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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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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第 49 章

“以前在山上時你不是講過很多麽?”

……

這日折騰到了最後, 紀昭被阿意纏得無奈,還是硬著頭皮編了個故事出來。

這故事是孤魂野鬼相關的,他抱著故意編得可怕些嚇嚇她的目的, 但是講到一半, 瞧見阿意嚇得縮成一團窩在搖椅上的模樣又不忍心起來,偏偏阿意害怕歸害怕,卻還忍不住一個勁地追問後續。

沒辦法,他只得給硬生生圓了個緩和些的結尾上去, 任是如此, 阿意還是嚇到抓緊了他的袖角。

紀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自己非要聽但是又怕成這樣?

算了,誰讓這是自己上趕著認下來的妹妹,還能扔下她不管不成?

他將語氣盡量放柔和些,反過來安慰道,“別怕, 這都是假的。”

阿意輕輕抖了下肩膀,“我知道都是假的, 但, 但還是害怕嘛!”

得,這還委屈上了?

紀昭面上錯愕一瞬,但是卻一句重話也不敢說, 又連著好一番安慰,換了好些話題, 見小姑娘手心放松下來才暗中松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松完後才知曉是松早了,眼下小姑娘正輕輕扯了扯他的袖角, 臉上帶著點討好,“五哥哥?”

紀昭按下不好的預感, 謹慎回答,“怎麽了?”

“還有麽?我還想再聽了一個,可以嗎?”

紀昭一時默然,他可算是知道為何崔夫人總是喜歡喊這位小祖宗了,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小祖宗麽?

……

阿意纏了好幾日,但是再沒聽著第二個故事,倒是在一天早上醒來時,忽然就發現眼睛已經恢覆如常了。

她連著好幾日沒有出門,得知三姐姐正要去徐府給大姐姐送東西,便纏著一道去。

她一撒嬌,誰還能奈何得了她?

馬車出門時,鐘沛嘉瞧見上面乖乖坐著的人,著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笑著道,“這幾日可是在家裏悶壞了?”

阿意眨巴眨巴眼睛,表示認同。

鐘沛嘉看得一樂,“多虧了現在天氣也暖和了不少,不然可還真不好出門,來,等下把這個戴上,這會兒外面太陽可盛著呢!”

她手中拿著是一頂帶著大檐的帽子,前面繡了朵朵精致又可愛的小花,倒是很應這春天的景。

若是平日,阿意定是不耐煩出門腦袋上還得盯著個帽子,但是現在麽,反正能出來就是好的,

“我知曉了,三姐姐。”

說起來,這還是她隱隱約約恢覆了過去的記憶以來第一次出了鐘府的大門。

一進了街,聽到外面的叫賣聲時,阿意便忍不住掀開了簾子一角向外看去。

前側是望江樓,阿意擡眼看去時,正瞧見一個小廝彎腰打了簾子,迎了一位抱著琴的圓臉姑娘進去。

她眉眼微揚,忽然想起年前那日和四哥一道偷偷溜到這望江樓時,彈琴的似乎也是這位姑娘?

當時她在二樓包廂裏的窗邊,撐著臉頰看行人往來,一樓的小曲流暢婉轉,她胡亂猜測著樓下經過的少年郎的年歲,猜是猜對了,就是將要關窗時被鳥啄了下頭頂,平白丟了顆珠花。

阿意目光落在望江樓窗下的位置,神色恍惚了一瞬。

若說之前尚且只是懷疑,如今看到舊景算是篤定了:

在過去的那三年裏,不僅僅是五哥哥沒有來找過自己,自己也沒記得五哥哥。

怎麽會這樣呢?

阿意鼻尖微微的泛酸,明明當時在千佛寺上說的好好的,他一定會來找自己的,雖說,雖說自己不記得了,但他難道就可以全當作沒發生嗎?

說謊鬼。

騙人精!

可是——

自己怎麽會這樣呢?

自己怎麽會不記得五哥哥呢?而且還是三年那麽久。

看著外面的街道,阿意微微呼了一口氣,似是想要將胸中的郁氣呼出去。

說到頭來,她這幾日心中一直堵了幾口氣散不開,有對五哥哥根本沒來的找自己的氣,但更多的,其實是氣自己,氣自己怎麽會忘了五哥哥。

“阿意?阿意?”

被喚回思緒,阿意緩緩眨了眨眼睛,轉頭看來,“三姐姐?怎麽了?”

“無事,”鐘沛嘉壓下眼中的一抹擔憂,笑著擡手幫她整理了下帽子,“今日太陽大,當心些。”

說罷,便擡擡手由著阿意繼續靠在窗邊向外看,“這街道可還是你熟識的模樣?”

阿意沒回頭,良久才嘀咕了一聲,“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她對面,鐘沛嘉將這話在心中琢磨幾遍,仍是不大能確定意思,心裏不由得感慨,唉,妹妹長大了,心思難猜起來嘍。

這幾日下來,她總是隱隱覺得阿意絕非只是想起來一點點的記憶,很有可能沒想起來的才是一點點的比例……可如果這樣的話,那紀昭又如何論呢?

阿意似乎還是把那位當作五哥哥的?所以是真有這麽一位五哥哥的,只是阿意之前不記得,傷了腦袋後又陰差陽錯地想起來了?

她本來很是想不明白這件事,後來還是大伯母的話點明了她——

“這些真真假假的不用深究,阿意願意是什麽樣的,那什麽樣的就是真的。”

也罷,阿意其實本來就是很有主見的性子,她若是願意說時,定會主動說的。

這般一想,心頭輕松不少,鐘沛嘉正想告訴阿意明日二哥應該就回來了時,忽然瞧見阿意臉色有些怪異,不由得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但是卻只看見遠處一行兵差押送犯人遠去。

“瞧見什麽了?”

聽見她問,阿意目光又追著那遠去的一行人看去一眼,反問道,“三姐姐,剛剛那個犯人是要送到哪裏去?”

“估計是送到各地做苦役吧,”思索了下,鐘沛嘉猜測道,“說起來,這倒很可能是前幾日故意縱火的那位。”

那火來的兇猛,但是結果上是沒傷到人的,是以不大可能定死罪,倒是很有可能是發去服刑做苦役,修路修橋之類的。

阿意“哦”了聲,“那家眷也要一同被罰麽?”

“這倒是要分情況,一般來說,除非是家眷一起謀劃,不然很少連坐的——”鐘沛嘉說著倒是明了起來,摸了摸阿意的頭頂,“剛剛可是被那毀了容的婆子嚇到了?”

“咦,三姐姐,你也看見了?”

“沒呢,是之前聽丫鬟閑話過幾句,說是那縱火犯的娘親不知何故毀了容,卻還堅持日日到府衙去給兒子求情,這母子似乎都不是順江本地人,如今兒子被發配走了,老母親割舍不下,看樣子也要跟著一道去。”

聽起來倒是挺讓人唏噓的,這般年紀了還要為了不成器的兒子操勞。

阿意緩緩點了點頭,心頭的異樣感消散不少,方才大概只是錯覺吧。

她當時探頭向外看時,正碰上那婆子轉頭看,目光不經意觸碰時,那婆子好似很是震驚的模樣……現在聽三姐姐這麽一說,倒是覺得全是自己多想了。

到了徐府時,鐘沛音早已等著了,把人留著一道用了午膳,又留阿意睡了個午覺才放人走。

“等明兒個我回家去過幾日,這些日子可是無聊極了,虧得春困重,一睡小半天,不然一天天的都不知道怎麽消磨時光!”

見她送人都送到外院來了還要繼續送,鐘沛嘉無奈,“大姐,莫要送了——”

“送幾步怎麽了?就當是說說話,你看阿意都沒嫌棄呢,就你事兒多?是吧,阿意?”

她說著,彎下腰來捧著阿意的臉頰就是一頓揉搓。

阿意被她折騰得小嘴被迫嘟嘟起來,用力掰開她的手後,忙躲到鐘沛嘉身後,趕在她的魔爪追上來之前搶先一步道,“大姐姐明日肯定就不無聊了!”

“哦?”鐘沛音挑眉,故意道,“怎麽個說法呀?是不是咱們阿意願意留下來陪大姐姐解悶?”

阿意一看見她這表情,就想起之前一個下午換了數十套以上和發髻的恐怖,強撐住神色,認真道,“大姐夫不是明日就回來了麽?”

鐘沛音長手長腳的,自是比阿意靈活的多,擡手就按住了阿意的帷帽,將人順勢拉到了自己跟前,“他回來又怎麽樣?他回來一天就不是十二個時辰了?”

阿意被她桎梏著動彈不得,只得歪著腦袋看她,“可是你們可以一起玩呀。”

鐘沛音嗤笑一聲,“我同他玩什麽?”

話一出口她就察覺到幾分不對,可還未來及阻攔,便瞧見自己跟前的小姑娘一臉疑惑看著她,“那大姐姐你生辰那日醉酒後,為什麽非要說去找大姐夫陪你一起玩?”

“咳咳,停停停,小孩子——”鐘沛音面上一熱,本想說小孩子家家的不許胡說,但是一低頭看見阿意眸中澄澈後忽得明白過來是自己想偏了,忙別過目光試圖轉移話題,“行了,我就不送了,回去路上當心些。”

對阿意說完,她轉過頭又要對沛嘉囑咐幾句,“三叔最近可有來信?上次我聽聞三嬸嬸染了風寒,可好些了?”

話音一落,忽地瞧見鐘沛嘉目光有些閃躲模樣,當下心下微驚,還當是三嬸不大好,正要細問時,卻見鐘沛嘉已是答道,“我娘身子並無大礙,前幾日來信時還說,聽聞靈州府內鸚鵡山的晚霞煞是好看,要去一觀,如今應是已在路上了。”

鐘沛音點了點頭,但目光中仍是有些懷疑,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小嘉,我是你阿姐,你何必要瞞著我?”

啊?

鐘沛嘉一楞,對上鐘沛音催促的眼神後才知曉她說的是什麽意思,當下便有些哭笑不得,“大姐姐,我沒瞞著你——”

“那你剛才臉色怎麽不對勁?”

眼見她越說眼中疑色越重,鐘沛嘉無奈,只得盡量裝作淡定一些,“大姐姐,生辰那日在望江樓你醉酒後,是我送你回來的,咳咳,那個,你在回來的路上,咳咳咳,胡說了幾句話。”

“胡說了幾句話”這形容著實是含蓄了,那日她恨不能捂了大姐姐的嘴,怎能,怎能說那般露骨的話?

幸好當時阿意和二姐姐坐另外一輛馬車家去了,才不至於被汙了耳朵!

她這慶幸的想法剛落,便感到衣袖被人拉了拉,站在兩人中間的小姑娘正仰著頭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一臉疑惑,“大姐姐,三姐姐,你們臉色怎麽都這個紅?”

姐妹倆當即便齊聲否認道,“哪有!”

生怕阿意再問,鐘沛音搶先一步道,“哈哈,喝醉了嘛……我得先回去了,這出門也怪曬的……小阿意,改日見!”

阿意眸子閃爍了下,乖乖點頭,“大姐姐,再見。”

其實這會兒已經距離府門口沒幾步了,鐘沛嘉牽著阿意一邊走一邊說著閑話,“三哥這次在信裏又在追問你怎麽不給他回信呢!”

“那誰讓他上次在信裏喊我小不點的?”

“還生三哥的氣呢?”

“……也就一點點吧。”

說笑間,已是到了府門口,丫鬟加快了點步子要先一步出門將停在巷子中的馬車招呼過來,但邁過了門檻卻忽然“咦”了聲,門房的聲音也在此刻響起,

“小的見過——”

後面幾個字似是被人攔住了有些模糊不清,阿意疑惑擡眼看去,瞧見來人後不由得一楞,“二哥哥?”

鐘玖一身深灰色衣裳,他今年已是將近弱冠之年,性子愈發沈穩,但此刻一手撩著衣袍步子邁得甚急,到了阿意跟前半蹲下來,隔著阿意帽檐垂下的那半截細紗,仔細瞧了瞧阿意的眼睛後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那日——”他本想問那日著火時有沒有嚇到,但話到了嘴邊又覺得此刻再問已是毫無意義,心情覆雜時,卻見眼前的小姑娘主動擡手將細紗撩在茅檐上,眸子認真,

“二哥哥別擔心,我眼睛已經沒事了。”

說著,還對著他輪流眨了下左右眼做證明。

鐘玖失笑,擡手將她帽檐上的細紗重新取下來擋著太陽,“好,二哥知曉了——”

說著站起身來正要說先回家時,卻發覺衣袖被人輕輕拉了下,他下意識彎下腰來,“阿意,怎麽了?”

阿意歪了歪腦袋,定定看他幾眼,忽然露出幾分狡黠笑意,“二哥哥此番可有帶那參州的雲母燈回來?以前可是答應過我的,莫不是忘了?”

“帶了,放在家中了,答應過你的事二哥什麽時候忘過?”鐘玖回應道,但話還未說完,忽然意識到了幾分不對,難以置信地看看阿意,又擡頭看向鐘沛嘉,直到看見鐘沛嘉笑著點了點頭才敢相信心中的猜測。

阿意腳下一空,已是被人挾著腋下高高舉起——

“還學壞了,明明想起二哥了卻不明說?”

阿意被碰著了癢癢肉,笑得根本止不住,只得向著鐘沛嘉求饒,“三姐姐,救我!”

鐘沛嘉亦是笑彎了眸子,她本就猜測二哥既然比之前定的時間早了一日回來,那定是趕了很急的路,很有可能只來得及到了家中停個腳,得知阿意在徐府便匆匆趕來了,是以應是還不知曉阿意恢覆了些許記憶一事。

方才一見面,她便想將此事告訴二哥的,但沒想到阿意偏要故意使壞,捏了捏她的手心不讓她說,這才有了現在這後續。

“現在知曉怕了?是不是?”

上馬車後,阿意和三姐姐又在車中等了一會兒,鐘玖則先去徐府中和大姐姐報了聲平安才回來和她們一道回去。

阿意和鐘沛嘉也是這才知曉他和大姐夫原是昨夜趕了半宿的夜路,才得以在今天下午進了順江府。

阿意疑惑道,“那大姐夫呢?怎麽沒有一道回來?”

鐘玖輕咳一聲,面色微微怪異又有點無奈,“大姐夫有點事耽擱住了,稍後應是就到了。”

他說罷,又轉頭看向鐘沛嘉,“我來時在靈參官道上正巧遇見了三叔和三嬸——”

鐘沛嘉一楞,脫口而出,“我阿娘如何了?”

鐘玖擡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緩聲道,“莫要擔心,三嬸身體無事。”

說罷,又將是如何遇見三嬸的,以及三嬸言了何話都一字一句先轉告於她,最後才笑著問道,“現在是不是放心了?”

鐘沛嘉眼眶微微有點濕潤,不好意思般別過頭去。

阿意看著這個看著那個,倒是有幾分明了,她以前聽大舅母講過一次,有一次三舅母在外面游玩時被毒蛇咬了一口,給家中的信只說是小傷口兩三日便恢覆了,但直到後來他們才知曉那次三舅母是九死一生逃過一劫,險些丟了性命。

自那以後,三姐姐便或多或少有些心病在。

阿意握了握她的手心,歪著腦袋無聲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鐘沛嘉被她蹭得心底一陣暖意劃過,口中卻道,“當心勾著了你的頭發——”

“姑爺?”外面車夫忽然揚聲道。

隨著他的聲音的,還有一陣急促停住的馬蹄聲,以及一道熟悉男聲,“車中的是?”

車夫還未回答,車簾已是被人從裏面拉開,徐參揚瞧見鐘玖也在倒是微微楞了下,隨機倉促向著阿意和鐘沛嘉問了聲好,

“改日來府中玩!”

隨機,便匆匆打馬而去。

車簾剛放下,阿意已是一臉懂了的表情,一邊點頭一邊道,“我明白了!”

鐘沛嘉忍住笑,開口配合她道,“咱們阿意明白什麽了?”

“我知曉大姐夫是被什麽事耽擱住了!”

“哦?什麽事情啊?”

“大姐夫是先去找地方洗漱又換了套衣裳。”

“咦,為什麽要換衣裳啊?”

“我猜是為了見大姐姐時體面又好看,二哥哥,我猜得對不對?”

早被她們姐妹倆的一唱一和弄得插不上話,鐘玖還能說什麽,只得一臉無奈笑意,“對對對,你們說的都對——”

……

隨著春深,夕陽留存的時間又長了一些。

紀府門口,紀昭同幾人一道出來。

“這次真要多謝謝紀昭,昨日我爹跑了好幾個藥鋪都沒買到這味藥材!”

“這藥材這麽珍稀麽?”

“用的少,一般藥鋪裏可能都不備著,”王猛說著,又要彎腰再次認真道謝。

“不用謝——”紀昭隨口應道,目光卻忽然微變。

張秀和王猛二人註意到,也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正看到隔壁府門口一輛馬車停下,車上下來幾人說笑著往府中走。

王猛性子直,當即便脫口而出,“哎,那不是燈會上走丟的那小姑娘麽?”

張秀覷了一眼紀昭的臉色,暗中戳了戳王猛示意他少說少問,但是王猛腦袋向來一條線,反倒是瞪了一眼過去,“你老是戳我作甚?”

說罷,又伸著腦袋望著鐘府門口看,直到瞧見幾個人都被門掩住了身影後才扭頭看向紀昭,滿臉疑惑,“那不是你妹妹麽?怎麽看見了你了也不招呼的?你們關系是不是不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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