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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鮮衣怒馬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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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鮮衣怒馬少年時

固然冬天漫長, 可春的勢頭卻無法阻擋,隨著暖風一陣陣吹過西疆的土地,西疆便悄悄染上了綠意。

道路上馬蹄聲噠噠, 三匹駿馬飛奔而過,帶起輕微的塵土。

“師兄, 你們倒是等等我呀!”眼見著跟前面兩個人的距離越拉越大, 沈明月的臉上不免染上了些慌張, 語氣中帶著些焦急,喊道。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漸漸變遠,蕭乘風同身側的蕭瑟對視一笑, 輕輕拽了下韁繩, 將速度放緩, 回首對奔騰而來的沈明月笑道:“誰讓你這麽慢!”

沈明月將將趕上兩個人的速度,不滿道:“我才剛學騎馬多久,那能跟你們比。”

一邊說著, 沈明月不由得將目光投向蕭乘風□□雄赳赳氣昂昂的金鱗,它昂揚的馬頭似乎在宣告著自己狂飆後的意氣風發, 又看看自己坐騎踏雪清澈的雙眼,那裏面倒映著她的身影,充滿了溫和的包容。沈明月嘆了口氣,愛憐地摸摸踏雪的頭, 覺得自己實在是辜負了這良駒寶馬, 明明也是可以一日千裏的能力,偏偏就在自己這個不成器的主人手上被迫蟄伏。

其實不怪沈明月。

剛來西疆大漠的時候,雖然沈明月已經八歲, 可是因為在鳳棲樓做多了雜役活兒,睡覺睡不夠不說, 飯菜也常常饑一頓飽一頓,整個人面黃肌瘦,個子也矮矮的,根本不像八歲的年紀,倒像是四五歲的小姑娘。便是習武都沒什麽力氣,站在馬跟前還摸不到馬背,又怎麽可能抓著韁繩騎馬呢?於是這事便暫時擱置了下來,到沈明月十一歲,缺失的營養補回來了,個子也長高了不少,才開始學騎馬。滿打滿算,也不過才練了兩年,那比得上兩個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師兄呢?

蕭乘風哪能不理解沈明月突然安靜下隱藏的一絲落寞,看著三人的馬在道路上並排而行,他同蕭瑟對視一眼,又一起微笑揚鞭,兩人立馬竄出去好幾大步。

“你們怎麽突然加快了速度!”

猝不及防之下,沈明月的落寞變成了慌亂,她也立刻揚鞭跟上,可再怎麽跟,她的技術也實在追不上兩個師兄,只能咬牙堅持。

蕭乘風俯著身子,回頭看了一眼遠遠落後的沈明月,輕輕勒了下馬鞭,將速度降低,同她並排,揚起笑容,絲毫沒有將她丟在後面的愧疚,坦然道:“突然就想賽馬了,所以就稍微快了一點。”

因為速度太快,原本的微風也成了狂風,吹得沈明月臉頰兩側的頭發糊到她的臉上,遮住了她的視線。可饒是如此,她也能在模糊的視線中清楚捕捉蕭乘風的神態,明明一樣的速度,偏偏他仍能保持住翩翩風度,坐在馬上如履平地一般的氣定神閑,臉上的笑容恣意又瀟灑,眼中也滿是理直氣壯。

沈明月更加氣鼓鼓:“不想帶我出來可以直說,幹嘛非得用這種方式甩開我!”

“哎哎哎,你可別汙蔑我們啊,”蕭乘風作求饒狀,又指指前面雖然沒有回頭卻同樣放慢速度的大師兄,“我們可都等著你呢。”

“這還差不多,”沈明月輕輕哼一聲,繼而問道,“那你們不比了?”

“當然要比了。”

蕭乘風眼睛亮亮的,沈明月卻覺得那裏面盛滿了不懷好意。果然下一刻,蕭瑟突然加速拉開幾人的距離,而蕭乘風則突然伸手一撈,抱住沈明月的腰輕輕一轉,便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胸前。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還沒等沈明月反應過來驚呼,就聽到耳邊的聲音低低傳來:“坐好了,我帶你去追大師兄。”

“可是踏雪……”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沈明月後半句被淹沒,緊接著就被蕭乘風接過:“放心,踏雪可比你認路,沒了你跑得也快得很,自會跟上的。”

聽著他話裏的打趣,沈明月用手肘搗了蕭乘風一下,力道不重,惹得蕭乘風發笑。

背後的胸口寬闊而讓人安心,沈明月坐在他的懷裏,感受著他因發笑而震動的胸膛,聽到頭上打趣兒的清朗嗓音穩穩傳來:“畢竟若是讓你自己跑,等跑到那兒,天就該黑了——”

回應他的是沈明月加大力度往後搗的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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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出游還是蕭瑟提起的。他作為大師兄,作為明教的少教主,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難得有了點閑暇時間,蕭瑟想著已經很久沒有三人一起悠閑散心了,便挑了個溫暖晴朗的春日,向蕭乘風二人發出了春游邀約。

一聽要出去玩,兩人哪有不應,帶了些簡單的東西就出發了。

三人要去的地方是離明教不遠的一座小山,以前蕭乘風出任務的時候經常在這裏打些野物作為出發前的準備,對這座山熟到不能再熟了。他口中的天黑也只是開玩笑罷了,哪怕是走路也能在天黑前抵達,何況是騎馬。只是為了照顧沈明月,哪怕說是比賽,蕭乘風也放慢了些速度,待兩人帶著踏雪見到蕭瑟的時候,他已經撿了不少柴準備生火了。

金鱗比踏雪要高一點,蕭乘風先是翻身下馬,然後將手遞給沈明月,將她扶了下來。沈明月小跑著到蕭瑟的身邊,幫他一起堆著柴火。蕭乘風環抱著雙臂緩緩走來,頗有些愜意道:“看來我是只等著吃就可以了啊。”

蕭瑟頭也不擡,隨手將適才削好的木叉拋給他:“林中的陷阱我已經布好了,你去捉幾條魚來。”

沈明月捂著嘴偷笑,沖著不服氣的蕭乘風做個鬼臉,在他要拿木棍敲到自己頭之前迅速跳開,丟下一句“我去看看陷阱有沒有收獲”就消失在了林中。

蕭乘風只得認命拎著木叉走了。

三人分工明確,蕭瑟把火燃起來,做了個簡易的烤架,不一會兒離開的兩人都各自拎著收獲回來了。

沈明月左手提著一只山雞,右手拎著一只灰色的兔子,蕭乘風則拎著五條魚,還拿衣袍攏了不少果子回來。還沒等說,蕭乘風便自覺地去一旁處理這些野味的內臟去了,沈明月也自覺地跟在他身後——大師兄的手藝可是絕佳,只是他有點潔癖,除非別人給他處理好備好菜才肯屈尊烹飪一下。以往每次兩人饞了,都是把配菜洗凈切好,擺在盤子裏去蕭瑟院裏求他才能打打牙祭,因此難得可以吃個爽,自是不會吝惜力氣。

這邊沈明月正陪著蕭瑟烤著處理好的肉食,那邊蕭乘風去取了帶來的青菜,也在一旁煮起了青菜湯。

柴火將雞肉的香氣激發出來,彌漫在空氣中,勾得人食欲大動,另一邊的烤魚魚皮微微焦黃,油聲滋滋作響,沈明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咽了咽口水。

蕭乘風聽到明顯的口水吞咽聲,嘲笑她道:“沒出息。”

而蕭瑟只是微微一笑,將烤好的雞腿撕下來,遞給她:“嘗嘗味道怎麽樣。”

沈明月瞪蕭乘風的眼睛還沒收回,聞言頭都搖成了撥浪鼓:“大師兄先吃,烤這個好辛苦的。”

因為她的謙讓而感到心下熨帖,蕭瑟笑容又加深了一些:“誰不知道我們明月最會品鑒,我這是想讓你先看看味道,萬一有不合適的再調整呢。”

既然蕭瑟這麽說,沈明月也不再客氣,將雞腿接過,放在嘴裏咬了一大口,感受著濃郁的香味在嘴裏彌漫,雞腿外皮恰到好處的焦脆和雞肉的嫩配合在一起,含糊不清道:“大師兄的手藝我是最相信的,自然是頂頂好吃的!”

沈明月的樣子將蕭乘風逗笑了,他猛地灌了一口酒囊中的酒,丟到蕭瑟懷裏,示意他也喝。嗅著水囊散發的酒香,沈明月好奇道:“這是什麽酒,讓我也喝一口!”

見她要用自己滿是油花的手去摸蕭瑟懷中的酒囊,蕭乘風趕忙拿過來:“哎,你可不能喝,你還是小孩子呢。”

“我不小了,師父說明年開春就到我的及笄禮了,我就是大人了!”沈明月倔強地回覆。

蕭瑟將烤好的魚遞給沈明月,笑著摸摸她的頭:“但明月現在還是小姑娘呢。”

這下換蕭乘風沖她做鬼臉,明明他也是大人了,偏偏就愛逗沈明月。

蕭瑟看著沈明月鼓著腮幫子吃烤魚的樣子,搖頭無奈笑了笑,接過蕭乘風遞給他的酒囊,也給自己灌了一口,讚道:“不愧是師父藏了三十年的非夢,夠勁。”

沈明月被排斥在外,看著蕭乘風幽幽道:“我回去要向師叔舉報你偷酒。”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找他拿的呢?”蕭乘風老神在在。

沈明月將整條烤魚吃完,擦擦嘴,輕輕道:“是指趁他外出的時候潛入酒窖取酒還差點被師叔的機關射傷的‘拿’嗎?”

“你這丫頭!”

“師兄,你的青菜湯要糊了。”

蕭乘風手忙腳亂去拯救自己的青菜湯去了——他就會這一個,可不能出錯,蕭瑟則起身,打算去河邊洗洗手上的灰,沈明月見兩人都沒註意到自己,偷偷拿過酒囊來,猛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刺激著味蕾,沈明月吐也不是不吐又難受,最後想到這酒的珍貴,還是硬咽下去了,再然後——

“師兄你怎麽有兩個頭……”

蕭乘風都要氣笑了,他不讓沈明月喝酒,一方面是顧及她年紀小,另一方面則是,她連過節的果酒都能醉,何況這麽烈的酒。

然而為時已晚,沈明月早就醉了個糊塗,只是看著兩人傻笑了一陣,然後突然直楞楞地倒下去,立刻便睡著了,無論兩人怎麽叫也叫不醒。

蕭乘風更加無奈,將外袍披在沈明月的身上,生怕她著涼,又嘆息道:“這樣回去肯定會被師父罵的。”

蕭瑟靜靜翻著火堆,將裏面殘餘的火焰熄滅,揶揄道:“沒關系,反正不是我帶的酒。”

蕭乘風聽著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語氣,幹脆一口氣將酒囊中剩下的酒全灌進了肚子,抓起沈明月放在一旁的劍便走到面前的空地上,借著酒意舞起劍來。

很久沒有用劍,蕭乘風卻半點滯澀都沒有,只在最初的一瞬遲疑了一下,便流暢地揮舞起來。蕭瑟也莞爾,雙指一動,身側的樹枝一動,一枚碧綠的樹葉便停在了他的指尖。蕭瑟將其放在唇邊,輕輕吹起了一曲悠揚的小調。

一曲終,蕭乘風利落收劍入鞘,帶著薄汗往後一仰,躺倒沈明月的一側,看看天上悠然飄遠的雲,又瞥瞥帶著笑容睡得安然恬適的沈明月,感慨道:“這樣的日子可真好啊,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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