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5章無限流之主9

關燈
第55章無限流之主9

“又死了一批玩家。”

玩家的屍體堆砌在猩紅的幕布後面, 降下的幕布遮掩了一室血腥。

隨著拉起一個縫隙,腥臭味爭先恐後的從裏面飄出。

長發的管家身穿黑色燕尾服,盯著裏面的爛肉逐漸瞇起眼睛。

他語氣不虞, 輕慢的語氣格外冷漠。

像是在說一群老鼠。

這些玩家在祝九眼裏與老鼠無異,身為守門人, 清除掉那些來路不明的越界者是他的工作。

那些越界者總是振振有詞,將自己當作主角肆意的幹擾他人人生, 甚至犯下滅世大罪, 偷竊世界氣運。

他厭惡極了自己日覆一日的工作, 連帶著也厭惡上了這些越界者。

祝九立在幕布之前, 冷眼看著早已僵硬的屍骸。

他處理屍體的時間實在太久了,從祝九這裏獲得足夠安全感的小少爺腳步輕快,小皮鞋歡快的踩在地板上,活潑的點了點祝九的肩膀。

席妄從他身後鉆出腦袋,靈動的眸子落在幕布後血淋淋的屍骸上。

他斜目看出祝九眉眼間淡泊的厭惡,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的跟祝九撒嬌。

“以後不會有玩家再來啦~”

祝九順勢將倒向自己的小少爺攬入懷中, 他眼眸微垂,鳳眸涼薄的垂下弧度, 將目光落在小少爺身上。

“沒關系, 只是有一點麻煩而已。”

清掃這些玩家就像是清掃出現在家裏的螞蟻一樣,一個不小心就又會冒出一些。

這不是席妄的錯。

是將玩家投放進游戲副本的主神, 是他的錯。

而席妄只是被壞人入侵了家園,而不得已反抗的主人而已。

祝九將手覆在席妄的眼上,遮住眼前醜陋骯臟的畫面。

兵甲怪在他的控制下, 緩慢的顫動著兵甲,動作僵硬的將眼前的臟汙清理。

水嘩啦啦從舞臺上潑下, 漫出暈紅的血水。

祝九嫌惡的抱著懷裏的小少爺退後,一把將人撈起,鞋跟懸空的同時避開了漫到腳邊的汙水。

席妄唇角微挑,雙手自然的攬在祝九的脖子上。

他眼前什麽都看不見,但身為世界之主,他不需要眼睛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祝九的一舉一動都透著愛護的意味,將他牢牢的保護在臟汙之外。

這讓小少爺格外開心,腦袋埋在祝九的脖頸間,因為動作,遮住眼睛的手順勢帶到了他的頭頂,溫柔的撫摸了起來。

一下,兩下。

席妄舒適得喉嚨裏發出細微的聲音,愉悅得瞇起眼睛,大咧咧露出兩個胖乎乎的兔耳朵,撒嬌般往祝九手裏蹭。

祝九順勢摸到了耳朵根,按在耳朵根部揉了揉,眸光溫柔極致。

“乖乖。”

囂張霸道的小少爺愉悅的瞇起眼睛,沈迷在自家先生的溫柔中,聲音裏帶著篤定的傲氣,自滿的宣告。

“以後不會有玩家了!”

祝九動作一頓:?

“什麽意思?”祝九強硬的將小少爺的腦袋按起,掐住下巴讓他看著自己,略略收緊了眼尾。

“席妄,說清楚點。”

他雖然不喜歡玩家,但也知道玩家就像是寄生蟲,席妄突然宣布沒有玩家,一定有什麽事發生。

席妄只是心血來潮,但是看到祝九反應那麽大,他得意的哼哼兩聲,揚起腦袋一臉傲嬌。

“你態度一點都不好,我才不告訴你。”

祝九軟了語氣,討好般揉揉他的兔耳朵根,從兔耳朵根一路順到耳朵尖尖,托著肥肥的垂耳朵揉了揉。

“好了,寶貝,快告訴我。”

傲嬌的小少爺被自家先生抱在懷裏哄了又哄,又被吻了吻嘴巴,被哄得心花怒放,唇角不自覺上挑。

他這才裝模作樣的揭露真相,嘴角翹起的弧度壓都壓不住。

“那當然是……”席妄拖長語句,吊住了胃口,這才得意的回答:“我要關掉所有副本!”

祝九:?

“為什麽?”

“因為這樣就沒有玩家會來了呀。”席妄露出一臉“你真笨”的小表情,得意洋洋的,看起來覺得自己可厲害了,恨不得叉會腰。

他挑了下眉,唇角惡劣的笑容帶著“你想不到吧”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聲音裏透著小得意:“這樣,就再也不會有玩家來打擾我們了。”

祝九:……

祝九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不想讓老鼠進來,於是把房子封了。

他揉了揉額心,半晌無奈的笑出了聲。

“那乖寶會不會無聊?”

他揉著小少爺的兔耳朵,一只手又摸到了兔球球,得到了小少爺惱羞成怒的咬上肩膀。

小少爺雙腿搭在祝九的腰上,像是樹懶一樣抱著自己的大樹,牙齒威脅般咬在祝九的肩膀上。

他狠狠磨牙,哼哼兩聲:“我在和你聊正經的啦!”

祝九,好色!

不正經的大狗狗!

“好好好,正經,正經。”祝九漫不經心的哄了兩句。

又問:“副本,關了會怎麽樣?”

祝九皺起長眉,他從未來到過席妄的夢世界,並不知道和他所經歷的那些世界有什麽區別。

無限流世界他穿行過很多,副本關閉往往意味著不同尋常的變化。

比如主腦被毀、副本破碎。

不,那些副本都是席妄的夢。

這麽說的話,一次性毀掉大部分的夢境,席妄會不會從夢中蘇醒?

祝九沈思著,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個好主意。

他所在做的,也是清除掉入侵的越界者,等待著席妄從一個一個夢中蘇醒。

如果席妄反而因此蘇醒了,也算是達到了他的目的。

但席妄給予了一個不同尋常的答案。

席妄說:“我只是不讓玩家繼續進入副本了而已,副本關閉並不代表裏面的副本就沒有了,裏面的NPC還是會好好在裏面生活的。”

“不過這樣的話……”席妄沈思,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架馬般晃動著搭在祝九腰間的腿。

祝九忙不疊伸手扶住,席妄卻一點不領情,揪著他的頭發囂張的命令:“走!去書房!”

“架!”

“……”

“小混蛋。”祝九氣笑了。

這是把他當馬騎!

他拍了拍小混蛋的屁股,略做警告,鳳眸晲了他一眼,在小混蛋討好的輕蹭下,任勞任怨的當馬騎。

他們來到了書房,那一整面墻上填滿了書本,每一都是一個副本。

這副本浩如煙海,每一個副本都是席妄的一個夢。

他從未從夢境中真正醒來,夢裏的世界就像是他的收藏,被他裝進玻璃瓶裏,收藏在展櫃之中。

小少爺立在拿書架上,他鞋跟微擡,穿著長襪的腿筆直纖細。

從身後看,他就像是俯視眾生的王,全世界的光輝在此刻籠罩在他的身上。

他擡起手,像是指揮家,一本一本的書從書架上飛出,裹挾著星光縈繞在他的四周。

嘩啦啦的書頁無風自動著,迅速的翻閱著每一頁,直到追趕上記錄的進度,上面的文字仍然一個一個的跳動書寫著副本的歷史。

書籍中間的星光落在席妄的身上,無形的風吹動少年的衣角、發尾,瞬時,發尾抽長,星光入發。

少年身上的襯衫變作雪白長裙,希臘風的裙子飄逸飛舞,長發於空中飄渺浮動,漫出陣陣海藻般的弧度,星子藏於發中好似一片星海。

席妄擡眸,琥珀眼悲憫瀲灩。

他揮手,撒下萬眾星光。

如創世般,星子飛入書中,穿行過時間、空間,落入對應的副本。

命運的齒輪滾滾轉動,無法抹去的星光在副本最深處勾勒著字句,書寫著新的規則。

我將賦予你們自由發展的權利。

我將關閉敞開的入口。

我將不許來路不明的闖入者進入其中。

我將以我之名許諾,世界將屬於你們。

……

副本中的頂尖BOSS紛紛擡頭,他們發色各異,眸色有差,擡頭時卻露出同一張臉。

青澀的、成熟的、滄桑的……

他們擡起頭,清淩淩的眸子清晰的倒影著新的規則。

當新的規則書寫完畢,所有化身在此刻化作星光,融入萬千世界的規則之中。

世界缺少的碎片被力量填補,束縛在npc身上的枷鎖猝然打開。

npc們紛紛扭頭,看向自己身側的玩家。

玩家們渾身一冷,就見npc們舉起武器,將尖端對準了他們。

所有npc獲得了清掃的命令,血腥伴隨著玩家的死亡,淪為了副本終末的奏章。

此後,他們不再只是npc,而是世界的原住民,是人如其名的人。

最後一筆規則在此刻徹底完善,世界之外,祝九擡眸看向高臺上姿態優雅的神明。

神明沈醉的揮舞著手臂,他的手指是指揮棒,漂浮在發間的星光是他的冠冕,世界的光輝讚頌著他的恩德。

他優雅的指揮著終章,腳步優雅,舞步飛旋。

之後,如蝶躚的蝴蝶,小皮鞋踩在邊緣,翩翩墜落。

祝九擡手迎接,接住從空中掉落的星子。

琥珀眼中星河璀璨,卻只清晰的,倒影著一人的模樣。

像是倒影著自己的全世界。

席妄釋放了所有的副本。

於是,世界上再沒有無限流之主。

“唔……”

含糊的夢囈從喉嚨溢出,長發的少年將臉埋進溫暖黑暗的地方,磨蹭之時蹭到一臉僵硬。

席妄茫茫然摸了摸,無意識的又蹭了蹭,閉著眼睡得安逸,小嘴叭叭兩下,像是在吃

亂的帖子很快歪了樓,轉而開始誇讚席妄這個白月光到底是多麽漂亮。

逐漸與數量眾多的誇讚貼融匯一體,徹底消失在漫漫論壇中。

而完全不知道這件事的席妄,此刻正在超市裏認真的挑選著紫甘藍。

他穿著天藍色的厚絨大衣,扣子嚴嚴實實的扣在下巴,脖子上還圍著一條褐色圍巾,正手拿著兩顆紫甘藍認真挑選。

紫甘藍托在掌心,比手掌大得多,漂亮的琥珀眼在燈光下閃動著稀碎的光亮。

在認真挑選過後,席妄終於挑出了一個,滿臉笑意的放進了購物車裏。

祝九在旁邊推著車,他圍著漂亮的紅綠格紋圍巾,蒼白的臉龐在艷麗的色彩襯托下似乎也多了幾分溫暖的血色。

他安安靜靜的跟在席妄身後當工具人,席妄走在前面東張西望,時不時回頭問他問題。

“阿九,要不要買點蝦?”他指著漂亮的玻璃水缸,裏面的基圍蝦正在滾動的水源裏活潑漂浮。

巨大的橙色牌子從頭頂落下,用猩紅的顏色標註36.8塊一斤。

這是席妄之前壓根看都不敢看的,他素來節省,在遇到祝九之前對自己也是扣扣搜搜,就著饅頭啃鹹菜。

但是今天是不同的!

席妄雙眼晶亮,臉上的笑容溫暖又絢爛,迎著頭頂明亮的白燈,像是籠罩在月光中,越發顯露出被好好養出來的瑩潤血色。

回頭一望,眉眼柔和,像是溫柔的月光,柔柔如一汪泉水。

祝九只是掃了一眼,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臨近新年,36.8塊的蝦打八折。

席妄剛結了最後一筆工資,正要囤積物資在家裏貓冬過年的時候。

他歡呼一聲,高高興興的扯袋子,用超市備的小網兜撈蝦。

他不會撈,眼神先看向別人,踮著腳學別人的樣子去撈游動的蝦,撈上來總要盯著看看,看著它動了動腿才心滿意足的撈進袋子裏。

他這樣一番動作慢吞吞的,旁邊擁擠的阿姨看著都著急,揮舞著網兜擠在他的身邊,差點把他給擠出去了。

席妄腳步一退,眉頭剛蹙起,就抵到了身後人的胸膛上。

他瞬間驚惶轉頭,視線卻撞進一片紅綠格紋中。

祝九垂眸只盯著那水面,抓著他的手精準的一撈,那蝦就跟不要錢似的,爭著搶著往網兜裏蹦,丟進袋子裏時還活蹦亂跳的激烈掙紮。

祝九穿著正經,打眼一看濃艷的樣貌更像是金尊玉貴養出來的,此刻擠在人群裏,也不顯得慌忙。

從容不迫的伸出手,在袋子口狠狠擰了兩下,利索的在下邊扯開一道口子,放出多餘的水。

再扯新袋子一套,幹凈利索的裝了蝦。

看起來比席妄這個窮苦出身的,還要更有生活氣一些。

很賢惠。

席妄都驚了,他張大嘴楞楞的看著阿九拿著蝦,被帶著擠出擁擠的人群。

也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原來有那麽多人搶這打折蝦,他們一退,洶湧的人群直接擠了過去。

那戰鬥力極強的搶蝦大軍,看得人頭皮發麻。

“走。”祝九趁亂稱了重,順便洗了手,把蝦放進購物車裏的動作行雲流水。

席妄反應過來,拿著蝦連忙看了看,正正好兩斤。

他也不知道一斤有多少,迷迷糊糊的掂量著數量:“一人一斤會不會不夠?”

“夠,一人一盤。”祝九推著行李車,又恢覆了一貫事不關己的懶散模樣。

好似剛才的動作已經耗費了所有氣力,懶懶的垂下眸子,看起來也並不想推車了。

席妄就自己推了車,掏出一早寫好的清單點了點數,興奮得一拍手:“那我們去結賬吧!”

他高高興興,路過酒水櫃裏,糾結了一下,拿了瓶大瓶裝阿薩姆抱在懷裏。

面上露出矜持又高興的笑:“吃大餐得喝點好的!”

熱熱鬧鬧的氛圍裏,有的人進有的人出,兩人提著大包小包順著人群走出出口,順著道路慢悠悠的往外走。

一點冰冷落在臉上,席妄擡起頭,驚喜的發現又開始下雪了。

他呼出一口熱氣,白霧慢悠悠的在眼前飄,他巧笑倩兮,彎著眉眼伸手去牽阿九:“阿九,新年快樂!”

祝九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還有幾天過年。”

“那也快樂!”席妄理所應當的回答。

以往的新年他都是自己一個人過,也不想著要好吃好喝,只覺得屋子裏好冷好孤獨。

但現在!

席妄笑意盈盈,邊走著邊歪著頭看阿九,心滿意足的想。

現在有阿九了!

祝九默,只冷淡的註視著前方,那隨著寒風飄來的血腥味幾乎消散在空氣中。

在席妄看不到的角落,一縷黑影融進兩人的影子,帶著結果回來覆命,詭異猙獰的黑影自祝九腳下蔓延,猙獰的擴散開一片寂靜的喧嘩。

嗯,是個見血的好日子。

·

[時老師]:席同學,新年快樂,打算除夕怎麽過?

[時老師]:[照片][照片][照片]

[時老師]:席同學鑰要是家裏沒人的話,正好老師要在這裏過年,要不要過來和老師一起過?

……

[夢夢]:不好意思老師,我除夕想和喜歡的人一起過。

指尖在“喜歡的人”停頓了很久,席妄臉紅紅的,眼波閃爍,卻還是沒有選擇把這幾個字刪掉。

他咬著唇,面上翻湧著熱度,好看的緋色從耳垂一直紅到脖子,在瀲灩的眼波中藏進了衣領裏。

“阿九,今天晚上也買蝦吃好嗎?”回完消息,席妄扭頭朝屋裏喊了一聲。

一如既往,祝九並沒有理會這種瑣事,垂著眼瞼任憑陽光穿過拉開的簾子,灑落在面上。

暖暖的,哪怕是祝九周身冰冷,似乎也被這溫暖的太陽曬出了幾分溫度。

他面容倦怠,眼下青黑似乎又重了幾分,不顯頹態,反而眉眼深深,在眼瞼上折起深邃的弧度,越發憂郁惑人。

像、連夜幹了什麽不得了的大事。

席妄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困惑的蹙起眉:“怎麽又困了?阿九身體真的沒事嗎?”

一直睡一直困,渾渾噩噩的,總是不好的預兆。

席妄有些擔心,祝九也只是撩起眼皮,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聲。

“沒事。”

他撇開落在面上的手,似乎沒有氣力,一下子就從半空中墜了下來,兩只手糾纏在一起,落在祝九的腿上。

席妄登時像沸騰的熱水,只覺得“嗚嗚”的熱氣要竄到腦袋了。

他恍恍惚惚的被這個舉動勾到,腦袋發昏,一下就把擔憂給忘得一幹二凈,只剩下滿臉的羞意。

他實在羞澀,羞羞答答的說不出話,支吾著迅速說:“我、我出去買菜。”

一把抽出手,轉身拎起袋子就走。

一出門,他臉上的羞意無法抑制,捂著手背在原地緩了緩,激動的心臟跳了跳,席妄在原地徘徊一陣,才鬥志昂揚的提著買菜袋子出去買菜。

只有祝九困惑的睜開眼,茫然的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在猝然關閉的房門裏又閉上了眼睛。

·

“席同學……”

在買菜的人群中赫然被人叫住,席妄回過頭,就看到時文進在不遠處對著他驚訝微笑。

時文進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擡步朝他走來。

他似乎特意做了造型,穿著好看的長風衣,脖子上帶著米白色的圍巾,朝著人微笑示意時顯得風度翩翩,身上自帶著男士香水的清新味。

一下子與生活氣脫離開來,更是與穿著厚重外套拖著購物車的席妄格格不入。

席妄面露驚訝,配合著和時老師走到人少的地方。

時文進對著他笑,笑容中帶著驚喜,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為席妄的拒絕而煩惱。

他掃了一眼席妄購物車裏的菜,關心的問:“席同學是自己出來買菜的嗎?這麽多東西,你一個人怎麽提回去?”

席妄試著推了推,意識到東西實在太多了,他認真的想了想,推著購物車示意:“那我可以先把購物車推回家!”

“這裏的購物車能推回去嗎?”

“能吧?我和這裏的保安爺爺很熟的。”席妄小小的露出一個驕傲的笑容,小酒窩深深顯露,格外可愛。

時文進與他一邊走一邊說,不知不覺就結帳到了出口。

他也不見外,直接伸手提走了最大的兩個袋子。

席妄眼眸微睜,就見他毫無距離的笑著說:“我幫你順路帶回去吧。”

這一順路,順到了樓下,時文進又說:“不請老師上去喝杯水嗎!”

席妄警惕得一怔,本能的想要搖頭,卻提不回袋子。

那兩大袋貓冬的菜被時文進提在手中,就像是劫持了人質。

席妄目光落在時老師的身上,時老師依舊溫柔有禮,卻強硬的不容置喙。

席妄抿了抿唇,不甘不願的小小聲說:“家裏有點亂。”

他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勸退人,但卻沒有註意到時文進孤註一擲的目光。

時文進這個身份下的玩家終於知道,上個玩家為什麽攻略失敗了,一聲一聲提示的淘汰音就像是死亡的預告,他猝然意識到,自己再等待下去,只會陷入一樣的結局。

時文進眸色深深,腳步跟隨著席妄的身後。

那是一種隱秘的、晦暗的聲音,一聲一聲幾乎與席妄的腳步同步。

席妄猝然渾身一冷,危機感如電流般流竄全身。

他抖著手,試圖掏出鑰匙,卻手指一松“嘩啦”落在地上。

席妄立刻想蹲下身去撿,時文進動作比他更快,搶先撿起來笑意盈盈的遞給他。

看著時文進的笑容,席妄呼吸深深,努力幾次,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小小聲道謝:“謝、謝謝……”

“哢嚓——”

大門打開了,席妄盯著門把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很久之後他還是放棄了把時文進關在門外的念頭。

“老師,家裏沒有多餘的鞋……”

他又開始發出小動物般,似乎想恐嚇走敵人的細微聲,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時文進堂而皇之的走進屋子,眼神環顧四周:“席同學是一個人住嗎?這麽偏的房子,會不會顯得冷清。”

“老師那裏還有空房間,你要不要搬過來?”

他低下頭,成年人的高度落下如高山般的壓力,籠罩下令人怯怯的陰影。

席妄蠕動著唇瓣,在房門發出響動的一瞬間,直接竄了出去。

“阿九!”

他一把撲到阿九懷裏,利索的躲到他的身後,緊張得咬著指尖。

祝九把著房門,淡淡的青色經脈蜿蜒在手背,他神情淡漠,一把關上門與時文進對視。

“有事?”他神色淡淡,言語很不客氣。

時文進只覺得在那雙鳳眸下寒毛直豎,雞皮疙瘩一片一片起來,強烈的危機感席上心頭。

他就像是一只骯臟的老鼠,在燈光下無處遁形。

恍惚間,一雙危險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盯著他。

——你被盯上了。

但片刻,他扯開笑容:“這是祝同學吧,席同學聊到過你,看來今晚我們要一起過年了。”

時文進挑了下眉,只這個動作,就令他汗濕衣背,險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

祝九目露審視,目光衡量般上下掃過,隨即面無表情的淡淡應聲。

“嗯。”

祝九都默認了,席妄才不會把他趕出去。

但是席妄還是覺得委屈,撅著嘴剁雞肉,把案板剁得“梆梆”響,似乎這樣能給他帶來勇氣。

正剁著菜,一只手從斜裏伸過來。

席妄瞪圓了眸子,驚惶的轉過頭,差點與站在身後的男人撞在一起。

時文進傾身,雙手繞過他握住他拿刀的手,言語暧/昧:“老師幫席同學剁菜吧。”

“我的手藝應該還不錯。”

他說話時,身上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席妄屏住呼吸,一個矮身利索的從胳膊下竄出。

也不管禮不禮貌,他直接關上廚房的大門,聲音穿過大門顯得悶悶的,伴隨“哢嚓”一聲直接落了鎖。

“那、那就交給老師了。”

時文進:……

恨恨的剁菜聲被廚房大門關在裏面,席妄躲到祝九身邊,明顯松了口氣。

祝九垂眸看著他滿臉劫後餘生,淡淡的問:“你讓他一個人做,就不怕他給我們下毒?”

席妄松懈的這一口氣瞬間提了起來,他立刻意識到了這件事,滿臉認真的竄起來:“對哦!”

他要去監督!

但是、但是QAQ。

席妄一時間糾結不定,祝九一把卡住他的肩膀把人撈下來,腦袋按在腿上。

他垂著眸子,手覆在席妄的耳朵上,淡聲輕哄:“就這樣,別去。”

笨。

“……”

席妄支吾幾聲,最終紅著臉一把埋進祝九的小腹,被溫暖的厚外套攏住了腦袋。

是膝、膝枕

席妄枕著柔軟的膝枕,在祝九溫暖的氣息中逐漸睡了過去。

等他迷迷糊糊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客廳裏沒有開燈,黑黝黝的光線從外面斜進幾縷天光,昏暗的雲飄飄搖搖,黑與夕陽交融,呈現出難得一見的醺色黃昏。

“唔?已經天黑了嗎……”席妄嗓音含糊,被枕了一下午的祝九擡眸,鳳眸淡掃,“嗯”了一聲。

時文進在自由發揮下,做出了九菜一湯,擺得桌子都要放不下了。

席妄看到的時候險些以自己沒有睡醒,驚訝的張大嘴巴,遲疑的看了眼時老師,再看了看桌子。

一個人做了年夜飯,按理怨氣應該比鬼還大的時文進像是文雅的小媳婦第一次來到婆婆家,含蓄的露出一個笑容:“飯好了,快來吃飯吧。”

席妄一時間,連動筷子都不敢。

他哆哆嗦嗦的坐下來,抓著筷子眼神亂轉,一時間不知道什麽能吃。

就在這時,一筷子菜被祝九夾在碗裏。

他神色淡淡,卻叫人分外安心:“吃吧!”

席妄立刻如赦大獲般埋頭苦吃。

時文進眸色幽幽,語氣意味不明:“真令人嫉妒啊。”

“席同學對你可真信任,想和喜歡的人一起過年,他是這麽和我說的呢。”

“那麽,祝同學,你又是怎麽回事呢?我聽人說,你已經很久沒有去學校裏,除了家裏有錢……這似乎也不屬於是自己的閃光點吧?”

時文進語氣怪異,話語直指祝九。

祝九神色淡漠,一點不為其所擾,一門心思給席妄夾菜。

席妄想擡頭反駁,他筷尖一點,又催得席妄埋下頭繼續吃。

時文進幾番挑釁都不成效果,他咬牙切齒,陰戾戾的目光格外兇狠。

幾乎要將祝九生吞活剝。

吃完飯,祝九攏著袖子,這才第一次開口:“席妄,去洗下碗。”

席妄本能站起身:“哦,好!”

被時文進一把按下,時文進面皮抽搐,端得一副彬彬有禮的好樣貌:“我去吧。”

時文進洗完碗,祝九又攏著厚外套,慢條斯理的說:“席妄,我們出去看煙花。”

他語氣淡淡,卻像是在時文進脖子上栓了一條繩。

他要洗碗,時文進就得主動去洗,他要出去,時文進也只能主動跟著出去。

席妄對出去看煙花這件事抱有很大的熱情,他回屋子裏翻出之前買的仙女棒,興奮得雙眼發亮。

臉紅撲撲的被圍巾圍著,祝九的手指繞著圍巾,再戴到席妄的脖子上。

席妄微低下頭,感受到手指在脖間穿梭,悄悄紅了臉。

“阿九,我們去放煙花吧!”

他擡起頭,雙眼發亮。

祝九似乎笑了一下:“小孩子。”

席妄才不管像不像小孩子,和阿九一起過年,他才不要裝成熟的大人!

席妄與祝九手牽著手,他帶著他穿過小巷,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道上,走到寬闊的廣場上。

熱鬧的廣場到處都擠滿了人不知道哪裏放的沖天炮,“咻”直沖上天,在天上炸開炫麗的色彩。

席妄擡起頭,頭頂接二連三的煙花在空中綻放,他的瞳孔倒影著璀璨的花朵,燃燒的末點如流星般四散墜落。

他轉頭看向旁邊的人,祝九擡頭看著天空,白皙的臉上斑駁著閃動的火光。

光影在面上斑駁,在轉瞬間熄滅又在轉瞬間亮起。

席妄不知不覺露出了笑容,他唇角微彎,天真無暇的笑容在臉上綻放。

那一瞬間,他看著祝九的眼睛裏,溢滿了漫天遍野的星光,那滿載情意的眼眸,承載著情愫的眼眸沈澱著最絢麗不過的色彩。

席妄在心裏許願:年年歲歲,歲歲年年,希望阿九一直在我的身邊。

對著流星,也對著祝九。

在對上祝九眼神的那一刻,席妄心臟撲通一跳,他面色醺紅,像是醉倒在名為祝九的深淵。

在祝九逐漸靠近的過程中,他腦袋暈乎,被一只大掌托住後腦。

滴答滴答的鐘表轉動聲在耳邊流動,席妄一時間忘卻了時間,他只懵懂的與祝九對視。

在撲通炸開的煙花下,祝九將外套攏在他的頭頂,蠕動著唇,輕聲開口: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阿九。”席妄恍恍惚惚的重覆,溫熱的指腹擦過耳垂。

祝九似乎笑了,短促的一聲,又像是輕嘆。

“晚安,席妄。”

“晚……?”

席妄話還沒說話,他猝然身子一軟,倒在了祝九的懷裏,攏在頭頂的外套赫然化作一張大網,將他全然包裹。

祝九擡眸,不知什麽時候,他們四周嘈雜的人群已經消失,煙花轉瞬消散,一切歸於虛無的安靜。

時文進就站在祝九的面前,他滿目驚恐。

下一瞬,轉身就跑。

沒跑出兩步,巨大的威壓在一瞬間如洪水傾瀉,無法形容的恐怖籠罩在頭頂,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旋風般在腦海盤旋……

時文進無法形容這一刻的痛苦,他只能倒在地上,像是一尊摔碎的瓷器,抱著腦袋瘋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不停的在地面掙紮、蠕動……

像是一個瘋子,不停的用腦袋撞擊地面。

難以形容,無法分解的絮語在耳邊絮絮,他手指深深陷入地磚,鮮血從指尖滾滾溢出。

一團陰影靠近,時文進擡頭,祝九將人橫抱,甚至嫌棄的伸手捂住懷中人的耳朵,眼中無視一切的淡漠並不將他放在眼中。

只要他一個念頭,時文進就得死。

“別殺我,別殺我……”時文進太害怕了,他終於意識到祝九到底是怎麽樣的存在。

他恐懼得涕泗橫流,瘋狂求饒,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

“殺了我也不能結束這一切,這是開始,還有好多好多的世界……好多好多……”

“夢夢,救救我,救救我,我是為你而來,我是來愛你的啊!”

時文進伸出手,裝得深情款款,帶血的手試圖去拉扯席妄的衣角,被一腳踹翻在地。

他便就著這個姿勢,哈哈大笑起來。

“祝九,你救得了這個,救不了另一個,這只是個開荒副本,還有好多已經開荒完的……”

“有多少呢,我想想,民國、星際、獸世……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

綿悱惻的還休情態還殘留在眼底, 他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眸子,被掐著腮幫子, 嗓音含含糊糊的,郁悶的鼓起一邊。

“唔著似……勾硬!勾引!”

席妄要鬧了,他震驚得雙腿直撲騰,斜躺在祝九的懷裏撲騰著非要下來,一邊鬧騰一邊耍脾氣!

這位置就那麽大,祝九不攔著,他能撲騰著他的腿從椅子上撲騰到桌底下。

祝九一攔,他又氣勢洶洶的鬧脾氣,手指戳在心口,嬌嬌氣氣的罵:“你個不解風情,沒心肝的,瞎眼的壞東西!”

“壞死了!壞死了!”他瘋狂戳戳,嬌氣的撅起嘴,又委屈又不忿,漂亮的小臉寫滿了委屈。

那紅唇一咬,飽滿的陷入一片柔軟,像是嬌艷欲滴的花,面上被氣紅了一片。

祝九一雙手如鐵鉗般,任憑他怎麽折騰焊死在身側,撈著他的腿沒叫人掉下去。

鬧了一通才將請帖拿過來,提示般回到正題:“你剛剛想說什麽?”

席妄氣鼓鼓的抱著胸,扭頭“哼”了一聲,嬌氣的拿後腦勺對著他。

祝九也不氣,低頭打開請帖,看到了一家戲班子的邀約。

這戲好不好,出不出名,伶人說的不算,戲迷們說的才算,那打賞的錢才算。

玲瓏仙登臺七年,把旁的角都壓得死死的,別班的角再出色,在他面前也矮了一頭。

那時尚且有不少人怨恨嫉妒,三年後覆出不過兩次登臺,就已把戲迷們迷得五迷三道,也叫這幾年出頭的角心生不滿。

偏生他這一回神秘的很,除了兩回戲,楞是沒露過面,把人的好奇心都勾起來了。

角沒有戲班子,總是多有不便,很多事都難處理。

這會有戲班子聯系他,一是為了示好招攬,二也是想借一出戲探探契合度,也有打擂臺的意思。

祝九心思百轉:“這裏面有你的對家?”

席妄眼波流轉,幽幽轉過頭來,拿眼神驕傲的斜晲他,翹著蘭花指,又嬌又傲的輕哼:“呸,看他們也配。”

“郎君~看我仙姿佚貌,應是那閬苑仙葩,空閨寂寞,念一思凡,從天上下來了。”

他擡手一指,指了指天上,又哀怨的指了指祝九。

祝九:。

還挺自信。

他擡手摸了摸席妄的腦袋,一本正經的問:“天上掉下來的?”

“那還回天上去嗎?”

席妄故作思索,也一本正經的回答:“你欺負我,我就回天上去了。”

“哦。”祝九點頭答應:“那我可不能讓你回天上去。”

席妄眼睛一亮,唇角抑制不住的瘋狂上挑,他手指揪著衣袖,在指尖糾結半晌,忍著羞意含蓄的問:“為什麽?”

是不是喜歡我?

不料祝九答:“怕你回天上告狀去。”

此話一出,席妄瞬間瞪大了眼睛,袖子一甩,立刻張牙舞爪的扒在祝九身上,惡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牙齒利得很,跟小狗似的,一口咬在祝九脖子上,砸巴出鮮血味,席妄身子一軟,如同喝醉般,醉醺醺的扒著祝九,腰軟腿軟,聲音也含含糊糊。

“唔……好、好暈暈~好次!超、好!”

他像是叼著骨頭般,小虎牙叼著肉廝磨,舌頭不收突兀的變成蛇信,一吐一吐的掃過傷口。

鮮血順著破口,流溢出不同尋常的力量,吝嗇的從破口中擠出一滴,瞬間就叫席妄神魂顛倒。

他叼著軟肉吮了又吮,舌尖討好的舔舐,才吝吝嗇嗇的榨出一滴。

直把席妄饞得夠嗆,一個勁的往祝九身上拱弄,雙臂柔軟的纏繞在肩膀上。

像是一株貪婪的,汲取養分的菟絲子,毛絨絨的腦袋在脖頸處拱來拱去。

本來只是氣意上頭,咬了一口,連席妄都辨不清到底是怎麽回事,腦子暈乎乎的,面上潮紅一片,順著脖頸藏進衣服底下,單薄的身子愉悅直顫。

祝九就當被小動物咬了兩口,差不多的時候戳了戳他的額頭:“兩滴就夠了,小心等下難受。”

他語氣跟叮囑別吃撐一般無二,祝九翻了兩下請帖,拿請帖拍了拍席妄的頭。

席妄腦子一懵,惶惶然回過神,看著被自己又吸又咬的軟肉,茫茫然眨了眨眼。

“我那天見你,你是去捕獵的吧。”祝九語氣篤定,抓著他的手腕,按在脈搏上定了定。

席妄滿臉心虛,裝傻充楞:“你在說什麽呀?”

人家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漂亮啦~

他眨了眨眼,故意賣乖。

祝九語氣篤定,又疑惑:“你化作鬼身,吸人精氣而活,所以你是想吸我精氣?”

所以才勾引他?

小笨鬼。

祝九又點了點他的額頭:“去害人都能被欺負。”

席妄面上懵懂,猝然打了一個飽嗝。

他什麽都沒幹,卻感覺身體充盈著力量,捂著嘴直打嗝,驚恐瞪圓了眼睛,慌張又無措,一張嘴瞬間“咯噔”了一下。

“我……嗝!”他試圖說話,一張嘴就忍不住打嗝,捂著嘴使勁忍了忍,身子都不停顫。

“嗯,吃太飽了。”祝九沒有意外。

掐著他的脈搏探了探,又看了看喉嚨,得出正常的結論。

他的血不同尋常,神力四溢,即便在夢中,若非席妄夢中身軀亦是神軀,只怕一滴血就能讓尋常人暴體而亡。

只是哪怕神軀,在世界意識的影響下,也會呈現出如同設定般的效果。

席妄如今是鬼身,吸人精血,自然會為力量充盈的神血著迷,又因為身體孱弱,多喝一滴都要撐著。

祝九給他揉了揉肚子,溫暖的大掌按在小腹上,輕輕的揉,一邊揉一邊打著商量:“以後十天餵你一滴。”

一滴什麽?

席妄精明的支楞起身子,還不懂是什麽好處,就大言不慚的提要求:“不,我要一天上億!”

祝九:“……貪心不足。”

“撐死你。”

他警告般拍了拍席妄的屁股,把他從自己腿上趕下去了。

席妄哼了一聲,嘴裏嘟嘟囔囔:“你打一下有什麽本事,有本事就把我按在床上打,打紅了打腫了,看誰沒臉見人!”

祝九只當沒聽著這汙言穢語,把他的請帖丟回去了。

席妄一接,將請帖翻開,眼波流轉間眼尾上挑出惡劣的弧度:“情場失利,戲場得意。”

“就不知,這冤家在其中,到底起到什麽作用。”

席妄手指一戳,正正好好戳在請帖上的藝名上。

遞請帖的戲班子有一個他的老對頭,年年被他壓一頭,對他百般算計給予難堪。

這三年是混得風光無限,可在帖子裏,班主誠邀席妄與自己的臺柱子同臺演上一出《鎖麟囊》。

席妄做角他做配,那戲中二女恩情相牽,陰差陽錯紙短情長,這戲外兩人生死仇敵、恩怨難消。

席妄來了點興致,他從地獄爬回來,可不就是來索這些仇人的命嗎?

席妄一時興起,在地上興奮得來回走動,竟提早開始哼著戲詞,咿咿呀呀的念詞輕柔婉轉。

“不想團圓在今朝,回首繁華如夢渺,殘生一線付驚濤,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種福得福得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這一世幹幹凈凈,生命裏只有一個曉星塵~”①

他身段柔軟,風流多情,搖晃著腰肢輕輕巧巧念詞,嗓音愉悅中透著惡劣的戲謔,面上難已消磨的怨爬上眉眼。

那窗外光影落在他身上,透不出一點鮮明的色彩,他立於房屋之中,四周方方正正,囚徒般深陷其中。

而一邊城北的戲班子,臺柱子玉如煙也恨恨攥緊了手。

他才下了臺,就被告知要與玲瓏仙同臺唱上一折《鎖麟囊》,他做配!

一時扭曲了表情,良久才冷冷的笑出了聲。

低啞的笑聲滲人至極,玉如煙面色扭曲,低聲念著:“好、好得很,我能毀你一次,就能毀你一次。”

“看看我們誰才能笑到最後!”

他猛然將桌面的東西掃到地下,癲狂的癡笑出聲。

好似看到了席妄趴在他腳底下,狼狽不堪的可憐樣!

“你等著!你等著!”

·

“好久不見,席妄,來我的地盤不來和我打聲招呼嗎?”

玉如煙一身戲裝,氣勢洶洶的走到化妝臺前,正在上妝的席妄對著鏡子細細描眉。

他似乎描得專註,眉筆在面上描出細細一條,上挑的眼尾弧度恰到好處,上挑起嬌俏清麗的面相。

玉如煙沒得到回應,氣得面色鐵青,一把按住席妄的肩膀,想將他扯向自己。

卻不想席妄身子坐定,動都不動。

如玉煙掰了幾下,難以置信,反而是席妄擡袖輕描淡寫的一撫,他手背火辣辣的刺痛,連連倒向後面。

“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瘋狂大叫起來,感受一股刺痛,從手背煙熏火燎般灼灼悶痛到胳膊。

被旁邊的伶人扶了一把,這才免了難堪。

“席妄!”他頓時氣惱!

席妄肩膀一顫,好似才聽見般,柔柔弱弱的回頭,眉眼無辜:“哥哥想說什麽?”

呸!什麽哥哥,比他還大兩歲,一個死綠茶!

“你裝什麽可憐,我這手……”玉如煙冷笑,伸出手想說些什麽,目光一定,只見那手背白嫩嫩一片,全然沒有任何痕跡。

班主撩起簾子進來,見事不妙,一把護在席妄的面前:“好了好了,馬上就要登臺了,如煙,你還不快去做準備!”

“班主!我這手……”玉如煙伸出手不甘控訴。

班主卻不耐煩,看向他的目光冰冷一片:“你平素張揚,慣愛找人麻煩我忍了,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有貴客,我不喜歡再看到你鬧事,快去準備吧。”

玉如煙氣惱,被幾個戲班的伶人推著送著往旁邊勸走了。

席妄就這麽懵懵懂懂的看著,眉眼無辜至極,像是事不關己的路人。

班主還與他道歉,點頭哈腰的陪笑:“別見外,這孩子性子急,聽說你想過來,有些氣不過,我回頭說說他去。”

“這加入戲班子這事……”

席妄柔柔弱弱,溫柔的彎起唇角:“按理,我也是要找個戲班子的,能不能成還得看彼此的緣分。”

他眉眼彎彎,眼神意味深長的看向班主。

班主立刻會意:“您放心,您這個地位,到哪裏都是角。”

“可這角只能有一位……”席妄掩唇,眉頭微蹙,似乎有些憂慮,嗓音放緩略帶些許遲疑。

“那必然是您了,玉如煙怎麽比得上您!”班主不假思索。

席妄擡眸看著簾子後的玉如煙,不動聲色的彎了彎唇角。

玉如煙幾乎絞破了簾子,看向席妄的眼神很是恐怖,充滿了妒恨與惡意。

臨上臺前,一碗梨湯送到了後臺,送湯的小哥陪笑著送了送:“席先生,有位先生給你送了碗湯。”

那糖水泛黃,流動著略帶漂浮的水色,浮動著幾片漂亮的梨塊,裏邊點綴著枸杞、紅棗,看起來格外香甜。

席妄上場前原本不吃東西,他看了眼梨湯,又看了眼玉如煙,再次彎了彎唇。

琥珀色的眼似乎看透了一切,清晰的倒映出玉如煙看過來的模樣。

兩人彼此對視,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難以遮掩的硝煙似乎在兩人之中冉冉升起。

席妄定定的註視著玉如煙,在他忐忑緊張的目光下,端起梨湯,一口一口喝進了嘴裏。

玉如煙眼睛一亮,隨即又像是得勝的公雞一般,被人眾星拱月的捧著,熱熱鬧鬧的出了後臺準備。

他們嘩啦啦人一走,化妝間瞬間空了個幹幹凈凈。

席妄孤零零的坐在裏面,面無表情的伸手扣弄喉嚨,催吐的沖動將梨湯吐了個幹凈。

他喉嚨幹嘔,捂著胸口硬生生嘔了幾聲,險些把自己膽汁都嘔出來。

一只手輕輕拍在他的後背,席妄猛然擡頭,對上那雙淡漠的鳳眸時,面上的冰冷猝然化作了滿腔委屈。

“阿九!”

席妄委屈得眼尾發紅,可憐兮兮的攬著祝九的肩膀,眼尾委屈的垂下,一副小可憐的模樣。

軟綿綿的告著狀,半是撒嬌半是埋怨:“你不在,那些人慣會欺負我,欺負我身邊無人。”

“你怎得跑這裏來了,人家可給你留了最好的位置,等下人多擠不上去,我該看不到你了。”

席妄想抱著祝九撒嬌,面上上了妝,戴著滿頭的珠翠,只能虛虛圈著肩膀,面上的委屈是一點不少,小嘴撅起可憐巴巴的。

祝九給他倒了杯熱水,語氣淡淡:“不想喝就不喝。”

席妄“哼”了一聲:“人家人多勢眾的,我哪敢不喝啊!”

轉眸卻彎起唇角,露出一個惡劣至極的笑,唇角微彎起的弧度充滿了冰冷戲謔的惡意。

“沒關系,沒關系,他餵了多少,我要他一口一口,加倍吞下去!”

“燒斷他的腸子,燙熟他的胃囊。”席妄語氣溫柔,說出的話卻越發興奮詭異,他伸出手遙遙指了指玉如煙離開的方向,嘻嘻笑出了聲。

“然後,我要他承受和我一樣的痛苦。”

地獄那麽可怕,怎麽能只有他一人承受?

祝九只是聽著,默默給他餵了幾口水。

看著席妄低著頭,像是小動物般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喝水,祝九語氣淡淡:“別被欺負了。”

“才不會呢~”

·

“嚓——”

一聲鑼鼓喧天,紅綢散開,喧鬧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戲臺。

只見那鋪滿紅布的戲臺緩緩走出一人,那人手撚蘭花,衣著散亂卻不減美貌,反而面帶愁緒,嗓音哀怨,叫人聽著心疼。

“一霎時把七情俱已昧盡,

參透了酸辛處淚濕衣襟~”②

《鎖麟囊》講的是主人公出嫁時為躲雨進入廟中,被一女子的哭聲吸引,仔細詢問才知那女子家中貧寒,出嫁也身無可依。

主人公憐她可憐,將自己嫁妝裏一袋珠寶相贈。

三年後突發洪水,主人公與親友離散,落得滿身狼狽,一思及自己離散的兒子、父母便淚濕衣襟。

“我只道,鐵富貴一生註定,

又誰知人生禍福事頃刻分明。

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程。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

他叫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戀逝水,苦海回生、早悟蘭因。

可憐~我平白地遭此貧困,遭此貧困,

我的兒啊!”③

因一戶人家家裏招照顧孩子的女侍,主人公進入主人家,這家的孩子與她的兒子年歲相仿,性格頑劣,將球踢入閣樓,逼迫她進去撿拾。

主人公進去其中,竟意外看見自己三年前贈送出去的鎖麟囊。

原來這家的主人就是曾經受過她幫助的女子,在主人家的幫助下,主人公最終與父母、兒子團圓。

於是唱:“換衫依舊是富貴容樣,莫不是心頭幻我身在夢鄉。

猛擡頭見老娘笑臉相向,兒的娘,問—聲老娘親你來自何方

這才是凈生還人天相。”

……

“這才是今生難預料,不想團圓在今朝。

回首繁華如夢渺,殘生一線付驚濤。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新花可自豪。

……”④

溫柔婉轉的戲腔唱至最後一句,滿身華服的玲瓏仙擡袖一指,滿面笑吟吟,幽幽長吟:“種福得福如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⑤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玉如煙,你可知罪?”

一時之間,亮堂光鮮的舞臺赫然暗下燈光,那原溫柔體貼的趙氏女在此刻面色慘白,恍若紙人,一雙琥珀眼直勾勾的盯著他。

玉如煙雙腿一軟,倒在昏昏暗的舞臺上,他面色慘白,駭得瑟瑟發抖。

霎時間雲霧繚繞,似鬼門洞開,一隊面容青紫的鬼怪猝然出現,手中拖著長長的鎖鏈,如同鎖牲畜般捆在他的脖子上。

“我沒有、我沒有……”玉如煙十分慌張,他擡頭亂看,只聽一聲輕響,定睛一看瞬間瞳孔震動。

眼前哪裏是什麽舞臺,儼然是地府閻羅殿!

那身穿戲服的玲瓏仙恍若紙人,高高在上的坐在由白骨搭建的王座上,他唇角含笑,笑意卻不達眼底,那他親眼看著描出來的眉頭爬上冷誚。

光影流動的斑駁在他面上,他好似那玉石雕刻的雕像,眉眼不動,像極了披著紙人皮的鬼物。

一開口,陰風陣陣,萬鬼哭嘯:“種福得福如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

“玉如煙,我掛念你啊~”

幽怨的嗓音一字一句,幾乎化作利刃,狠狠將玉如煙刺得鮮血淋漓。

玉如煙被嚇得尖叫:“我不是!我沒有!放過我!”

他慌不擇路,軟手軟腳的爬起來就跑,身邊的鬼物一拉鎖鏈,他便如牲畜般在地上拖拽。

他雙眼瞪大,滿目驚恐,幾乎裂出紅血絲,猙獰的看著一碗泡著骨頭、怨魂的湯越來越近。

他不肯張開嘴,就掰開下顎骨頭,不肯吞咽,就敲開喉管。

冰冷的湯混著指頭、發絲,順著喉嚨,“咕嚕”“咕嚕”吞進了嘴裏。

玉如煙吞咽不及,湯水順著嘴角流下,但有更多更多,被他吞進了嘴裏。

他的肚子一點一點大了起來,落進肚子裏的湯像是有生命般,在肚子裏咕咕直叫。

席妄坐在白骨之上,愉悅的看著這恐怖的一幕,歡喜的鼓起掌。

像是在看什麽有趣的話劇一般,興奮的哈哈大笑,滿目怨恨:“吞啊!吞啊!”

“這一切,可是你自己結成的果。”

“瓜熟蒂落,我還送你一個孩子呢。”

席妄自覺自己真的是太好了,面上洋洋得意,可愛的小酒窩若隱若現。

玉如煙驚恐的註視著自己的肚皮越來越鼓,真像是有個孩子在裏面翻身,時不時鼓起怪異的痕跡。

“啊啊啊啊!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啊啊啊啊啊!”

的、傻乎乎的白兔子。

兔子先生呆呆的站在路燈下,漂亮的眉眼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天使般,明亮稀碎的光影從他頭頂灑下,越發顯得明媚耀眼,眉眼純粹得猶如天使般。

是看著就會讓人心生愉悅的好樣貌。

而兔子先生也在打量著陌生的狼先生。

狼先生是一匹黑狼,似乎極其怕冷,高挺的身體病殃殃的,眉眼垂下厭世的弧度,裹著溫暖的針織毛毯。

望過來的視線沈冷又深邃,異域鮮明的眉眼格外優越,優越到令人啞言的骨相,只消一眼,就將兔子先生蠱得目眩神迷。

他討人喜歡的言辭一下子離他而去,兔子先生磕磕巴巴:“您、您好……請問請問你是……”

“第八位居民。”狼先生不耐煩的打斷他。

他打了一個哈欠,裹著毛毯冷得一個哆嗦,卻並沒有裹緊自己,反而牽著毛毯張開暖呼呼的懷抱,沖著席妄揚眉。

“過來,抱。”

兔子先生:!!!

一道白影閃過,兔子先生不加思考、失去理智,一頭栽進了狼先生的懷抱。

他比狼先生矮半個腦袋,漂亮的短發磨蹭著狼先生的脖頸,癢癢的。

狼先生頭顱一低,將下巴抵著兔子先生的頭頂,壓制住這令人發癢的動作。

與此同時,手臂一撈,毛毯順著手臂將兔子先生包在懷裏,裹得嚴嚴實實。

不甘寂寞的兔尾巴從縫隙裏擠出一個毛球球,在空中興奮顫抖。

狼先生目光一定,玩味的揉了揉他的兔尾巴球:“小笨蛋。”

敏感的兔球球被人握在手心裏作弄把玩,兔子先生渾身一顫,嗚咽著發起抖來,兔耳朵敏感的亂動。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把臉往狼先生懷裏埋了埋,嘴巴動了動,只發出羞澀到極致,無法辨明的聲響。

紅暈似滴入水中的墨,轉眼間就從耳朵根紅到了脖子,順著脖子鉆進了衣服裏。

狼先生瞬間得到了一只快熟透的粉兔子,連耳朵尖尖都泛起了粉。

“嗚嗚……”兔子先生難耐的晃了晃屁股,兩瓣挺翹的滾圓在空中顫了顫。

狼先生流氓般順勢摸了一把,懨懨的眉眼一臉正經。

他嗓音淡淡,直說:“餓。”

兔子先生鉆出狼先生的懷抱,努力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銹頓的腦子不假思索的提議:“狼先生要吃肉嗎?”

“小鎮裏新到了一批質量很好的活肉哦!”

兔子先生一臉期待,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

祝九巧妙的忽略了活肉是什麽肉,他托著下巴面露思索,目光懶洋洋的定在一處發散思維想了想:“兔子,不吃肉吧?”

兔子先生鼓了鼓腮幫子,覺得自己被小瞧了,努力的攥拳揮舞:“雖然、雖然我不吃肉,但是我也超厲害的!”

完全沒有肌肉的手臂鼓起一團軟肉,兔子先生努力繃緊表情,證明自己超級厲害,兔耳朵都在努力使勁往上提。

但實際上真的超級可愛。

祝九認真的點了點頭,眼中漫出笑意:“嗯,兔子先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兔子。”

兔子先生被這句稱讚誇得飄飄然了,他得意的翹起唇角,口中的話語如蜜一般甜蜜。

“那狼先生想吃什麽呢?我那裏還有自己做的草餅哦,超級好吃的。”

祝九可有可無的點頭,懨懨的垂下眉眼:“那我給你留個門,我要去屋裏烤火了。”

“……這個世界也太冷了。”

完全不適合他生存。

祝九一進入這個世界,就被陰暗潮濕的艱難環境帶得昏昏欲睡。

如果不是感受到席妄的到來,他恐怕要就此冬眠。

這個溫度,實在太適合來一場一睡不醒的冬眠了。

只是為了裝酷才穿薄鬥篷的兔子先生:?

他困惑的感受了一下夜風,雖然冷,但是也可以接受!

所以狼先生,是餓到已經意識混亂了嗎?!

大危機!

兔子先生立刻警覺的翹起兔耳朵,身負重擔的點了點頭。

好在兔子先生的家離狼先生的家並不遠,平時散步三分鐘就能到的路程,兔子先生是第一次意識到,原來自己還有一位這麽近的鄰居。

他跑了一個來回,像是要把家給搬空般,將所有的草餅和烹飪的餅幹用袋子裝好,一股腦的裝進袋子裏,大包小包的掛在身上。

走的時候還是個帥氣的兔子偵探,回來就成了兔子農工。

兔子先生大包小包的,像是勞累收獲回來的小農戶,將一個個口袋扯開,把裏面的東西寶貝的掏出來。

擦擦不存在的汗水,白嫩嫩的小臉上滿是豐收的喜悅。

“這個是蒲公英草餅,這個是提摩西草餅……還有這個!”兔子先生從數量繁多的袋子裏一把掏出一袋子果幹,拆開包裝露出裏面珍藏很久的蔓越莓果幹。

漂亮的色澤令兔子先生嘴饞咽了咽口水,巴巴的送到狼先生嘴邊。

左眼寫著“快吃”,右眼寫著“期待”。

吃了一嘴草和種子的祝九張開嘴,又吃了一嘴酸掉牙的果幹。

祝九:……

確信了,席豬豬要謀殺親夫。

他裹緊了溫暖的毛毯,坐在壁爐旁邊,溫暖的壁爐裏燃著火焰,忽明忽暗的溫暖火光映照在男人的臉上,深邃的眉眼擋不住他從心底湧上來的倦怠。

漂亮的地毯鋪在地上,也不過成為火光中那零星被眷顧到的陪襯。

祝九撩了撩眼皮,頭一低,腦袋靠在兔子先生的肩膀上,眼睛安靜的閉上,卷翹的睫羽在面上落下陰影。

那陰影遮不住眼下青黑,兔子先生低著頭,為狼先生的不設防而感到開心,又深深的被狼先生的側臉吸引。

“這麽好看的先生,為什麽會孤零零的住在這裏呢?”兔子先生郁悶的嘟囔著。

眼神忍不住長久的註視著狼先生,在無意識中越來越近,近得幾乎能數清對方的睫毛,因為他的呼吸此刻正如蝶翼般抖動。

沒有一點瑕疵的臉此刻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兔子先生如被蠱惑般低下頭,在即將觸及側臉時。

安靜的睫羽顫了顫,赫然睜開一雙淡漠涼薄的鳳眸。

閉眼安睡的男人直勾勾的盯著他,兔子先生臉瞬間爆紅,猛然坐直身體,結結巴巴的解釋:

“我、我只是看你突然睡著……想看看你怎麽了!對!就是這樣!”

他欲蓋彌彰的辯解,只覺面上火辣辣的,一雙漂亮的琥珀眼中溢滿了羞澀的霧色。

兔子先生用兔耳朵遮著臉,不好意思的埋下頭。

仍舊靠在他肩膀上的狼先生打了個哈欠,嗓音慵懶,手指無力的在他胳膊上抓撓了一瞬,脫力的跌在他的手背上。

冷得,像是一具屍體。

祝九嗓音含糊,帶著數不清的困倦,勉強安慰了幾句,聲音越來越輕。

“困……”

狼先生一個栽倒,直接倒在了兔子先生的腿上。

他枕著兔子先生的腿,黑發散落臉側,遮住深邃的眉眼。

兔子先生手指輕柔,將發絲撩開時,竟覺得自己像是在掀新娘頭紗。

反應過來後,登時滿臉緋紅,羞得恨不得扣條地縫鉆進去。

感受到腿上的狼先生動了動,他緊張得坐直身體,註視著狼先生的反應,半晌他垂下頭。

將剛剛那個沒有完成的臉頰吻,落得嚴嚴實實。

像是蓋戳一般。

落了我的戳,就是我的居民啦!

兔子先生找到了失落的第八位居民,他心情很好。

哪怕一覺起來,聽到雞媽媽那裏的游客出問題,他也能滿臉笑容的帶著人走過去。

巨大的院子裏,雞媽媽揮舞著翅膀,尖叫著指著游客殘破的肢體應激大罵:“人類!人類!有人類混進了我們小鎮裏!”

昨天漂亮溫柔的女孩被雞媽媽扯得支離破碎,零星散落著一些破碎的雞蛋殼。

從殘破的肢體中掉落出來的,染著血的紙片粘在地上,與血肉混在一起幾乎分辨不清。

游客扮演守則:

一:請游客隱藏好自己的人類身份,動物小鎮的居民格外厭惡人類。

二:兔子先生是友好的,兔子先生會熱心的幫助所有小鎮居民。

三:早上八點至晚上十一點是用餐時間,你可以在期間任何時間用餐,但請不要食用任何不在居民食譜上的食物。(紅字)只有人類,才會什麽都吃!

……

識,我才不會和你睡一張床!”

“你別做夢了!”

他瞪了祝九一眼,自顧自的決定祝九以後就睡他床邊的地毯上了。

想到以後他睡床,祝九睡在地毯上,稍微一偏頭就能看到他。

小少爺從沒有養過寵物,他以前覺得狗太蠢,貓太傲,但現在他卻覺得養一只祝九也不是不可以。

他興致勃勃的讓兵甲怪把祝九的東西搬進來,並且饒有興趣的準備了一只皮項圈。

刻著他名字的皮項圈被他拿在手中,他坐在床邊,愉悅的晃動腳丫,臉上滿是惡劣愉悅的笑容。

祝九跟著兵甲怪收拾東西回來,他眼神一挑,仰著下巴逗狗般招呼:“狗狗,過來。”

“……”

祝九走過去,垂著眸子在小少爺面前蹲下。

小少爺穿著白襪的腳踩在他的膝蓋上,他似乎格外愉悅,手指靈動的解開項圈的扣子,繞過祝九的脖子傾身在他頸後扣上。

因為動作,漂亮繁覆的花邊襯衫傾下衣領,愉悅可見雪白的肌膚和若隱若現的紅/梅,淡淡的甜香在鼻尖若隱若現。

祝九眸色深深,盯著那一點皮膚,喉嚨不自覺滾動。

穿梭在頸間的手指跳舞般點著皮肉,細碎的發尾因為動作,若有若無的掃在祝九面上。

祝九閉了閉眼,掩住眼中不可抑制的侵/略/欲。

只聽一聲“哢噠”,席妄退開滿意的看了看,手指扯著項圈一拉,祝九被迫前傾,雙腿抵在地面,黑色的狼耳朵在頭頂一晃。

席妄愉悅又玩味,他撫弄著祝九的狼耳朵,語氣像是哄狗:“乖狗狗~”

“真乖。”他看了又看,滿意的不行。

祝九幾乎撲倒在他腿間,臉下壓被人為把玩著敏/感的耳朵,一時間喉頭滾動,僵硬的任由柔軟的手撫弄過耳朵,攥著翹起的尾巴把玩。

席妄嘴裏念叨著,不自覺嬉笑出聲,眼神閃爍著惡意。

“乖狗狗,乖狗狗。”他越念越興奮,神經質的露出笑容,將狗繩扣在項圈上,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手上。

“乖狗狗就是要獵兔子的,我討厭那只蠢兔子,真恨不得你咬死他。”他垂首在祝九耳邊低語。

祝九動了動,甚至說不上掙紮,無聲無息套在脖子上的狗繩威脅般勒緊。

席妄面露狠厲,陰沈沈的流露出濃郁的惡意:“你是我的狗,不允許你覺得別人比我好!”

“下次再聽你誇那只蠢兔子……”他暗示般勒了勒繩子。

繩子勒住了祝九的脖子,也勒住了他的手,深深陷入了掌心。

極端的嫉妒與厭惡撲面而來,席妄甚至不覺得祝九以下犯上比那只蠢兔子還要可惡。

他厭惡那只蠢兔子,恨他在祝九眼裏比自己好。

恨不得祝九把那只蠢兔子咬死。

祝九一把攥住不斷勒緊的繩子,他薄唇微動,臉埋在重重陰影中,辯不清臉上的表情。

只是幹脆利落的說:“不。”

席妄瞬間變了臉色,陰沈沈的恨籠罩在眉眼,狠厲的收緊繩子死死勒在祝九的脖子上。

“那你就去死吧!”

壞狗!

不屬於他的,砸掉也不給別人!

什麽美味,愉悅的翹起唇角。

下一秒,被一只大手摸了耳朵,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帶起幾分癢意。

席妄伸手抓了抓,煩惱的蹙眉揮手驅趕,反而被抓住了手腕。

他不情不願的睜開眼,睫羽不悅的顫抖著茫茫然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

入眼是祝九那張濃烈頹靡的臉,懨懨垂落的眉眼憂郁漂亮,妥妥的憂郁美人。

美人正擔憂的摸了摸他的額頭,俯身近距離額頭貼額頭,近得連彼此卷翹的睫羽有幾根都數得一清二楚。

席妄腦子一團漿糊,被突如其來的親近迷得暈頭轉向,抓著被子緊張得磕巴一下:“美、美人,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賞臉與我共進晚餐?”

祝九:……

“你失憶了?”

祝九面上的疑惑頗為明顯,席妄也覺得眼前的美人眼熟,隨著他逐漸遠去,漂亮的臉收入眼中,更眼熟了。

不就是他家狼先生?

席妄迷迷糊糊和他家狼先生說:“先生,我剛剛好像看到了一個好漂亮的美人了。”

“……謝謝?”

還知道撩美人,看來沒什麽事。

祝九松了口氣,把人扶起來餵湯。

席妄笑了兩下,喝了幾口湯後突然扁嘴苦著臉,憂愁的嘆了口氣:“先生,我以後不是無限流之主了,就喝不上湯了QAQ!”

沒有情緒再給他熬湯喝了!

一下子條件降級了好多好多哇!

一貫肆意的小少爺掰著手指,對自己有多少財富沒有概念。

此刻,他戀戀不舍的看著送到嘴邊的湯,視死如歸般的張嘴吞下。

一副吃一口少一口的架勢。

祝九輕笑一聲,曲指敲了敲小少爺的腦袋,漫不經心的回答。

“誰說沒東西吃了?沒東西吃,你把我吃掉不就成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在小少爺驚恐的目光下鎮定自若的舀起熱湯,送到小少爺嘴邊。

見小少爺死活不開口,一臉驚恐,他又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壞,淡淡的笑意落在臉上,難得撐起幾分精神。

“嚇你的,笨。”

笨寶寶。

他彈了小少爺的腦袋一下,小少爺捂著額頭,惱怒的大聲嘩嘩:“壞狗!”

“嗯嗯,我壞,我壞,快吃!”

祝九把湯送到他嘴邊,一連餵了兩碗,把小少爺餵得肚皮滾圓。

小少爺覺得自己要沒飯吃了,真是多餘。

小少爺將副本分割關閉後,就陷入了昏迷。

這一昏迷就睡了三天,期間祝九特意清點了一下物資。

祝九抱著小少爺去看看自己的倉庫,那麽多副本給他提供了滿滿一倉庫一倉庫的存貨,足夠他敞開肚皮吃上幾百年。

他們所在的世界在割裂開那些副本後屬於孤島一片,偌大的世界只有那些負責伺候小少爺幾百年的各種器械怪物。

小少爺在這樣的世界待著,以前有副本觀影,但其實他以前也不愛看那些玩家闖關。

有沒有副本對他區別不大,他甚至可以滿足自己的願望,把祝九關起來,只給自己看。

祝九一覺醒來,就發現房間裏的簾子拉得死死的,小少爺坐在他的身上,笑得得意洋洋,囂張的朝他揚眉。

他一擡手,雙手被鐐銬鎖在床頭。

小少爺暧/昧的撫弄上祝九的胸膛,一臉沈冷的說:“你已經被我鎖起來了,現在這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就算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祝九配合著一臉隱忍,不住掙紮著鐐銬:“你想幹什麽?我不會屈服的!”

“哼哼,等我把你睡服了,你不服也得服!”

小少爺實在得意,冷著臉說這一句臺詞,都憋不住笑,幾次差點上挑起唇角露出得意又囂張的笑容。

他話不多說,兇神惡煞的兩眼放光,直直撲向祝九。

祝九被鎖著手臂,一臉隱忍的仍由他為所欲為。

小少爺上完,兔子先生繼續坐上來。

搖搖車開了半夜,祝九從碗口大的鐐銬裏抽出手,一臉鎮定的抱著沒有力氣的小少爺去洗澡。

又有回祝九洗完澡回到房間,房間裏的燈光變得十分暧/昧不清

他撩開被子,一只穿著半透明紗裙的小妖精躲在床上瑟瑟發抖,一臉不忿:“你這個混蛋,你休想……”

祝九捏著他的下巴冷笑出聲:“欠了我這麽多錢,還不了,肉償!”

隨即撕開毫無作用的紗衣,暗紅色的裙裝支離破碎,松松垮垮的掛在少年身上。

少年隱忍抽/泣,扒著祝九又哭又打,活像是被強/迫的良家婦男。

……

諸如此類的事情並不是少見,沒有人來,兩人在這個世界玩得十分花裏胡哨。

祝九和席妄在這個世界呆了不知道多久的歲月,他們也沒特意記時間,閑的沒事就聊聊天,實在無聊就看看書、玩玩游戲。

席妄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多話,一天到晚,自己喝湯比昨天少吃了一口都要和祝九說。

祝九也滿是耐心,與小少爺纏在一起,十分享受兩人親密無間的狀態。

午後,席妄枕著祝九的肩膀,他才說完自己今天早上看到一朵花開了,祝九附和著說等下摘回去給他插瓶子裏好好看。

兩人你來我往,聊著沒有營養的閑話。

席妄突然說:“好無聊啊。”

祝九斜目看他:“那今天寶貝想當什麽?高潔的天使?清高的白月光?”

他們閑得無聊,就會從書房裏隨便挑。

席妄會根據記錄的副本變作副本裏面的化身,和祝九玩扮演游戲。

他昨天才演完因為雙副器官而怯弱可憐的陰暗房東,當小癡漢跟蹤祝九,反被房客闖進屋子裏好好嘗了口囚/禁/愛。

席妄搖了搖頭,他什麽都沒說,又像是什麽都知道。

撐著下巴,琥珀眼溫柔的註視著祝九。

那目光,就像是在看自己可望不可及的戀人,又像是在看一個幻夢。

他靠在祝九身上,閉眼輕聲說:“晚安。”

祝九恍惚反應過來什麽,撫摸著他的側臉,無奈的勾唇一笑。

“好吧。”

“晚安,席妄。”

下個世界見。

·

“咚咚——”

冰冷的夜,停靠在地下室的懸浮車玻璃被人敲響。

正躺在裏面不安沈睡的少年皺了皺眉,他面色潮紅,茫茫然睜開了眼,頸後的信息素監測儀正“嘩嘩”的拉響警報。

就在這種情況下,少年猛然降下了玻璃,灌入的冷風將他漿糊般的腦子吹清晰了不少。

他撩起眼皮,朦朧的鳳眸溢滿冰冷的侵/略/欲,直勾勾的註視著外面。

“……您好,我的抑制針沒了,請問你能……”

面色潮紅的銀發青年話語一頓,琥珀眼定定的望向他,不住的屏住呼吸。

但下一秒,他不受控制的深深呼吸起來,汲取著空氣中那好聞的,猶如紅酒灼燒般微醺的氣味。

祝九腦袋昏沈,他一把拉開車門,將外面軟綿綿的青年拉進來。

青年身體軟成面條,被一下子拉倒在他懷裏,他還有點意識,渾渾噩噩的努力掙紮。

“窗、窗戶……”

不能讓信息素跑出去!

處於易感期的Alpha腦子混沌,下意識的遵循著Omega的命令,將窗戶鎖上。

但這個舉動顯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他們的信息素被牢牢鎖在了車內,Alpha鼻尖滿是銀發青年的味道。

他無意識的在青年脖子上亂啃,找尋著腺/體的位置。

青年口中發出難耐的呻/吟聲,被易感期裏暴躁的少年來回啃咬脖子。

他面上露出似痛似爽的表情,掙紮著不知道是要迎合還是拒絕,淡淡的桃香從腺/體溢出,像是飽滿的水蜜桃,一口下去汁水四溢。

處於發/情/期的Omega腦子混沌,牢牢鎖住腺/體的監測儀正發出計量耗盡的報警聲。

科技發展至今,abo平權運動興起的同時,限制標記的信息素監測儀也被發明。

小小的一片鎖在腺/體上,有檢測信息素溢出、和自動註射抑制劑的功能,在能量耗盡之時,還能很好的保護Omega不被標記。

是以,Alpha焦躁找尋,最終只能猶如困獸般咬住冰冷的監測儀,在斷斷續續的警報聲中,勉強喚回一點思緒。

Omega已經在恍惚中摸到了抑制劑的替換裝,掉在Alpha的腿間。

Alpha看樣子是成年後第一次易感期,並沒有做足準備,在車裏就陷入無法挽回的境地。

好在Omega似乎經驗豐富,強撐著咬著牙,哆哆嗦嗦的摸索著備用裝。

被人抓住手的那一刻,他眉眼茫然驚惶的擡起頭,清醒過來的Alpha面容深邃,一雙鳳眸淡漠涼薄,是非常強大的Alpha。

如果他硬要標記,強硬的扯開鎖住腺/體的監測儀標記。

他一定會受傷。

Omega面露驚恐,空氣中的蜜桃香卻越加濃烈。

雙眼迷離,雙腿不自覺的磨蹭起來,無意識的貼近Alpha。

又驚惶又渴求,一雙琥珀眼瀲灩著難以清掃的混亂。

不住的攥著少年的肩膀,痛苦的閉上眼睛,淚水從眼尾滑落。

不要……

滿車廂的蜜桃味熏得祝九恍若喝醉酒般,面色潮紅。

雙眼卻清醒一片,在Omega微弱的掙紮中,撈起備用裝。

幹凈利落的撩起Omega的長發,將註射片替換進監測器中。

監測儀自動檢測到信息素溢滿,探出註射針頭,無痛向腺/體註入進抑制劑。

抑制劑還有一會起效,但Omega已經放松下來,軟倒在少年身上,呆滯般楞楞的望著少年沈靜的眉眼。

被、被救了?

席妄遲疑的想著,面上漫起一片羞澀的粉。

埋頭將小臉埋進衣領裏,脖頸因此露出斑斑點點的痕跡,充血的腺/體腫脹難堪。

肥嘟嘟的似乎等待著人來疼愛。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