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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轉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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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轉不回來

HotPot-38.轉不回來

面對著婁與征這般眼神, 即使是明雀這樣再遲鈍的人,此刻處於當下氛圍,也多少能感受到這裏非同尋常的潛臺詞。

心跳在分秒間擡升, 大腦迅速旋轉, 飛出無數條答案。

但她卻不敢斷定他表達的是哪一種意思。

“糊, 糊塗……”她眼神飄動, 倉皇中故作單純,摸著發癢的鼻尖:“人怎麽會沒有犯錯的t時候, 糊塗過一次, 下次就避免唄。”

婁與征盯著她義正嚴詞的表情, 半晌, 輕飄飄挪開視線,擦著她肩膀走出衛生間。

“又擋道兒。”

明雀瞥他一眼,悻悻回懟:“要怪就怪你自己長得太大個,誰都擋你的路。”

她走到沙發坐下,想著童月還在家裏, 就發微信給對方扯謊說有事要和婁與征談, 問她餓不餓,點個外賣到家裏。

劈裏啪啦和童月聊了幾個回合之後, 明雀聞到一股隨風撲面的清香, 隨之擡頭望去——

婁與征正站在窗邊晾衣服。

正午的陽光撒在他的寬肩窄腰上, 光線為他的身形描繪了一層溫暖的金邊。

婁與征側身,雙手抖落著洗皺的衣服。

連陽光都格外眷顧他,光芒打在他側臉,微微有些透明感, 漆黑的頭發照出了棕色的味道。

本性疏冷的男人站在這樣生活氣息濃厚的場景裏,身上多了幾分親和力。

連近視的明雀遠遠望去時, 都好像能看清他黑色衛衣袖子上被光照起的絨毛。

以前不是沒見過婁與征做家務。

大學還在一起的時候,明雀窩在他房子裏時就經常能看見這樣的畫面。

房子很大,所以有家政阿姨定期過來做打掃和家居護理,但是比較私人的東西婁與征從來不讓外人麻煩。

比如他自己的臥室,比如他們兩個人的衣物的清洗晾曬,都是他親力親為。

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兩人一碰面,在家裏待著難免少不了旖旎情事,每一次都折騰得滿室淩亂。

事後她被他弄得渾身酸累,手都擡不起來,洗完以後就躺在沙發裏看著他進來進去做家務,大到清洗床單被套,小到手洗她的內衣褲,悶頭做得細致。

她像只貓似的窩在柔軟處休憩,時不時瞄一眼他晾衣服的背影,懶洋洋飄去一句“我的裙子不要用衣架晾,會變形啦”。

就這樣享受著一個又一個靜謐的午後。

明雀想不到過去五年多,竟然還能有機會以這種視角,看著這個人在生活場景裏的各種姿態。

分秒之間,她有些恍惚,總覺得過去那忙碌又無味的幾年生活,無數難熬和躊躇,也不過就是當下一眨眼的追憶。

明雀眼神有些空蕩,手指發癢,總有種想要伸去抓什麽的沖動。

沖動歸沖動,她到底也不敢付之行動。

就算可伸了手,這一次,又能得到什麽呢。

什麽都不做就什麽都不會變,讓狀態維持在當下,或許能時不時再擁有一次這樣的畫面。

想到這裏,如被靜電冷不丁劈中,明雀陡然回神,意識到方才的想法有多窩囊可笑。

早已從指縫溜走的東西,竟還想著能僥幸重溫。

“發什麽呆呢。”男人的嗓音忽然打斷她的思緒。

明雀回神看向他,“啊。”

他站在陽臺,手裏掛著最後一件衣服,“明小姐,你看我都看呆了,註意影響。”

“啊?”明雀被他的神經發言激得都忘了剛才往下墜的心情,回懟:“大哥,這兒就咱倆,註意什麽影響?”

婁與征手上一抖衣服,挑眉:“所以你真是一直在看我。”

明雀梗住一口氣:又挖坑逗她!

他扭頭把衣服掛上晾衣架,語氣很輕:“又胡思亂想什麽呢。”

“沒有,沒看你,也沒想你。”她低頭胡亂劃手機掩飾,“我在想童月的事,想著吃什麽外賣。”

“你……”明雀頓了下,問:“中午打算吃什麽?”

婁與征抓住她話裏的漏洞,繼續逗弄:“你這麽問,意思是我要是沒飯吃可以蹭你一口麽。”

明雀不禁逗,瞪他一眼,無情拒絕:“你家財萬貫一個大老板,就別再占我這粗茶淡飯的便宜了吧。”

“我隨便一說。”他勾動眼尾,解釋:“一會兒我去游戲公司,技術組要開會。”

“有食堂吃。”

有時候她也覺得怪異,明明直到昨晚兩人都還處於冷戰的僵硬之中,婁與征只是喝醉一次,拽著她說了幾句話,兩人之間的氛圍就像融雪一樣,無聲褪掉了那層冷。

她是不是太好說話了。

方才看著他心裏產生的那種諷刺的想法始終縈繞在心頭,明雀控制不住自己亂想的腦子,只能遠離這個會引發她亂想的源頭。

她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說完忍不住補了句:“最好別讓我見著蔣望,不然我一定會揍他。”

別讓她見到蔣望,所以就……也少讓她再見到他。

明雀聽那邊的男人沒什麽回應,自顧自走向門口,就在明雀走到玄關的時候,還在陽臺的婁與征開了口。

他彎腰拎起空的晾衣筐,語氣很淡:“鞋櫃上的那個袋子你拿走。”

“給你買的。”

明雀一楞,看向鞋櫃上的綠色袋子,透過塑料袋能看出裏面是個小盆栽植物,葉子有點高。

“這是什麽……”

婁與征悠悠:“薄荷。”

“擺你家裏以備不時之需,能降降火氣。”

明雀:“……”

我這麽大火氣和你,以及你的朋友脫不了幹系。

她走上去撩開塑料袋,輕哼一聲,“你家管水仙叫薄荷?”

明明就是一盆再養一陣子就要開花的水仙啊。

“你買這個給我幹嘛。”

明雀遠眺過去,瞧見婁與征走到餐桌時,點了點桌面,意指桌子邊緣的那盆綠植:“回禮。”

是她上次生著氣甩給他的那盆。

婁與征盯著她,言簡意賅:“你送的這個,我很喜歡。”

明雀杵在玄關,盯著袋子裏深綠舒展的水仙葉子。

心情浮著說不清的漣漪。

…………

那天回家以後,明雀按照婁與征開導她的話,和童月進行了一下午的閨蜜談話,從童月字裏行間,她能感受到童月並非完全排斥蔣望。

雖然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童月是和她同歲,能生活獨立的成年人,想必自然有對感情買單的能力。

童月沒有明確說和蔣望怎麽樣,也沒說喜歡他,也沒說想答應蔣望說的試試。

但臉上卻一直紅著顏色,久久不落。

明雀想,她或許需要更多時間想明白,所以就不再逼問,把話題轉移。

聊來聊去,童月又說回到她的身上。

兩人吃著外賣,她握著勺子看明雀,怯怯問:“……美甲店的事,你不再考慮嗎?”

明雀一楞,似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麽執著於這件事。

一開始她都以為童月只是和自己說說,聊完就不再提了。

“你,你還真想讓我出來創業啊。”

童月表情覆雜猶豫,“我不是想給你壓力……我只是覺得……你有這個能力。”

“可是創業的能力不僅僅在於我的手藝啊月月。”明雀毫不起波瀾,反而娓娓道來開導對方:“啟動資金,維持店面的積蓄,人脈,這些全都是創業不可或缺的本錢。”

“你能把店開起來,首先是你這些年有在線上給人畫稿子攢的錢,其次,你父母只是不讚同你做這件事,並不需要你真的養家。”

“你只要夠一個人吃喝就好了。”

明雀說到這裏,停頓下來,想起她那一家子。

雖然也不用她來挑起大梁,但就她親爹和繼母的守舊想法,一旦知道她辭職出去創業,估計真的會沒完沒了地給她念經洗腦。

她不想給柴方榮機會,給她那種機會出去和鄰裏街坊牢騷。

她明雀作為媽媽的孩子,竟是個這麽不省心的。

她不會給柴方榮說出這種話的機會。

明雀慚愧一笑,再一次跟朋友否認了這件事的可實行性:“我還是先工作吧,創業……不適合我。”

翻過去一夜,短暫的雙休日結束,濱陽的暖陽升起,忙碌的工作日又開始了。

明雀在公司策劃部,大多時候的工作都是紮在辦公室裏做方案,但也有需要跟著前輩跑線下活動的時候。

活動內容交給了外包公司落地實施,但他們這邊還是需要出人到現場監督看管,保證整個活動順利進行,出現任何問題現場能有人在第一時間處理。

明雀並不是主要負責人,她剛到公司沒多久,還處於跟在後面學習的階段。

她跟在幾個前輩姐姐的身後,在方方面面都能發現她們工作能力的強悍,將星雖然是個規模不大的廣告公司,但內部員工非常團結,而且綜合能力超群。

能率領出這麽厲害的團隊,是不是也側面說明老板的能力呢。

明雀腦海裏浮現出蔣望那副招貓逗狗的嘴臉,半晌,搖搖頭。

雖然但是,不太想承認。

盡管當下的工作不是她最喜歡的,但她喜歡這種能跟著各種人學到工作方法的感覺。

能力不是一紙學t歷,是源源不斷做出滿分方案的巧思妙想,真的在遇到突發情況的處理能力,和多方談判將自身利益擴大到極限的思辨能力。

他們的策劃是給地產公司的宣傳做酒會活動,舉辦地址在濱陽有名的洲際酒店,一樓的風信子展會廳是他們的主場。

明雀坐在外面,負責來賓的登記,會展開始後沒有到場的嘉賓需要再打電話過去確認情況。

即使在展會廳外面,走廊的暖風也給得很足,旁邊的另一個新人小妹坐得昏昏欲睡。

會議要持續進行到下午,不過幸好下午她就能進到展廳裏去做別的工作,不用在這兒“坐如松”了。

明雀有些內急,跟旁邊同事囑咐:“我去一下洗手間,你在這看會兒,還有這三個電話你打過去問一下。”

囑咐完以後她起身匆匆往衛生間趕去。

有時候明雀寧願做一些跑前跑後,精神高度緊張的工作,這樣時間過得快,回過神以後就已經下班了。

定在某個地方消磨時間的工作,反而會更讓人感到疲憊。

但到了職場發現多數時候都要聽任調遣,連想做的工作都未必能做上。

明雀用冰涼的水沖洗雙手,試圖讓身上的懈怠感清醒一點。

就在這時,女衛生間裏出來兩個女士,站在明雀旁邊洗手補妝,一個對另一個說:“我還是第一次見著她本人,哎喲,真漂亮。”

“看她本人和年齡完全對不上,怎麽保養的啊。”

“你看見她旁邊坐著的那個帥大叔了嗎,好像是新男友,也是個大佬哦。”

“感覺她很有手段,有營銷號八卦不是說她每一任丈夫或者男友都是各個圈子裏數一數二的精英麽。”

“咱這種打工人就別議論人家大作家了吧,趕緊趕緊走了,我報道還沒拍夠素材圖。”

明雀關上水龍頭,反倒聽剛才那兩人的八卦給聽精神了。

也不知道說的是誰。

她對著鏡子努努嘴,捋了捋亂發轉身出了衛生間。

往展會廳的方向返回的時候,明雀瞧見走廊這邊的牡丹廳也正在舉辦活動,好像是什麽亞洲文藝文學論壇的交流會。

這邊的氛圍似乎比他們那個活動輕松多了,連會展廳裏的裝幀都格外有藝術範。

明雀看了眼時間,感覺在返回途中稍微摸幾分鐘魚應該也沒事,於是偷偷摸摸溜進會展廳。

她沒有往裏面深入,就站在側面一堆新聞團隊的人群裏看熱鬧。

就在這時,臺上的主持人笑著示意臺下:“那麽接下來,讓我們掌聲有請流箏老師上臺,開啟今日的名家講壇。”

那個名字在會展廳音響裏震出的一瞬間——明雀耳畔一嗡,楞在了原地。

她目光呆然,緩緩看向從臺下嘉賓席起身,一步步走到臺上的中年女人。

五六年過去,這個人竟還像當初見到時那麽骨勁又婉約,具有神奇的吸引力。

身材纖細修長,穿著一襲新中式的長裙,盤發,手腕上的玻璃種翡翠鐲子十分奪目。

盡管年紀已過五旬,狀態卻還像四十出頭那樣風華正茂。

明雀偏眼,看向一側追隨鏡頭的大屏幕,看清了關流箏的臉。

她整個臉部輪廓都很柔美,唯獨那雙眼眸英氣淩厲,幾年過去一點都沒變老,仍然與那個人的眼睛生得如出一轍——

婁與征。

…………

大二開學的那個秋天,在蔣望口中聽到關流箏這個名字之前,她對這個人並不陌生。

因為作為公眾人物,她有時候上網偶爾能刷到關於她的報道。

但因為明雀並不關註這種文藝大家的動態,平時看書看得比較多的也是青春文學,對這種社科類的傳統作家了解頗淺。

明雀記得,那年秋天來得很快,夏天的酷熱隨著一場雨倏地就溜走了。

校園在暑假寒假這樣學生稀少的時候,也並沒有空閑下來。

作為首都最知名的院校,崇大的很多地點都會外借給各種文藝學術活動做場地。

還沒到開學報到的時間,但明雀不願意在家一直待到假期末,就提前返校回了宿舍,還不能住校的這段時間就跑到婁與征公寓和他膩歪,白天則要麽兼職要麽在學校圖書館自習。

那天蔣望和幾個朋友正好在學校,中午就約著她一起去食堂吃。

明雀從圖書館出來,走去食堂的路上,看見路燈掛著很多文學講座的宣傳旗幟,最後在食堂門口,看見近期在學校大禮堂舉辦的名家與學生的簽售交流會的海報就擺在門口,整整齊齊一排,隨風微微動搖,看著十分氣派,從這個架勢就能看出學校對這次活動的重視。

她站住腳步,看著海報上的新書簡介與作者介紹,明雀掃了一眼,目光移到這個叫流箏的女作家的形象照。

看著海報上的女人,明雀總覺得哪裏眼熟,有種熟悉感,卻又說不清。

難道之前上網的時候看見過她?

還是去書店見到過她的書?

“哎,在這兒都能瞧見熟人啊。”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

明雀扭頭,看見蔣望背著電腦包走近。

她對他說的話疑惑:“你這話就奇怪了,不是學長你約我一塊吃食堂的麽。”

“我說的熟人不是你。”蔣望笑了兩聲,走到她身邊,指了指海報,“說的是她。”

明雀驚愕,看了眼海報,又看他:“這麽個大作家你都認識?學長你好厲害。”

“你……?”聽到這話,楞住的反而是蔣望了,他看著明雀:“你不知道啊?”

明雀眨眼:“知道什麽?”

蔣望走上前去,捧著海報上關流箏的臉,看著她引導著說:“你看看這位阿姨的臉,有沒有想起誰?”

“特別臉熟的,你朝夕相處的……”

對方給出的問題十分難解,明雀站在原地環胸,盯著關流箏那張臉絞盡腦汁,各種發散思維,最後眉頭都皺在一塊了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學長,你就別賣關子了,她到底是誰啊。”

蔣望嘆氣,似乎也很難理解為啥她想不出來,直接點破答案:“婁與征,婁與征啊學妹!每天都在你身邊的人你聯想不到?”

“婁與征……?”她翕動嘴唇,十分訝異,再看向海報上的女人,這時候才發現他們兩人的眼型非常神似。

簡直就像是……

“她是婁與征親媽!”蔣望說。

本來以為是自己胡思亂想的,結果竟然真是這樣!

明雀雙眼瞪成了圓核,“啊??什麽,她是……”

蔣望回到她身邊,叉腰看著海報上的關流箏,搖頭感慨:“婁與征,真是個完美到全方面的男人。”

“你說天生聰明,長得帥也就算了,連家境都是沒得挑。父母全是精英人上人。”

“我聽說他媽媽出版的書暢銷國內外啊,拿了好多獎,還有改編電視劇的原著,好像已經是什麽國家級作家協會的知名人物了,現在怎麽也已經混成領導級人物了吧?”

“她好像還是隔壁語言大學特聘的教授呢。”

“流箏老師出名很早啊,那時候她的散文小說可火了,只不過是十幾年前的潮流,咱們這個時代的不流行。”

“我小姑和三姐還是她粉絲呢。”

明雀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關流箏的海報,忽然有種強烈的割裂感,有點難以想象這麽厲害的知名人物,竟然是自己男朋友的母親。

看著就算靜止狀態下都能感受到溫知性和幹練的關流箏,她再聯想著婁與征平時那張對誰都愛答不理的模樣。

又像是母子,又不像母子。

蔣望納了悶,他知道這倆小情侶感情很好,如膠似漆,“婁與征沒和你說過這些嗎?”

明雀回神,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過她倒也不怎麽在意,悻悻一笑:“一直也沒機會聊這些。”

因為畢竟……自己也從來不主動和婁與征討論關於她家裏的事。

就在這時,另一個人加了進來。

“聊什麽呢這麽起勁,吃飯都不積極了?”

兩人齊刷刷回頭,看見季霄回背著包,抱著個幹凈的籃球走過來。

蔣望瞧見他來了,揣手樂道:“我倆正聊婁與征他媽呢,這不,人家流箏老師到咱們學校開講座來了。”

季霄回聽到名字顯然有一瞬的怔意,偏頭看見海報上的內容,了然:“這樣啊。”

“是呢,你說婁與征也是的。”蔣望接過他懷裏的籃球在地上拍了兩下,“老媽這麽厲害,都不跟女朋友炫耀炫耀。”

“剛才說起她,明雀竟然不知道流箏是婁與征親媽。”

明雀肩膀一僵,又尷尬到了,嘴角彎了彎。t

季霄回餘光瞥了眼她,盯著海報,反駁蔣望的訝異:“你不也是聽我說,才知道關老師和婁與征的關系麽。”

“說明那人本身就是不愛提及這些的性格。”

聽到季霄回這麽一說,明雀心裏不上不下的感覺瞬間舒服了很多。

也對,他本身也不是那種會主動和朋友伴侶談及家人的人嘛。

季霄回打斷這個話題:“行了,先吃飯吧,今天外面還挺熱。”

三人往食堂裏面走,明雀看著他手裏的球:“學長你們下午要去打球啊。”

他點頭,“你有空嗎?想玩可以一起來。”

明雀一想自己那勉強過三步上籃考試的籃球水平,幹笑兩聲:“不了,你們打吧,我還是學我的英語六級……”

三個人排隊打飯的時候,季霄回站在她後面。

原本各玩各的手機,身後的學長忽然對她說了句:“婁與征沒和你說他母親的事,你不用太在意。”

明雀回頭,“嗯?”

季霄回似乎總是能看透每個人的心思,給予她最精準,最需要的開導。

“他很少說起家人,就算是我們這種從小認識的,其實了解都不多。”

“但是如果你想知道的話,直接問他就行。”季霄回盯著她單純又絲毫不掛怨言的臉,“畢竟你對他很特別。”

明雀耳朵熱了熱,嘿嘿一笑,搖頭:“只是有點驚訝,倒也沒那麽好奇。”

“果然,我猜著他的父母肯定都不是一般人。”

季霄回半笑著,半晌把目光移開,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

雖然嘴上說著沒關系,但到了晚上回家之後,周圍環境一安靜下來,關流箏老師和婁與征的事就如漲潮的海水灌滿她的腦子。

讓明雀幹什麽都會想起這點事。

少女的初戀充滿了蠻不講理的私心。

她可以有很多不願意與婁與征提及的事,想讓對方尊重她的這些私人空間,卻希望婁與征能對她言無不盡,剝開全部讓她了解透徹,沒有任何隱瞞。

晚上八點多,婁與征從外面回來。

明雀看著他換完鞋從玄關過來,把手機放著電視劇的聲音調小一點,“感覺這一個夏天你都好忙,你們專業大四一開始事情就這麽多了麽。”

“有實習任務,早做夠時間早完事。”婁與征趿拉著拖鞋走過來,扶著她的椅背俯身:“晚上吃的什麽?”

“我在學校食堂吃完才回來的。”

明雀從陶瓷碗裏掰了一顆葡萄,擡手餵給他:“今天回來以後發現家政阿姨買了好多水果放冰箱裏了,你要的?”

婁與征低頭含過她餵的葡萄,咀嚼著點頭:“聽你昨天說饞西瓜,我幹脆讓她多買幾樣回來。”

“想吃什麽再跟我說。”

明雀心裏浮起暖意,又癢又甜,又插了一塊芒果給他:“不用買那麽多,我隨便吃點就好。”

婁與征伸手揉揉她頭發,起身走向浴室:“我洗個澡,你繼續看劇吧。”

她點點頭,看著他進了浴室,不禁又想起中午時候的那件事,有點心不在焉。

浴室方向響了二十分鐘淅淅瀝瀝的聲音然後停下,婁與征習慣洗完澡先把門開了個縫,明雀聞見那邊飄來的沐浴清香就知道他洗完了。

她起身躡手躡腳湊過去,靠在浴室門口,扒著門邊偷偷往裏看了眼。

他剛穿上短褲,上身還光著,頭發掛著濕,嘴裏含著漱口水。

婁與征瞥她一眼,挑眉,似乎在問:偷看什麽呢。

明雀撓撓臉頰,憨然一笑:“洗完啦?”

不知道她要幹嘛,但是他伸了手過去。

看著對方伸來的手,明雀推開門,把手遞過去,然後一把被他拉進浴室,被還未完全散去的熱霧香氣籠罩。

她被婁與征抵在盥洗臺邊緣,他的身子撐在她面前,兩人膩乎地黏在一起。

婁與征把她摟在懷裏,低頭往盥洗盆裏吐了漱口水,又漱了兩口,擦了嘴以後歪頭吮了吮她的脖頸。

明雀趴在他懷裏,癢得縮脖子:“別親……我回來還沒洗澡呢。”

“早說,剛才一塊兒洗了。”他用嘴唇摩挲著她的頸子,調侃。

“怎麽了,比平時還粘人呢。”

明雀仰頭,替他擦掉從發梢流到臉上的水:“我哪有,就是……”

婁與征俯著身,雙臂撐在她兩側,“嗯?”

她回想季霄回說的話,措辭半天,最後說:“我今天……聽學長說,你媽媽的事。”

婁與征眼神稍許變化。

“就是,她來咱們學校辦座談會,我在食堂外面看見她的海報了。”明雀發現他的變化,趕緊詳細解釋:“然後季霄回和蔣望就告訴我……她是你媽媽。”

她心裏忐忑,手就閑不住,手指在他赤著的上半身摸索畫圈,話裏有話:“以前沒聽你說過你媽媽的事啊。”

婁與征被撩撥得眉頭抖動,握住她亂摸的手親了親,“怎麽,沒跟你說過她,不高興了?”

他垂眸,眼神沈了不少,更渡上幾分淡意:“我跟我家人交流不多,沒什麽聊他們的必要。”

明雀擡眼,看見他這副神情,心裏猛然咯噔踩空。

因為即使兩人此刻位置暧昧,身體不斷在摩擦,可他的眼睛是冷的。

這種淡淡的,因為某些話題充滿疏離的眼神,讓她瞬間沒了很多安全感,有種恐懼失去他的慌亂。

明雀讀懂了婁與征表情裏的潛意識,於是也意識到自己提了不該提的話題。

她立刻湊得更近,笑著掩飾:“我就是隨口一提,畢竟誰想得到你媽媽那麽優秀呀。”

“那麽出名的大作家呢。”

明雀摟著他的腰,聞了聞他胸膛皮膚上的花香,擡眼撒嬌:“你又偷用我的沐浴露。”

“怎麽叫偷用?”婁與征勾起唇,低頭湊近她,暧昧提醒:“每次做完洗的時候,不都是一起用麽。”

他偏頭在她嘴唇上親了下,舌頭探進去嘗了嘗她嘴裏的芒果甜,低聲問:“生理期,完了麽。”

明雀臉頰撲熱,摟著他的脖頸,任由他托著她的臀部把她抱起來放在盥洗臺上。

雙腿夾著他的勁腰,她羞著小聲喃喃,“……昨天就沒了。”

默許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婁與征壓著她,明雀背後抵上鏡子,仰頭承受他的熱吻,舌尖被他帶來的殘存的漱口水清冽辣到。

鏡面背後的平行世界,他們仍然在纏綿。

因為知道聊到了他不想說的話題,所以明雀很慌,心有後怕,怕他不高興,所以比平時更熱情,更主動。

她將小手化為柔軟浮雲,在他的身上游走摩挲。

主動往下去招惹他逐步覆蘇的迅猛靈魂。

或許,婁與征突然開啟的激情,也正是想找一種恰到好處的方式,將這個讓兩人都多少有些僵硬的話題自然渡過去。

十指相扣沈浸在情-潮的馥郁中,自然就不會再想起這些了。

九點鐘,夏末秋初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剩下的水果只能等夜深了之後,小情侶胡鬧完,閑下來再享用了。

…………

下午的工作還是以在外面為主,忙完了會展廳裏面的事,明雀就被前輩安排到外面準備活動結束的送客服務。

活動結束後,所有賓客疏散,她和同事安排引導客人離開。

所有事都忙完了,還剩下收尾工作。

明雀坐在外面的迎賓處整理東西。

她手裏整理著材料,有些走神,思緒全都被剛才在隔壁展廳看見的關流箏所占據。

就像本以為永遠不會再和婁與征產生任何交集一樣。

相對應的。

她也以為,不會再在生活裏遇到關流箏。

明雀松口氣,想著還好只是臺下看見她,而不是她看見自己。

這樣基本也等於沒有遇見過。

婁與征的這個母親。

比他還要可怕。

更可以說是……城府頗深,身上所謂的人情味真假參半,令人不寒而栗。

她低頭收拾工作材料,這時一陣腳步聲靠近,伴隨著幾個人的談笑聲。

就在這群腳步聲正要經過她的時候,那副嗓音響起。

“哎,你不是……”

明雀心底猛激,手指一抖,僵在原地。

她緩緩擡頭,對上幾步之外特地因為她而站住腳步的,關流箏的目光。

她身邊的男人笑著問:“流箏老師,您認識的人嗎?”

“是我兒子以前的朋友。”

關流箏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笑得溫和,卻也意味深長:“我和這姑娘有幾年沒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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