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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暗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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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暗生(四)

滴答滴答——

一處漆黑的巖洞裏上方的鐘乳石尖端滴著水,在一片寂靜中明顯極了。

突然,兩道微弱的呼吸聲和一陣淩亂的腳步突兀的響起。

一男一女互相攙扶著走進來,兩人帶著一身抓傷,腳步踉蹌,跌跌撞撞的深入巖洞。

良響,二人頹然坐下來,靠在石壁上調息。

“初塵,那妖獸會不會跟進來?我們的玉簡都用完了。”衛如清擔憂的問道,一手持著弓箭,緊繃著身子盯著洞口。

謝清然搖頭,聲音虛弱:“應當不會。”

他看了眼妻子的傷,沈默著從儲物囊裏拿出丹藥遞過去。

“丹藥是不是快不夠了?”衛如清只拿了一顆,另一顆她強勢的塞進對方嘴裏,“你也吃點,你受的傷比我重。”

二人進了秘境後很快就碰到一起,但奇怪的是,這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很多的妖獸,可按理說秘境那麽大,不可能隨時都能遇到的,他們往往剛殺完一個,另一個妖獸就會出現。

是以二人一直在疲於奔命,身上的暗傷數不勝數,早已筋疲力盡。

“初塵,我覺著世上沒有那麽多的巧合……”衛如清說出自己的想法,她觀察著謝清然的表情,遲疑道,“我們會不會被誰盯上了?那些妖獸很有可能是誰故意放出來的?”

謝清然面色慘白,他的右手驟然緊握,握的白玉毛筆嘎吱嘎吱響,他眸子暗沈,語氣也不似往日那般溫和儒雅,“謝康……他早就想殺我了。”

衛如清啞然,捅破了窗戶紙,反倒不知去說什麽了,她垂下眸子,將男子緊握的手慢慢掰開,又輕輕握上去,良響,她才輕聲開口:“叔父他不想放權,可你畢竟是他的侄子啊。”

“我自年幼時在謝家的處境就極為不好,母親被禁足內院,終生只能待在那四方天地,既要受外人對她魔修身份的指指點點,還要遭受族內人的白眼虐待,日子可謂是舉步維艱,”謝清然滿臉疲憊,嗓音低沈頹然,“我努力修行,為的就是能在謝家有一席之地,謝康見我如此天賦,便在族內打壓我,苛待母親,我曾想帶著母親遠走高飛,可我走不出去,謝家魂燈總能找到我的位置,我不止一次想沖進宗祠燒了這該死的魂燈。”

後來,他只能認命的待在謝家,起早貪黑的修煉,終於在弱冠那年到達金丹,成為當時的修仙天才。

突破那天,謝清然高興的跑去內院,跪在母親跟前,笑著道:“娘,我結丹了!”

然而母親慘然一笑,瘦弱的手撫上他的臉頰,聲音顫抖,“初塵,娘對不起你,對不起你,你這些年過得太苦了……”

“娘,我不苦,我只要娘好好的,我努力修煉就能為你弄到上好的藥材,為你治病!”

其實自打被謝家關起來後,謝母就瘋了,她很少有清醒的時候,總是癡癡傻傻的拿著謝塵的遺物笑,笑的口水直流,她還常常對著兒子憨笑,念叨著愛人的名字。

她看不懂別人對她的白眼,聽不懂別人對她的辱罵,也看不出兒子每次的笑容下是無奈的悲傷。

這幾日難得清醒,就得到了一個消息,她眼一眨,淚水就落了下來,“初塵!謝康要你娶衛家唯一的女兒衛如清!他突破時傷了根骨,要衛家的丹藥治病,但咱們謝家和衛家可是祖上積怨的,他居然想出這個鬼法子!你和那姑娘壓根就不認識啊!這是修真界,怎能用凡間的那些法子?聯姻!這是在毀了你的一生啊!兒啊……娘對不住你,我無能,連你也護不住……”

這段話如一道天雷劈在謝清然身上,他眼裏的光一下就滅了,恍若死寂,好久好久,他看著痛哭的母親,溫聲道:“娘……別哭了,或許那姑娘不錯呢,你別哭了,不是你的錯,你別怪自己了,衛姑娘嫁給素未謀面的我才是吃虧呢,我會好好待她,既然婚姻已是不幸,總不能讓她再跟著我受罪!”

謝母淚眼婆娑的看著早已能獨當一面的兒子,回想自己癡傻的這些年,竟是錯過了兒子的成長,心裏一陣心酸愧疚,她猛地一把抱住謝清然,放聲大哭。

再後來,他告訴母親,讓母親等著他奪回謝家大權,未曾想,這一切才剛剛開始,母親就發病自殺,連最後一面都未看到,那一刻,他覺著自己所努力的一切好像都成了泡影。

可他又發現,他還有妻子,衛如清一直無條件的支持他,以衛家身份助他良多,連去撫仙學宮的名額都是衛如清幫他爭取來的,他連忙振作起來,繼續籌謀謝家大權,他總不能再讓自己的妻子步入母親的後塵。

“近日族內開始商議讓我接管謝家,謝康表面爽快,實則恨我入骨,”謝清然捏緊袖子,眼中血絲遍布,“松源秘境就是最好的機會,殺了我,就再也沒有人會和他爭謝家大權了。”

衛如清傾身抱住激動地謝清然,語氣憤然,卻帶著一絲溫柔,“有我在,他們殺不了你。”

謝清然閉上眼,回抱住清瘦的女子,他將下巴放在衛如清的肩上,鼻尖是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神情倏然放松,他啞聲道:“我只有你了……如清,我只有你了……”

“我會一直陪著你。”衛如清鼻子一酸,腦袋輕輕拱了拱對方的脖子,聲音悶悶的。

咚咚——

長相醜陋的妖獸踩著地板從洞口走進來,它四只爪子上是鋒利的指甲,身上是一層層的鱗片,頭部奇怪,狗面牛角,猩紅分叉的舌頭耷拉著,唾液滴了一路。

它的鼻子在空氣中猛地嗅了一下,四肢發力,猛地往前一撲。

衛如清頓感後脊一涼,她猛然轉身,只見方才一直追殺他們的妖獸已然撲了過來,而謝清然在看到妖獸撲過來的瞬間就一把抱起衛如清往後撤去,空出來的一只手一揮毛筆,強悍的靈力如疾風扇過去。

這妖獸往上一躍,倒掛在巖石上,靈力打在巖石上,整個巖洞狠狠震顫了一下。

獵物一逃再逃,妖獸登時勃然大怒,猩紅的舌頭陡然暴漲數十米,直沖二人。

謝清然皺起眉,將衛如清往後一甩,自己執筆而上,靈力與舌頭打在一起,打飛的靈力在石壁上炸開,他喝道:“走!”

“清然!”衛如清穩住身形,回身拉弓,裹挾著靈力的箭羽“咻”的射出去,將妖獸的舌頭釘在石壁上,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謝清然執筆揮出一道叉,將妖獸炸的全身都是傷口。

妖獸暴躁的嘶吼一聲,甩動身軀,用牛角去撞石壁上的箭羽。

碎石掉落,堅硬的巖石竟也不堪妖獸的撞擊,轟然崩塌!

碎石中,謝清然用身軀護住了身下的人,他觀察了一下四周,那妖獸連氣息都沒了,應當是死了,他彎腰將人抱出來,輕聲問道:“如清,你還好嗎?”

衛如清立馬搖頭,她摸到了男子後背上的血,登時一驚,她連忙拿出止血的藥材敷上去,又輸入自己的靈力去緩和謝清然體內暴亂的靈力,“你別總護著我,你傷的太重了……”

她扶起男子,將人帶出這片狼藉,又趕緊煉化秘境裏采摘到的藥材給對方吃下去。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護著你,還有誰護你?”謝清然白著一張臉,卻還是笑著安慰她,就見她掉了兩滴眼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你別哭……”

他擡起手,輕輕揩去女子臉上的淚,卻不料手上都是灰,將人抹成了一個小花貓。

“笑什麽?”衛如清紅著眼,嘟囔道。

謝清然邊咳邊笑,“你可愛。”

音落,他的臉色驟變,一把推開面前之人,下一刻,妖獸的牛角就就刺穿了他的右肩,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衫。

衛如清瞳孔驟縮,喊出撕心裂肺的一聲,“初塵?!!”

她柳眉一豎,怒火在眼中迸發,舉起弓,她狠狠地放出一箭,射穿了妖獸的咽喉!

本以為這妖獸會斷氣,沒曾想這妖獸竟是還不死,將謝清然狠狠一撞,身後的樹幹登時裂開倒下。

這時,一道暗紅色陣法突然出現,將妖獸狠狠一摜,與此同時,一柄劍爆出冰藍色的光芒,一劍刺進妖獸的心臟,須臾間,妖獸的心臟處倏然爆炸。

衛如清瞪著眼,看清了那柄劍——蝶魄!

她一楞,看向遠處的二人,正是蘇臨舟和安客君。

“初塵?!”她小跑而去,扶起昏死過去的謝清然,頓時淚如雨下。

安客君著實沒想到,蒼嶸玉簡上快要身亡的二人會是他們,他閃到謝清然身邊,拿出自己的丹藥餵進去,又趕忙輸入自己的靈力去治療對方的內傷。

而衛如清也沒閑著,她一邊哭,一邊止血包紮,看著雙目緊閉的謝清然,她哭的更傷心了。

——

一個小湖泊邊,一行人歇在岸上,湖水潮起潮落,小魚在沙灘上瀕死掙紮,又被湧上來的湖水卷回去。

“離淵、蒼嶸,幸好你們趕來了,不然我和初塵定會命喪於此。”衛如清雙眼紅腫,坐在昏睡的謝清然身邊,她的發絲淩亂,唇色慘白,看起來可憐極了。

安客君一塊石頭上,他看了眼這夫妻二人,將腰間多餘的儲物囊遞過去,“姐,這裏面有些藥和法器,你先拿著用,順帶看看你的傷。”

他又細細看了下衛如清,發現對方的衣服已經很破爛了,他立馬移開視線,正準備翻看自己的儲物囊裏有沒有外衣,就見蘇臨舟已經一臉冷淡的拿出一件白色外衣,遞給了衛如清。

“啊?哦哦,謝謝蒼嶸。”衛如清頗有些驚訝的接過衣服披在身上。

一邊的安客君微微挑眉。

“有兩個人朝這邊趕來。”蘇臨舟垂眸看了看玉簡。

安客君也剛好解開識海裏的傳音符,識海裏登時一炸。

“離淵?安客君?你掐我傳音符?!”陳免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

堂溪程在一邊模仿陳免的語氣:“你怕是皮子癢了?!”

“……”安客君眼角抽抽,他壓低嗓音道,“別廢話,快點過來!”

“何人?!”蘇臨舟冰冷的聲音響起,他驀地起身,執劍而立,一雙鳳眸冷酷無情。

衛如清一抖,連忙握緊弓,與此同時,一只手輕輕拍了一下她,她一低頭,就見謝清然已經醒了,“你什麽時候醒的?”

“剛才。”謝清然無力的笑了笑,他像個病秧子那般咳著嗽,警覺地望向四周。

安客君也站起身,他召出懷蕭,結果一鋪開神識,就察覺到五六個元嬰期的威壓在附近,他心一沈,暗道不好。

秘境上方的天空驟然陰沈,烏雲密布下冷風呼嘯著穿過林間,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一行黑衣人驀地出現在湖面,他們身上溢出魔氣,神情陰桀,一步一步,走向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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