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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認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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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認領

“點餐吧, 你想吃什麽?”方池把菜單遞向冉伶。

冉伶沒接,微笑同她打手語:【我都可以】

方池也笑了笑,沒勉強:“好, 那我隨便點了。”

冉伶點頭。

方池隨便點了幾道招牌菜,服務員拿走菜單。兩人坐的是靠窗的位置, 今天是陰天,天空暗沈,天氣預報說, 不久之後會下雨。

冉伶靠著椅背,偏頭看天, 方池看著她的側顏, 遺憾地問:“你真的決定要回去了嗎?”

冉伶點頭。

她說:【是該回去了】

所以這是她和方池作為同事一場的道別飯。方池接到她的邀請時便明了, 難免還有些不甘,買了束花去接她,試圖做些挽留。

不過那束花她好像買錯了,冉伶並不喜歡粉色的風鈴。

方池沈默,在斟酌,好一會兒後向她開口問:“你......還是喜歡她?”

冉伶看陰天看得失神, 聽到她的問話才回神,正過臉, 朝她莞爾一笑。

這便是答案。

方池半開玩笑:“真的不考慮我嗎?”

冉伶:【你會遇見更好的人】

方池歪頭一笑,嘆了口氣:“冉小姐是我見過最迷人的女人,我恐怕很難忘掉你。”

冉伶輕笑:【會忘了的, 分隔兩地,時間會抹除你的記憶】

方池倒是第一次見她這麽篤定地表達一個觀點, 並不是完全為了勸她放手。

“小伶你有這方面的經驗嗎?”

*

該去嗎?該走嗎?

坐在車裏的虞聽緊緊攥著方向盤,緊盯著斜前方二樓玻璃窗裏的兩個人, 她們已經開始用餐……虞聽的內心煎熬得無法呼吸。

為什麽方池總是出現在冉伶身邊?為什麽冉伶不回她的信息反而來和方池約會?

為什麽?

為什麽?昨天不是已經給她加分了嗎?那不是示好的信號嗎?

是在報覆她嗎?冉伶真的是在報覆她嗎?所以她是要把虞聽曾經對她做的都還給虞聽讓她體驗一遍,好讓她也知道這種痛苦。

原來這麽難受,原來看自己愛的人和別人走在一起會這麽難受。她從前不該那樣對冉伶,她不該,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虞聽強迫自己保持理智。

如果虞聽上去找她會怎樣?會讓冉伶難堪,伶姐姐會對她失望,覺得她仍然死性不改只為自己找想,剛加的那百分之一的進度條是不是也會被收回?

不行,不能再這麽霸道,不能讓她感覺不舒服,不可以,會真的失去她的.......

虞聽猛打方向盤掉頭。

........

她的精神就像一根繃緊了的線,維持理智離開就用光了她所有克制力,理智在她踏入房間那一刻頃刻瓦解——

“哐當”一聲,一個花瓶被砸得粉碎。蘭助理下意識後退躲避碎片。虞聽手背流血,還不管不顧的又拿起一個花瓶要砸,她趕忙上前阻止,“虞總,您別砸了!”

蘭助理作為虞聽的生活助理隨她一同到這兒來,就住在她隔壁房間。剛才還在吃飯,聽見虞聽房間砸東西的哐啷聲,發現不對勁趕過來的時候這裏已經滿地狼藉。

水瓶、水杯、花瓶、椅子、凳子,只要是能砸的東西都被虞聽給砸了,房間像被洗劫,虞聽身上也添了好幾處傷,她還嫌不夠,瘋了似的還要繼續打砸。

縱然早就知道虞聽有躁郁癥,陪她在醫院呆了一個多月,蘭助理也是第一次見虞聽瘋成這樣子。

“虞總,您別再砸了,您吃藥吧,我給許醫生打電話,您先冷靜冷靜,您——”

“出去,出去,”虞聽壓抑著,氣息都發抖,低聲吼她:“出去!”

“哐啷——”又是一個花瓶變成碎片,刺耳又嚇人。

虞聽精神亢奮,坐立難安。她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知道自己在砸東西,又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麽,大腦空發出了絕望而空白的信號,她想靠砸東西發洩自己的情緒,卻越砸越暴躁,完全無法找回理智。

一想到冉伶和方池在一起她就要瘋了。

“您會傷到自己的!”蘭助理一個人根本拉不住她,地上全是碎玻璃,猜到就受傷。她急得不行,給同事打電話要鎮定劑,還沒送來。

“嘩啦——”虞聽把桌子掀翻,轉頭又要去砸電視。蘭助理從背後抱住她,“您不能這樣,冉小姐不會喜歡您這樣的!”

虞聽聞言身體一僵,轉頭惶恐地看向蘭助理。

她像是被她的話嚇到——冉伶不喜歡對她來說是比要死還要恐怖的事情。

“不可以.......不可以。”她搖頭,唇瓣顫唞。

“對,對,您不能這樣,”蘭助力順著她的背脊安撫,“您冷靜一點,冷靜下來。”

虞聽眼神發楞,低頭深呼吸,努力控制哆嗦的身體。蘭助理以為鎮住她了,門口有人敲門,是送鎮定劑的人來了,想去開門,忽然又被虞聽一把拉住。

虞聽眼神又變了,充斥著偏執的味道,蘭助理被看得心裏發怵。

“虞、虞總……”

“冉伶呢?”

“冉伶在哪兒?”

“她在哪兒?她在哪兒?”

一句比一句激動,又是要發狂的征兆。

蘭助理趕緊說:“我發消息問問她,您冷靜。”

“對,你給她發消息,給她發消息問她在哪兒.......”

虞聽踉蹌著站起身,“我不能沒有她,我不能沒有她,我要去找她!”

她後悔了,她不該走,她不該讓冉伶和方池在一起,就算被冉伶討厭,就算是冉伶要把她的分都給減光了,就算冉伶恨她,她也不能讓冉伶跟別人走,她接受不了。

她真的要瘋了。蘭助理點頭如搗蒜,握著手機翻列表,“我馬上,我馬上幫您叫冉小姐。”

“開車....馬上開車送我去找她!”

*

天氣預報說的沒錯,冉伶與方池分別,離開餐廳,剛回到莊園大門,天就刮起了大風,坐在車裏也聞到空氣中一股濕潤的味道,預示著不久便要下大雨。

手機裏彈出了某個塵封在列表的賬號的消息,備註為【蘭助理】的久違的女人一下子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

蘭助理——和虞聽結婚時為了了解虞聽的工作時間,冉伶加了她助理的微信。

蘭助力:【冉小姐,您在嗎?】

蘭助理:【您回莊園了嗎?虞總失控了,她一直亂砸東西,一直說想見您,我們都管不住她,您可以出來見見她嗎?】

蘭助理:【我知道您沒有義務,但算我求您了,她可能受了什麽刺激,情緒非常不穩定,真的很痛苦,您出來看看她?可以嗎?】

蘭助力:【您安撫一下她吧,陪陪她,她真的很需要您】

亂砸東西,情緒失控。

她很痛苦。

未見虞聽其人,冉伶也想象得出她失控的模樣。

冉伶打字:【我回莊園了】

冉伶:【你們已經來了嗎?】

蘭助理:【我們現在已經在車上了】

冉伶對司機做了個手勢,司機透過手勢鏡看到,將車停下。

冉伶:【我在大門等她】

蘭助理:【好的好的,太感謝您了】

推門下車,站在大門屋檐下,旁邊是保安亭。大風席卷而來,裹挾著幾滴暴雨前的零碎雨滴。冉伶捋了下被風吹亂的長發,望向大路的位置。

“要下大雨了,小姐您不回去嗎?”

女傭問。

雨滴像顏料,將淺灰色的馬路浸濕染色。密密麻麻,越下越大。洶湧伴著慌亂,短短幾秒就讓整座城市陷入朦朧的大雨之中。

大雨嘩然,看不清前路,氣溫變低,就算站在屋檐下也免不了被風刮來的雨淋到。女傭知道冉伶身體不好,受不得涼,勸她快回去。

【等一會】冉伶總是處事不驚,平靜地給她打了個手語。

女傭沒辦法,找來一把傘為她撐著,又找來一件外套給她披上。

到底是在等什麽呢?

……

“冉小姐回微信了,她就在門口等著您,馬上就到了,您再忍忍,再忍忍……”

虞聽控制不住自己,上了車也很暴躁,收到冉伶的回信以後蘭助理趕緊把手機遞給她看轉移她的註意力。

虞聽果然安靜下來了,她緊緊攥著手機,盯著那幾條冉伶回覆的信息偏執地反反覆覆看了又看,看了又看。

她發病失控,危險至極。又有著一股純粹,好哄。

……

雨勢不見變小,反而越下越大。冉伶就這樣站著等了十幾分鐘,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滂沱大雨中駛來。

車停在路邊,一個穿西裝的女人打傘下車,她還沒來得及繞到車另一邊為虞聽擋雨,虞聽就已經推門下車,自顧自地大步跑進雨裏。

“欸!虞總!”助力叫不住她。

雨勢太大,不到十步的距離就將虞聽全身淋濕。襯衫濕透了,長發沾著水黏在臉上顯得她格外狼狽。

她帶著滿身的雨水走到冉伶面前,冉伶站在原地,對上了一雙充滿偏執、強硬的眼睛。她瞳孔不正常地放大,身體在發抖,呼吸聲也很重,仿佛隨時都要爆發。沒人能保證她下一步會做什麽。

她眼神漆黑,深深地看著冉伶。

就連旁邊的女傭都為冉伶捏把汗,害怕這個瘋女人會對冉伶做出什麽不好的事。

虞聽上前一步,她都要下意識拉著冉伶後退。

她又發病了,她會怎樣對待冉伶?像她過生日時那樣粗暴,還是像出國前她來等待花期找冉伶時那樣理所應當的強制?

可虞聽只是牽住了冉伶的手腕。她一下子把冉伶的手腕攥得很緊很疼。她的眼神忽然又變了,她哭了,或許她早就哭了,只是滿臉的雨水讓人看不出來她哭過。她眼眶發紅,眼淚大顆大顆從眼角滑落,和臉上的雨水溶在一起,她更加狼狽。

“冉伶.......”她帶著哭腔叫了她一聲。

她垂下頭,沒了剛才的焰火,全身上下只剩下被雨淋透了的沮喪和卑微。她低頭靠在冉伶的肩膀上,離冉伶的耳朵很近,顫唞的呼吸,哆嗦的身體全都讓冉伶清晰感受到。

“冉伶,我受不了了.......”

“我們和好好不好?我什麽都聽你的,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們和好,求求你,我們和好好不好?”淚珠大顆大顆地滑落,低落在冉伶的皮膚上。虞聽越說越激動,身體越來越抖,她牽著冉伶的手腕努力把她抓在手裏,“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的淚、她身上的水汽全都沾染到了冉伶身上,還有她的悲傷和她的心也一同展示。女人纖薄的身軀被她蜷縮成一團依靠,仿佛是她在暴雨和恐怖病情中最後的庇護所。

冉伶垂下眼,看不到她的臉,只看得到她抵在自己鎖骨前蜷縮起來的肩膀——白色的布料被水浸濕後變得透明,黏在她的同樣看起來瘦弱的肩膀上。

瘦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虞聽居然也變得瘦弱了。她從前強壯又健康,手臂明明有肌肉,現在好像只剩一把骨頭。

冉伶的眼神忽然有些發滯,她手擡起來,在半空中僵了僵,摟住她的背,感受。

發覺到自己被擁抱,哭泣的女人立刻也擁住她,急促又哽咽地叫她,像在孤獨海溺了水的人碰見船,期待、惶恐又緊張,失了儀態,只剩本能。

“伶姐姐,伶姐姐......”

“我只有你一個人了,我真的只有你一個人了,我什麽都願意給你,你想對我怎樣都可以,你別和別人在一起好不好?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求求你,求求你.......”

“你心疼心疼我,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別不要我,真的別不要我……”

她抱著冉伶,一邊哭一邊說,語無倫次中全是乞求。冉伶被她的力道勒得喘不上氣,虞聽自己也喘不上氣。

她的情緒就像這場暴雨,無法控制,無可收斂。崩潰難過的同時還帶著一股傾盡了自己的快活。眼淚洶湧得像是要把這些年她積攢的憋住的所有眼淚都流盡了。冉伶是她唯一的宣洩口,冉伶是打開了她所有脆弱開關的人,冉伶是讓她重新審視自己的人。她篤定她愛冉伶,她會愛冉伶,她只能愛冉伶,死心塌地,別無選擇。

大雨還在下,伴隨著女人的嗚嗚的哭聲。除卻雨聲和哭聲,旁邊的人大氣也不敢喘。冉伶也在失神。

蘭助理小心地湊了過去,提醒冉伶說:“冉小姐,虞總剛才砸東西把自己傷到了,傷口還沒有包紮,您要不然先帶她回去,先包紮傷口吧,淋了雨身上都是濕的,發炎了就不好了。”

冉伶聞言回過神,用手推了推虞聽,這個人抱得實在是太緊,她推不動,只好拍了拍她的臉頰,讓她起來。

她的眼淚止不住,她還在哭,眼眶紅得脆弱,看起來一點也不像虞聽。可這樣的虞聽真切地呈現在了冉伶眼前,她在發瘋,以一種落水狗的姿態。冉伶心軟地捧住她的臉,眉心微微蹙著,用手幫她擦眼淚。

冉伶怎麽還是這麽溫柔,盡管她這樣鬧,盡管她發瘋,用濕透了的身體去擁抱她,她還是對她溫柔如初。

她就是她的庇護所。

虞聽瞳孔中倒映著女人溫柔又嚴肅的臉,眼神中有股矢志不渝的迷離。

冉伶簡單地幫她擦了擦眼淚,告訴她,先上車,先跟她回去,要換衣服,洗澡,包紮傷口,不要生病。

冉伶把她拉上了車。

她被認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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