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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夏日來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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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夏日來客(2)

#夏日來客(2)

陳句句抿抿唇,從窗口邊撤t離,迅速跑了下來。

來到樓底下見到對方第一眼,她立刻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徐日旸語氣和視線一樣冷:“抱歉有什麽用?真砸到的時候你能替我疼?”

陳句句知道是自己的錯:“實在對不起。”

“這話你已經說好幾遍了。”

“……”陳句句擡頭,除了這個她也不知道再該說什麽,“我有什麽可以補償你的嗎?”

新來第一天就差點把園子裏的人砸了,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總歸不好。

是不是應該賠點錢,不過這次她只帶了六百多零花錢,還要預留回去的車票錢。

徐日旸多打量了她幾秒:“你是陳華的堂妹,來這裏住多久?”

陳句句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但還是回答:“可能是一整個暑假。”

“是嗎?”徐日旸眼神意味不明,“那就好好住著吧。”

說完,徑自離開。

“?”陳句句盯著他背影,不太理解。

陳句句回到樓上,從書包中找出充電器充電,手機差點沒電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堂姐發來微信:句句,準備下來吃晚飯了。

陳句句回覆:好的。

待會兒可能要見到人家老奶奶,陳句句到浴室裏整理了下著裝,朝鏡子深吸一口氣,握住手機下樓。

“這麽快就下來了。”陳華在樓底下等她,遠遠看到她說。

“餓了。”

陳華說:“那來得巧,這裏夥食不錯的。”

說完,領她往前走。

湖泊邊的屋子陸陸續續出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全是陌生的面孔。有個女人打招呼:“陳華,晚上打不打麻將啊。”

陳華笑著說:“不了。我還得帶小孩。”

陳句句見到身側陸陸續續走過蠻多人,都是去吃飯的。

堂姐說,老太太只有一個人。

這些都是徐家的親戚。

好多。

走過湖畔幾棵垂柳,她們就進了飯堂。

飯堂也是中式的屋子,占地很大,整體呈暗紅色,外面兩株顯眼的大圓柱子。

大廳裏面,又很西式,像食堂的自助餐。碗飯端盤湯勺筷子都在消毒櫃裏自備,全部自取,很方便。

一眼掃過去,牛奶、面包、酸奶、牛排、蝦肉、各種蔬菜、水果,還有個超大冰箱……好豐盛,堪比大商場的自助餐了。

陳華:“我先帶你進去見見老太太。”

陳句句捏捏裙角,點點頭深呼吸:“好。”

陳華徑直往前走,掀開一串冰涼的珍珠和綠珠子穿成的簾子。陳句句跟在後面,沒忍住故意感受了下珍珠蹭過臉蛋的冰涼感。

簾子徹底落下,她見到了一大桌人。

簾子外面是幾張方桌,簾子裏面就是一張大圓桌。

一個穿著中式旗袍、慈眉善目、頭發銀白的老太太坐在主位,旁邊陸陸續續還有七八個大人,有兩個還抱著非常小的孩子。

陳華停在桌前不遠處,介紹:“姑姑,這是我堂妹。放暑假了來這裏住幾天,帶她來見見你。”

陳句句靦腆:“奶奶好。”

這個老奶奶神情很平靜,也見怪不怪似的,只點了點頭。

陳華:“那我就先讓她去吃飯。”

說著也默認老太太認可,轉頭又帶著陳句句出去到外面。

“這樣就可以啦?”

“當然。”陳華挑眉,“老太太很好說話的。”

雖然對方沒表現出熱情,陳句句還是徹底松口氣。畢竟她要來借住兩個月,又不是堂姐家自己的房子,對方不計較就謝天謝地了。

“行了。你去外面吃飯吧。”

食堂分內外,區隔開了成人小孩。

這室內人太多了,只有非常小的孩子才由父母抱著一塊兒吃。

大一點的都在外面。

估計是太吵了,太鬧騰了。男生多。現在就吵得不行。

男孩子多,女孩子有四五個的樣子。同齡的女孩子有一個,頭發中分,左右兩側各紮了非常好看的米白色蝴蝶緞帶。

見有陌生人來,對方也打量了一下她。

陳句句不是熱絡的性格,猶豫了下,但沒主動上前,拿了餐盤,打了一些菜,找了個位置坐下。

剛攏裙子坐下來,那個差點被她礦泉水瓶砸到的少年來了。

他好高,因為太高了簡直都快有種成人的感覺,極為顯眼,完全不茍言笑,走路步子邁得極為爽利,徑自掀開珍珠簾子進了裏面。

沒多久,珍珠發出清脆碰撞聲,他又從裏面出來。

紮兩個蝴蝶緞帶辮子的女孩問:“日旸,你不跟你奶奶吃飯嗎?”

“不跟。”名叫日旸的人直接說,拿起餐盤開始打菜。

奶奶?裏面的老人家好像只有一個。

陳句句驚了驚。

該不會自己第一天,就差點砸到人家孫子吧。

男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陳句句瞥了他兩秒,端起餐盤,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我再次為下午的事情道歉。”

男生擡眸了下,但沒搭理她。

陳句句也知道自己說道歉沒用,正準備走。那個紮蝴蝶緞帶的女孩卻也端著餐盤湊過來,很感興趣似的:“什麽什麽,你們在聊什麽?”

“下午的時候我在窗口邊沒拿住礦泉水瓶,差點砸到他了。”

“哦,你是在學潘金蓮?”

“……”陳句句楞了楞,眨眨眼睛才反應過來,潘金蓮?

這件事怎麽會扯上潘金蓮?她從沒想過一個同齡人居然會用這個詞形容自己。

“你這意思,我是西門慶?”男生瞥了對方一眼,毫不客氣地開口了。

“不是不是。”那女孩連忙擺手解釋,“我只是開玩笑嘛。”

“誰準你開我的玩笑?”他語調中有股冷嘲熱諷的味道,“你是誰,有什麽資格開我的玩笑?”

那女孩眼巴巴的,不敢說話。

好兇。

是真的好兇。陳句句也不敢參與他們說話了,只想端著餐盤默默回到自己的位置。

陳句句離開,卻還是無法克制地註意那邊。

那女孩委屈了一陣,又繼續問:“那待會兒你吃完飯你去哪玩啊。是去酒吧嗎?”

“我去哪需要跟你交代?”

“不是。我就問問你。你要是去酒吧就帶我一起啊。”

酒吧。這麽小就去酒吧嗎?陳句句剛心想著。

只聽見男生:“吃個飯吵死了。滾。”

陳句句:“……”

真的,好兇。

陳句句來的路上吃了面包充饑,這會兒還不餓,一會兒就飽了。

陳華走出來問她:“認得回去的路了嗎?”

“認得。”

“那就好。南南醒了。我得先回去。你下午在園子裏逛逛。”

“行。”

正好陳句句也吃完了,她把木盤端了起來,抽出紙巾擦幹凈桌面,再把椅子推回到桌子裏面,走到自助餐那塊:“碗筷是要自己洗,還是?”

中年阿姨:“給我們就行。都不用端過來。放著就好。”

“哦。”陳句句點點頭。以前在鄉下親戚家裏作客,都是自己洗碗塊的,沒想到這裏這麽方便,她遞過去,“那麻煩了。”

食堂阿姨多看了她一眼。

走出食堂,天已經半黑了。

路邊碧綠色的小燈亮了起來,照射著樹木和草坪。湖泊邊那邊遠遠有燈光亮起來。

擡頭,天空黑橙相間,十分澄澈,到處都是葳蕤的樹木,時不時穿插著叫不出名字的花卉。

空氣清閑,夾雜著夏日特有的草木氣味。

住在這裏應該很舒服吧。

遠處幾個保安相攜過來,像是走去食堂。

不過話說原來這裏有保安啊?沿路還都有監控。

那自己中午怎麽進來的?

是因為他們在偷懶睡午覺嗎?或者看她是年齡不大,就以為也是在這裏住的

握著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人顯示:媽媽。

陳句句接通:“餵?”

“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陳句句邊走邊說。

“你堂姐一家人怎麽樣,聽說家裏人很多。”

“嗯。人是挺多的。但是條件特別好。我都有單獨的房間住,還有食堂。”

“那就好。”

停了半秒。

陳句句盯著自己越走越暗的倒影,隨著身後路燈的亮起又被拉長:“爸爸的事怎麽樣了?”

“還在弄。不過你別擔心。堂姐那裏好就先在堂姐那裏住著。”

“好。”陳句句也沒有多問。

“你在外面嗎,怎麽有蟲子聲?”

“在外面,我在散步。”

“行。一個人在外面註意安全。沒什麽事我就掛了。”

“再見媽媽。”

掛完電話,湖泊邊傳來小孩的叫聲,是笑著的,像是在追逐打打鬧鬧。要是整個暑假待在這裏好像也不錯。

累了一天,不想去玩,陳句句逛了會兒,就回到樓上洗澡睡覺。

房間浴室裏面有浴缸和準備好的浴鹽,這還是陳句句第一次住有浴缸的房子,忍不住久久泡了一個澡,換上睡衣出來。

打開窗子。

這邊靠近湖泊,一直有風。她喜歡吹風。

黑夜上一枚剪紙般的月亮,遠處的山徹底看不見了,樓底下的樹木倒還因為被綠燈照著顯出一種奇怪的綠色。

唔,中午沒註意到,原來傳呼旁邊還有花藤。

她捏著藤葉,心情挺好的,所以想唱歌,雖然也不是什麽快樂的歌曲。

“數著一圈t圈年輪

我認真將心事都封存

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修改一次次離分

我承認曾幻想過永恒……”

樓底下又走過一個白色人影,還是熟悉的中午那個人影。怎麽他總是恰好走過自己樓下,正好也是他回房間的路嗎?

被人聽見唱歌,有點羞恥。

但對方沒停,徑自往前走。

自己唱歌聲音挺小的,應該沒聽到吧。

嗯。沒聽見就好。

陳句句一大早起來,休息足夠,去園子裏探險去了。

園子很大,總得熟悉路。

不知不覺走到大門口的假山處。這假山很大,又高又寬,還有不少洞口,前面還辟出了一張帶擋陰的聯排矮凳子,正是男生昨天睡覺的地方,仔細看還是一墩墩的石像,好有設計感。

觀賞完假山,正好離開,側面卻有個扁扁的洞口,往裏一瞧,好像別有洞天。

很輕易地,陳句句側身鉆進去。

假山裏面居然是鏤空的,尤其左邊像是被勺子挖了一勺出來的形狀,半圓型,位置不高,石頭摸過去是冰涼的,坐上去,正好可以把腿蜷起來放著。

好舒服啊。

洞壁陰涼,遮陰,又透氣。

正好適合看書。陳句句迅速回去拿上一本書,鉆進假山裏面坐著。

正投入的時候,忽地有人將她書扯走了。

陳句句嚇了一跳,擡頭,徐日旸正站在她身側。

什麽時候進來的,是夏日聒噪的蟬鳴掩蓋了聲音嗎?

“《百年孤獨》。”男生薄薄的眼皮有個掃動的動作,“你看得懂嗎?”

什麽叫看不懂啊?

“這是我老師布置的作業。”陳句句說,不理解他為什麽會有搶書這個行為,真的不覺得不禮貌嗎?伸手 想把書拿回來。

徐日旸翻開書皮,見到扉頁寫著三個字:陳句句。

眉毛一揚,又像是笑了下,隨即聲明:“誰準你在這裏看書了,讓開。這是我的位置。”

真的好兇。

但也沒辦法,這是人家家裏。

陳句句拾起書本和手機,還有落在角落的東西,男生眼尖註意到:“那是什麽?”

陳句句默默收在手裏沒吭聲。

“濕巾?”

“……”陳句句更沒回答了。

她拿起東西準備離開,遠離這位“大少爺”,可洞內狹小,他們倆都站著,空間一下就緊密起來。

尤其,她鼻子靈敏,能聞到對方身上那種味道,說不清什麽味道,不是香水不是汗味,就是一點點男生的味道,是一種很清爽的類似於夏日樹葉子的味道。

陳句句屏住呼吸,乃至連胸膛起伏都很小心……身體往後貼著墻壁,十分小心地輾轉,這才轉了出來,沒在著狹小空間跟他碰上一點點肌膚乃至衣物。

洞壁感覺比進來時窄,可能是她著急,還有點難出去。

她正用力。

就在這時,假山上方突然傳來了一點動靜,等到陳句句擡起頭時,那東西已直直下墜。

隨即,她聽見一聲悶哼,以及一句清晰可聞的:“艹!”

大少爺被砸到了腦袋,確切地說是額頭。

好在是額頭。

陳句句連忙鉆回去:“出血了。”

對方摸了摸額頭,一股血跡,他不耐煩:“你剛剛的濕巾給我。”

說完,直接從她手裏奪了過去。

怎麽每次拿東西都不問?

陳句句見他找了找像是沒找到開口,終於慢吞吞解釋:“這不是濕巾,這是衛生巾。”頓了頓,“不過,你要的話也可以給你。”

“……”男生瞪她,“你在說什麽?”

“我是認真的。”陳句句神情正經,“它也可以擦東西,只要你不介意。”

男生冷笑了下:“你看我像不介意的樣子。”

……確實不像。

正騎虎難下,一個類似於保姆似的人路過,往裏瞧了一眼,忽然大漢:“你們怎麽在那裏。等等,日旸,你怎麽流血了?!”

十分鐘後,一窩人聚集在老太太房間。

發現徐日旸受傷的是老太太保姆,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一驚一乍的,一邊把他們送到老太太那裏,一邊直接喊了護士。

陳句句拿著書和手機在客廳等。

原來園子裏還有專門的護士。這是陳句句的第一個念頭。

第二個念頭是,經過護士檢查,徐日旸確實沒太大事,那石頭很明顯只是劃破了他的皮。

三是……

老太太確實寵愛孫子,護士清洗傷口時,她一直抱著徐日旸不放,不住地喊:

“怎麽就好端端受傷了呢?”

“嚴重嗎?會不會破相?”

“哎喲,我可憐的孫子。”

“疼不疼,不能讓我孫子疼。”

“要不要去醫院拍個片子?”

“老太太,日旸是碰了什麽不幹凈的東西。”那個保姆似的人說道。

“什麽?”老太太扭頭。

“衛生巾。”那保姆煞有其事地說著,“我看到了。他手裏拿著衛生巾。男孩子不能碰女孩子這種東西。會走黴運的。”

“……”雖然那個保姆跟自己都沒見過,肯定不是針對自己,但被她當面這樣說,陳句句還是有些尷尬。

不會這麽封建迷信吧?

徐日旸嗤笑一聲:“什麽年代了,還信這玩意兒。”

陳句句剛想松口氣,就聽到老太太一臉正色:“啊呀,女人的東西不能碰的,快點,找點艾草葉子,給日旸去晦氣!”

“……”

在假山洞裏就能看到,徐日旸只不過是擦破了點頭皮,但這一會兒卻來了不少人。

連堂姐也來了。

來了之後她把陳句句拉到一邊,悄悄叮囑她:“句句,待會兒你去幫她們洗艾草,做點事。等艾草水煮熟放涼了,你端進去,知道嗎?”

陳句句明白堂姐的意思,是要讓她獻殷勤。

畢竟這件事也算跟自己有關。

怕老太太因為這件事對自己不高興。

陳句句順從地點點頭:“那個,他是老奶奶的孫子嗎?”

“不然你以為這麽興師動眾呢。他是老太太的心肝寶貝,碰不得的。”

陳句句點了點頭。

艾草水涼了。陳華跟那個稱呼為“林姐”的保姆說了幾句,那林姐臉色不好,但還是把水給了堂姐。堂姐端了過來,又交給陳句句。

陳句句走進老太太的內房臥室。

房子不算大,木質顏色跟其他屋子都不一樣,帶點兒暗黃色,簡直像陳列館裏的那種象牙木,只有那張花紋超級覆雜的雕花大床是暗紅色的,總覺得擡出去可以去博物館陳列。

入內就一股檀香味,窗口處供奉著觀音,顯然老太太確實是個很封建迷信的人。

陳句句將艾草水放在桌上:“要用艾草葉來洗一下手去晦氣。”

徐日旸坐在雕花床邊,伸手拉下彎在手肘的襯衫,這才走過來將雙手浸入。

浸在水中的手很長,而且不像別的男生精瘦精瘦的像猴子的手,相反勻稱白皙修長。

兩個人沒什麽話,陳句句視線正在水盆裏。

“你是不是災星?你來的第一天晚上,我差點被礦泉水瓶砸了,第二天又被石頭砸了。”

“……”陳句句怔了怔,沒說話。

徐日旸擡頭:“怎麽,我這樣罵你,你都沒反應。”

原來他還知道是罵啊。陳句句心想。

礦泉水瓶她是無意的,但假山——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用力擠出去才有點兒讓假山晃動,石頭掉下來,要是這樣說說不定真跟自己有點關系,所以她不吱聲。

“你怎麽老一副受委屈、怯生生的樣子?好像有人欠了你錢一樣。”

才不是呢。你才一副上天下地唯我獨尊的樣子,“我性格就這樣。”

“是嗎?那昨天晚上你不是還唱歌嗎?什麽纏纏綿綿是我的自尊。”

陳句句瞬間臉熱,他聽到了,又忍不住解釋:“是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行。密密麻麻是你的自尊。”他笑了一下。

“……”

陳句句還以為他回發火,但他居然沒發火。

下秒,他就抽出桌面上的紙巾擦拭,漫不經心地說:“行。你端下去吧。”

“……”

像少爺在吩咐丫鬟似的。

可吃人的嘴短,對方又受了傷,不好說什麽,陳句句端起水出去,臨出門時回頭看了眼居然還在紙巾一下一下擦拭手指縫的男生。

是叫徐日旸吧。

……好大少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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