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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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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還生

那是衿悠曾在族譜的最後讀到的故事,也是木之呼吸真正的起源。

月見裏家的先祖,月見裏還生,原本只是鬼殺隊中平平無奇的一位隊員。

那時的她跟著師父學了風之呼吸,隨後加入了鬼殺隊。中規中矩地通過選拔,中規中矩地跟著隊伍殺鬼,再中規中矩地逐步晉升。

如果不是某次執行任務遇到了些不一樣的事,她大概會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地晉升為甲級隊員,然後在若幹年後成為他人口中的前輩吧。

鬼舞辻無慘,傳說中的鬼王,出現在了一個小任務中,但她們要剿滅的惡鬼,甚至連下弦也不是。

無論使出怎樣的招式,無論手中的刀砍斷了多少藤蔓,那些由鬼舞辻無慘背後延伸出的,源源不斷的藤蔓,仍然刺穿了每一個人的身體。

隊員們卻沒被立刻殺死。鬼舞辻無慘饒有興致地將自己的血液註入到每個人的體內,而後站在一邊,觀賞著她們的反應。

“讓我看看,融合了呼吸法的劍士們如果變成鬼,會擁有什麽樣的能力吧。”在劇烈的疼痛席卷而來的時候,月見裏還生聽見了鬼舞辻無慘漫不經心的話語。她強撐著向那邊望去,卻只看到一雙血紅色的,高高在上的眼睛,仿佛她們的生命只是地上最微不足道的一只螞蟻,隨隨便便就能碾死。

她們也確實沒有反抗的能力。

日輪刀被隨意地折斷,像垃圾一樣扔在一邊;手腕被折斷,下頜也被粉碎,她們甚至連自盡都做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

淒厲的叫喊聲自月見裏還生的身側傳來,那些半個時辰前還在與她嬉笑打鬧的隊員,她們的身體正在劇烈的膨脹,變得粗大的血管呈現出紫黑色,幾乎要將皮膚撐破。

我自己......也是這副醜態嗎?在極度的絕望中,求生的意志在不斷削弱,最終,一切歸於虛無。

面前的空地上已經被血液覆蓋了,因為承受不住血液的力量,那些隊員的血管基本都以爆炸作為結束。

“嘖,還是不行嗎?”嫌棄地抹去臉上濺到的幾滴血液,鬼舞辻無慘搖了搖頭,“果然是低等生物,這點血液都承受不住。”

說完,他不再去看地上的慘劇,轉而向著其他地方搜尋。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月見裏還生在瀕死邊緣徘徊,自然也聽到了鬼舞辻無慘的那番話。她微微抖了下自己被血水覆滿的眼睛,滿腔的恨意轉化為了求生的欲望。

地上殘留的溫熱的血液忽然變得冰涼,風吹起一陣綠葉,而待到它們落地之時,已經只剩一地枯葉。

體內外來的血液逐漸變得平靜下來,它溶進每一寸骨骼,撕扯著體內原來的血液,想要將這片地盤占領。

只剩微弱氣息的肺部忽然重新活動起來,呼吸間帶著奇妙的韻律,壓制了外來的血液。然而外來血液已經侵占骨骼,呼吸法也只能壓制,不能驅逐。

月見裏還生睜開眼,在一片血海中,金色的眼眸裏清明依舊。

直到太陽升起的那一刻,月見裏還生才從地上爬起來,緩慢地挪動著步子,向著最近的藤之家走去。

後來的她回到了鬼殺隊,以見過鬼王為名義求見了主公。在整個總部的期盼下,兩人商討了一夜,最後主公出面,宣布月見裏還生擁有自由進出總部的權利,並且可以破例參加柱合會議。

後來,月見裏還生自創了木之呼吸,但她卻沒有將這般招式傳給自己的後人,只留下一句自行領悟後,便消失在了鬼殺隊。而她的丈夫在幾日後挎著日輪刀歸來,臉上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低落。

於是大家明白了她的結局。

後來,鬼的血液在血脈相連中被保留下來,直到月見裏衿悠這一代。

“你有著和還生一樣的眼睛呢,”珠世湊近了月見裏衿悠,細細端詳著那雙眼睛,“但你似乎看起來,並沒有太多對鬼的恨意?”

衿悠退後幾步,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排斥:“別靠近我。”

就算珠世曾經見過先祖又怎麽樣?就算是主公信任的鬼又怎麽樣?她厭惡鬼,發自內心的厭惡。

鬼舞辻無慘的血液是不會停止侵蝕的,因此月見裏衿悠從有意識的那一刻起就處於被啃噬的疼痛中。她長年累月地練習呼吸法,努力領悟招式,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

活下來。

她厭惡這種被既定命運鉗制的感覺,正如厭惡前世那個被家庭束縛的自己。

珠世熟練地退後幾步,臉上露出了“我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的表情。

除了最初一代的月見裏還生,每一代來到她這裏的月見裏家的成員都會露出這種厭惡與排斥的表情。她們並非不想根除體內鬼舞辻無慘的血液,可沒有誰會放心讓一個惡鬼來治療自己。

尤其是,她還是曾經的一個上弦,是一個不知道吃過多少人的存在。

珠世擡起頭,對上月見裏衿悠的眼睛:“月見裏小姐,雖然這麽說可能有些傷人,但你們的情況確實在目前是僅此一例,我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殺死鬼舞辻無慘的機會。”

在她還跟在鬼舞辻無慘身邊時,對方就開始研究如何制造出一個同時擁有血鬼術和呼吸法的鬼了。但直到鬼舞辻無慘被繼國緣一砍成碎片,她也趁機逃離之時,對方還沒有成功過。

也許之後的鬼舞辻無慘成功過,但他一定也不會放過這難得的成功,無論成功案例是變成鬼了還是被囚禁了,她們都無從得知。

而體內有著鬼的血液,卻還能保持人類身份的,目前只有月見裏衿悠一個了。

所以她不想放棄,即使只有微弱的希望,她也想試一試。

月見裏衿悠垂眸,不去看珠世那雙蘊含著急切的眼睛,摩挲著自己的刀鐔。

自從通過最終選拔,拿到自己的刀的時候,父親留下的日輪刀就被她擱置在自己的屋裏,與那身青色的羽織一起。她唯一取下帶在身邊的,是那片楓葉形狀的刀鐔。

楓樹是她父親最喜歡的樹,聽母親說,他們當年選擇定居在那裏,就是因為後山那片楓林。

每到深秋時節,父親就會拎著酒和果汁,帶著她爬上院子裏那棵最高的楓樹。漫山遍野的紅映入眼簾,在她面前鋪成一副壯麗的畫卷。

“父親,為什麽你那麽喜歡楓葉啊?”月見裏衿悠將清甜的果汁一飲而盡,“我聽說,楓葉是離別的象征啊。”

父親有些醉了,他斜倚在樹幹上:“那不過是人們強加於它的寓意。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難道沒了楓葉,這世上就能少點分別的事了?”

“我喜歡楓,只是因為它不同於其他樹,在深秋變紅罷了。”

“但你要明白,衿悠,無論某種樹木怎樣不合於群,那也都是樹,會給予葉自由的樹。”

從回憶裏抽離出來,衿悠擡眸:“對不起,珠世小姐。”

“我、拒、絕。”

她還是沒辦法相信面前的鬼。

自她出生以來,就飽受這份血液的迫害,她的父親因為鬼而離世,她也見過那樣多的家庭因為鬼而變得支離破碎。

鬼殺隊的成員都是抱著仇恨殺鬼,她也不例外。只是因為對方的幾句話,就將這份特殊的血液送到敵我不明的鬼手裏,她不放心。

“我是一個人類,一個鬼殺隊隊員,珠世小姐。”衿悠站起身來,俯視著那雙眼睛,“很抱歉,我很感激您幫助先祖壓制了鬼的血脈,但這不代表我也會因此與您合作。”

她有些明白,為什麽月見裏家的人會屢次拒絕珠世了。

剛出生的嬰兒過於脆弱,也無法運轉呼吸法。月見裏還生想給後輩留下一份活下去的機會,所以不得不將唯一的希望押在珠世那裏。

但之後的人們不斷使用呼吸法壓制這份如影隨形的無妄之災,對鬼的恨意已經刻進骨髓,又怎麽可能與鬼合作。

珠世嘆了口氣,對衿悠的拒絕倒也算是毫不意外:“不必道歉,這樣的拒絕,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

她只是......等得有些著急了而已。

“不過,我還是要送你一句忠告,月見裏小姐,”珠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和服,慢慢地站起身來,“以您現在的狀態,是沒辦法在木之呼吸的招式上有任何精進的,哪怕呼吸法愈發純熟也一樣。”

“木之呼吸是當年月見裏還生在林中悟出來的,我也曾問過她是如何做到的,可她只是笑了笑,問了我一句話。”

“您仔細觀察過,葉子被風吹落的姿態嗎?”

“其實不止木之呼吸,許多原創的呼吸法都是結合了自然規律創作而出,可在您的眼睛裏,我看不到那些。”

“是什麽,遮住了您的眼睛呢?”

在衿悠被珠世一番話攪得心神不寧的時候,鬼殺隊總部也沒好到哪去。

在一陣雞飛狗跳後,一頭白色長發的女人幹脆利落地扔下手裏最後一個隱,一腳踹碎了屋門,闖進了這向來靜謐的地方。

“產屋敷耀哉!你讓我徒弟去幹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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