動了一下胳膊,老虎終於松了牙,雖然看似咬得很,實際都沒見血。

只是那人的小臉還是鼓鼓的,郁望舒放下身段,軟言軟語求了好半天,方才把皺巴巴的臉哄得舒展開了,巴掌大的小臉配上溫婉的眉眼,清新嫵媚,讓他打從心底珍視眼前這個人。

他希望不管何時,都能讓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恣意地發脾氣也好,罵他也好,咬她也好,他再去哄她開心……

新衣裳也拿來了,阿沅也想出門看看熱鬧,把郁望舒趕出去,自己上了藥,開始梳妝。

郁望舒在屏風外面等了很久,覺得她差不多換好了,就繞了進來,只見阿沅正對鏡子,嘴裏咬著黃綢帶,看見他點點頭,示意自己快好了,手上加快了動作。

黃綢帶在腦後一繞打了個如意結,細長的綢帶飄在後脖頸,更襯得脖子修長如玉。

她身上穿的不過就是尋常藍花布裙,這種小地方自然沒什麽好料子,恰恰因為如此,此時的阿沅一下子讓郁望舒回到了過去的時光。

那時她是他嫂嫂,他們之間有條無法跨越的溝壑。

現在…

樓下的街道開始出攤了,人流密集,吵雜減盛,讓人的心也開始躁動。

郁望舒拎起椅背上的披風為她披好,戴上兜帽,牽起阿沅的手:“走,咱們逛燈會去。”

他知道阿沅自小就喜歡熱鬧,但是t林母看她生得太好,管得特別嚴,她都二十一了,也就只跟大娘逛過一次集市,那次回來興奮得整晚沒睡著,第二天還因為起晚了被林母好一頓責罵。

這些他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現在輪到他補給她。

烏金西墜,夜幕初上。

這次的燈會是鎮上每年的大事,辦得極為用心。臨河的小小一條窄街,兩邊光禿禿的樹上用紙紮了花和樹葉,還掛滿了造型各異的燈籠,河面上也漂浮著數不清的花燈,燈火璀璨,五光十色。

今夜幾乎全鎮的人都出來,男女老少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小商販們都在賣力地吆喝,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阿沅和郁望舒在人群中手牽著手,宛若一對尋常的夫妻。

起先她覺得這樣不好,屢次想抽回手,卻被郁望舒攥得很緊,阿沅也就慢慢放棄了,很快註意力就被燈市的熱鬧吸引了去。

小腦袋一刻不得閑得四處張望,看什麽都新鮮,還指給郁望舒看,比半大的孩子還要興奮。

其實在郁望舒看來這燈會著實有些寡淡,可千金難買阿沅高興,他自然不會掃興,拉著她一個攤子一個攤子地逛,不管是什麽,只要阿沅多看一眼,多摸一下,他就通通買下來,根本不還價。

攤主當然喜歡這樣的主顧了,賣胭脂的大娘扭著肥碩的腰,諂媚地笑著逢迎:“這位官人不光長得好,還這麽疼人,要是我家死鬼能有官人一半好,我做夢都要笑醒,小娘子可真有福氣啊!”

這話把阿沅臊得不行,扔下胭脂扭頭就要跑,被郁望舒摟住了肩膀拽了回來。

他一臉嚴肅地大娘說道:“大娘說得不對,是因為我娘子好,我才疼她,有妻如此是我的福氣才是。”

“哎喲,瞧我不會說話了不是!”大娘連連打自己的嘴,“小娘子美若天仙,連我看一眼都挪不開眼,要是我女兒長這樣,誰我也不給,還是官人更有福氣,得了個仙女!”

這話郁望舒愛聽:“這攤子我包了,把東西送去同福客棧天字號房。”

大娘喜得原地跺起腳來,震得地面都要顫動了:“這可是遇見財神爺了,菩薩開恩!祝小娘子和官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多子多孫,熱熱鬧鬧!”

阿沅再也待不下去了,狠狠踩了郁望舒一腳,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郁望舒要追卻還沒付錢,等掏了銀子,回過神卻是潮水般的人流,哪裏還有阿沅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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