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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演出與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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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演出與淪陷

宴會廳內人潮湧動, 來賓們個個光鮮亮麗,觥籌交錯。這是帝國繼承人的18歲生日宴會,也是他們的舞臺。

休息室的時鐘即將指向夜晚六點。蘭斯打開光腦, 登錄了學校官方的直播平臺, 直播間一片漆黑,顯然晚會尚未開始。

還差5分鐘。他想。

這時, 幾條被設置為“特殊關註人”的消息彈出。

【177:我們的演出超級精彩,而且是最後一個, 大家在想, 也許你可以趕上直播!】

【177:但是為防看不到,柒柒再次提醒您, 一定要錄像哦, 不然大家會好傷心的。】

【177:這位班長, 你也不想看見同學失落吧?(暹羅貓凝視.jpg)】

看著這串極具姚柒柒風格的文字,蘭斯輕笑出聲, 回覆:【會錄像的。】

想了想, 他又補充:

【蔚藍:加油, 草魚小姐。】

另一端的美人魚小姐:“……”

啊, 對哦。大家這幾天改劇本,都沒有告訴蘭斯,畢竟他最近經常不在學校, 什麽都沒趕上……嘶。

她默默打字。

【177:我已經不是從前的草魚了,我現在是鈕鈷祿·進化魚。欲知詳情,請看今晚一年A班的特別節目——《美人魚》。】

【蔚藍:?】

蘭斯回了一個問號,但姚柒柒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只好迅速道別,放下光腦。

晚會的預熱環節開始, 其他人都在火急火燎地給她最後“加工”,爭取打扮成最亮眼的美人魚。其他演員也是如此。

在這份忙亂中,主持人的聲音終於響起:

“——親愛的同學們,敬愛的來賓們,大家晚上好!”

旁邊,莫莉還在和自己的卷發作鬥爭,聽到開場詞差點嚇得跳起來。李諾正手忙腳亂地遞水又遞梳子,在每個區域來回橫跳。姚柒柒則被重點安置在中心,誰也不敢動她的輪椅,那套妝造和演出服更是被下令全員保護。

各個地方的氛圍都很緊張。

奧利爾輕車熟路地湊到姚柒柒身邊,犯賤開口:“需要幫忙嗎?我親愛的美人魚小姐?”

“不用了。”姚柒柒正在翻閱劇本,聞言送上死魚眼,“我覺得你如果很閑,可以想想待會兒要怎麽面對結局。”

她義正辭嚴地說:“畢竟新版的你很慘。”

奧利爾:“……”

“打擾了。”

下一秒,導演走進了化妝間,這次的她比之前任何時刻都沈穩。

將腿抖成篩子的文藝委員按下去,導演冷靜地說:“我們再過最後一次臺詞和流程,大家別緊張,等結束後,我們一起去食堂吃大餐——用賣廢品的錢!”

大家本來慌得要命,一聽這話,哭笑不得:“這也算大餐嗎?”

但他們想了想,又喊:“那我要水餃。”“想吃小炒了!”“我要冰淇淋和蛋糕卷……”

姚柒柒始終安靜地坐著,直到導演特意問:“柒柒,你想吃什麽?”

少女瞬間撤去嚴肅的神情,震驚側目:“啊?不可以都要嗎?”

全員:“。”

啊!是柒柒的話,也不奇怪啦!

“給我超強姐都點上!不要客氣!”

“沒錯,美人魚就該吃好的。吃,都可以吃!”

“餵,你們啊……”

就這樣,時間被每一顆加劇跳動的心臟帶動,悄然飛逝。

終於,首都星上,皇宮與一軍的時鐘同時奔赴八點十五分,相隔甚遠的兩處歡慶在這一刻達到重合。

“——接下來,我想請帝國未來的繼承人、我的兒子,蘭斯·艾克特上來。請允許我作為一個父親,感謝你的誕生……”

“——感謝二年A班帶來的精彩演出。下面,有請一年A班為我們帶來節目:《美人魚》……”

蘭斯穿越人群,前往父皇身邊,握住了他那雙溫柔堅定的大手。

姚柒柒在一眾“加油”聲中點頭,自信地揮了揮拳頭,驅動著輪椅緩緩上臺。

——他們一齊走入光中。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條美麗可愛又活潑的美人魚,她叫做愛麗兒。”

幕布拉起,一束柔和的藍光落到舞臺中央。

光點落在嬌小的美人魚身上,映出她明媚的面容,將那件魚尾長裙照耀得夢幻遙遠。音響內飄出悠揚的樂聲,輕盈、美好,像魚兒暢游、海水蕩漾。

她擺動魚尾。

少女靈活地游動,手指觸碰懸在高處的泡泡。微風吹拂烏黑長發,整個環境如同海底,失去了重力的壓制。其它魚兒路過,歡喜地和她互動,悠閑自在。

相當美輪美奐的場景,讓人陶醉、癡迷。

有觀眾感慨:“很漂亮呢,和童話一樣。”

“對呀,真好看。”

當觀眾們以為這就是童話感的極限時,美人魚忽然望向上空,輕輕啟唇——

是吟唱,人魚空靈、夢幻的歌聲。

婉轉的音符穿越海浪,躍上星空,那樣不可思議與朦朧,像一場神話。她送下酣眠,讓魚兒們枕著月光睡去,海鷗停歇,連海草都不忍驚動她。

舞臺上的不再是人類少女,而是只真正的人魚。她悠然地晃動魚尾,戳破一顆顆泡泡,在夢幻的月光折射中聲音漸漸朦朧。

這時,天旋地轉,一場暴風雨突然來襲!

船只,風暴,跌入海中的人類……

後續的發展就如故事最經典的模樣,愛麗兒救下了溺水的王子,將他送回岸邊。漂亮精致的少女坐在王子身邊,小心地撫摸上他的臉,這一幕陶醉了無數人……

一位觀眾小聲說:“天吶,好美。”

她的同伴點頭:“可惜,王子不知道是愛麗兒救了他……”這是個悲劇故事……

話音剛落,只見美人魚忽然抓起石塊,溫柔地坐在沙灘上,邊寫邊念:

“你好,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請於一周內將感謝費送於此,不用太多,但也別太少——我只要黃金白銀玉石,不怕水泡的,謝謝。”

觀眾:“……”

觀眾:“?”

童話感啪地一聲,碎成了渣。

什麽海洋的夢幻、人魚的歌聲、美好的愛情,都轟轟烈烈地炸沒了,只留下一地問號,和無數懵逼的小腦袋瓜。

“很好。”

姚柒柒滿意點頭,撲通跳回水中。於是她又開始唱歌,這回格外輕快,顯然是由於賺錢帶來的快樂。

觀眾:……啊這?

劇情顯然徹底跑偏,於是他們開始更投入地觀看,生怕跟不上節奏。

——接下來的一周,美人魚總是上岸查看回報,但日常一無所獲。直到第七日,她再次憤憤地游上岸,才聽見海鷗們唱起了奇怪的歌謠。

它們說:

“那位王子實在有錢。”

“但未免太過可惡。”

“居然說自己差點葬身大海。”

“還遭受匿名者的搶劫。”

“所以要把蔚藍的海水破壞。”

“出於私欲,可笑。”

“他找來許多垃圾。”

“是人類生產的廢品。”

“統統,統統,要丟入海中。”

“統統,統統,要丟入海中!”

聽到這些的愛麗兒無比憤怒,但仍舊心存疑慮,她不相信王子是如此過分。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她看到越來越多的廢品垃圾流入海洋,腐爛物、汙水、塑料、橡膠、金屬……

這些物品足夠真實,連臺下的觀眾都在反胃。

直到再一次發現魚兒被汙水殺死,美人魚終於明白自己必須反抗。於是她沖入石頭築成的小屋,找到了女巫。

舞臺上,莫莉身穿八爪魚泡泡裙,沙啞著嗓子問:“女孩,你想要什麽?”

姚柒柒認真回答:“我想要保護我的家,阻止人類傷害它。”

“那麽你需要一雙腿,使你上岸。”女巫說,“作為代價你將失去你的聲音,不能中途而廢,否則就會變成泡沫。”

美人魚點頭:“我接受這一切。”

燈光開始閃爍,莫莉站到臺前“施法”——其實就是幫姚柒柒打掩護。後者立刻脫去魚尾裙,轉而露出一身深紅色的長裙。

在這期間,莫莉緊張地看了她一眼,她便安撫地用眼神回應:沒事的。

……醫師說,盡量不要用腿行走。

“但你的恢覆能力很強,我想,也許可以提前幾天站起來。”

從出院那天到現在,已經接近兩周。

——所以,愛麗兒可以獲得雙腿。

輪椅和魚尾裙被莫莉眼疾手快地藏起,隨即映入觀眾眼簾的,是一位搖搖晃晃、卻還堅持著站立的人類少女。

精彩而迅速的變身,精湛的演技,觀眾們熱情地鼓起掌。

但只有A班人知道那不是演技,是百分百的真實,是姚柒柒自己的腿部在叫喊不適。

愛麗兒從此不能說話,甚至會被水嗆到。她被女巫送上沙灘,從王子躺過的地方爬起。同樣的位置,一個腐爛,一個新生。

旁白冷靜地說:“這次,她要改變故事。”

於是,舞臺劇的畫風徹底改變。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來自深海的少女。

“餵!你從哪裏來的?這兒不是你隨便進的地方!”

那位少女手持長劍,一言不發,只是前行。

“……別,別過來!啊!!!”

她穿過了層層阻礙的衛兵,鮮血和紅裙融為一體,貪婪者的金銀珠寶被分給貧民。

“謝謝您,謝謝您……我的孩子能吃到面包了!我真不知道該給您什麽,我只有這條命啊……”

海鷗歌唱她的事跡,吟游詩人記錄下這一切,於是更多人魚從海底踏上陸地,善良的人類跟隨她,他們舉起長劍。

“保衛我們的家園!保衛我們公平的利益!”

那少女仍舊一言不發。

直到利刃遞上王子的咽喉,他狼狽哭泣,卻只換來其他人的歡呼。他以為自己得罪了少女,但後者並不在乎王子的求饒,也不在乎他是否記得自己。

在傳說的最後,她取出海洋內美麗的珊瑚,讓人們欣賞;她使他們記下日出日落的海景,海水湛藍;在岸邊,魚兒親吻了所有人的手指。

於是沒有垃圾再流入海洋。

人們回歸城中,人魚重回海底。

在最後一幕的黑燈間隙,莫莉不安地扶住姚柒柒:“柒柒,你還好嗎?”

姚柒柒點點頭,看到燈光再次亮起,於是連忙上場。

……這是最後一幕。

少女早已雙腿感知遲鈍,關節輕微疼痛。距離演出開始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其中站立時間足有二十分鐘,她能發覺身體在抗議。

可是……還有最後一點內容,最重要的一點點。

——“父皇,我想先回一躺休息室。”少年說。

少女沒有露出難受的神情,只是緩緩地,走入了舞臺的海中。

——“去吧。”少年身邊的男人輕輕笑了,“你總是走神,我就猜到你心裏在惦記什麽。沒事,去吧。”

少女再次變回人魚,重新取回聲音。她在水中游蕩,長發飄揚。海水蔚藍美麗,她也是美麗中的一環。

——少年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直奔開著直播的光腦。

美人魚擡起頭,對著臺下模糊的人群,對著遠處無法捕捉的攝像頭,說:

“我會保衛我的家園,無論如何。”

“即便失去聲音、一部分的肢體。”

其他同學陸陸續續走上臺,站到她的身後。女巫、群演、黑心王子,旁白、導演、文藝委員,化妝師、編劇、還有其他的所有人。

他們站得整整齊齊,異口同聲道:“因為這是我們的家園,這是我們的使命。”

這一刻,36枚帝國第一軍校的校徽被高高舉起。

36個年輕的面孔堅定地,高聲說:

“戰鬥是為了守護,不畏痛苦,不畏犧牲!”

“在此向帝國獻上勇氣!”

砰——!!!

晚會內部的禮炮與皇宮花園的煙火同時綻放,照耀了世間無數顆誠摯的心。

透過小小的光腦屏幕,少年聽到少女忽然帶頭喊了聲“準備”,隨後他的同學們連忙收回校徽,露出了一排排大白牙,笑著大喊道:

“班長,生日快樂!”

“班長萬歲~”

“隔著千萬裏,我們也想你!”

其中,也許是因為只有某人的擴音器還在工作,所以,一道清涼的聲音直直闖入他耳中。

姚柒柒笑得明媚,真誠道:

“蘭斯,生日快樂!”

我不懂生日到底好在哪裏,但是祝你永遠不會挨餓受凍、永遠有朋友陪伴,永遠熱愛生活,永遠、幸福。

“……”

過了許久,休息室內的某人突然捂臉蹲下,臉頰滾燙無比。他聽見自己無法抑制的劇烈心跳,不禁紅著耳尖道:

“我的天……”

“這樣,也太犯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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