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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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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離婚

虞聽:【剛醒, 等著。】

一個小時後,虞聽也到了民政局門口。

今天的氣溫比昨天還要低些,沒出太陽, 早晨的風陰冷刺骨,路邊沒什麽人在。冉伶坐在停靠在民政局門口路邊的車裏, 看到了熟悉的車牌,知道是虞聽來了,推門下車。

她穿著長款的絨皮大衣, 散著長發,臉上依然沒化妝, 面容憔悴。看了虞聽一眼別開臉往民政局裏頭走, 低著頭, 那張秀氣溫柔的面龐心事重重,因憂郁而顯出幾分清冷。

她兀自走著,進了門感受到暖氣,緊繃的身體沒有絲毫緩和。她停了下來等虞聽跟上,沒回頭,只用餘光看她。見她跟上了, 才和她去到工作臺前。

她先一步坐在了工作人員對面的椅子上。虞聽站在她身後遲遲不動,久到工作人員都出聲, 她才回頭看了一眼。

虞聽對上她那雙已經幹涸得沒什麽波瀾的眼睛,發覺她眼眶微微泛紅,像是昨晚哭過。

哭過, 但她並沒有像從前一樣用哭在向她渴求些什麽,她並不猶豫, 像是早就下定了決心。

她是認真的——或許是早在一個多月前,自己答應她要陪她, 卻又扔下她去忙工作,她轉了個身,背對著她的時候,她就下定了這樣的決心。

虞聽的心也跟著墜了墜。

“你們,到底想好了沒?”兩人這樣的氛圍一看就是來離婚的,工作人員早已見怪不怪。

“你是認真的?”虞聽語氣很冷,最後又問了她一遍。

冉伶點了點頭。

虞聽也坐了下去,她說:“那好。”

除了這兩聲,她們沒再有別的對話。

程序很快,華國早就沒了離婚冷靜期,簽了字,蓋了章,兩本離婚證分到手上,她們就算是離了婚了。

結婚、離婚。

到現在也不過僅僅半年。

虞聽還有些恍惚,走出民政局,陰冷的涼風吹過來,走在前面的冉伶縮了縮脖子,攏緊了衣服,她是真的很怕冷。

冬天對她來說是很難熬的。

她停下了腳步,虞聽也跟著停下,她站了幾秒,向虞聽轉過身,手裏拿著手機,遞給她看。

她回眸時虞聽的心跳就漏了一拍,把手機接過,低頭看,她對自己說:【戒指還給我吧】

戒指……

她親手設計的戒指。

她同她講話已經不帶稱謂了。

那枚戒指昨天虞聽還戴在手上,今天她的左手無名指空空如也,賭氣沒有戴上。

“原來你還會要回戒指……”虞聽勉強拉回神智,小聲諷笑著說:“不早點說,昨晚被我扔掉了。”

冉伶一楞,那雙眼睛肉眼可見得更為黯淡,更準確來說是失望。她很失望,那是她的心血,虞聽說扔就扔。但她沒多說什麽,點了點頭,轉頭要走了。

禮貌、理解、無言。

虞聽也深吸一口氣別開了眼神,快她一步跨下階梯,開車揚長而去。

*

虞聽一個人開著車繞著雲城轉,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開到了哪兒,從早晨一直開到傍晚,一整天沒吃沒喝在城市裏亂竄,像瘋了似的。

扔在副駕駛的手機響了又停,她知道不會是冉伶給她打的電話所以碰也沒碰。

但對方實在太有毅力,打了十幾分鐘仍在繼續,虞聽實在煩得不行,撈起電話接通,是醫院主任打來的,虞老爺子又進醫院了。

昨晚到現在腦子裏都是冉伶的事,虞聽都忘了有老爺子這一茬。

虞老爺子沈迷道教,自己平日裏打扮得就活像個道士,每年會有那麽幾天去道館裏靜心養性,不準任何外界事物打擾。

虞聽剛好就抓了這幾天對虞皓下手,是有意不想讓他知道,讓劉秘書替她瞞著,終究也是瞞不了多久。

虞老爺子從外地回來,聽說這一切,當場就氣進了醫院,現在進了搶救室,生死未蔔。

生死未蔔,虞聽真厭惡聽到個這麽重的詞兒。虞長山跟虞皓真是子孫連心,心疼死他了。

郊區離醫院太遠,虞聽趕到醫院時虞長山已經被推進了病房,終究是沒死成。

vip病房門口堆了一群人,老爺子的秘書、她的管家、傭人之類等等都到了場。

劉秘書見虞聽來了,心道一聲糟糕,趕緊迎上去,拉著她的手腕低聲對她說:“別再氣他了,跟他好好說說吧,醫生說他沒多少時日了。”

虞聽沒應聲,徑直走進病房裏。

還沒走到床邊,一個花瓶重重砸在了她腳邊,炸起的玻璃劃破她的腳腕,鮮血將黑色的褲子顏色染得更深,血液順著腳腕滴到地板,匯聚成一灘血水。┆

他砸偏了,他現在沒多少力氣,他想砸的是自己的腦袋。

虞聽低頭盯著碎片看了一會兒,眼神裏閃過陰郁,擡頭看向病床上骨瘦如柴氣得臉色鐵青的老人,沒說什麽,走到床邊拉了個椅子坐下。

血液順著她腳步流了一地,沒多久,一個護士跑進來蹲下幫她處理傷口。

傷口不淺,可虞聽面無表情,像感覺不到痛。

“你怎麽忍心的?阿皓的孩子還沒出生,你是不是人,你有沒有心……?”老爺子死死盯著她,顫唞著質問她。

“虞皓?他的孩子?”虞聽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麻木,牽了牽唇角,“爺爺你這麽期待?那你真是被他騙得好慘,他天生沒有這方面的能力,就是個廢人,哪兒來的孩子?”

“什麽?”

“孩子只是他找來忽悠你的幌子。也幸好,他不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生下來不用背負親生父親是殺人犯的罪名……”

“殺人犯……”虞老爺子喃喃自語道。

“沒錯,他就是殺人犯。”虞聽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怎麽不去死???”

床上的老爺子怒目圓睜地盯著她,插著氧氣管也要爬起來歇斯底裏地朝她怒吼。

“要我去死?”

“你怎麽不去死??你為什麽不去死?殘害手足,你配做人嗎?你眼裏就只有利益,你就是個冷血動物,你、你、你……!”老爺子動怒太大,說著說著氣上不來,受不住轉到一邊咳嗽,旁邊馬上有人湧上來勸慰。

“我殘害手足?他算什麽手足,我承認過他?”虞聽滿眼厭惡道:“他算個屁的手足,就是只活在下水道的老鼠,永遠是個垃圾,骯臟、惡臭。”

劉秘書也過來勸:“虞總,您別說了。”

“我殘害他?”

虞聽繼續說:“如果他自己沒有做那些事情,我怎麽殘害他?如果他自己不殺人不犯罪,我能把他送進監獄?”

“你知道他怎麽殺人的嗎?用車反覆碾壓五分鐘……都把人碾成肉泥了,把人父母送進精神病院受了三年罪,他不該死償?”

聽到死償,虞老爺子瞪大了眼睛,虞聽一笑,故意將音調放得很輕:“就是死償~”

她笑起來,笑得熠熠生輝生輝,“老頭,我會把他送進去,會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這件事我十年前就想做了,你後悔嗎?後不後悔當年把他帶到我面前來?”

老頭抓著病床的護欄,聽到她的話整個人都僵硬了,猛地伸出手朝她撲過去想掐她,虞聽往後退了一些,他沒夠到被身後的人拉住。

也有人過來想把虞聽拉走,小聲求她先避避風頭。

“我後悔,我後悔……”老爺子顫著聲音說:“我後悔沒讓你死外國外,我後悔第一次把他帶回來趕走的人不是你……是你把他逼成這樣的,他原本多好的一個孩子,你太自私了,讓他受了那麽多罪……我後悔啊,後悔一開始趕走的不是你,虞聽,你就是個天生壞種,你自私自利,你就是個災星!”

“是你,是你克死了你父母,為了家產害死了你弟弟,你也想我死,好啊,好啊!”

虞聽猛地站起來,瞳孔發顫。老爺子像瘋了一樣哈哈大笑,知道她的痛處,“要不是當初你非要要買什麽狗屁玩具過生日,你爸你媽也不會出車禍,就是你害死了她們,我很快就會下去見他們了,我很快就能跟我的兒子團聚了……他們的祭日這麽多年你從來不去,你最好也別來看我,我要跟你斷絕關系,你等著吧,你等著吧,會有報應的,難怪你爸媽鬧離婚都不想要你,世界上不會有人愛你,你一定孤獨終老,天煞孤星,養大這個玩意兒算我倒黴,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總,先走吧……”

虞聽攥著拳頭呼吸發抖,劉秘書拉扯著她,“先走吧,先走……”

*

雙方都被氣得不輕,老爺子笑得癲狂,沒多久就暈死過去,虞聽也被刺激得滿臉陰沈。

劉秘書算是看著她長大的,知道她的性情和雷區。其實虞聽心理狀況一點也算不上健康,小時候就請過心理醫生來看,治療過一段時間,有些成效,可是沒多久老爺子又把私生子帶回家,又刺激了她一次,這回沒等到心理幹預,虞老爺子也怎麽都不願意再把私生子送走,輪到虞聽忍無可忍遠走高飛。

出了國,再也沒人能管著她,她怎麽可能會乖乖治病。這麽多年不回來,這麽多怨恨壓在心裏,表面上看上去溫柔和煦挺正常,心裏依然病著,有些事情一點就炸。

老爺子、私生子、虞聽,包括虞聽逝去的父母……這一家子,全都算不上什麽正常人。

這一頓下來免不了是要失控。劉秘書生怕她在路上會出什麽事,派人送她回去。

在車裏虞聽就已經冷靜了不少,只不過那些人不知道她和冉伶已經離婚,把她送回了空空蕩蕩的別墅裏。

別墅變得沒有生機,冉伶已經不在了,兩只貓也不在了,宋姨也不見蹤影,客廳裏有幾個搬家公司留下來的紙箱,走出來個工作人員,說明天還得再來一次,冉小姐的畫和畫具還沒搬完。

一整晚的失眠,一整天沒有進食,暴怒過後虞聽徹底失了力氣,沒有應聲。她面無表情,拖著身體走上了二樓,推開門進了臥室。

臥室幾乎被搬空了,冉伶走得那麽迫不及待。

冉伶曾經住在這裏,她的東西太多了,她有很多衣服,很多裝飾品,很多的瓶瓶罐罐,房間的地毯、床單、枕套……全都是她的,她曾經在這裏留下過濃重的生活痕跡,她滿心歡喜地把這裏當成過家,比虞聽更真切。她一搬走,就像搬走了這裏的一切。就連她的氣味也被一股濃濃的消毒水味道給掩蓋。

冉伶不是在跟她開玩笑,沒有在和她鬧脾氣,虞聽其實早就懂,她將這件事提出來的那一刻她就是認真的。虞聽一直在自欺欺人,不肯相信,不敢面對,不能接受,無法接受。

在遇到冉伶之前,虞聽從來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誰能真的愛誰,她否認愛,像世界上很多人一樣輕視愛,她常常說愛,一個音節,一句情話,一個趁手的利器、籌碼。她心裏一點都不相信愛。

可冉伶跟所有人都不一樣,她從一開始就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她說她從很多年前就開始愛她,她很粘人,她常常說愛,也付出愛。她離不開她、寵著她、慣著她,被傷害後也堅定地選擇她,安慰她、陪伴她,她什麽也不要,只要她。

虞聽第一次這麽堅定地相信一個人是真真切切地在愛自己。生日那天喝醉了的晚上,她在冉伶身上找到了一種缺失了很久很久的安全感。

那一刻,虞聽想她陪自己很久很久。

可現在冉伶已經走了,她就像曾經和虞聽擦身而過的許多人,她並不活在虞聽的想象裏,會永遠陪著她,永遠離不開她。終究只是虞聽的妄想。

冉伶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

虞聽撐著沙發扶手,緩慢地跌坐在了地板上,呆呆望著落地窗外的花園,它們都休眠了,她又低下頭。

鼻尖發酸,蓄滿眼眶的淚珠讓昏暗的地板在她眼裏暈出了朦朧的花。她擡起手抹了把眼淚,她想,冉伶對她的愛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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