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影這個人, 楊可可知道內裏，所以不願低聲請求。但羅素清不知道, 所以楊可可這麽一提, 她便深深記住。

楊可可孤身一人來到潘府, 看起來自身難保, 羅素清想了想, 說道：“可可, 既然現今我還逃不出去……你先去天波府為我報個平安吧，說我無事……”頓了頓，她面色微紅, 眼眸微垂, “告訴楊四公子，不必擔憂……好生養傷。”

楊可可撇撇嘴：“這個時候你還想著楊四郎啊。”

羅素清聽楊可可這麽一說，臉更加紅了, 趕緊擺手說道：“我是一名醫者, 自然擔心自己的病人。”

“好啦好啦。”楊可可好笑地看著羅素清，說道，“明了, 小的這就回去為姑娘您‘關心’病人。”

從羅素清的房間出來, 楊可可並沒有應言離開潘府。

作為小弟的潘豹竟然悖老大的面子不聽話，她怎麽能就這樣放過他！

於是此時, 她悄聲竄入潘府後院，一間房子一間房子地尋找潘豹的住所。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潘豹的房間沒有找到, 先找到潘仁美的書房了。

書房裏，兩道聲音交雜。

很明顯，有一道聲音是潘仁美的。想必方才楊可可在潘府尋找羅素清的空當，這府上的正主已經回來了。

原本楊可可不打算多做停留，不過在聽到另一道聲音的時候，她腳步頓住了。

“潘大人，雖說鄙人管不著您的家事，但是……留下您的女兒……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聲線冷清，話語果然不亢……

這個聲音是……耶律斜！

耶律斜怎麽會來潘仁美的府上？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楊可可有些吃驚地張了張嘴，一時間呼吸都變得謹慎。一雙耳朵細細聽著屋內的動靜，腳步連挪都不敢挪一下。

“哦？”潘仁美尾音上挑，哼笑了一聲，問道，“將軍覺得會有什麽效果？”

潘仁美如此問話，明顯就是不以為意。耶律斜冷哼一聲，言語清冷更加：“我想潘大人也看得明白，令愛並非如她表現的那般柔弱。她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更甚之，她是一個狠辣之人。要幹大事，如此之人不是更加合適？”

“將軍的意思是……”潘仁美微微沈呤，“讓她加入我們？”

耶律斜笑而不答。

潘仁美眉頭深鎖，緩而，他道：“將軍目光銳利，那熱的確適合，但……她這樣的人，是不由我掌控的。”頓了頓，嘆了口氣，繼續，“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但如今我與將軍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她親手殺了她的母親，只因她母親更寵犬子。”

聲音隱忍，帶著絲絲覆雜情緒。

“將她送上山，防備比厭惡更重。難不保有一天，她會殺了犬子和我……這樣不定性的人，將軍你說，我能用麽？”

房間裏一時間沈寂，房間外楊可可也有些震驚。

她只知道潘影是壞人，卻沒想到竟還有這一出……潘影連自己娘都能殺……還會有什麽做不出來？一時間，楊可可覺著，靠近潘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沈默半響，有人微微嘆氣，然後耶律斜的聲音緩緩而出：“那大人就不要將其當做血脈。”

停頓，有腳步聲起來。

“就將她當做一枚棋子吧，能用就用，不能……就棄。”

話語說完，房門打開。

楊可可還在門口發楞，一時間無所遁形。

一雙眼睛直楞楞地看著打開房門的耶律斜，對方視線瞥過她，沒有多少吃驚，而後嘴角微微上揚。他踏出房門，轉身對裏微微頷首，然後將門合上。

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放佛沒有看到楊可可一般。

不過，他當然看見了她。在做完一系列的動作之後，他一聲招呼都不打，近身一把抓住她脖頸的後領，使用輕功彈跳攜她離開。

楊可可被耶律斜拎著有些吃不消，緊緊拽著對方胸前的衣服，整個頭埋在他的懷裏。

耳邊風在呼嘯，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時而起時而落，格外沒有安全感。

沒有安全感，就會本能求全。

那個時候，她腦中有人影一閃而過。人影模糊，但心卻很清明。

終於，飛出潘府，她的腳才得以落地。

耶律斜放開她的後領，她趕緊退後幾步拍著胸脯喘氣。

喘勻氣，她才瞪大眼睛指責耶律斜：“耶律斜，你有病啊！”

耶律斜目光森冷，一字一頓地說道：“楊傳說，偷聽人說話的是你，你倒理直氣壯了。”

楊可可撇撇嘴：“我是從潘府大門進去的！”言下之意就是耶律斜翻墻的行為不光彩。

“若我當時揭穿你，恐怕你都出不了潘府了！”耶律斜斜著眼睛看她，諷刺意味十足。

的確，若當時耶律斜大喝一聲“有人偷聽”，她恐怕連小命都沒有了。想到這兒，楊可可的態度好了些，偷瞄了一眼他，說道：“哈，那謝謝啊。”

耶律斜滿意地點點頭，而後垂下頭低聲說：“你走吧。”

誒？話才說了兩句就放她走了？

她可是看到了不該看的事情，耶律斜就這樣放她走？

楊可可原本還在心裏做好了“寧死不屈”的建設，沒想到根本就不上！

看楊可可如此逗逼呆萌的模樣，耶律斜目光一柔，歪頭：“怎麽，不想走？想和我回遼？”

楊可可嘴抽了抽，片刻她抓到了重點：“你是要回去了？”

怪不得耶律斜放她走，他是根本不擔心她回去通風報信！沒有證據也找不到人，她就算說了事實也會被無視！

耶律斜眸子微瞇，說道：“不想我走？”

楊可可翻了個白眼：“我是不想你挑事。”頓了頓，繼續，“耶律斜，你不好好在遼鍛煉兵力，老是來宋挑事，你覺得有意思麽？”

原本柔和的眸子冷光一現，面容一下子冷硬起來。耶律斜眼睛瞇著，緩緩開口：“有意思。”

簡短的三個字，卻是咬牙切齒。

盯著她許久，他才又說：“楊傳說，你根本就不懂。”

“不懂什麽？”楊可可反問。

耶律斜目光更冷，轉而側身，一雙眸子看向遠方，幽遠深邃。

“你在宋，所以，你不懂遼。”

你姓楊，所以……你不懂我。

這一句，他哽在喉，最終重掩心中。

邁開腳步，他轉身就走。

頭也不回。

不知為何，和耶律斜說了幾句話而已，心情就一直低落不起。

回到天波府的時候，楊可可還有些恍惚。楊忠許久沒有看到楊可可，這回見到趕緊湊上去打招呼：“哎喲，可可，你回來了。”

楊可可點點頭，挽上楊忠的胳膊說道：“忠叔，我可想你了。”

楊忠拍了拍她的腦袋，笑了笑，正色道：“最近出了大事。唉，快進屋去吧。”

楊忠說的大事自然就是羅素清的事情，楊可可被一語驚醒，與楊忠告別後趕緊往裏走。

首先找的，就是楊四郎。

楊四郎如今已能夠正常行走，但是如今的腿力還不足以使用武功。不過擂臺在即，潘豹指名楊四郎，他不得不戰，必須得盡快恢覆。

楊可可剛到後院，就看見楊四郎在院子裏活動腳力，也沒多想，立即喚他：“誒，楊四郎！”

被喚的人身子一震，停下所有動作看向來人，嘴角扯了扯：“楊姑娘，許久未見了。”

雖是笑了，眼裏沒有笑意。看得出來，他很疲憊。

“雖然我說過你笑著很好看，但現在這種……真的太難看了。”

四處擺滿花盆，空地不宜坐人，楊可可張望一陣，走到最近的臺階上坐下。用手托著下巴看楊四郎靠近，繼續說道，“我見到羅姑娘了，她讓我向你轉達，她很好，讓你好好養傷。”

楊四郎腳步一頓，眉頭微皺，看著楊可可問：“你怎麽見到羅姑娘的？”

楊可可癟癟嘴：“去了潘府啊。”

楊四郎神經一時緊繃：“潘豹沒有為難你吧？”

“他喜歡的又不是我。”楊可可攤了攤手，說道，“要為難的，已經為難了。”

不知怎的，明明該嚴肅起來，楊四郎卻松了口氣。他看了楊可可一眼，腳步又起。挨著她在她身邊坐下，沒有看她，眼睛直視前方，不發一言。

楊可可將頭轉向他，依舊托著：“楊四郎，你真的要去應戰麽？”

對方眸光幽深，半響才答：“別無他法。”頓了頓，繼續，“即使是廢了自己，我也得將羅姑娘救出來。”

“啊……你喜歡羅姑娘？”楊可可眨著眼睛問他。

楊四郎心頭一驚，看向楊可可趕緊回道：“不是。”話說出口，才驚覺太多刻意，他緊緊盯著她，見對方眼色清明這才松了口氣，緩緩解釋，“無關情愛，只為道義。”

楊可可努努嘴，煞有其事地說道：“其實潘豹並不壞，就是有些偏執。”

“是麽。”雖是問句，卻很平淡。

從這就可以看出，楊四郎並不信她的話。

他都被逼到這份上了，她竟然還在為逼人的人說話。

楊可可看他臉色不好，咳了咳，想著剛剛楊四郎那八字真言，又挪近了些，笑嘻嘻說著。

“楊四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你上擂臺的。”

時間如同定格一般，楊四郎看著她如此笑容，只覺內心輕松，如沐春風。

從她口中而出的言語，真好聽。

兩人相視，卻未註意，不遠處的前方，某一身影格外落寞。

作者有話要說： 親愛的小天使們，我回來了～

雖然論文沒搞完，但總算定稿了～

更新的節奏繼續，日更地幹活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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