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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藏得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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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藏得真深

五月初, 雲朝抵達上京。蕭起庭本想親自出城去接,因臨時要處理些事務,便讓宋七去了。

午時, 馬車到了王府門口, 宋七去向蕭起庭覆命,雲朝則直接回了沁芳軒。

吳嬤嬤已準備好午膳, 為雲朝接風洗塵。

沐完浴, 換了身淡青色繡蘭草束腰長裙,剛走到內室,蕭起庭推門進來。

“朝朝,你回來了。”他眼含笑意, 大步走過去。

本想上去將她抱住,雲朝略微後退一步, 施禮:“見過王爺。”

蕭起庭楞了一下,笑道:“本想親自去接你, 一時走不開,又怕誤了時辰, 只好讓宋七去了, 朝朝不會生氣吧?”

“不會,王爺自當以公務為重。”

蕭起庭微一點頭:“先吃飯, 吃完好好睡一覺。”言罷吩咐吳嬤嬤擺飯。

以往兩人吃飯都是有說有笑,今日氣氛卻有些微妙,蕭起庭看了她好幾眼,她只是垂著眼眸默默吃飯。

“我給你的回信可收到了?”蕭起庭夾了塊魚肉, 細細挑出刺來才放進她碗裏。

“收到了……多謝王爺。”雲朝夾起魚肉放進嘴裏, “原本說好隨王爺一同回京,父王突然過世, 妾身一時悲痛失約於王爺……”

“朝朝。”蕭起庭打斷她的話,幽幽嘆息一聲,“岳父被害,本王也很難過,此事我已派人去調查,我答應你,定找出兇手為岳父報仇。”

“真的麽?”雲朝定定地看著他,試圖從他眼中看出些什麽。

蕭起庭心中無奈,回視她片刻,握住她的手道:“自然是真的,岳父不在了,往後,我就是你的依靠。”

“多謝王爺……”雲朝抽回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你我夫妻,無需如此生分。”蕭起庭心中又是一陣嘆息,滿桌佳肴一時沒了胃口,“我吃好了,要出門一趟,你吃完就去歇息,我晚上再過來。”

“好。”

他理了理衣襟起身,走到門邊又回過身來:“對了,舒堂知道你回來,說要邀你出去散散心,若是不想去,本王就替你婉拒了。”

“不用,林世子也是一番好意。”

“那好……”

蕭起庭走後,雲朝也放下了木箸,吳嬤嬤在一旁道:“王妃,再吃些吧?這一路顛簸,您都瘦了。”

“我沒胃口,先撤了吧。”

“是。”吳嬤嬤招呼婢女過來收拾,又倒了一杯茶遞給雲朝,“王妃,這人死不能覆生,您要節哀順變,顧惜著自個兒的身子才是。”

方才兩人吃飯時,吳嬤嬤就察覺到一絲不對,只當是西炎王過世,她心中不好受,便出言寬慰幾句。

“我知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

回到寢房,彌月正在歸置行囊。

妝臺上放著那個陳舊的木匣子,那是母親留下來唯一的念想,她特意帶過來,想找個工匠鋪修一修。

“彌月。”

“王妃可是要睡覺?奴婢這就出去。”

“不,你去叫蔣文套馬車,隨我出門。”

彌月見她捧著木匣,點了點頭出去了。

午後陽光灼灼,街邊院墻裏的榴花一叢一叢開得正好,回西炎時尚是早春,現下已是明麗的初夏了。

一連找了幾家首飾鋪,掌櫃看過之後都說損毀太過難以修覆。

雲朝有些氣餒,正要上馬車,路邊一個賣首飾的老人卻叫住了她。

“姑娘若不嫌棄,可讓老朽幫你看一看。”

雲朝擡眼望過去,見樹蔭下擺著個小小的攤位,一個穿褐色短衣六十歲上下的老者坐在攤位後,笑吟吟地看著她。

“老人家會修首飾?”雲朝走過去,見鋪著灰布的小攤上擺著各種精美的發簪,“這些都是您做的?”

“正是。”老者伸出手來,“姑娘要修什麽?老朽幫你看看。”

“那就多謝老人家了。”雲朝把木匣遞了過去,“您先看看,若是能修,價錢不是問題。”

老人打開木匣,拿起一支寶石釵仔細看了看,上面雕花繁覆,鑲嵌工藝也與尋常首飾不同。

“姑娘不是大齊人吧?這些首飾在上京可不常見。”

雲朝笑了笑:“我是西炎人,能修嗎?”

“今日啊算你運氣好。”老人家朗聲而笑,“我年輕的時候到過西炎,學了好些年手藝,這活別人幹不了,我卻能幹。”

“那太好了。”雲朝露出笑顏,“不知幾日能修好?到時我派人來取。”

老者伸出一只手比劃著:“五日後來取,只是這些首飾有年頭了,老朽雖能修覆卻不能完完全全覆原,先跟姑娘說清楚。”

“好,我明白的。”雲朝拿出一塊碎銀放在小攤上,“這銀子您先收著,麻煩您了。”

“交給我,姑娘放心吧。”

雲朝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卻又被老者叫住了。

“姑娘請留步。”

“老人家還有什麽事嗎?”

老者未言,而是拿起木匣子裏一只鐲子翻來覆去地瞧,這只鐲子非金非銀,表面附著綠色銹跡,一面鑲著藍色寶石。

雲朝有些奇怪,下一刻,見老者從攤位下拿出一個錦盒來,打開的瞬間,雲朝楞在當場。

只見裏面一只手鐲,與她木匣子裏的那只一模一樣!

這鐲子,是母親的,原本有一對,一只在她這裏,另一只在伽蘭那裏。

雲朝拿起錦盒裏的手鐲,抑制不住顫抖的嗓音:“老人家,這鐲子……哪裏來的?”

老人答道:“跟你一樣,這是多年前一位姑娘拿來修的……”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那姑娘長什麽樣?”

“長什麽樣不記得了,得有好幾年了,我只記得是個冬天,好像是除夕前,下著大雪呢,本來說好三天後來取的,結果到現在也沒來。”

老者嘆口氣:“這些年我每回出攤都帶著,萬一哪天那姑娘來了呢。”

是伽蘭姐姐,一定是她。雲朝握著那鐲子,瞬間紅了眼眶。

“方才見這匣子裏的鐲子眼熟得很,故而拿出來瞧一瞧,沒想到真的一模一樣,姑娘若是認識那位姑娘……”

“認識,是我姐姐。”雲朝上前一步,“這鐲子,可否讓我帶走?”

“既是姑娘的姐姐,那就帶走吧,也算是交了差了。”

“多謝。”

離開小攤,雲朝心情久久不能平覆,多年前的除夕,應該是伽蘭遇害前拿來修的,否則不可能不來取。

“天底下竟有這樣巧的事,一定是老天爺指引王妃尋到這只鐲子。”彌月在一旁感嘆著,“可惜伽蘭公主……”

雲朝手裏捧著錦盒,緩緩閉上了眼睛。

皇宮裏明明有能工巧匠,鐲子壞了卻要到宮外尋人修,就算是無權無勢的嬪妃,也不能如此怠慢!

馬車晃悠悠前行,半個時辰後停在一條小巷前,這是桂嬤嬤住的地方,雲朝下了馬車快步往前走。

到了門前,輕叩門扉,喚了幾聲卻無人應。

推門進去,空無一人,堂屋的門敞開著,幾捆幹柴倒在地上,院子裏晾曬的蘿蔔幹灑了一地。

“桂嬤嬤!”雲朝奔進屋裏,一股潮氣撲面而來,桌案上落了灰塵,竟像是許久沒人住了。

“彌月,去找個人來問一問。”

“好。”

雲朝在屋內巡視一圈,沒發現什麽異常,走出屋外,見彌月領著個老婦人進來了。

“姑娘,你們找誰?”

“大娘,您可知桂嬤嬤去哪兒了?我是她的遠房親戚,特意進京來看望的。”

“喲,這個我可真不知,我也有好一陣子沒見著她了。”老婦人雙手在襜衣上擦了擦,“前些日子她說要回老家,我還以為她回老t家了呢。”

雲朝沈默片刻,又問:“可見過什麽人來找她?”

“我想想……”老婦人眉頭皺了皺,“哦對了,大約是十幾天前,有個年輕公子來過。”

說起這個年輕公子,老婦人突然眉開眼笑:“這公子長得真是俊,滿身貴氣,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坐著大馬車來的,可惜,瞧著身子不大好,走路還得人攙扶。”

身子不大好的年輕公子,雲朝頭一個想到的就是蕭起庭……

“那公子身邊是不是跟著個黑衣持劍的男子?”

“對對,是有這麽個人跟著……聽說啊桂嬤嬤之前是在宮裏當差的,我心想或許是宮裏的貴人呢!”

蕭起庭,呵,藏得真深啊,難道伽蘭姐姐的死與蕭起庭有關?看這情形,桂嬤嬤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這分明就是殺人滅口!

震耳的雷聲從天際傳來,院子裏起了風,擡眼能看見滾滾黑雲快速移動。

老婦人“喲”一聲,匆忙走了。

“王妃,先回吧,快下雨了。”

“嗯。”雲朝深吸口氣,轉身出了院子。

剛回到沁芳軒,豆大的雨點落下來,天空中烏雲暗湧,似渾濁澎湃的江流。

掌燈時分,蕭起庭回來了,宋七撐傘走在後面,兩人都被淋濕了衣裳。吳嬤嬤見狀,忙命人準備熱水。

沐完浴,換了幹凈的衣衫,雲朝拿起棉帕替他擦拭頭發。

她站在他身後,把濕發一縷縷裹進帕子裏,緩緩揉搓。蕭起庭看了一眼銅鏡,鏡中的她容色平靜,眸光淡然。

“聽吳嬤嬤說,朝朝午後出了門?”

“嗯。”雲朝手下動作未停,“去找人修我母親的首飾。”

“可找著了?若是尋不到,就拿進宮裏去修。”

“不用了,已經找到了。”

“那就好。”

“有件事,妾身想請王爺幫忙。”雲朝手指勾起一縷濕發,淡淡道。

“何事?你盡管說。”蕭起庭轉身,手臂一彎,將她帶進懷裏。

“想請王爺,幫我尋一個人。”

“什麽人?”

“蘭心宮的桂嬤嬤。”雲朝雙手扶在他肩上,明顯看到那雙原本泛著笑意的眼眸閃了一下。

“桂嬤嬤?王妃尋她作甚?”

“桂嬤嬤是在姐姐身邊伺候的,去年我入王府時就找到了桂嬤嬤,為感謝她多年照顧,時常派人給她送些銀兩。可是,今日前去時,桂嬤嬤不知所蹤了。”

“不見了?或許是出門了?”

“不像,院門和房門都沒鎖,院子裏雜亂不堪,像是被人劫走了。”

“被人劫走?”蕭起庭摟著她的腰,揚唇一笑:“一個出了宮的普通老嫗,無容色無錢財,怎麽會被人劫走?”

“妾身也想知道。”雲朝笑望著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纏繞著他耳後的黑發。

兩人靜靜對視,直至屋外想起一聲驚雷,蕭起庭才終於垂下眼眸:“好,本王明天就派人去尋。”

“謝王爺。”雲朝在他臉頰上輕吻一下,站起身,繼續擦起頭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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