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大難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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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大難不死
沒幾日, 章鑒之奉旨整肅鹽運司，多名鹽務官員被捕下獄，消息傳出後, 上京城裏又是一陣人心惶惶, 然而幾日過去卻再沒了動靜。
奇怪的是，此事過後, 常駐懷縣的鹽商一夜之間少了一半, 每日運出的食鹽也減少到不足五十石。
這日，章鑒之揣著一份名冊進了煜王府。
瀾玉閣內，蕭起庭細細翻看著手上的名冊，果真有不少官員牽涉其中, 甚至不乏皇親國戚。
“這名冊是鹽運司官員所供，陛下的意思, 想聽聽殿下的看法。”
慶文帝的心思並不難猜，雖說賄賂鹽官獲取鹽引、偽造鹽引等都是朝廷命令禁止的, 但倘若真的追究起來，可不是依律辦事那麽簡單。
好比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 枝纏葉繞相互牽連, 想要對其進行一番修剪，卻叫人無從下手。
然而此事又決不能聽之任之, 以免損了朝廷威嚴。
更重要的是，雖然有不少膽大包天利欲熏心的，但目前來看，並未對國庫造成太大影響。
鑒於此, 小懲大誡是為上策。
蕭起庭放下手中名冊, 言簡意賅：“懲治典型，以儆效尤。”
章鑒之心下一喜：“殿下睿智。”頓了頓, 又道，“那殿下以為，這名冊上，誰人來做這個典型合適？”
蕭起庭掃一眼名冊，抿唇而笑：“此事父皇已交給章大人全權負責，本王不便插手，章大人也無需顧慮，本就是禦史司職責之所在，案律辦事即可。”
“下官明白了。”章鑒之行了一禮，取了名冊告退出去。
隨即，蕭起庭將宋七叫了進來：“派個人去趟崇光寺，告訴王妃，本王明日就去接她回府。”
“是。”宋七面露喜色，這意味著，彌月也要回來了。
午後，林舒堂找上門來，一見到他，蕭起庭就打趣起來：“大婚在即，準駙馬爺怎麽還有空到本王這裏來？”
“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林舒堂笑瞇瞇道，“況且各項事宜都是母親大人在操持，我還真插不上手。”
說罷，從身旁取出一個黑色的木匣子，緩緩地放在桌案上：“你何時進宮？幫我把這個帶給靜瑤。”
“原來是找我遞東西來了。”蕭起庭瞥一眼那匣子，雕花黑漆，精致得緊，“什麽東西，這麽寶貝？”
“南渝夜明珠，從我母親那裏討來的。”林舒堂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你瞧瞧這品相，這光澤，整個大齊也找不出第二顆來。”
這顆珠子足有拳頭那麽大，瑩白圓潤，如星似月，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這麽好的東西，為何不新婚之夜當面送給她？”
“你有所不知，我家小妹也惦記這顆珠子，若是放在家裏，早晚被她搶了去。”
“過兩日進宮，幫你捎去。”
“那就多謝了。”
林舒堂合上匣子，坐直身軀，語氣頗有些神秘：“你可知這顆夜明珠的來歷？”
“你家的東西，我如何得知？”蕭起庭慢悠悠地喝著茶，“總不會是偷來搶來的吧？”
“當然不是。上個月你去蜀中時，南渝皇帝派了那假公主來探望我母親，這顆夜明珠就是贄禮之一。”
假公主，指的是思嵐。
蕭起庭唇角微動，這事他是知道的，林舒堂的母親是南渝郡主，當今南渝皇帝的堂妹，久未見面，派個人來探望無可厚非，可背地裏存了什麽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思嵐與你母親說了什麽？”
林舒堂搖頭：“倒沒說什麽，無非是些冠冕堂皇的話，正巧我那兩日不在，也是後來問了小妹才知道……你說，該不會又有什麽陰謀吧？”
蕭起庭輕晃著手裏的茶盞：“有沒有陰謀不知道，這顆夜明珠倒是誠意十足。”
林舒堂微一楞神，快速合上手中折扇：“不行，這事我得回去問個清楚。”
說罷起身往外走，未到門口又折回來，拍了拍案上的木匣子：“別忘了幫我送給靜瑤。”
蕭起庭瞥一眼那匣子，叫人收了起來，隨後又把吳嬤嬤叫來，親自吩咐了幾句，好為雲朝回府做好準備。
……
是夜，下了場雨，到下半夜時散去了幾分燥熱。城東密林裏的崇光寺被雨水澆了個透，裏裏外外纖塵不染。
雲朝躺在榻上，聽著窗外滴答的雨聲，一時睡意全無。
明日一早蕭起庭就會來接她回府，可她在這裏住了半個多月，每日吃齋念佛悠閑自在，真是舍不得離開。
再者，趙淩霜不是要取她性命嗎？怎麽幾日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不像趙大小姐的行事風格。
正想著，窗外突然一t個黑影閃過，雲朝呵斥一聲，從榻上彈起追了出去。
那黑影跑得極快，幾起幾落就躍出了崇光寺，雲朝緊追不舍，跟進了密林。
然一眨眼，那黑影不見了蹤影，漆黑的林子沒有一點亮光，一場陣雨過後，到處都濕漉漉的。
“雲朝妹妹，好久不見。”
一個久違卻熟悉的聲音響起，雲朝轉過身，看那個身影提了一盞燈從黑暗中慢慢走來。燈火微弱，卻足夠照亮對方的臉。
思嵐穿一身黑色廣袖長裙，仍舊身量窈窕面若春花，與三年前相比無甚變化。
“原來是思嵐姐姐。”雲朝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姐姐如今可是南渝公主，怎麽會在這裏？”
思嵐上前兩步：“前些日子父皇派我來探望堂姑姑，本想待幾日就回去，誰知不小心染了風寒，耽擱了時日。”
“這麽熱的天還能染上風寒，姐姐的身子骨真是越發柔弱了，難道是南渝皇帝刻薄了姐姐不成？”
“咱們姐妹多年未見，就不能好好敘敘舊嗎？”思嵐一手撫弄著燈罩，臉上似笑非笑。
“深更半夜的，姐姐找我來敘舊？”雲朝斂去笑，“姐姐難道忘了三年前是如何誆騙我的？”
“妹妹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我何時誆騙過你？三年前我所言可是句句屬實呀，妹妹不也相信了嗎？”
確實是句句屬實，只是那時的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蕭起庭會為了她改變計劃。
“這不就是好事多磨？妹妹如今也回到上京，重新做回了煜王妃，實在是可喜可賀。”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
“感謝倒不必，畢竟姐妹一場，應該的。”
雲朝低頭冷冷一笑，片刻之後擡眸：“說起來你我之間本沒有深仇大恨，可從小到大，凡事你都要爭個高低，哪怕如今做了南渝公主，還千裏迢迢跑到我面前來逞威風，到底圖什麽？”
思嵐怔楞片刻，隨即又笑起來：“沒有深仇大恨？你父王殺了我母親，這叫沒有深仇大恨？幸得老天爺開眼，終是讓我報了這血仇。”
雲朝看著她得意的臉龐，突然覺得她可憐又可悲，從出生那刻起，就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一生都活在仇恨裏。
待到有朝一日，真相揭開，發現生母另有其人，而她一直痛恨的所謂的“殺母仇人”其實是她的生父時，她會作何反應？
“思嵐，從一開始，我就無意與你爭，反倒是你步步緊逼，不死不休。”
雲朝上前一步，語氣不鹹不淡：“今日話不多說，我只奉勸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絕，給別人留生路，也給自己留生路，以免來日追悔莫及。”
言畢，轉身欲走，思嵐眉頭一皺，幾步跨到雲朝前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好自為之吧。”
“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用不著你來教訓我！”
思嵐有些歇斯底裏，朝雲朝離去的方向大喊，雲朝只是頓了頓腳步，隨即消失在密林裏。
這時，一個帶面具的男子從黑暗裏走出，畢恭畢敬地站在思嵐身後：“她對公主不敬，屬下去殺了她。”
思嵐深吸一口氣，擡手理了理衣襟：“還不是時候，你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動她。”
“是。”
夜色正濃，讓思嵐這麽一折騰，雲朝徹底沒了睡意，離天明還有兩個時辰，索性在寺廟裏走走。
四周雖然亮著燈火，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廊檐下舒展的枝葉在地上投出斑駁的樹影。
禪院深庭，曲徑通幽，特別是雨後四面八方飄散而來的清香，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沈寂下來。
崇光寺很大，庭院也多，她在這住了這麽久都沒走遍過，北邊的園子裏有個小湖泊，開滿了白色蓮花，這個時候去看看，一定別有風韻。
剛要擡步，瞥見東南方的夜色閃爍，似升起一片火光，下一刻，傳來陣陣呼救聲。
雲朝心下一驚，把腿就往回跑。
那片火光越來越亮，能看見無數火星在空中亂竄，四下的禪房都被驚動，漸漸亮起了燈。
起火的地方正是雲朝所住的院落，此刻，主屋已陷入一片火海，火焰卷起黑煙從門窗的縫隙中鉆出來。
彌月聲嘶力竭地拍打著大門，然而所有門窗都被堵死，根本就進不去。火勢已經蔓延到近前，“哐當”一聲，大門朝裏倒下。
幾個小和尚急忙沖上去將彌月拉開，彌月哭得撕心裂肺，若不是有人阻攔，早已沖進火海裏去了。
“彌月！”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彌月猛然回頭，見雲朝好端端地在面前，“哇”一聲撲了過去。
雲朝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這丫頭全身都在發抖。
這時，老主持也趕了過來，見到雲朝平安無事，才松了口氣，不然，崇光寺可闖了大禍了。
待大火撲滅，天邊亮起第一縷曙光，成片的煙塵在半空中飄蕩，似揮散不去的烏雲。
辰時三刻，煜王府的馬車停在崇光寺門前，蕭起庭面色凝重，下車後未置一語，徑直朝內院而去。
見到雲朝那一刻，緊繃的脊背才稍有松懈，緊緊將她摟進懷裏。
雲朝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大難不死，此刻也覺得有些後怕，若不是思嵐將她引出去，只怕早已被燒成了一抔灰。
兩人靜靜地抱著，誰也沒說話，仿佛經歷了一場劫後餘生，彼此之間更加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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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章鑒之揣著一份名冊進了煜王府。
瀾玉閣內，蕭起庭細細翻看著手上的名冊，果真有不少官員牽涉其中, 甚至不乏皇親國戚。
“這名冊是鹽運司官員所供，陛下的意思, 想聽聽殿下的看法。”
慶文帝的心思並不難猜，雖說賄賂鹽官獲取鹽引、偽造鹽引等都是朝廷命令禁止的, 但倘若真的追究起來，可不是依律辦事那麽簡單。
好比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 枝纏葉繞相互牽連, 想要對其進行一番修剪，卻叫人無從下手。
然而此事又決不能聽之任之, 以免損了朝廷威嚴。
更重要的是，雖然有不少膽大包天利欲熏心的，但目前來看，並未對國庫造成太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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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起庭放下手中名冊, 言簡意賅：“懲治典型，以儆效尤。”
章鑒之心下一喜：“殿下睿智。”頓了頓, 又道，“那殿下以為，這名冊上，誰人來做這個典型合適？”
蕭起庭掃一眼名冊，抿唇而笑：“此事父皇已交給章大人全權負責，本王不便插手，章大人也無需顧慮，本就是禦史司職責之所在，案律辦事即可。”
“下官明白了。”章鑒之行了一禮，取了名冊告退出去。
隨即，蕭起庭將宋七叫了進來：“派個人去趟崇光寺，告訴王妃，本王明日就去接她回府。”
“是。”宋七面露喜色，這意味著，彌月也要回來了。
午後，林舒堂找上門來，一見到他，蕭起庭就打趣起來：“大婚在即，準駙馬爺怎麽還有空到本王這裏來？”
“這不是還有一個多月嗎？”林舒堂笑瞇瞇道，“況且各項事宜都是母親大人在操持，我還真插不上手。”
說罷，從身旁取出一個黑色的木匣子，緩緩地放在桌案上：“你何時進宮？幫我把這個帶給靜瑤。”
“原來是找我遞東西來了。”蕭起庭瞥一眼那匣子，雕花黑漆，精致得緊，“什麽東西，這麽寶貝？”
“南渝夜明珠，從我母親那裏討來的。”林舒堂小心翼翼地打開匣子，“你瞧瞧這品相，這光澤，整個大齊也找不出第二顆來。”
這顆珠子足有拳頭那麽大，瑩白圓潤，如星似月，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這麽好的東西，為何不新婚之夜當面送給她？”
“你有所不知，我家小妹也惦記這顆珠子，若是放在家裏，早晚被她搶了去。”
“過兩日進宮，幫你捎去。”
“那就多謝了。”
林舒堂合上匣子，坐直身軀，語氣頗有些神秘：“你可知這顆夜明珠的來歷？”
“你家的東西，我如何得知？”蕭起庭慢悠悠地喝著茶，“總不會是偷來搶來的吧？”
“當然不是。上個月你去蜀中時，南渝皇帝派了那假公主來探望我母親，這顆夜明珠就是贄禮之一。”
假公主，指的是思嵐。
蕭起庭唇角微動，這事他是知道的，林舒堂的母親是南渝郡主，當今南渝皇帝的堂妹，久未見面，派個人來探望無可厚非，可背地裏存了什麽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思嵐與你母親說了什麽？”
林舒堂搖頭：“倒沒說什麽，無非是些冠冕堂皇的話，正巧我那兩日不在，也是後來問了小妹才知道……你說，該不會又有什麽陰謀吧？”
蕭起庭輕晃著手裏的茶盞：“有沒有陰謀不知道，這顆夜明珠倒是誠意十足。”
林舒堂微一楞神，快速合上手中折扇：“不行，這事我得回去問個清楚。”
說罷起身往外走，未到門口又折回來，拍了拍案上的木匣子：“別忘了幫我送給靜瑤。”
蕭起庭瞥一眼那匣子，叫人收了起來，隨後又把吳嬤嬤叫來，親自吩咐了幾句，好為雲朝回府做好準備。
……
是夜，下了場雨，到下半夜時散去了幾分燥熱。城東密林裏的崇光寺被雨水澆了個透，裏裏外外纖塵不染。
雲朝躺在榻上，聽著窗外滴答的雨聲，一時睡意全無。
明日一早蕭起庭就會來接她回府，可她在這裏住了半個多月，每日吃齋念佛悠閑自在，真是舍不得離開。
再者，趙淩霜不是要取她性命嗎？怎麽幾日過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可不像趙大小姐的行事風格。
正想著，窗外突然一t個黑影閃過，雲朝呵斥一聲，從榻上彈起追了出去。
那黑影跑得極快，幾起幾落就躍出了崇光寺，雲朝緊追不舍，跟進了密林。
然一眨眼，那黑影不見了蹤影，漆黑的林子沒有一點亮光，一場陣雨過後，到處都濕漉漉的。
“雲朝妹妹，好久不見。”
一個久違卻熟悉的聲音響起，雲朝轉過身，看那個身影提了一盞燈從黑暗中慢慢走來。燈火微弱，卻足夠照亮對方的臉。
思嵐穿一身黑色廣袖長裙，仍舊身量窈窕面若春花，與三年前相比無甚變化。
“原來是思嵐姐姐。”雲朝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姐姐如今可是南渝公主，怎麽會在這裏？”
思嵐上前兩步：“前些日子父皇派我來探望堂姑姑，本想待幾日就回去，誰知不小心染了風寒，耽擱了時日。”
“這麽熱的天還能染上風寒，姐姐的身子骨真是越發柔弱了，難道是南渝皇帝刻薄了姐姐不成？”
“咱們姐妹多年未見，就不能好好敘敘舊嗎？”思嵐一手撫弄著燈罩，臉上似笑非笑。
“深更半夜的，姐姐找我來敘舊？”雲朝斂去笑，“姐姐難道忘了三年前是如何誆騙我的？”
“妹妹這話可就說得不對了，我何時誆騙過你？三年前我所言可是句句屬實呀，妹妹不也相信了嗎？”
確實是句句屬實，只是那時的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那種情況下，蕭起庭會為了她改變計劃。
“這不就是好事多磨？妹妹如今也回到上京，重新做回了煜王妃，實在是可喜可賀。”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了？”
“感謝倒不必，畢竟姐妹一場，應該的。”
雲朝低頭冷冷一笑，片刻之後擡眸：“說起來你我之間本沒有深仇大恨，可從小到大，凡事你都要爭個高低，哪怕如今做了南渝公主，還千裏迢迢跑到我面前來逞威風，到底圖什麽？”
思嵐怔楞片刻，隨即又笑起來：“沒有深仇大恨？你父王殺了我母親，這叫沒有深仇大恨？幸得老天爺開眼，終是讓我報了這血仇。”
雲朝看著她得意的臉龐，突然覺得她可憐又可悲，從出生那刻起，就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一生都活在仇恨裏。
待到有朝一日，真相揭開，發現生母另有其人，而她一直痛恨的所謂的“殺母仇人”其實是她的生父時，她會作何反應？
“思嵐，從一開始，我就無意與你爭，反倒是你步步緊逼，不死不休。”
雲朝上前一步，語氣不鹹不淡：“今日話不多說，我只奉勸一句，凡事不要做得太絕，給別人留生路，也給自己留生路，以免來日追悔莫及。”
言畢，轉身欲走，思嵐眉頭一皺，幾步跨到雲朝前面。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好自為之吧。”
“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用不著你來教訓我！”
思嵐有些歇斯底裏，朝雲朝離去的方向大喊，雲朝只是頓了頓腳步，隨即消失在密林裏。
這時，一個帶面具的男子從黑暗裏走出，畢恭畢敬地站在思嵐身後：“她對公主不敬，屬下去殺了她。”
思嵐深吸一口氣，擡手理了理衣襟：“還不是時候，你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動她。”
“是。”
夜色正濃，讓思嵐這麽一折騰，雲朝徹底沒了睡意，離天明還有兩個時辰，索性在寺廟裏走走。
四周雖然亮著燈火，卻是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廊檐下舒展的枝葉在地上投出斑駁的樹影。
禪院深庭，曲徑通幽，特別是雨後四面八方飄散而來的清香，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沈寂下來。
崇光寺很大，庭院也多，她在這住了這麽久都沒走遍過，北邊的園子裏有個小湖泊，開滿了白色蓮花，這個時候去看看，一定別有風韻。
剛要擡步，瞥見東南方的夜色閃爍，似升起一片火光，下一刻，傳來陣陣呼救聲。
雲朝心下一驚，把腿就往回跑。
那片火光越來越亮，能看見無數火星在空中亂竄，四下的禪房都被驚動，漸漸亮起了燈。
起火的地方正是雲朝所住的院落，此刻，主屋已陷入一片火海，火焰卷起黑煙從門窗的縫隙中鉆出來。
彌月聲嘶力竭地拍打著大門，然而所有門窗都被堵死，根本就進不去。火勢已經蔓延到近前，“哐當”一聲，大門朝裏倒下。
幾個小和尚急忙沖上去將彌月拉開，彌月哭得撕心裂肺，若不是有人阻攔，早已沖進火海裏去了。
“彌月！”
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彌月猛然回頭，見雲朝好端端地在面前，“哇”一聲撲了過去。
雲朝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這丫頭全身都在發抖。
這時，老主持也趕了過來，見到雲朝平安無事，才松了口氣，不然，崇光寺可闖了大禍了。
待大火撲滅，天邊亮起第一縷曙光，成片的煙塵在半空中飄蕩，似揮散不去的烏雲。
辰時三刻，煜王府的馬車停在崇光寺門前，蕭起庭面色凝重，下車後未置一語，徑直朝內院而去。
見到雲朝那一刻，緊繃的脊背才稍有松懈，緊緊將她摟進懷裏。
雲朝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大難不死，此刻也覺得有些後怕，若不是思嵐將她引出去，只怕早已被燒成了一抔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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