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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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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傅及再次出現, 已經是第二天了。

他一邊犯困一邊和師弟們一起吃早飯,幾人的表情可謂是精彩紛呈。施未滿臉都寫著“我真的不想知道這麽多”;曹若愚似懂非懂,眼神在每個人身上轉了一圈, 最後還是選擇乖乖吃飯;張何平靜如常;歷蘭箏察覺到這微妙的氣氛, 卻不好意思問, 也安靜地吃著飯。

傅及吃完早飯,眼皮都擡不動,施未終於忍不住說道:“二師兄,你要不再回去睡會兒?”

“嗯。”傅及有點懵懵地點了個頭,施未又在嘀咕:“孫夷則去哪兒了?”

“他一早出去了, 說是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

施未抿了下嘴唇:“不愧是臨淵掌門,真忙啊。”

曹若愚莞爾:“三師兄, 你好像對孫掌門很有意見嘛?”

“哼哼。”施未皮笑肉不笑, 他是個很護短的人,但又往往詞不達意。

可傅及並沒有誤會他的意思:“小年說回來再與我們商量,我沒事,你們別擔心。”

“啊?你和孫掌門待在一起還會有事嗎?”歷蘭箏發出了靈魂一問,傅及一下就清醒過來,支吾著不敢正面回答,施未噗嗤笑出了聲:“他們好著呢,沒事。”

“沒事就好。”歷蘭箏還在狀況外, 傅及一笑而過,感覺腰又開始隱隱脹痛了。

孫夷則其實是收到了臨淵消息——黎闕並未回到聽海崖。

他不免焦心, 若是黎闕未歸, 大有可能已遭遇不測, 那之後,聽海崖與五柳山莊必定迎來大亂。

他本想找欒易山核實情況, 但那人神出鬼沒,這幾日始終不見蹤影,而他去找陳彥,對方又沒有放在心上:“怕什麽?我五柳山莊與聽海崖的恩怨,早該清算了,如今我孤家寡人,還怕他們鬧上來嗎?”

“可是陳勉前輩希望你能好好活著,而且黎思之所造惡業,與那些不明真相的弟子無關,往後的沖突與紛爭沒有必要,不如早早和解——”

“哼。”陳彥十分不耐煩,“孫夷則,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為人人都是你這般的正人君子,能夠不計前嫌,與敵人握手言和?我告訴你,從黎思之害死我師父開始,我們兩家的恩怨便是不死不休,永遠沒有和解的那天!”

孫夷則一怔:“大管事,你這又是何苦?”

陳彥擺擺手:“我不想與你談論這些,今天我的態度就擺在這裏,那聽海崖不來便罷,若是來了,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言罷,他就抽身離去,任憑孫夷則如何勸說,也不肯回頭。

孫夷則面露憂色,長嘆著:“怎麽辦呢?”

他有些難受,他不願見到這些殺戮。

孫夷則無言地回到廂房,卻見一只雨燕從墻外飛來,徘徊著,直接飛進了屋內。

“薛大哥?”孫夷則加快了腳步,剛進門,傅及便朝他招招手:“師父回信了。”

他點點頭,坐在了這人身邊。

施未拆開信箋:“師弟親啟。”

“是大師兄的字跡。”

幾人腦袋湊在了一起。

“曜真洞天為上古遺跡,千年前,曾為一處道場,多有散修前往悟道,未形成宗門勢力。八百年前因天下動亂,洞天遭到不可逆轉的破壞,無法再次進入,此後逐漸荒蕪,無人問津,直至五百年前,徹底銷聲匿跡。”

施未有些意外:“喬序若真是藏在這裏,那他還真會找地方。”

“千年前,曜真洞天曾生有菩提業果,雖名為果,實則草葉最為名貴。十年方得一株,草葉入藥,有延年益壽之功,更有傳言,可為死人續命。但傳言多作假說,百年來並未有人成功。曜真洞天垮塌之後,菩提業果也不再生長,亦為世人遺忘。”

傅及讀完,嘆道:“大師兄知道的好詳細。”

他翻過信箋,發現後面還有一段。

“我年少時,曾在谷內藏書見過相關記載,按照現在的山川湖海推斷,曜真洞天應在西南深山處,距五柳山莊有千裏之遙,路途遙遠,萬事小心。”

薛聞笛另外附了一張地圖,傅及望著這張圖,突然一陣心悸,臉色一下難看了許多。孫夷則見狀,關切問道:“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這還不是賴你?”施未嘴快,嗔怪著,傅及搖搖頭:“這個位置,離我家很近。”

幾人皆是一楞。

除了孫夷則,其他人都不曾聽說過傅及的身世。傅及是最早跟在薛思身後的,他貫來溫和堅韌,不輕易叫苦叫屈,施未幾人都不曾深究他的身世。

現在傅及提起,他們便明了。

“二師兄,別擔心,有我們在的。”曹若愚輕聲說著,傅及垂下眼簾:“我很久沒回去過了。”

怕觸景生情,多生傷懷,又恐心生業障,滿目仇恨。再有可能,便是他快要忘記家鄉的模樣,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傅及認為這種遺忘是可恥的,所以他不願意去面對。

但這張地圖,的的確確撞開他那塵封已久的回憶大門,那些殘酷與血腥的過去又一次赤+裸裸地展開在他眼前,令他恐懼。

孫夷則忽然伸手圈住他,一手按住他的肩膀:“近鄉情怯,人之常情,沒必要苛責自己,你能在亂世之中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你的家人若是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傅及沈默著,沒有應聲。

只見那雨燕繞著他們飛來飛去,又落下一張染著清香的信箋。

“前路險惡,若有難,及時傳召我。”

“師,薛思。”

施未剛讀完,那信箋便化作片片梨花,飛入幾人手中,形成一片淡淡的印記。

“師父真是,擔心我們就直說嘛。”施未翻來覆去地瞧著那梨花印記,“還好是在手掌心,要是烙在手背,我一定每天背著手。”

“這挺好看的啊,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曹若愚一個勁兒傻樂,傅及也忍俊不禁。

如此,幾人便決定第二天出發前往曜真洞天。曹若愚欲言又止,但想了想,仍是沒說話。

施未搡了下孫夷則,小聲說:“我警告你,今晚讓我二師兄好好歇歇,要是因為你誤了事,我就給你一拳。”

孫夷則哭笑不得:“好好好,是我錯了,三師弟。”

“誰是你三師弟?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施未佯怒,孫夷則直笑:“你要是不願意,我叫你三師公也行。”

“嗯?”

孫夷則指了指前邊的曹若愚:“噥,我小師公在那兒呢。”

“孫夷則!”施未抓狂,孫夷則一個閃身,摟住傅及直往前奔,曹若愚“咦”了一聲:“你們怎麽走那麽快啊?”

“哈哈,我們先回房休息。”

孫夷則話音剛落,就與傅及一道沒了影子。

施未哼哼著,也沒有追。曹若愚回頭看他:“你們剛剛在說什麽三師弟小師公的?”

“我就是準備份子錢的命。”施未自己都給自己說笑了,曹若愚見他一會兒要發脾氣,一會兒又發笑的,小聲與張何說道:“小師弟,你說我們重鑄斬鬼刀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麽錯?我怎麽覺得三師兄好像中邪了?”

張何也豎著耳朵聽了一路,他倒是聽懂了:“四師兄,三師兄是說等你和二師兄都喜結連理了,他要給你們隨份子。”

“啊?”曹若愚一驚,施未捂臉,慌忙逃離。

是夜,傅及有些失眠,孫夷則便陪他一起坐在屋頂,打發著時間。

“黎闕並未回到聽海崖。”孫夷則向他訴說著今日的一切,“而且,大管事表示他與聽海崖不死不休,日後恐多生事端。”

“你是要插手這件事嗎?”

“我不想他們越陷越深,何況如今的世道才剛得太平,再大動幹戈,對正道而言,實在是一種沖擊。”

傅及悵然:“但我們確實沒有辦法,若要插手此事,我們只會裏外不是人。”

孫夷則嘆了一口氣,忽然瞧見不遠處,一盞燈在飛快移動。

“嗯?半夜行走,是出了什麽大事嗎?”孫夷則很奇怪,便與傅及一道前去查看情況。

提燈的是一個看門小廝,他提著燈一路小跑,直沖陳彥房門,“篤篤篤”地敲著:“大管事,有要事稟報。”

“什麽事?”陳彥拉開房門,邊問邊套著外袍,那小廝著急道:“門外來了一群人,說是聽海崖來的,想來問問為何他們的掌門人始終不曾歸山。”

“呦,還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啊。”陳彥擡手,“走,會會他們去。”

他與那小廝直往大門口去,躲在角落裏聽了一耳朵的傅及與孫夷則暗道不好,也悄悄跟了過去。

陳彥命人打開大門,只見外頭站了些負劍的年輕人,一個個,神色不善。

陳彥笑著:“幾位賢侄深夜到訪,所為何事啊?”

領頭那個還算客氣,拱手行禮道:“大管事,無意叨擾,但我師父師娘與幾位同門來到貴莊後便音信全無,晚輩心憂,特來接人。”

陳彥聽了,波瀾不驚:“那便好,幾位都隨我來,我引你們去見黎門主。”

領頭的臉上明顯閃過一絲困惑,陳彥這坦蕩模樣,倒顯得深夜前來興師問罪的他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難道收到的消息是假的?

領頭的心下起疑,但面上不顯,乖乖跟著人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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