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七郎覺著, 這個羅軍醫很有問題。

查了他的底細背景，都很清白, 與遼人沒有一絲半點兒的瓜葛。在進入軍營之前, 羅軍醫只是一名普通的游醫, 游遍大江南北, 不久前才在汴梁定居。與林軍醫的結識也只是巧合, 並沒有什麽刻意之說。

如此, 楊七郎都開始質疑自己一開始的判斷。

這段時日，楊可可與羅軍醫走得很近。楊七郎知曉，也不阻攔, 或許從另一方面著手, 會有意想不到的突破。

趁著羅軍醫去楊可可她們營帳吃飯，楊七郎去了軍醫的營帳找林軍醫聊天。

“林軍醫，你……覺得羅軍醫這人如何？”在軍中, 與羅軍醫走得最親近的, 當屬林軍醫了。

林軍醫正在檢查藥材，聽得楊七郎如此問，眉眼一擡：“你也要幫羅軍醫張羅好事？”

“啊？”楊七郎不解。

林軍醫說道：“昨個兒楊丫頭也來問過我, 和你問的是一模一樣的問題。”

楊七郎了然, 無奈地笑笑：“楊可可有她的打算，我有我的打算。”

林軍醫湊近他, 神秘兮兮開口：“吵架了？”

“沒有的事。”楊七郎擺手。

林軍醫也不和楊七郎拐彎抹角了，既然他問，自己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小羅人挺勤奮的, 悟性也很高，就是這段時日偶爾不見人影，無傷大雅。”

當然無傷大雅。少了一個羅軍醫，你還可以找別人嘛。

楊七郎在心裏腹誹，轉而又笑問：“他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林軍醫聽了這句話，倒是奇怪地看了一眼楊七郎，緩緩才說：“人都有那麽一兩個怪習慣……不過，小羅，好像並沒有。”

頓了頓，又說。

“或許也是有的，只不過還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楊七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林軍醫睨了他一眼，問道：“七郎啊，其實這些我都有告訴楊丫頭的，你自個兒去問她就好了啊。”嘴角一勾，他繼續，“你們年輕人啊，就是缺少溝通，所以才會有隔三差五的架吵。”

楊七郎一時間哭笑不得：“林軍醫，我們真沒吵架。”

“那我問你。”林軍醫不信，問道，“怎麽不和楊丫頭一起吃飯啊？”

“啊……”楊七郎癟嘴。

“我都聽說了，這幾日楊丫頭的飯都是小羅領去的。”林軍醫說道。

楊七郎搖了搖頭：“我也想和楊可可吃飯，你瞧，這不是有人把她的飯領去了麽。”

林軍醫瞪他：“重點不是這個！”

楊七郎摸了摸鼻子：“那是……？”

“你就不怕小羅對楊丫頭有意思？”林軍醫苦口婆心，“女人啊，最容易淪陷在溫柔攻勢裏！”

“不可能。”楊七郎一口否決，“羅軍醫明明是對……”

羅軍醫明明是對杜月娥有意思的。

但是，楊七郎從一開始起，就懷疑這一點。

如果說，羅軍醫的目標不是杜月娥……而是杜月娥身邊的楊可可呢？

想到這一點，楊七郎一雙眸子突地收緊。

他立即站起，對林軍醫說了聲“告辭”便匆匆離去了。

剛走到楊可可的營帳門口，就看見對方匆匆地沖出來。

她一擡頭，兩人的視線相撞。

楊可可一副緊張兮兮的臉立即就緩和了，笑盈盈地往他這邊來。

“延嗣，你找我？”

楊七郎點了點頭：“嗯。”

說著，看了營帳一眼，問道，“怎麽這麽匆匆忙忙的？發生什麽事了？”

楊可可尷尬地笑笑：“那啥，羅軍醫找我比武……我遁出來了。”

見楊七郎疑慮，楊可可又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與他說了一遍。

楊七郎認真聽著，時不時地點頭回應楊可可。最後她說完，他才緩緩開口：“與你比武，你怕什麽？你可是我的徒弟。”

楊可可癟嘴：“雖然我一直自吹自擂，但是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對方只是一個軍醫。”楊七郎說道。

楊可可搖了搖頭，說道：“延嗣，不知道為什麽，在羅軍醫說他會武功以後，我就覺得他的武功應該特別高。”

“是麽？”楊七郎嘴角輕輕勾起，挑眉，“那就只好……讓潘豹先試試水咯。”

同一時間，在某一營帳中，某光頭狠狠地打了一個噴嚏。

最終，潘豹與羅軍醫的比試敲定了。

因為只是隨意的切磋，所以並沒有傳得人盡皆知。畢竟就是過兩招，又不是爭功行賞。

對於與一個小軍醫比武，潘豹一開始是並不願意的。贏了他沒光彩，輸了他還丟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誰會願意。不過，楊可可在他耳邊念叨了老半天，他受不住，覺得還是答應了自己比較好過。

敲定了，時間也就定得很快。

當天晚上，兩人就在練武場約見了。

觀眾有楊可可、杜月娥、楊七郎還有來湊熱鬧的楊六郎。

“羅軍醫，天色也晚了，咱們就隨意過兩招。”潘豹對其拱手，和氣地說道。

羅軍醫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從他來到這裏，就有些心事重重的。

在他的了解中，潘豹從來不是如此。

是消息錯了，還是眼前的只是做戲而已呢。

杜月娥有些擔心羅軍醫，雙手捧在胸前做禱告狀：“羅軍醫，加油。”

羅軍醫有人加油，自家小弟也不能落後。

“潘豹，fighting！幹巴累！”

“We are 伐木累！”

“You are queen……呃，king！”

……

耳邊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潘豹掏了掏耳朵，無奈地看向楊可可：“老大，你能說些我聽得懂的嗎？”

楊可可直接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你最棒！”

潘豹好笑出聲，道了聲“謝了”。然後視線轉向眼前的羅軍醫，微微頷首，“請吧，羅軍醫。”

羅軍醫點頭，做了個起勢。

本以為接下來的場景應該是刀光劍影，你來我往……

卻不想……

比試場地上，潘豹揮出一招，對方退後一步躲掉，一開始還應付得過來，最後變得毫無章法。開始為躲避擊打在潘豹周圍四處亂竄。

潘豹哪裏想到羅軍醫所謂的會武功，竟是這般……

他打著打著，覺得沒勁，幹脆拉住亂躲的羅軍醫，對著對方的鼻子就是一拳。

羅軍醫停住了，但他的世界天旋地轉。

拳頭落在鼻頭，一酸，就感覺有熱流流下，然後他華麗麗地暈倒了。

潘豹看著對方如此，嘆了口氣，對楊可可說道：“老大，我只是為了讓比試快些結束。”

楊可可抽了抽嘴角，指著羅軍醫躺地的身體問：“你用了幾分力？”

潘豹也很是無奈，伸出手豎起了一個指頭。

羅軍醫是楊六郎和楊七郎幫著扶回去的，杜月娥在一旁跟著。雖然覺得受傷是理所應當的，但是對於這場無厘頭的比試，杜月娥看到羅軍醫倒地，第一反應是吃驚，最後才是擔心。

楊六郎和楊七郎離開，杜月娥一直在羅軍醫身邊陪著，直到他醒來。

羅軍醫見到杜月娥，還有些尷尬。

“杜姑娘，你……是不是覺得在下……很沒用？”

杜月娥立即擺手：“沒有沒有，羅軍醫你一個軍醫，哪裏是潘豹的對手啊。”

羅軍醫苦笑一聲，說道：“可是我一開始卻大言不慚地說要與潘副帥比試。”

“沒事，那是可可提出來的嘛。”杜月娥安慰他道。

……

安慰了好一會兒，又陪著他說了些話，杜月娥見天色已晚，便先回去了。

羅軍醫原本一臉溫柔，在杜月娥轉身之後，一張臉沈下，眸光變得深不可測。

“所以，你一開始懷疑內鬼是羅軍醫？”楊六郎抱著雙臂倚在樹邊問楊七郎。

楊七郎也靠著對其相對的一棵樹，無奈地點頭：“是。”

微風輕拂，樹影搖曳。

兩人隱在這樣的黑暗裏，交談著。

“我總覺著，羅軍醫這個人很不對勁。”楊七郎繼續，“但……怎麽查，他都是對勁的。”

“這樣你就懷疑自己的判斷了？”楊六郎問。

楊七郎垂下頭，沒出聲。

楊六郎笑笑，說道：“七郎，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呢，就是因為查的他都是對勁的，才不對勁。”

楊七郎不懂，擡起頭看他。

楊六郎輕抿嘴角，說道：“你難道沒覺得剛才的比試很逗嗎？”

楊七郎聽他這麽說，忍不住笑了：“是挺逗的。”

“你有想過，羅軍醫為什麽要同意這場比試嗎？”

楊六郎問道。

“我好像聽說，從頭到尾都沒有人逼迫他。”

沒有人逼迫，答應得那麽爽快。最後卻在比試的時候，變得如此滑稽。怎麽說，都讓人不理解。

“嗯，他還提出過，要與可可比試。”楊七郎說道。

“與楊可可？”楊六郎饒有興趣地問道。

見楊七郎肯定地點頭，他笑得更歡了。

“七郎，你覺得……會不會……”

稍稍停頓，他又繼續。

“將對手換成楊可可的話，羅軍醫的反應會有所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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