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禁區與她
關燈
小
中
大
第081章 禁區與她
“這可是……一片狼藉啊。”
腳下幹枯的樹枝被踩斷, 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姚柒柒興味盎然地掃視了一圈，輕飄飄開口：“真是過分, 一點也不愛護星球！”
放眼望去, “昨日”的行跡十分張揚，倒下的樹幹竟然到處都是, 坑坑窪窪的地面不知遭受過怎樣的折磨。山林仿佛被隔開一條小路，徑直深入低谷。
實在是遍地狼藉！
姚柒柒有點不爽, 【禁區】某種程度上也算她的地盤, “昨日”怎麽可以這樣破壞山林？
咳咳，雖然這些樹一點用沒有, 不能燒火不能搭房子；雖然腳下的路面平坦或凹陷都無所謂, 幾乎沒人走；雖然這破地方只有蟲子, 還曾作為人肉垃圾場……但是！
這是她的“老家”！她被偷家了啊！
姚柒柒的拳頭硬了，硬得想要揍人。
一邊生氣, 她一邊憋著氣悶頭看路, 專註地沿著這些痕跡前行。
稀疏的樹冠遮不住日光, 但無數棵十來米高的巨樹光禿禿矗立, 紮根在發白的土壤中，與午後朦朧的日光相交織，誕生光怪陸離的錯覺。時間與空間被模糊, 連生命都被淡化。
但姚柒柒保持著清醒。
她知道自己不會被蒙蔽，這片土地絕沒有表面那樣和平。這裏是怪物的巢穴，被世界遺忘的煉獄場。
而她也屬於怪物。
“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低谷近在咫尺, 少女卻停住腳步。她昂首思索幾秒，自言自語地開口：
“它們要來了。”
話音剛落, 伴隨著系統看戲般的叫聲，一道纖長的身影從谷底竄出。它鋒利的兩臂伸出，直勾勾朝少女襲來！
姚柒柒早有預料地一躍而起。
在飛速閃避中，她認出了對方：這是一只骨瘦嶙峋的利刃螳螂。熟悉的小腦袋和瘦長的身體，像極了當初期中考試時的冤家。
不同的是，這只利刃螳螂看起來比一般的同類要更瘦弱，就像營養不良，連攻擊都略顯緩慢。
雖然沒有機甲，但面對弱化了不知幾倍的敵蟲，姚柒柒還是占據上風。她輕盈地落到蟲子背部，抓緊對方的後殼，匕首用力刺入，幹脆利落！
“——吱！！！”
利刃螳螂刺耳地鳴叫了一聲，隨後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血液不急不緩淌出，帶著淡淡的惡臭和腥氣。
簡單的一戰，堪稱毫無壓力。
隨手甩了甩匕首，姚柒柒將碎發撩到耳後，因漂亮的首戰告捷而雀躍。她沒有帶激光儀，所以只是將蟲屍草草掩埋，看得系統不禁疑惑：【你就這樣放著不管了嗎？】
“怎麽會？”
少女踩了踩剛埋好的土包，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只是打算殺光這裏的蟲子，這樣就不會有幸運兒進化了。”
全部死光，就不存在隱患啦！
系統：……？
很好，還是那股熟悉的撒旦味，不愧是它的宿主！
【禁區】並不算大。據姚柒柒回憶，大部分蟲族都集中在低谷內徘徊，這利刃螳螂新鮮的血液用不著火燒也能飄散開來。
血腥味很快被微風載走，讓整個【禁區】內的怪物們蠢蠢欲動。
生物本能的危險雷達響個不停，姚柒柒卻自在地耍了個刀花，輕快道：
“大師，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哦……一大波蟲族即將來襲！”
****
一大波倒黴蛋前來送死:D
大部分蟲族的思考能力堪憂，它們當然分辨不出陷阱，傻楞楞地直沖姚柒柒而來。
於是，全軍覆沒。
作為戰利品，倒黴蛋的品種豐富，從利刃螳螂到人面蟻，從會飛的到挖地的，各種模樣應有盡有。幾十只蟲屍堆積在低谷中，四周殺氣極重，似乎連血絲都在日光下蒸騰擴散，將天空染成淡紅。
但那都是錯覺而已。
捏碎了最後一只試圖偷襲的黑翼蛛，姚柒柒耐心地又等了一會兒，但始終沒有新的蟲族到來。於是她轉頭開始清點屍體，推斷這裏的蟲族大概死絕了。
騰出幾處地洞，姚柒柒歡快地將蟲屍塞入其中。
她有註意到，利刃螳螂的弱小並非個例。這些蟲族一致都表現出虛弱的特征，體型比同類略微瘦小，攻擊力、防禦力都差了一大截。
哈……難道流浪星專門培育營養不良？
沾染了滿手血汙，姚柒柒並不是很愉快。她隨意撕下幾枚葉片擦了擦汙漬，對系統道：“大師，那幫人沒有殺死這些蟲子呢。”
系統毫不意外。
【畢竟是“昨日”，他們怎麽會殺死自己崇拜的種族？大概是帶了很多防蟲劑，可以減少騷擾。】
姚柒柒點了點頭，沒吱聲。她還是覺得“昨日”有病，就和那個期中考把蟲屍留下來的人一樣。
“好吧，至少我把這些麻煩解決了。”她道。
“都到低谷了，你就不能給我點提示嗎？該往哪裏走？走完【禁區】要花好幾個小時誒。”
聽到宿主抱怨，系統無奈地嘀咕：【都到這一步了，還要偷懶？】
姚柒柒理直氣壯：“我可不想待到天黑，流浪星的夜晚太暗了！而且，蘭斯他們會擔心我，他們萬一找過來怎麽辦？”
這倒是。
而且……玩笑也該差不多結束了。
系統點開小地圖，望著上面的標註安靜了幾秒。隨後，它平靜地提醒：
【其實，暗藏真相的地方也不遠，就去你最熟悉的地方吧。】
不待姚柒柒追問，它主動補充道：【你記憶中的小山坡，你以前滑滑梯的地方，那個從不長草的荒地。答案就在那裏。】
……小山坡？
姚柒柒茫然地眨了眨眼。
——
所謂的小山坡其實只是平地中的一處凸起，在整個低谷中算不上顯眼。姚柒柒記得，小山坡四周從來沒有樹木生長，卻有大量蟲族活動過的痕跡。
她小時候見過的“黑不拉擦大翅膀蜘蛛”和“黑黃條紋小心眼”都喜歡出沒於此，還有各種怪物游蕩，但均是不如她厲害。
她從小就戰績顯赫。
嗯？這麽一想，到底是她異於常人，還是這裏的蟲族過分孱弱？又或者……二者皆有？
隨著太陽移動，姚柒柒愈來愈靠近小山坡。
系統不再說話，空氣似乎跟著時間凍結，有股莫名的緊張和恐慌湧上心頭。少女疑惑地望望虛空，嘗試說了兩句話，可系統並不回應。
她抿了抿唇，輕輕按住胸口，感受到心臟在加速躍動。
很奇怪……前方到底是什麽？
——終於，二十分鐘後，她抵達小山坡。
記憶中的小山坡，熟悉的小山坡。
走過無數次的路，刻入DNA深處的習慣。地面的凸起，遠處的樹木，最好的躺平角度，她都還沒忘。
她曾無聊地躺在這裏，唱歌，奔跑，捏碎一只又一只黑翼蛛，像個野獸撫養的孤兒肆意妄為。
天空的顏色只有藍、黃與黑，矮小的怪物望著外界，卻心無波瀾。有時很冷，有時溫暖，但身體無論顫抖幾次都會頑強地活著。被丟進來的許多屍體上帶著劣質的書和資料，在無盡時光中被她摸索明白。
依稀記得，有一件玩具她曾十分喜歡，是個被女屍緊緊擁抱著的小機器人。機器人會說話，會和她“聊天”，她才開始接觸到人類世界的語言。
後來，她試著跑出【禁區】。
最初的她聽不懂那群高個子的話，後來見得多了，才知道那是“人販子”。人販子嘴裏念叨的詞和小機器人說的“你好”不一樣，也不好聽，後來她聽得多了，才知道那個詞是“怪物”。
幼小的她一次次又回到【禁區】，她的“故土”。回到永遠包容她的小山坡上，回到土地的懷抱中。
小山坡，她的小山坡……
“等等，不……為什麽？”
匕首忽然哐啷墜地。
少女雙眼失神地癱坐下去，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不再是荒涼但溫馨的樂園，只剩一片被轟炸開的巨洞。
小山坡被挖開，露出裏面遠超她想象的真相：
幹涸多年的血跡滲入土壤，山坡並不是山坡，而是一具鼓包，鼓包裏藏著的不是土，而是外形猙獰的生物。
生物已經被“昨日”帶走，痕跡卻永遠留下。它的觸角被印刻到土壤中的石塊上，身體外殼的一處處凸起凹陷為土壤定型。埋藏許久的臭味一瞬間發散開來，但也許……又是香味？
啊，香味。
感官在欺騙大腦。
饑餓感促使胃液分泌。
她不自覺地吞咽口水，渾身的神經末梢失去運轉，似乎是荒唐的法槌重重落下。三歲以前的記憶本該被大腦遺忘，此刻卻由外力硬生生拖拽而出，鮮血淋漓。
記憶中的小山坡，熟悉的小山坡……她的“故土”，她的童年……
【你知道嗎？親愛的。】
系統溫柔地在她腦海中呢喃。
【十七年前，有一只蟲族在大戰中遭受重傷，逃離至此。它跌落到低谷，生命進入倒計時。但它的腹腔內還孕育著許許多多個蟲卵，這些小生命尚未破殼。】
【它需要能量，於是它故意跌落到了一個小女孩身邊。那個女孩剛剛出生不久，馬上也要死去。兩個瀕死的生命就這樣相遇。】
姚柒柒在顫抖：“別說了……”
【可這只蟲族沒能撐住，就那樣死掉了，啊，真是遺憾又讓人慶幸。不過，它雖然死掉了，卻瞬間成為了那個小女孩的生機。】
“別說了……拜托，別說了……”
【現在讓我們來猜猜！它到底是什麽東西呢？雖然你見不到它，但你對它最了解，一毫無疑問。】
【親愛的，想起來了嗎？】
【它是你的母乳，你的良藥，餵養你長大的珍饈。它是你的母親，卻也是你，你們——】
【骨、肉、相、連。】
“我讓你別說了啊！！！”
是蟲母，那是蟲母！！
她吞吃的是蟲母，她的身體中有蟲母的因子。她超越常人的武力，她不正常的生命力，她的呼吸、心跳、思考，都是蟲母餵養而來。
蟲母，是蟲母……！蟲母……死去的肉球……
“嘔——”
姚柒柒開始嘔吐。
惡心，腸胃翻江倒海！精神上的崩潰卻遠遠超過肉/體，認知崩盤、防線崩塌，她剎那間墜入噩夢般的現實。
夠了！！！
可系統不止要她崩潰。
幾秒後，只聽清揚的提示音響起，像砸碎了保護幼崽的蛋殼，惡意的筷子正在攪動粘液。任務面板在這一刻跳出：
【恭喜你完成任務1！前往【禁區】，探索秘密，重尋自我。】
【特殊支線結算中……】
無情的慶賀聲粉碎了所有太平：
【——雙喜臨門！任務1特殊支線結算完畢，罪惡值+500，總計889。】
【您的反派程度已達到：A級……】
【恭喜你完成任務2！你已獲得質的飛躍！】
恍惚中，仿佛有一只手在虛空中撫摸了她的頭頂，系統溫柔地望著她，說：
【你看，這任務多輕松？別難過了。】
【歡迎認清現實，柒柒。】
【我選定的……“天生反派”。】
——你以為自己可以走進光中？
——可是親愛的。
你生來就是黑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這可是……一片狼藉啊。”
腳下幹枯的樹枝被踩斷, 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姚柒柒興味盎然地掃視了一圈，輕飄飄開口：“真是過分, 一點也不愛護星球！”
放眼望去, “昨日”的行跡十分張揚，倒下的樹幹竟然到處都是, 坑坑窪窪的地面不知遭受過怎樣的折磨。山林仿佛被隔開一條小路，徑直深入低谷。
實在是遍地狼藉！
姚柒柒有點不爽, 【禁區】某種程度上也算她的地盤, “昨日”怎麽可以這樣破壞山林？
咳咳，雖然這些樹一點用沒有, 不能燒火不能搭房子；雖然腳下的路面平坦或凹陷都無所謂, 幾乎沒人走；雖然這破地方只有蟲子, 還曾作為人肉垃圾場……但是！
這是她的“老家”！她被偷家了啊！
姚柒柒的拳頭硬了，硬得想要揍人。
一邊生氣, 她一邊憋著氣悶頭看路, 專註地沿著這些痕跡前行。
稀疏的樹冠遮不住日光, 但無數棵十來米高的巨樹光禿禿矗立, 紮根在發白的土壤中，與午後朦朧的日光相交織，誕生光怪陸離的錯覺。時間與空間被模糊, 連生命都被淡化。
但姚柒柒保持著清醒。
她知道自己不會被蒙蔽，這片土地絕沒有表面那樣和平。這裏是怪物的巢穴，被世界遺忘的煉獄場。
而她也屬於怪物。
“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低谷近在咫尺, 少女卻停住腳步。她昂首思索幾秒，自言自語地開口：
“它們要來了。”
話音剛落, 伴隨著系統看戲般的叫聲，一道纖長的身影從谷底竄出。它鋒利的兩臂伸出，直勾勾朝少女襲來！
姚柒柒早有預料地一躍而起。
在飛速閃避中，她認出了對方：這是一只骨瘦嶙峋的利刃螳螂。熟悉的小腦袋和瘦長的身體，像極了當初期中考試時的冤家。
不同的是，這只利刃螳螂看起來比一般的同類要更瘦弱，就像營養不良，連攻擊都略顯緩慢。
雖然沒有機甲，但面對弱化了不知幾倍的敵蟲，姚柒柒還是占據上風。她輕盈地落到蟲子背部，抓緊對方的後殼，匕首用力刺入，幹脆利落！
“——吱！！！”
利刃螳螂刺耳地鳴叫了一聲，隨後身子一軟，癱倒在地。血液不急不緩淌出，帶著淡淡的惡臭和腥氣。
簡單的一戰，堪稱毫無壓力。
隨手甩了甩匕首，姚柒柒將碎發撩到耳後，因漂亮的首戰告捷而雀躍。她沒有帶激光儀，所以只是將蟲屍草草掩埋，看得系統不禁疑惑：【你就這樣放著不管了嗎？】
“怎麽會？”
少女踩了踩剛埋好的土包，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只是打算殺光這裏的蟲子，這樣就不會有幸運兒進化了。”
全部死光，就不存在隱患啦！
系統：……？
很好，還是那股熟悉的撒旦味，不愧是它的宿主！
【禁區】並不算大。據姚柒柒回憶，大部分蟲族都集中在低谷內徘徊，這利刃螳螂新鮮的血液用不著火燒也能飄散開來。
血腥味很快被微風載走，讓整個【禁區】內的怪物們蠢蠢欲動。
生物本能的危險雷達響個不停，姚柒柒卻自在地耍了個刀花，輕快道：
“大師，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哦……一大波蟲族即將來襲！”
****
一大波倒黴蛋前來送死:D
大部分蟲族的思考能力堪憂，它們當然分辨不出陷阱，傻楞楞地直沖姚柒柒而來。
於是，全軍覆沒。
作為戰利品，倒黴蛋的品種豐富，從利刃螳螂到人面蟻，從會飛的到挖地的，各種模樣應有盡有。幾十只蟲屍堆積在低谷中，四周殺氣極重，似乎連血絲都在日光下蒸騰擴散，將天空染成淡紅。
但那都是錯覺而已。
捏碎了最後一只試圖偷襲的黑翼蛛，姚柒柒耐心地又等了一會兒，但始終沒有新的蟲族到來。於是她轉頭開始清點屍體，推斷這裏的蟲族大概死絕了。
騰出幾處地洞，姚柒柒歡快地將蟲屍塞入其中。
她有註意到，利刃螳螂的弱小並非個例。這些蟲族一致都表現出虛弱的特征，體型比同類略微瘦小，攻擊力、防禦力都差了一大截。
哈……難道流浪星專門培育營養不良？
沾染了滿手血汙，姚柒柒並不是很愉快。她隨意撕下幾枚葉片擦了擦汙漬，對系統道：“大師，那幫人沒有殺死這些蟲子呢。”
系統毫不意外。
【畢竟是“昨日”，他們怎麽會殺死自己崇拜的種族？大概是帶了很多防蟲劑，可以減少騷擾。】
姚柒柒點了點頭，沒吱聲。她還是覺得“昨日”有病，就和那個期中考把蟲屍留下來的人一樣。
“好吧，至少我把這些麻煩解決了。”她道。
“都到低谷了，你就不能給我點提示嗎？該往哪裏走？走完【禁區】要花好幾個小時誒。”
聽到宿主抱怨，系統無奈地嘀咕：【都到這一步了，還要偷懶？】
姚柒柒理直氣壯：“我可不想待到天黑，流浪星的夜晚太暗了！而且，蘭斯他們會擔心我，他們萬一找過來怎麽辦？”
這倒是。
而且……玩笑也該差不多結束了。
系統點開小地圖，望著上面的標註安靜了幾秒。隨後，它平靜地提醒：
【其實，暗藏真相的地方也不遠，就去你最熟悉的地方吧。】
不待姚柒柒追問，它主動補充道：【你記憶中的小山坡，你以前滑滑梯的地方，那個從不長草的荒地。答案就在那裏。】
……小山坡？
姚柒柒茫然地眨了眨眼。
——
所謂的小山坡其實只是平地中的一處凸起，在整個低谷中算不上顯眼。姚柒柒記得，小山坡四周從來沒有樹木生長，卻有大量蟲族活動過的痕跡。
她小時候見過的“黑不拉擦大翅膀蜘蛛”和“黑黃條紋小心眼”都喜歡出沒於此，還有各種怪物游蕩，但均是不如她厲害。
她從小就戰績顯赫。
嗯？這麽一想，到底是她異於常人，還是這裏的蟲族過分孱弱？又或者……二者皆有？
隨著太陽移動，姚柒柒愈來愈靠近小山坡。
系統不再說話，空氣似乎跟著時間凍結，有股莫名的緊張和恐慌湧上心頭。少女疑惑地望望虛空，嘗試說了兩句話，可系統並不回應。
她抿了抿唇，輕輕按住胸口，感受到心臟在加速躍動。
很奇怪……前方到底是什麽？
——終於，二十分鐘後，她抵達小山坡。
記憶中的小山坡，熟悉的小山坡。
走過無數次的路，刻入DNA深處的習慣。地面的凸起，遠處的樹木，最好的躺平角度，她都還沒忘。
她曾無聊地躺在這裏，唱歌，奔跑，捏碎一只又一只黑翼蛛，像個野獸撫養的孤兒肆意妄為。
天空的顏色只有藍、黃與黑，矮小的怪物望著外界，卻心無波瀾。有時很冷，有時溫暖，但身體無論顫抖幾次都會頑強地活著。被丟進來的許多屍體上帶著劣質的書和資料，在無盡時光中被她摸索明白。
依稀記得，有一件玩具她曾十分喜歡，是個被女屍緊緊擁抱著的小機器人。機器人會說話，會和她“聊天”，她才開始接觸到人類世界的語言。
後來，她試著跑出【禁區】。
最初的她聽不懂那群高個子的話，後來見得多了，才知道那是“人販子”。人販子嘴裏念叨的詞和小機器人說的“你好”不一樣，也不好聽，後來她聽得多了，才知道那個詞是“怪物”。
幼小的她一次次又回到【禁區】，她的“故土”。回到永遠包容她的小山坡上，回到土地的懷抱中。
小山坡，她的小山坡……
“等等，不……為什麽？”
匕首忽然哐啷墜地。
少女雙眼失神地癱坐下去，大腦一片空白。眼前不再是荒涼但溫馨的樂園，只剩一片被轟炸開的巨洞。
小山坡被挖開，露出裏面遠超她想象的真相：
幹涸多年的血跡滲入土壤，山坡並不是山坡，而是一具鼓包，鼓包裏藏著的不是土，而是外形猙獰的生物。
生物已經被“昨日”帶走，痕跡卻永遠留下。它的觸角被印刻到土壤中的石塊上，身體外殼的一處處凸起凹陷為土壤定型。埋藏許久的臭味一瞬間發散開來，但也許……又是香味？
啊，香味。
感官在欺騙大腦。
饑餓感促使胃液分泌。
她不自覺地吞咽口水，渾身的神經末梢失去運轉，似乎是荒唐的法槌重重落下。三歲以前的記憶本該被大腦遺忘，此刻卻由外力硬生生拖拽而出，鮮血淋漓。
記憶中的小山坡，熟悉的小山坡……她的“故土”，她的童年……
【你知道嗎？親愛的。】
系統溫柔地在她腦海中呢喃。
【十七年前，有一只蟲族在大戰中遭受重傷，逃離至此。它跌落到低谷，生命進入倒計時。但它的腹腔內還孕育著許許多多個蟲卵，這些小生命尚未破殼。】
【它需要能量，於是它故意跌落到了一個小女孩身邊。那個女孩剛剛出生不久，馬上也要死去。兩個瀕死的生命就這樣相遇。】
姚柒柒在顫抖：“別說了……”
【可這只蟲族沒能撐住，就那樣死掉了，啊，真是遺憾又讓人慶幸。不過，它雖然死掉了，卻瞬間成為了那個小女孩的生機。】
“別說了……拜托，別說了……”
【現在讓我們來猜猜！它到底是什麽東西呢？雖然你見不到它，但你對它最了解，一毫無疑問。】
【親愛的，想起來了嗎？】
【它是你的母乳，你的良藥，餵養你長大的珍饈。它是你的母親，卻也是你，你們——】
【骨、肉、相、連。】
“我讓你別說了啊！！！”
是蟲母，那是蟲母！！
她吞吃的是蟲母，她的身體中有蟲母的因子。她超越常人的武力，她不正常的生命力，她的呼吸、心跳、思考，都是蟲母餵養而來。
蟲母，是蟲母……！蟲母……死去的肉球……
“嘔——”
姚柒柒開始嘔吐。
惡心，腸胃翻江倒海！精神上的崩潰卻遠遠超過肉/體，認知崩盤、防線崩塌，她剎那間墜入噩夢般的現實。
夠了！！！
可系統不止要她崩潰。
幾秒後，只聽清揚的提示音響起，像砸碎了保護幼崽的蛋殼，惡意的筷子正在攪動粘液。任務面板在這一刻跳出：
【恭喜你完成任務1！前往【禁區】，探索秘密，重尋自我。】
【特殊支線結算中……】
無情的慶賀聲粉碎了所有太平：
【——雙喜臨門！任務1特殊支線結算完畢，罪惡值+500，總計889。】
【您的反派程度已達到：A級……】
【恭喜你完成任務2！你已獲得質的飛躍！】
恍惚中，仿佛有一只手在虛空中撫摸了她的頭頂，系統溫柔地望著她，說：
【你看，這任務多輕松？別難過了。】
【歡迎認清現實，柒柒。】
【我選定的……“天生反派”。】
——你以為自己可以走進光中？
——可是親愛的。
你生來就是黑夜。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