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們的結局
關燈
小
中
大
第128章 我們的結局
附在短信後面的還有姚柒柒的外貌描述和照片, 以此保證不認識她的人也不會錯失目標。
C區居民幾乎沒有收到短信，“今天”俱樂部更是無人察覺異樣。大部分接收到短信的都是C區以外的土著，他們也許聽過姚柒柒的名字, 對她有個簡單的印象, 卻沒有實際見過她。
躺在廢棄大樓中的男人裹緊了被子，詢問同伴：“這是C區那個怪物嗎？看起來也不是很厲害, 不如我們試試看？”
瘦弱的女人從垃圾堆邊緣爬起來，手中的麻袋已經被搶走, 但她恍然不覺, 只是怔怔地嘀咕著：“百萬……百萬……？”
剛剛才殺人越貨過的小團體湊到一起，無聊地商量：“怎麽樣, 殺不殺？萬一是騙人就麻煩了。”
“那我們就躲在後面觀望, 渾水摸魚。”同夥嬉笑道, “哪怕不以這個女孩為目標，撿撿漏也不錯啊。”
流浪星從來都不是和諧太平的地方。
貧窮、恐慌、麻木, 仍舊是這裏最常見的主題。不是所有人都有殺人的勇氣, 也不是所有人都敢挑戰傳說中的“怪物”, 但總有人會。
姚柒柒賺的錢只夠勉強扶持C區, 而且是最低程度的扶持，要想徹底整頓這裏，只能像偏遠星那樣由帝國管理。但是在眼下, 這些顯然都來不及。
“那我們給出更多錢，是不是就可以了？”李諾小心翼翼地問。
蘭斯嘆氣，搖了搖頭：“可以安撫一部分人，但有的是亡命之徒。我們不可能給到每個人巨額星幣, 畢竟這樣一筆錢連富商都要猶豫。更何況總有人會不滿，也總有人貪得無厭。”
人的欲望是溝壑, 是無底洞。人性不能用來賭博，也無法被扼殺，所以如果他們出錢，等來的有可能是更加瘋狂的敵人。
“別擔心！”姚柒柒的呼聲讓他們轉移了註意。
少女正在操控星船向C區附近停靠。她眨一眨眼，很快捕捉到遠處的垃圾場有些騷亂，應該是系統的行為讓人群動搖了。姚柒柒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冷靜地說：“流浪星沒有太高端的武器，他們能做的很有限。”
她的手指微微縮了一下，又更加堅定地按下了“降落”鍵，開啟艙門：“先去俱樂部，要讓C區防禦起來！”
其他人點頭。
四人跳下星船，再次來到這陌生又熟悉的星球。但來不及懷舊，四周已經有人在打量他們，姚柒柒直接掏出槍械威脅，念了幾句本地的粗話，這才沒有引來麻煩。
他們就這樣一邊警惕著，一邊趕向“今天”俱樂部。
——“今天”俱樂部附近。
清揚的音樂從三層小樓中傳出，門口的燈籠下多出幾盆盆栽，長了些略顯萎靡的花朵。音樂聲意外地附和著淡淡的風聲，日光微醺，今日的C區似乎也十分安寧。
“……你的珠子歸我了！”“哎呀，撞歪了……”“我也要玩……”
孩子們一如既往地蹲在小樓前游戲，嘰嘰喳喳。最近吃到的食物變多了，他們也終於長出些肉，看著圓潤了許多。玻璃珠在地面滾來滾去，幾個孩子你撞撞我，我喊喊你，臉上都帶著輕松的笑。
正當他們玩得高興時，一個男人忽然從街角出現：“都讓開！”他大聲喊著，朝小樓狂奔而來，大口喘著氣，眼睛裏布滿血絲。他手上的鐵片胡亂揮舞，見幾個小孩礙事地擋在前面，便憤恨地揚起了武器。
孩子們尖叫著跑開，卻嚇得摔在地上。
可是下一秒，男人被猛地砸暈了過去，手中的玩意兒哐啷落地。
“哪來的神經病？”
老酒鬼莫名其妙地站在俱樂部門口，把剛丟出去的磚頭撿起來，放回盆栽旁邊。幾朵小花晃了晃，像是在表達開心。
孩子們立刻後怕又歡喜地朝他圍了過來，老人便換上慈祥的表情，挨個揉了揉腦袋。他陪這群小家夥玩了片刻，便叫他們自己去胡鬧，然後蹲到了男人面前，仔細琢磨。見對方的光腦正亮著，他便毫不客氣地拿起來瞥了一眼：
【殺死姚柒柒，可獲百萬金……】
老酒鬼手抖了一下。
他迷茫地盯著這行字，看了又看，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老糊塗了。不然他怎麽會閱讀能力下降，看不懂上面的內容呢？老酒鬼咂舌不已，順手撿走了這枚光腦，預備去給貝琳達看看。
至於地上那個人，待會兒叫時壹時貳丟遠點就好，當是鍛煉身體了。
老酒鬼做好決定，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剛吃完午飯的神經有些犯困，讓他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淚花。
透過水霧，他竟隱約看到了幾個眼熟的身影。
“——餵，馮叔！”
誒呀呀，真不得了，不止是幻視，甚至開始幻聽了嗎？果然柒柒說得對，應該少喝點酒，他真的不想老年癡呆或者大腦退化……
“馮叔。”姚柒柒湊到他面前，疑惑地歪頭，“你在嘀咕什麽呢？”
老酒鬼嚇得差點竄起來，險些沒站穩。他這才趕緊擦去淚霧，看清了面前站著的正是自己一直念叨的丫頭片子，丫頭身後還跟著幾個朋友，也都是老面孔。
“柒柒！你回來了？”老酒鬼大喜過望，揚起了熱情的微笑。但缺德的習性還是讓他下意識補充：“看來今晚又有宴會，能喝酒了。”
……哦吼。姚柒柒哀怨地看了老酒鬼一眼，心想：我回去就把酒都藏起來。
但少女暫時沒瞎，好歹還能看清地上那麽大一個人。於是她指著地上那個暈厥的男人，優先詢問：“這是怎麽了？”
“哦，這個啊……”老酒鬼拍拍腦殼，便把事情向她娓娓道來。交代完，他不禁感慨地搖了搖頭，“你也來看看，這荒唐不荒唐？怎麽會有人要花錢弄死你嘛，流浪星人都是窮鬼呢，外面的人又怎麽能找到這麽多賬戶做慈善。”
在他看來，這就跟鬧劇一樣。
老酒鬼得意洋洋地說完，卻見對面四個人一楞，然後尷尬地變了臉色。姚柒柒吞吞吐吐，眼神飄忽著說：“馮叔，就是說，嗯。”
“有沒有一種可能……真的有東西想要我死，所以我才趕回來呢？”
老酒鬼茫然地保持著微笑：
“？”
——半刻鐘後，一行人被老者風風火火拉進了俱樂部。
馮叔連嬉皮笑臉都忘了，張口就喊：“出事了！貝琳達，時壹，時弍……還有你們！都別睡了，給我起來！”
俱樂部裏午睡的人們迷迷糊糊擡起頭，就看見自家丫頭回來了。他們懵逼地剛想笑一笑，才後知後覺地回味起那句“出事了”，大驚失色，於是胳膊和大腿麻痹的感覺還沒褪去便掙紮著站起來。
貝琳達從樓上跑下來，莫名其妙地問：“怎麽了？有什麽……柒柒！”
她驚喜地站定，然後沖過來抱住姚柒柒，立刻換上了擔憂的神情：“怎麽突然回來了？”
姚柒柒心中一暖，然而她還沒開口，就被著急的老酒鬼擠到了一邊去。
老酒鬼機關槍一般突突突交代了信息，貝琳達一聽流浪星會有很多人來攻擊姚柒柒，瞬間沈下了臉。俱樂部內的其他人聽完，也怒氣沖冠，一個個按揉起了自己的肌肉，時壹時弍原本是跟著貝琳達跑下樓，見狀幹脆又反身把武器庫搬了下來。
姚柒柒目瞪口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直接被貝琳達心疼地按在了吧臺邊。蘭斯等人本想掙紮一下，居然也被對方挨個按下去。四個人就這樣茫然地排排坐，收下果子吃果果，看著俱樂部內戰意滔天。
根本用不著他們來幫忙，貝琳達當即制定了針對方案：“大規模的群發消息……肯定會有很多人渾水摸魚來襲擊C區居民，先讓門口那些孩子們去傳話，讓大家小心，做好準備或者藏起來。”
“老成，陳子，你們去把糧倉打開，大部分食物都拿去煮了，就在C區邊緣煮，把喇叭也拿上。”她道。
李諾詫異地插嘴：“等等，為什麽……”
“因為大部分人沒那麽想拼命，有口吃的，就會放棄了。”貝琳達頓了頓，看向他平靜地回答，“這裏是流浪星，食物的香氣會讓人昏頭，吃到飽腹比虛無縹緲的賞金更得人心。”
比起用大筆金錢來反向收買，這樣做更實際，也更好操作。
一旁，老成和陳子了然地點了點頭，應道：“那我們就拿喇叭去喊話，對吧？再配些武器和人手給我們吧，不然肯定有人搶食。”
“武器有。人手就讓C區居民去，給他們大米做酬勞。”
“好嘞。”
煮熟的食物很難搶走，也容易壞掉，能夠盡可能減少鬧事者出現。再加上武器和人員威脅，應該可以管住那些人。
貝琳達在心中快速算計著，繼續吩咐：“其他人分開守在C區各個入口處，把那些不死心的家夥處理掉。打不過就跑，優先保護自己。我和老馮還有阿光守在俱樂部。時壹時弍，你們負責給各個點位補充武器和提供支援。”
“好。”
所有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聲應下便分散開來。
四個小年輕坐在吧臺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懵。莫莉趕忙舉手問：“那我們呢？我們也很強的！”
貝琳達聞言，轉過身來寵溺一笑：“沒事。”
“這裏是流浪星，就交給我們本地人處理好了。遠來都是客，謝謝你們一直幫助和保護柒柒，接下來就歇一歇吧。”
姚柒柒震驚，連忙也搶著舉手問：“我呢！那我呢？”
貝琳達瞬間變臉，冷漠道：“把自己逼到如今地步的小孩沒資格說話。”
姚柒柒：“……”
有一種恐懼，叫你媽生氣了。
她飛速收回手，安靜如雞。貝琳達一看她心虛就知道這臭孩子有事還沒說清，但現在來不及清算，她只得冷哼一聲，暫時擱置不管。
女人摸上槍，流露出幾分懷念來，隨後她嫻熟地綁好了辮子，端起武器，沖著其他人大聲喊道：“夥計們！有混蛋想搞我們的人，我們要做什麽才對？”
其他人高呼：“讓他們滾回去當孫子！”
“沒錯！”
貝琳達爽朗一笑，隨後厲聲道：“俱樂部從不接受肆意妄為，也不接受忍氣吞聲。”
“都給我上！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她養的小孩，自己都舍不得欺負，這幫混蛋tm算老幾？！
——
吧臺邊，莫莉震撼地眼珠亂顫，小聲問姚柒柒：“姐姐她……她原來是這麽豪放的人啊？”
姚柒柒悄摸摸地，小聲逼逼：“她一直這樣。”
時壹時弍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也跟著小聲逼逼：“對，她一直這樣。”
都是被貝琳達揍大的小孩，他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那巴掌揍人可疼了，尤其是屁股，那張嘴也可會罵了，能罵得他們在餐桌上爆哭。
但除此之外，貝琳達是真的很有頭腦，也真的擅長使槍戰鬥。
不然“今天”俱樂部憑什麽由她管理，僅憑這是托姆的養女？別逗了。
她本身就是領導者，流浪星的狂徒。
****
幾口大鐵鍋在C區外架了起來，人們把食物丟進去烹煮，刻意挑選了許多有香氣與色澤的東西，尤其是肉類和蔬菜幹，油鹽自然也舍得放，大米能飽肚，也被塞了滿鍋。很快，一股誘人的氣息彌漫四野。
匆匆趕來的“賞金獵人”們怔住，緩緩停下了腳步。
“嘿！別想著那個所謂的百萬星幣了，誰會好心地來送錢？他是想你們送命！”老成舉著喇叭高喊，“不如吃飽飯回去睡一覺，至少糧食是實在的！你們怕有毒，我就先喝！”
說著，他喝了一大口湯。
陳子見狀，也跟著大聲道：“不久後帝國就會前來援助流浪星，你們沒看見C區的日子在變好嗎？那是柒柒和帝國的功勞！為什麽C區人不動手，因為我們有盼頭，你們是要殺了流浪星未來的希望嗎？”
“殺人不一定能成，可飯能吃啊！”他呼喊著。
這話聽起來像空話，他自己也知道。
畢竟流浪星人不能及時得到最新消息，也不知道戰爭結束、帝國正準備開展流浪星與偏遠星的扶持工作。但陳子對此心知肚明，他只是需要個足夠響亮的借口，剩下的自有大鐵鍋來解決。
果然，香氣越飄越濃郁，終於有一個饑腸轆轆的女人忍不住了，焦急地喊：“我不幹了！反正我也沒力氣殺人！”
陳子眼疾手快地給她送去滿滿一大碗糧食，還把她引到旁邊吃，免得被搶。女人沒想到俱樂部這麽實在，忙不疊低頭苦吃起來，肉味和油煙讓她淌下眼淚，這比摸不到的星幣更溫暖。
她一邊大口吞咽，一邊恍惚地想：真好吃啊……
日子真能變好嗎？
她想起了那個叫“姚柒柒”的女孩，大家都叫她“怪物”。可C區人很喜歡她，因為有了她，C區的犯罪率下降不少，吃食也越來越多。聽說那個貝琳達供她出去讀了書……女人擦擦眼淚，心想：我的孩子也能出去讀書嗎？
……老天啊，如果日子真有盼頭，我就不要殺人了，也不要撿垃圾了。
我要坐在暖爐邊暖腳，吃很多很多新鮮的東西，然後給孩子換上新衣服，讓他去上學。
如果，如果日子真有盼頭……
女人大口吃著飯，越來越多的人也放下了武器，加入到幹飯大軍中。他們大都是普通的窮苦人，不擅長殺人，也不嗜血作樂。生活對他們殘忍，讓他們舍不得眼前這一頓實實在在的飯。
老天吶，如果日子真有盼頭，誰想殺人呢？
如果，如果……
老成不斷地打飯送飯，胳膊都開始泛酸。但身旁那些招募來的C區居民更加辛苦，他們不停地在處理紛爭與麻煩，這才維持了這裏表面的和平。當然也有人希望魚與熊掌兼得，但吃了飯的人都被攔在外面，想強闖入C區只有死路一條。
——同時別忘了，其它入口也守著人。
“今天”俱樂部的大本營只是個三層小樓，但成員實際上有一百多人。當這群精英聚集起來時，他們的力量也不容小視。有些抱團的惡棍想要突圍，就被這幫家夥狠狠打了回去，來了波真實的“屁滾尿流”。
就這樣，嘗試進入C區的人越來越少，在次日黎明幾乎降到了0。
不少人看見前人的慘劇，便飛快放棄了自己心中的念想，轉頭蹭一頓飯的便宜去了。甚至那口大鍋一直沒去停止工作，他們算了算，感覺還能多蹭一頓。
好誒！
能屈能伸，這也是流浪星人的特色呢。
——對吧？
“哈……放松警惕了啊。”
一名瘦小的男子在C區小巷冒出頭來，自言自語著道。他興奮地再次確認了短信，發誓自己沒看錯目標，就是姚柒柒，也沒看錯獎賞，就是百萬星幣。
他是個C區本土居民。
作為本地人，他當然不討厭姚柒柒，也不討厭“今天”俱樂部。
但是他實在想離開流浪星啊，他不想一輩子窩囊地活在這裏。聽說外面有的是金子和美女，他也想見識見識，好歹死前總得看一眼。和這些比起來，一個模糊的“老大”當然可以犧牲掉。
這樣想著，男子故意知情不報，假裝普通居民留在了C區內。現在夜色已深，他便摸索著溜到俱樂部樓下，準備當一回“刺客”。古有荊軻刺秦王，現在怎麽不能有荊軻刺柒柒？
男子嘿嘿一笑。
在路上，他也意外撞見了幾個“同類”，大家都是C區中少數收到短信懸賞的幸運兒，都起了歹念。他們幹脆頗有默契地聚到一起，準備合力行動，至於賞金怎麽分……那都是之後再說了。
男子揚起嘴角，又緊張地搓了搓手。
他正躲在小樓側面，藏在黑暗中。同伴們會在大門分散俱樂部註意，而他要做的就是爬樓，從上到下逐層排查獵物的位置。最好是靜悄悄的，不能被任何人發現，為此他需要等待良機。
沒過多久，他聽見了來自樓下的喧嘩，開始攀爬。
視野中，男子能瞥見小樓的光線照亮了樓下一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個只知道喝酒的老頭此刻竟宛若大力神俯身，抄起磚塊就了結了好幾個同伴。他嚇得股間一涼，把住窗戶不敢動彈。
男子吞了吞口水，雖然沒什麽良心，但也祈禱著同伴反殺。沒過多久，他終於等到有人挨近了老酒鬼的身後，可對方的斧子還沒砍下去，就被突如其來的子彈貫穿了頭顱。那人表情一呆，便直挺挺躺了下去。
潛伏在其他樓上的貝琳達冷笑一聲，接著換彈。
隨後又是幾聲槍響，小樓重歸寂靜。
男子：“……”
這他媽能打？！這怎麽打？！
男子開始雙腿發抖，他感覺自己要抓不住窗戶了，也許出門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俱樂部的火力值和武力值遠超他的想象，居然在這種時候也有防守。他是想榮華富貴，但萬一把命交代在這，就不值得了……
於是他哆嗦著，趁著自己還沒被那兩個殺神發現，準備往回爬行。
——然而，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微弱的暖光從走廊發散而來，照在來人身後，模糊了她的神情。她輕松地攥緊了他的手腕，眨了眨眼，啟唇低語……
“你好，你想殺死我嗎？”
姚柒柒好奇地望著他，見他驚恐地連連求饒。可少女只是笑，手完全沒有松開。然後她回頭呼喚了一聲，得意地說：“我抓到啦！”
蘭斯從陰影裏走出來，誇讚道：“好厲害。”
“我就知道有人想從這裏偷襲。”姚柒柒自豪地點點頭。
“嗯，不愧是你。不過……開著窗容易吹風著涼，還是速戰速決更好。”蘭斯無奈地說完，走到她身邊，看也不看男子一眼。少年將槍遞給了少女，那之後響起的沈悶槍聲被他的話語吞噬：
“回去吧，莫莉留了點心給你。”
姚柒柒收起搶，看向他：“好～”
一具屍體墜落到地上，沒人在意。但從他的表情來看……生前大概是遭受了難以形容的驚嚇吧。
****
兩日後，再沒人敢動“殺死姚柒柒”的念頭。
實在是前車之鑒太多了，大部分人終究是惜命。他們吃飽了飯，得到了好處，便當百萬賞金不存在——反正，誰知道這賞金是真是假呢？還是那句話，吃下肚的東西才讓人安心。
姚柒柒倒沒敢松懈，依舊保持著對危險的感知，躲過了幾次意外的偷襲。高強度的神經緊繃讓她感到疲憊，而俱樂部的開支也十分驚人，哪怕蘭斯和姚柒柒保證會補上，貝琳達還是會習慣性肉疼。
“管家管的，這毛病改不掉了。”她頭大地說。
終於，在所有人都備受折磨的第三天，姚柒柒聽到了一聲“滴滴”的響動，讓她瞬間丟下手裏的東西。
系統音再次響起，卻沒了以往的囂張與冷漠，而是磕磕絆絆的，仿佛虛弱到極點：
【檢測到……能、能量已耗盡……向總部匯報……】
【毀滅模式被迫終止，反派……反派……反派未能……請……能量……】
可是斷斷續續良久，那聲音到底是沒法繼續下去，就這樣幹癟地終結了，虛無，又可笑。原來系統的生命如此弱小，作惡一生，到最近也只是笑話。
姚柒柒只覺腦袋一輕，就仿佛永遠擺脫了什麽東西。
她驚愕地等了一會兒，迅速沖下樓梯，對著主廳裏的小夥伴們大喊：“結束了！系統消失了！”
“結束了？！”
莫莉幾人先是一楞，隨後興奮地跳起來，一把將她抱住，高高地拋起來。他們激動得快要哭出來，是累的，也是開心的。但驚喜過後，眾人也沒有太放松，還是謹慎地多等了幾日，確定沒有問題才徹底放下心來。
“今天”俱樂部隨即安定，貝琳達長舒了一口氣。
為了慶祝，大家又開了一場慶功宴，比上次的接風洗塵宴更加盛大，來客多到要去街道上喝酒吃串，笑聲與歌聲延續得更久，夜晚也更長。
宴會中，貝琳達親昵地摟住了姚柒柒，溫柔地說：“沒事就好，我們柒柒以後都會好好的。”
姚柒柒乖順地貼上她的臉，過了一會兒，忽然小聲喊：“貝琳達。”
“嗯？”
“我愛你。”
貝琳達樂不可支。她笑完，很快羞紅了臉，便又開始趕姚柒柒出去：“好了，找你的小男朋友去吧，別在這裏逗我了。”
姚柒柒立刻瞪圓了眼睛，被女人捏臉吐槽：“小笨蛋，我可是火眼金睛，什麽都看得出來。不過先別告訴時壹時弍他們，那兩個臭小子肯定要吃醋亂叫，好歹讓我歇幾天緩緩，耳朵清靜些。”
少女想了想，聽話地點頭。
“很好，去吧。”貝琳達輕笑，推開她。
姚柒柒便跑出俱樂部，她在門口看見了正逗小孩的蘭斯，蹲在地上，有些狼狽地被孩子們扯住。那些C區的小家夥們都很喜歡他，一個個纏著他講故事，怎麽都不肯撒手，也難怪蘭斯取東西遲遲沒回來。
“蘭斯！”她叫了一聲，快步跑過去。
孩子們見她出來，更高興了，嘰嘰喳喳地繼續亂喊。但姚柒柒就比蘭斯熟練些，一人一顆小糖果再加“明天再來和你們玩”的鬼話，就把小蘿蔔頭們哄好了，一個個乖乖回家。
蘭斯和他們揮手告別，無奈地笑了笑，轉頭去看姚柒柒。
他們之間無需多語，自然地牽上手往室內走，回到溫暖處。走到門口時，蘭斯隨口問：“我和莫理他們後天就回流浪星，你呢？”
姚柒柒有些意外，道：“我？我當然要留在這裏呀。”
她不明所以。要知道明年二月才返校，她還想留在這邊多瀟灑瀟灑呢。大不了過完年再回首都星，和朋友們去玩。
少女計劃得很好，正打算把這些告訴蘭斯，卻不料少年嘆了一口氣，敲敲她的小腦瓜說：“不對。”
“你要先和我們回去一趟。”
姚柒柒捂住腦門：“為什麽？”
蘭斯舉起了屬於一軍的校徽，故意用清冷的聲音說：“因為……你是學校的學生！校長要求我們在家自學這學期的內容，而遺憾的是——”
“所有教材，你還留在學校裏沒有拿。”
37度的嘴，說出了無比冰冷的話語。
姚柒柒：“……！”
少女渾身一僵，逐漸失去色彩。
蘭斯笑了，更加壞心眼地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
“姚、柒、柒、同、學。”
少女瞇起眼，悲憤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她冷不丁反擊：“從現在開始48小時，你不是我男朋友了。”
這次換蘭斯僵住。
“……我錯了。”
“不信。”
“……我幫你補課。”
“給我麻利地滾。”
“別這樣……”
“閉嘴。”
兩個幼稚鬼在玄關你一嘴我一嘴的吵架，吵的內容連狗都懶得聽。一個討好示弱，一個憋著氣不原諒，實在是無聊的很。
最後，少年被迫用7個蛋糕作為代價哄好了少女。他小心地觀察少女的態度，弱弱詢問：“還生氣嗎？”
姚柒柒本來也不算很生氣，這會兒看他一臉心虛的模樣，忽然玩心大發，思考了一會兒，故意用很小的聲音回答。蘭斯沒聽清，只好疑惑地垂下頭去，然後——
“啵。”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不氣了。”少女笑瞇瞇地說，完全不管這是一場怎樣突兀的初吻場景，也不管少年漲紅的臉。
她道：“畢竟，我最喜歡你啦！”
從此，泥巴裏長出的花，盛開在陽光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附在短信後面的還有姚柒柒的外貌描述和照片, 以此保證不認識她的人也不會錯失目標。
C區居民幾乎沒有收到短信，“今天”俱樂部更是無人察覺異樣。大部分接收到短信的都是C區以外的土著，他們也許聽過姚柒柒的名字, 對她有個簡單的印象, 卻沒有實際見過她。
躺在廢棄大樓中的男人裹緊了被子，詢問同伴：“這是C區那個怪物嗎？看起來也不是很厲害, 不如我們試試看？”
瘦弱的女人從垃圾堆邊緣爬起來，手中的麻袋已經被搶走, 但她恍然不覺, 只是怔怔地嘀咕著：“百萬……百萬……？”
剛剛才殺人越貨過的小團體湊到一起，無聊地商量：“怎麽樣, 殺不殺？萬一是騙人就麻煩了。”
“那我們就躲在後面觀望, 渾水摸魚。”同夥嬉笑道, “哪怕不以這個女孩為目標，撿撿漏也不錯啊。”
流浪星從來都不是和諧太平的地方。
貧窮、恐慌、麻木, 仍舊是這裏最常見的主題。不是所有人都有殺人的勇氣, 也不是所有人都敢挑戰傳說中的“怪物”, 但總有人會。
姚柒柒賺的錢只夠勉強扶持C區, 而且是最低程度的扶持，要想徹底整頓這裏，只能像偏遠星那樣由帝國管理。但是在眼下, 這些顯然都來不及。
“那我們給出更多錢，是不是就可以了？”李諾小心翼翼地問。
蘭斯嘆氣，搖了搖頭：“可以安撫一部分人，但有的是亡命之徒。我們不可能給到每個人巨額星幣, 畢竟這樣一筆錢連富商都要猶豫。更何況總有人會不滿，也總有人貪得無厭。”
人的欲望是溝壑, 是無底洞。人性不能用來賭博，也無法被扼殺，所以如果他們出錢，等來的有可能是更加瘋狂的敵人。
“別擔心！”姚柒柒的呼聲讓他們轉移了註意。
少女正在操控星船向C區附近停靠。她眨一眨眼，很快捕捉到遠處的垃圾場有些騷亂，應該是系統的行為讓人群動搖了。姚柒柒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冷靜地說：“流浪星沒有太高端的武器，他們能做的很有限。”
她的手指微微縮了一下，又更加堅定地按下了“降落”鍵，開啟艙門：“先去俱樂部，要讓C區防禦起來！”
其他人點頭。
四人跳下星船，再次來到這陌生又熟悉的星球。但來不及懷舊，四周已經有人在打量他們，姚柒柒直接掏出槍械威脅，念了幾句本地的粗話，這才沒有引來麻煩。
他們就這樣一邊警惕著，一邊趕向“今天”俱樂部。
——“今天”俱樂部附近。
清揚的音樂從三層小樓中傳出，門口的燈籠下多出幾盆盆栽，長了些略顯萎靡的花朵。音樂聲意外地附和著淡淡的風聲，日光微醺，今日的C區似乎也十分安寧。
“……你的珠子歸我了！”“哎呀，撞歪了……”“我也要玩……”
孩子們一如既往地蹲在小樓前游戲，嘰嘰喳喳。最近吃到的食物變多了，他們也終於長出些肉，看著圓潤了許多。玻璃珠在地面滾來滾去，幾個孩子你撞撞我，我喊喊你，臉上都帶著輕松的笑。
正當他們玩得高興時，一個男人忽然從街角出現：“都讓開！”他大聲喊著，朝小樓狂奔而來，大口喘著氣，眼睛裏布滿血絲。他手上的鐵片胡亂揮舞，見幾個小孩礙事地擋在前面，便憤恨地揚起了武器。
孩子們尖叫著跑開，卻嚇得摔在地上。
可是下一秒，男人被猛地砸暈了過去，手中的玩意兒哐啷落地。
“哪來的神經病？”
老酒鬼莫名其妙地站在俱樂部門口，把剛丟出去的磚頭撿起來，放回盆栽旁邊。幾朵小花晃了晃，像是在表達開心。
孩子們立刻後怕又歡喜地朝他圍了過來，老人便換上慈祥的表情，挨個揉了揉腦袋。他陪這群小家夥玩了片刻，便叫他們自己去胡鬧，然後蹲到了男人面前，仔細琢磨。見對方的光腦正亮著，他便毫不客氣地拿起來瞥了一眼：
【殺死姚柒柒，可獲百萬金……】
老酒鬼手抖了一下。
他迷茫地盯著這行字，看了又看，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老糊塗了。不然他怎麽會閱讀能力下降，看不懂上面的內容呢？老酒鬼咂舌不已，順手撿走了這枚光腦，預備去給貝琳達看看。
至於地上那個人，待會兒叫時壹時貳丟遠點就好，當是鍛煉身體了。
老酒鬼做好決定，慢悠悠地直起了身。剛吃完午飯的神經有些犯困，讓他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淚花。
透過水霧，他竟隱約看到了幾個眼熟的身影。
“——餵，馮叔！”
誒呀呀，真不得了，不止是幻視，甚至開始幻聽了嗎？果然柒柒說得對，應該少喝點酒，他真的不想老年癡呆或者大腦退化……
“馮叔。”姚柒柒湊到他面前，疑惑地歪頭，“你在嘀咕什麽呢？”
老酒鬼嚇得差點竄起來，險些沒站穩。他這才趕緊擦去淚霧，看清了面前站著的正是自己一直念叨的丫頭片子，丫頭身後還跟著幾個朋友，也都是老面孔。
“柒柒！你回來了？”老酒鬼大喜過望，揚起了熱情的微笑。但缺德的習性還是讓他下意識補充：“看來今晚又有宴會，能喝酒了。”
……哦吼。姚柒柒哀怨地看了老酒鬼一眼，心想：我回去就把酒都藏起來。
但少女暫時沒瞎，好歹還能看清地上那麽大一個人。於是她指著地上那個暈厥的男人，優先詢問：“這是怎麽了？”
“哦，這個啊……”老酒鬼拍拍腦殼，便把事情向她娓娓道來。交代完，他不禁感慨地搖了搖頭，“你也來看看，這荒唐不荒唐？怎麽會有人要花錢弄死你嘛，流浪星人都是窮鬼呢，外面的人又怎麽能找到這麽多賬戶做慈善。”
在他看來，這就跟鬧劇一樣。
老酒鬼得意洋洋地說完，卻見對面四個人一楞，然後尷尬地變了臉色。姚柒柒吞吞吐吐，眼神飄忽著說：“馮叔，就是說，嗯。”
“有沒有一種可能……真的有東西想要我死，所以我才趕回來呢？”
老酒鬼茫然地保持著微笑：
“？”
——半刻鐘後，一行人被老者風風火火拉進了俱樂部。
馮叔連嬉皮笑臉都忘了，張口就喊：“出事了！貝琳達，時壹，時弍……還有你們！都別睡了，給我起來！”
俱樂部裏午睡的人們迷迷糊糊擡起頭，就看見自家丫頭回來了。他們懵逼地剛想笑一笑，才後知後覺地回味起那句“出事了”，大驚失色，於是胳膊和大腿麻痹的感覺還沒褪去便掙紮著站起來。
貝琳達從樓上跑下來，莫名其妙地問：“怎麽了？有什麽……柒柒！”
她驚喜地站定，然後沖過來抱住姚柒柒，立刻換上了擔憂的神情：“怎麽突然回來了？”
姚柒柒心中一暖，然而她還沒開口，就被著急的老酒鬼擠到了一邊去。
老酒鬼機關槍一般突突突交代了信息，貝琳達一聽流浪星會有很多人來攻擊姚柒柒，瞬間沈下了臉。俱樂部內的其他人聽完，也怒氣沖冠，一個個按揉起了自己的肌肉，時壹時弍原本是跟著貝琳達跑下樓，見狀幹脆又反身把武器庫搬了下來。
姚柒柒目瞪口呆，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直接被貝琳達心疼地按在了吧臺邊。蘭斯等人本想掙紮一下，居然也被對方挨個按下去。四個人就這樣茫然地排排坐，收下果子吃果果，看著俱樂部內戰意滔天。
根本用不著他們來幫忙，貝琳達當即制定了針對方案：“大規模的群發消息……肯定會有很多人渾水摸魚來襲擊C區居民，先讓門口那些孩子們去傳話，讓大家小心，做好準備或者藏起來。”
“老成，陳子，你們去把糧倉打開，大部分食物都拿去煮了，就在C區邊緣煮，把喇叭也拿上。”她道。
李諾詫異地插嘴：“等等，為什麽……”
“因為大部分人沒那麽想拼命，有口吃的，就會放棄了。”貝琳達頓了頓，看向他平靜地回答，“這裏是流浪星，食物的香氣會讓人昏頭，吃到飽腹比虛無縹緲的賞金更得人心。”
比起用大筆金錢來反向收買，這樣做更實際，也更好操作。
一旁，老成和陳子了然地點了點頭，應道：“那我們就拿喇叭去喊話，對吧？再配些武器和人手給我們吧，不然肯定有人搶食。”
“武器有。人手就讓C區居民去，給他們大米做酬勞。”
“好嘞。”
煮熟的食物很難搶走，也容易壞掉，能夠盡可能減少鬧事者出現。再加上武器和人員威脅，應該可以管住那些人。
貝琳達在心中快速算計著，繼續吩咐：“其他人分開守在C區各個入口處，把那些不死心的家夥處理掉。打不過就跑，優先保護自己。我和老馮還有阿光守在俱樂部。時壹時弍，你們負責給各個點位補充武器和提供支援。”
“好。”
所有人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一聲應下便分散開來。
四個小年輕坐在吧臺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懵。莫莉趕忙舉手問：“那我們呢？我們也很強的！”
貝琳達聞言，轉過身來寵溺一笑：“沒事。”
“這裏是流浪星，就交給我們本地人處理好了。遠來都是客，謝謝你們一直幫助和保護柒柒，接下來就歇一歇吧。”
姚柒柒震驚，連忙也搶著舉手問：“我呢！那我呢？”
貝琳達瞬間變臉，冷漠道：“把自己逼到如今地步的小孩沒資格說話。”
姚柒柒：“……”
有一種恐懼，叫你媽生氣了。
她飛速收回手，安靜如雞。貝琳達一看她心虛就知道這臭孩子有事還沒說清，但現在來不及清算，她只得冷哼一聲，暫時擱置不管。
女人摸上槍，流露出幾分懷念來，隨後她嫻熟地綁好了辮子，端起武器，沖著其他人大聲喊道：“夥計們！有混蛋想搞我們的人，我們要做什麽才對？”
其他人高呼：“讓他們滾回去當孫子！”
“沒錯！”
貝琳達爽朗一笑，隨後厲聲道：“俱樂部從不接受肆意妄為，也不接受忍氣吞聲。”
“都給我上！打得他們屁滾尿流！！”
她養的小孩，自己都舍不得欺負，這幫混蛋tm算老幾？！
——
吧臺邊，莫莉震撼地眼珠亂顫，小聲問姚柒柒：“姐姐她……她原來是這麽豪放的人啊？”
姚柒柒悄摸摸地，小聲逼逼：“她一直這樣。”
時壹時弍不知何時湊了過來，也跟著小聲逼逼：“對，她一直這樣。”
都是被貝琳達揍大的小孩，他們還有什麽不知道的？那巴掌揍人可疼了，尤其是屁股，那張嘴也可會罵了，能罵得他們在餐桌上爆哭。
但除此之外，貝琳達是真的很有頭腦，也真的擅長使槍戰鬥。
不然“今天”俱樂部憑什麽由她管理，僅憑這是托姆的養女？別逗了。
她本身就是領導者，流浪星的狂徒。
****
幾口大鐵鍋在C區外架了起來，人們把食物丟進去烹煮，刻意挑選了許多有香氣與色澤的東西，尤其是肉類和蔬菜幹，油鹽自然也舍得放，大米能飽肚，也被塞了滿鍋。很快，一股誘人的氣息彌漫四野。
匆匆趕來的“賞金獵人”們怔住，緩緩停下了腳步。
“嘿！別想著那個所謂的百萬星幣了，誰會好心地來送錢？他是想你們送命！”老成舉著喇叭高喊，“不如吃飽飯回去睡一覺，至少糧食是實在的！你們怕有毒，我就先喝！”
說著，他喝了一大口湯。
陳子見狀，也跟著大聲道：“不久後帝國就會前來援助流浪星，你們沒看見C區的日子在變好嗎？那是柒柒和帝國的功勞！為什麽C區人不動手，因為我們有盼頭，你們是要殺了流浪星未來的希望嗎？”
“殺人不一定能成，可飯能吃啊！”他呼喊著。
這話聽起來像空話，他自己也知道。
畢竟流浪星人不能及時得到最新消息，也不知道戰爭結束、帝國正準備開展流浪星與偏遠星的扶持工作。但陳子對此心知肚明，他只是需要個足夠響亮的借口，剩下的自有大鐵鍋來解決。
果然，香氣越飄越濃郁，終於有一個饑腸轆轆的女人忍不住了，焦急地喊：“我不幹了！反正我也沒力氣殺人！”
陳子眼疾手快地給她送去滿滿一大碗糧食，還把她引到旁邊吃，免得被搶。女人沒想到俱樂部這麽實在，忙不疊低頭苦吃起來，肉味和油煙讓她淌下眼淚，這比摸不到的星幣更溫暖。
她一邊大口吞咽，一邊恍惚地想：真好吃啊……
日子真能變好嗎？
她想起了那個叫“姚柒柒”的女孩，大家都叫她“怪物”。可C區人很喜歡她，因為有了她，C區的犯罪率下降不少，吃食也越來越多。聽說那個貝琳達供她出去讀了書……女人擦擦眼淚，心想：我的孩子也能出去讀書嗎？
……老天啊，如果日子真有盼頭，我就不要殺人了，也不要撿垃圾了。
我要坐在暖爐邊暖腳，吃很多很多新鮮的東西，然後給孩子換上新衣服，讓他去上學。
如果，如果日子真有盼頭……
女人大口吃著飯，越來越多的人也放下了武器，加入到幹飯大軍中。他們大都是普通的窮苦人，不擅長殺人，也不嗜血作樂。生活對他們殘忍，讓他們舍不得眼前這一頓實實在在的飯。
老天吶，如果日子真有盼頭，誰想殺人呢？
如果，如果……
老成不斷地打飯送飯，胳膊都開始泛酸。但身旁那些招募來的C區居民更加辛苦，他們不停地在處理紛爭與麻煩，這才維持了這裏表面的和平。當然也有人希望魚與熊掌兼得，但吃了飯的人都被攔在外面，想強闖入C區只有死路一條。
——同時別忘了，其它入口也守著人。
“今天”俱樂部的大本營只是個三層小樓，但成員實際上有一百多人。當這群精英聚集起來時，他們的力量也不容小視。有些抱團的惡棍想要突圍，就被這幫家夥狠狠打了回去，來了波真實的“屁滾尿流”。
就這樣，嘗試進入C區的人越來越少，在次日黎明幾乎降到了0。
不少人看見前人的慘劇，便飛快放棄了自己心中的念想，轉頭蹭一頓飯的便宜去了。甚至那口大鍋一直沒去停止工作，他們算了算，感覺還能多蹭一頓。
好誒！
能屈能伸，這也是流浪星人的特色呢。
——對吧？
“哈……放松警惕了啊。”
一名瘦小的男子在C區小巷冒出頭來，自言自語著道。他興奮地再次確認了短信，發誓自己沒看錯目標，就是姚柒柒，也沒看錯獎賞，就是百萬星幣。
他是個C區本土居民。
作為本地人，他當然不討厭姚柒柒，也不討厭“今天”俱樂部。
但是他實在想離開流浪星啊，他不想一輩子窩囊地活在這裏。聽說外面有的是金子和美女，他也想見識見識，好歹死前總得看一眼。和這些比起來，一個模糊的“老大”當然可以犧牲掉。
這樣想著，男子故意知情不報，假裝普通居民留在了C區內。現在夜色已深，他便摸索著溜到俱樂部樓下，準備當一回“刺客”。古有荊軻刺秦王，現在怎麽不能有荊軻刺柒柒？
男子嘿嘿一笑。
在路上，他也意外撞見了幾個“同類”，大家都是C區中少數收到短信懸賞的幸運兒，都起了歹念。他們幹脆頗有默契地聚到一起，準備合力行動，至於賞金怎麽分……那都是之後再說了。
男子揚起嘴角，又緊張地搓了搓手。
他正躲在小樓側面，藏在黑暗中。同伴們會在大門分散俱樂部註意，而他要做的就是爬樓，從上到下逐層排查獵物的位置。最好是靜悄悄的，不能被任何人發現，為此他需要等待良機。
沒過多久，他聽見了來自樓下的喧嘩，開始攀爬。
視野中，男子能瞥見小樓的光線照亮了樓下一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個只知道喝酒的老頭此刻竟宛若大力神俯身，抄起磚塊就了結了好幾個同伴。他嚇得股間一涼，把住窗戶不敢動彈。
男子吞了吞口水，雖然沒什麽良心，但也祈禱著同伴反殺。沒過多久，他終於等到有人挨近了老酒鬼的身後，可對方的斧子還沒砍下去，就被突如其來的子彈貫穿了頭顱。那人表情一呆，便直挺挺躺了下去。
潛伏在其他樓上的貝琳達冷笑一聲，接著換彈。
隨後又是幾聲槍響，小樓重歸寂靜。
男子：“……”
這他媽能打？！這怎麽打？！
男子開始雙腿發抖，他感覺自己要抓不住窗戶了，也許出門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俱樂部的火力值和武力值遠超他的想象，居然在這種時候也有防守。他是想榮華富貴，但萬一把命交代在這，就不值得了……
於是他哆嗦著，趁著自己還沒被那兩個殺神發現，準備往回爬行。
——然而，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
微弱的暖光從走廊發散而來，照在來人身後，模糊了她的神情。她輕松地攥緊了他的手腕，眨了眨眼，啟唇低語……
“你好，你想殺死我嗎？”
姚柒柒好奇地望著他，見他驚恐地連連求饒。可少女只是笑，手完全沒有松開。然後她回頭呼喚了一聲，得意地說：“我抓到啦！”
蘭斯從陰影裏走出來，誇讚道：“好厲害。”
“我就知道有人想從這裏偷襲。”姚柒柒自豪地點點頭。
“嗯，不愧是你。不過……開著窗容易吹風著涼，還是速戰速決更好。”蘭斯無奈地說完，走到她身邊，看也不看男子一眼。少年將槍遞給了少女，那之後響起的沈悶槍聲被他的話語吞噬：
“回去吧，莫莉留了點心給你。”
姚柒柒收起搶，看向他：“好～”
一具屍體墜落到地上，沒人在意。但從他的表情來看……生前大概是遭受了難以形容的驚嚇吧。
****
兩日後，再沒人敢動“殺死姚柒柒”的念頭。
實在是前車之鑒太多了，大部分人終究是惜命。他們吃飽了飯，得到了好處，便當百萬賞金不存在——反正，誰知道這賞金是真是假呢？還是那句話，吃下肚的東西才讓人安心。
姚柒柒倒沒敢松懈，依舊保持著對危險的感知，躲過了幾次意外的偷襲。高強度的神經緊繃讓她感到疲憊，而俱樂部的開支也十分驚人，哪怕蘭斯和姚柒柒保證會補上，貝琳達還是會習慣性肉疼。
“管家管的，這毛病改不掉了。”她頭大地說。
終於，在所有人都備受折磨的第三天，姚柒柒聽到了一聲“滴滴”的響動，讓她瞬間丟下手裏的東西。
系統音再次響起，卻沒了以往的囂張與冷漠，而是磕磕絆絆的，仿佛虛弱到極點：
【檢測到……能、能量已耗盡……向總部匯報……】
【毀滅模式被迫終止，反派……反派……反派未能……請……能量……】
可是斷斷續續良久，那聲音到底是沒法繼續下去，就這樣幹癟地終結了，虛無，又可笑。原來系統的生命如此弱小，作惡一生，到最近也只是笑話。
姚柒柒只覺腦袋一輕，就仿佛永遠擺脫了什麽東西。
她驚愕地等了一會兒，迅速沖下樓梯，對著主廳裏的小夥伴們大喊：“結束了！系統消失了！”
“結束了？！”
莫莉幾人先是一楞，隨後興奮地跳起來，一把將她抱住，高高地拋起來。他們激動得快要哭出來，是累的，也是開心的。但驚喜過後，眾人也沒有太放松，還是謹慎地多等了幾日，確定沒有問題才徹底放下心來。
“今天”俱樂部隨即安定，貝琳達長舒了一口氣。
為了慶祝，大家又開了一場慶功宴，比上次的接風洗塵宴更加盛大，來客多到要去街道上喝酒吃串，笑聲與歌聲延續得更久，夜晚也更長。
宴會中，貝琳達親昵地摟住了姚柒柒，溫柔地說：“沒事就好，我們柒柒以後都會好好的。”
姚柒柒乖順地貼上她的臉，過了一會兒，忽然小聲喊：“貝琳達。”
“嗯？”
“我愛你。”
貝琳達樂不可支。她笑完，很快羞紅了臉，便又開始趕姚柒柒出去：“好了，找你的小男朋友去吧，別在這裏逗我了。”
姚柒柒立刻瞪圓了眼睛，被女人捏臉吐槽：“小笨蛋，我可是火眼金睛，什麽都看得出來。不過先別告訴時壹時弍他們，那兩個臭小子肯定要吃醋亂叫，好歹讓我歇幾天緩緩，耳朵清靜些。”
少女想了想，聽話地點頭。
“很好，去吧。”貝琳達輕笑，推開她。
姚柒柒便跑出俱樂部，她在門口看見了正逗小孩的蘭斯，蹲在地上，有些狼狽地被孩子們扯住。那些C區的小家夥們都很喜歡他，一個個纏著他講故事，怎麽都不肯撒手，也難怪蘭斯取東西遲遲沒回來。
“蘭斯！”她叫了一聲，快步跑過去。
孩子們見她出來，更高興了，嘰嘰喳喳地繼續亂喊。但姚柒柒就比蘭斯熟練些，一人一顆小糖果再加“明天再來和你們玩”的鬼話，就把小蘿蔔頭們哄好了，一個個乖乖回家。
蘭斯和他們揮手告別，無奈地笑了笑，轉頭去看姚柒柒。
他們之間無需多語，自然地牽上手往室內走，回到溫暖處。走到門口時，蘭斯隨口問：“我和莫理他們後天就回流浪星，你呢？”
姚柒柒有些意外，道：“我？我當然要留在這裏呀。”
她不明所以。要知道明年二月才返校，她還想留在這邊多瀟灑瀟灑呢。大不了過完年再回首都星，和朋友們去玩。
少女計劃得很好，正打算把這些告訴蘭斯，卻不料少年嘆了一口氣，敲敲她的小腦瓜說：“不對。”
“你要先和我們回去一趟。”
姚柒柒捂住腦門：“為什麽？”
蘭斯舉起了屬於一軍的校徽，故意用清冷的聲音說：“因為……你是學校的學生！校長要求我們在家自學這學期的內容，而遺憾的是——”
“所有教材，你還留在學校裏沒有拿。”
37度的嘴，說出了無比冰冷的話語。
姚柒柒：“……！”
少女渾身一僵，逐漸失去色彩。
蘭斯笑了，更加壞心眼地說：“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
“姚、柒、柒、同、學。”
少女瞇起眼，悲憤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她冷不丁反擊：“從現在開始48小時，你不是我男朋友了。”
這次換蘭斯僵住。
“……我錯了。”
“不信。”
“……我幫你補課。”
“給我麻利地滾。”
“別這樣……”
“閉嘴。”
兩個幼稚鬼在玄關你一嘴我一嘴的吵架，吵的內容連狗都懶得聽。一個討好示弱，一個憋著氣不原諒，實在是無聊的很。
最後，少年被迫用7個蛋糕作為代價哄好了少女。他小心地觀察少女的態度，弱弱詢問：“還生氣嗎？”
姚柒柒本來也不算很生氣，這會兒看他一臉心虛的模樣，忽然玩心大發，思考了一會兒，故意用很小的聲音回答。蘭斯沒聽清，只好疑惑地垂下頭去，然後——
“啵。”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不氣了。”少女笑瞇瞇地說，完全不管這是一場怎樣突兀的初吻場景，也不管少年漲紅的臉。
她道：“畢竟，我最喜歡你啦！”
從此，泥巴裏長出的花，盛開在陽光下。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