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羅姑娘！”

看到羅素清, 潘豹也不知怎的，整個人就拘謹了。見羅素清對他點頭, 他心中小小雀躍。想說些什麽, 就聽得那男人又說：“怎麽著？潘公子？是不是你先道歉啊？”

潘豹這才想起, 他是在英雄救美來著。轉回身看那男人, 看著看著越發厭惡。他沈著一張臉, 呵斥那男人：“你在胡說什麽？要道歉的是你！”

那男人大笑起來, 緩而拍了拍腦袋，如夢初醒一般“哦！對了！潘公子你失憶了！不記得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了！”頓了頓，他收斂笑, 睨著潘豹說, “潘公子是不是覺得現在英雄救美忒牛氣？你忘了，我可沒有忘。你之前，也如同我一般, 做過同樣甚至更甚的事情！”

男人字字咬重, 那拼成的話，太過刺耳，讓潘豹怔然。

——你之前, 也如同我一般, 做過同樣甚至更甚的事情！

潘豹咬了咬唇。他之前……究竟做了什麽？

聽男人這麽說，羅素清也是一震, 緩而看潘豹面色。見他怔住，她扯了扯他的衣袖，輕聲說：“潘公子, 我們走吧。”

潘豹看了一眼羅素清扯自己袖子的手，一時間五味陳雜。

羅素清的意思是……就這麽算了？

就是因為對方將自己的醜事說出？反駁不了？所以就放任著對方剛剛調戲了羅姑娘？

潘豹覺得，他做不到就這麽算了。

想著，他看向那男人，眸子微瞇，沈著聲說：“你剛剛是說，讓我先道歉是嗎？”

“當然。”那男人抱著雙臂，一副神氣的模樣，“潘公子對這姑娘做的，與我比簡直就是九牛和一毛啊！”

潘豹深深地吸了口氣，瞇著雙眼定定地看著那男人。

不知怎的，那男人看著這眼神，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

潘豹過去可是個狠角色，而現在，只不過是只誰都可以拿捏的小綿羊。他是看對方失憶了才敢如此……要是他沒失憶……

一時間，男人有些心虛。但想想，對方不可能沒有失憶，於是乎，挺直身子硬撐。

潘豹收回目光，轉而看向羅素清。

他低著頭，想了想，突地一個鞠躬，大聲說道：“羅姑娘，對不起。”

這道歉說得要有多誠意就有多誠意，以至於說完話，他都不準備直起身，只等著羅素清接受他的道歉。

看著潘豹如此，所有人都有些震驚。

但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感動。

百姓們都知道潘豹變了，他再這麽一誠心的道歉，大夥兒更是覺得潘豹變得頂好了。所以不等羅素清說話，就有人起哄。

“姑娘快點接受了咱潘少的道歉吧！”

“是啊！潘少多誠心啊！”

“太感人了！潘少失憶了之後簡直就好到不像話！”

“奴家好想嫁啊！”

……

聲音此起彼伏，羅素清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她趕緊扶起潘豹，輕聲說道：“潘公子不必與我道歉的。”

潘豹直起身子看她，羅素清對他笑了笑，緩而繼續：“因為啊，此潘豹非彼潘豹了。”

潘豹點點頭，心中一時輕松很多。他看向那男人，目光又冷了起來，說：“該你了。”

那男人對於潘豹的舉動也是有些吃驚的，他原以為潘豹會吃癟，沒想到對方倒是能屈能伸。撇撇嘴，他也躬了身，有些不情願地道了歉。

羅素清原本是準備接受這樣的道歉的，但是潘豹卻不答應：“你這太沒誠意，好好道歉。”說著，對那男人倫拳頭。

那男人咬了咬牙，又道歉了一次。這一次，潘豹才放過了他。

壞人被趕走，一時間眾人歡呼雀躍，紛紛上前誇讚潘豹。一開始叫喊潘豹的大伯，這個時候也擠出人群，將先前潘豹塞給他的蘋果遞還給他，說道：“潘少，剛剛真霸氣！吶，這是你的蘋果。”

潘豹收回蘋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雖然在笑，潘豹卻沒有真正高興多少。

因為，方才的事，牽扯到了以前的他。那個以前的他，真的也做過與這個男人一樣的事情嗎？

想著，他看向羅素清。

還記得失憶後第一次見羅姑娘，老大說，他看著羅姑娘心口泛酸是因為恐懼她。可是現在，他看著她，並不是泛酸了，而是……一陣又一陣的心跳如脫兔。

此時，對方正低低笑著，一張清秀的臉格外的恬靜動人。潘豹又是一陣心悸，耳邊突地響起潘影之前的問話——哥哥你，不想知道你喜歡的是誰？

經過方才的事，他似乎知道了。

一陣熱鬧之後，眾人散去，只留潘豹和羅素清在原地。

而潘豹一時還想著潘影的話，看著羅素清楞了神。

羅素清擡眸，正對潘豹的眼，她不自然地收回，用笑掩飾著說：“多謝潘公子了。”

潘豹回身，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哪裏……”

想說些什麽，但又終究什麽都說不出口。

他和羅素清發生過什麽，他沒有頭緒，所以該如何面對，該說些什麽，他腦子裏是一團漿糊的。

與潘豹相處，羅素清也是覺得尷尬的。畢竟之前，有過那些不愉快。不過……她自己也說過了，此潘豹非彼潘豹了啊！

所以，她也並不應該，用以前的眼光看如今的潘豹了啊！

那現在，是不是就該是轉變的開始了呢。

想著，羅素清輕呼一口氣，睨了一眼潘豹手裏的蘋果，喃喃說道：“方才一陣驚嚇，驚得我都有些餓了。”

潘豹一楞，看了眼蘋果，立即伸手遞給了羅素清一個。

“羅姑娘，吃個蘋果壓壓驚。”

羅素清聽著他的話，一時間覺得好笑。想了想，接過那蘋果，咬了口，隨後擡頭朝潘豹笑：“真好。”

聽著她的話，潘豹只覺得心口有什麽呼之欲出，不自覺地拿起手中的另一個蘋果咬了一口。

果真，甜甜脆脆的，如同他現在的心情。

真好。

臘月將過，年關也要來了。

因著年關將至的原因，潘影要去柴府小住的計劃擱淺。雖然擱淺，但卻絲毫不阻礙她跑天波府。或許是因為潘影看起來無害，演技又太好，在天波府內格外受歡迎。而且幾位嫂嫂閑著的時候還會將潘影和柴郡主比較，說柴郡主大小姐脾氣足些，還是潘影親善些。

而每每潘影來，潘豹也會跟著過來。不過潘影是來巴結楊家人的，而他潘豹只是單純為了“註意”潘影，給自家老大匯報情況。

最近，潘豹愛上了紅蘋果。走到哪兒，身邊都會帶著個蘋果。不過他這蘋果，誰也碰不得，就連楊可可要吃，他都不願意給她。

楊可可有時急了就會問：“潘豹，蘋果有你老大好看嗎？”

潘豹一雙眼睛對著楊可可眨巴眨巴，然後鄭重其事地點頭：“它好看。”

這三個字差點沒氣死楊可可，她的顏值竟然比不過一個蘋果？

之後每次潘豹帶著蘋果來，楊可可都恨不得將其踩得稀巴爛。

直到……

“羅、羅姑娘！”

潘豹剛進後院找楊可可，見羅素清竟也在，他差點沒激動得咬掉舌頭。

羅素清向他點了點頭，微微笑了笑。

楊可可看著潘豹如此，嘴角抽了抽，不滿地說道：“就只看到羅姑娘嗎？”

潘豹這才註意到楊可可，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道：“當然也看見老大了。”

說完，也不等楊可可再說什麽，立即從兜裏拿出蘋果，想也不想地就遞給了羅素清。一雙眼睛滿是期待，臉有些發紅，慢吞吞地說：“羅姑娘……吃個蘋果。”

楊可可聽著這麽一句，眼睛立即瞪大，不可置信地看著羅素清。

羅素清並不知道潘豹是隨身攜帶蘋果的，也不知道潘豹的蘋果在這之前是誰也不給的，所以她欣然接過，道了句“謝謝”。正要吃，見楊可可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遲疑了一會兒，歪著頭問：“可可，要我分你一半嗎？”

楊可可看了眼潘豹，見對方滿眼怨念，她立即對羅素清擺手：“不用了。”

羅素清疑惑地看了看潘豹，又看看楊可可，最後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把蘋果吃掉。

不知怎的，自上次吃過，她竟覺得蘋果的口感十分好。

楊可可托著腮看潘豹，潘豹不好意思地撇著頭不看她。楊可可努努嘴，問羅素清：“素清，最近你可有見過潘豹？”

肯定見過，不然潘豹怎麽會變成個蘋果控！

羅素清一楞，隨後點頭：“幾日前有見過。”

楊可可點頭，看了眼潘豹，眨巴眨巴眼：“潘豹的變化，你都看到了？”

潘豹聽楊可可這麽問，一時間有些緊張，立即站起身說：“老大，你要不要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楊可可嘴角抽了抽，擺手說道：“早幹嘛去了。”頓了頓，又說，“不用吃了，我就看著就行了。”眼睛狀似無意地瞟了眼羅素清手裏的蘋果。

潘豹苦著一張臉，可憐兮兮地看楊可可。

羅素清覺得兩人的互動實在有趣，特別是潘豹一副委屈的模樣，一點兒也沒有之前惡霸的半分模樣。想著，她笑出聲來，見那兩人都看她，她抿嘴，說道：“你們可真有趣。”頓了頓，看了一眼潘豹，轉而對楊可可說，“可可，潘公子的改變，我都看到了的。”

潘豹一楞，怔怔地看羅素清。

對方笑靨如花，一字一頓地說：“不僅是我，他的改變，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自己的改變，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麽。但聽著羅素清這麽一句，潘豹竟覺得所有的所為，都變得格外值得。

想著，眼眶都變得模糊了。

嘴張了張，要說些什麽來明志，就見羅素清騰地一下站起身，一雙眼直直地盯著潘豹身後的某處。

因著她這一舉動，所有人的註意也隨之而去。

羅素清的目光所及，是一襲藍色武裝的楊四郎。

他背挺如松，直直站著。身子正對著這邊，眸光也正看著這邊，也不知是觸了誰的眼，他眸光微閃，冷毅的面容漸漸柔和。

不知怎的，看著這光景，潘豹生起一抹妒意。只是一瞬，他又覺得心口某處隱隱作痛。

痛得他眼睛發酸，原本模糊的視線更加模糊，然後雙眼一眨，就有東西溢出來了。

他一抹臉，感覺手被染濕，黏黏的，讓人很不舒服。

他使勁去擦，明明擦幹了，卻總覺得粘在了某處。

原來，記憶失去了，有些感受卻還是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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