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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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其實對阿念來說，他們不愛她，她反而沒那麽痛苦，因為那承認了她自身人格的獨立性，而愛她才反而是她更覺得痛苦的地方。
因為那只會不斷提醒她，這是她作為另一個人的投射才獲得的。
話說回來，如果父王和哥哥真的把她當做一個獨立的人格，只怕不會對她如今這般好，而那個時候的阿念，會不會為了這虛妄的愛而去渴求去成為一面鏡子呢？
人沒有什麽，就會越想要什麽。
阿念坐在書堆裏，聽海棠說著哥哥他們去海上玩了。
她放下書，思緒慢慢的散落在風裏。
她和相柳已經從中洲那茂密的密林裏出來，相柳開船帶著她去了軹邑城。
她疲憊的站在相柳身邊，看著茫茫水面，只覺得自己的以後也和這水面上的霧氣一樣，看著多，可風一吹就散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軹邑城。”
“你還會開船？”
“辰榮義軍壓糧多走水路，看過兩次就會了。”
阿念當時只覺得身心俱疲，她甚至還想著，要不然就放棄吧，跑了這麽久，被抓回去又能怎麽樣呢？
父王和哥哥會生她的氣？
還是她處處不如小夭？
相柳看她那副可憐樣子，在心裏嘆口氣，他實在沒想到她會堅持這麽久。
阿念如今的神經繃得很緊，稍有不註意只怕就會崩潰，所以相柳從不在她面前說喪氣話也不做那些無用的表情。
“如今塗山氏，赤水氏也一直在找你。”
阿念反應了一會兒，“那你還帶我去軹邑城？！”
相柳咳了一聲，“燈下黑。”
阿念是萬萬沒想到相柳居然會把她藏在了死鬥場裏。
她抓著相柳的衣擺，驚恐的問，“你要去哪兒？”
相柳回身，把衣服從她手裏拽出來，“你不餓？”
然後就離開了。
阿念聽著外面混亂的聲音，一方是搏命，一方是喝彩，而且腐臭味兒和血腥氣悶在一起讓她不住的幹嘔。
她只能徒勞的睜著眼睛小心的警惕著周圍，事實上，相柳把她藏的地方很安全，可她不知道。
相柳回來，遞給她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仔細摸來軟軟的。
“這是什麽？”
這次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她甚至都不知道相柳在哪裏。
“白玉芙蓉桂花涼糕。”
阿念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曾經跟相柳提過這個。
“你吃了嗎？”
相柳沒再出聲，他大概是真的累了，都沒來得及聽她再問就睡著了。畢竟阿念只需要跟著相柳，而相柳要負責所有。
阿念吃了兩塊，剩下的留著。
其實這時候她也吃不出什麽滋味兒了，也不知道滋味好壞，只覺得的確冰冰涼涼。
她摸黑找到相柳身邊，摸來摸去碰到了他的面具，然後挨著他坐下，聽著相柳的呼吸聲竟然也睡著了。
睡著之前，她下了一個決定。
“回清水鎮？你確定？”
阿念點頭，又想起來相柳看不見，就應了一聲，相柳吃著她留下的涼糕，沒有告訴她，他其實看得見。
回去的路上，阿念告訴他，她要去死，這是她睡前突然做出的決定，可她睡了一覺醒來卻越發覺得可行。
阿念跟著相柳一路往回趕，一邊走一邊囑咐他，“你記得把我屍骨燒了，撒到海裏。”
她興高采烈的說，似乎就要奔赴一個美好的前程。
相柳聽了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兒，想要呵斥她，開了口卻成了，“為什麽要撒到海裏？”
“大海是自由的，她能把我送去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
然後又要他保證，“你一定得記住了。”
相柳懶得看她，只是煩躁的點點頭。
阿念收回思緒，又把眼睛放在跟前的書上，可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她如今十分好奇相柳到底有沒有按照她說的做。
畢竟她都給了他一座金礦了！
一段時間後，阿念和父王一起在五神山下送別了哥哥和小夭。
他們此去西炎，艱難不必多說，只怕險象環生，每一步都是在萬丈深淵走鐵索，稍有不慎，便只能跌個粉身碎骨。
蒼玹走之前摸了摸阿念頭上的包包，這次是實心的了。
“等哥哥站穩了腳跟，便接阿念去西炎玩。”
哥哥這麽說。
奇怪，阿念如今聽哥哥這麽說，心裏卻異常平靜，可面上卻一副笑盈盈的模樣點頭答應。
哥哥不愛她，父王也不愛她，她竟然不如何傷心。
他們走後，阿念便一直呆在書庫，她大量的閱讀書籍，不管什麽書都會看，偶爾也會碰到一兩本精美的避火圖，阿念打開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先是扔了出去，然後又撿回來，認認真真一頁一頁仔細看完，是不是還對那些奇形怪狀的姿勢評價一兩句。
海棠被她的行為驚呆了，臉紅的像個大蘋果。
阿念看完，在上面寫了自己的評價，然後又放了回去。
她想著等下一位皓翎王室偶然看到這本避火圖，如果也和她一樣大膽的話，說不定他們能跨越時光在書上相遇。
阿念對此十分期待。
阿念繼續看書，午間就陪阿娘一起用膳，每日都會去跟父王請安。
小夭和哥哥的書信也源源不斷的從西炎王城送來，和小夭事無巨細的匯報相比，哥哥的信總是十分簡單，而且報喜不報憂。
不過每封信的背後都會有一句——阿念，望安好。
阿念一開始也會分別給兩人寫信，後來寫煩了，就只寫一封，寄給小夭，讓小夭念給哥哥聽。
西炎，朝雲峰。
玱玹坐著，小夭站在他旁邊，手裏拿著阿念寄過來的信，正出聲讀著。
玱玹並未出聲，臉上帶著微微笑意，聽得認真。
“這丫頭，原來怎麽不知道她這麽懶，連信都只寫一封！”
小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只是把信仔細折好，放進桌邊的匣子裏。
阿念在五神山自然過的很好，就是哥哥和小夭在西炎過的不好。
各種暗殺，幾次化險為夷，都被哥哥一筆帶過，倒是小夭仔仔細細說了事情緣由，經過和結果。
阿念有時候看著，都覺得心驚肉跳。
但是她能做什麽呢？她除了在五神山替他們祈禱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帶著這樣的心情，阿念更快速的看藏書樓裏的書，她打算讀完五神山的書，就去游歷皓翎，順便去那幾個部落瞧瞧，他們那裏只怕也有許多名家典藏。
這麽打算，她每日裏忙的要死，連信也回的少了，但是小夭，回信依舊頻繁，阿念猜測她在西炎大概沒事幹，於是便提了一句，可以繼續研究醫毒，必要時刻還能幫幫哥哥。
小夭的回信也來的很快，除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以外還特意寫了她在西炎遇到了防風邶，他在樓子裏擁著個姑娘，還替她解了圍，不過小夭對他依舊沒什麽好話，只說果然是個浪蕩子。
語氣裏嫌棄之意十分明顯。
阿念只覺得她說這話十分沒頭沒腦的，便也不理，只說了一些瑣碎的小事兒。
末了，問了句安。
她偶爾會下山，在五神山周圍看一看，看那些勞作的黎庶，盯著炎炎烈日，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她看了許多關於農工的書，試著設計了幾樣工具，使的勞作便捷省力，之後就找了幾個匠人讓他們看看可不可行，如果可行，就先做出來，在五神山附近做試點，如果可以，便推廣到全國。
她還拿著農書邀了幾個老農，商量糧食增產之法，如果可以，她想讓全皓翎再也沒有白骨餓殍。幸而皓翎地處南方，氣候濕熱，一年中如果照料得當的話可以多熟幾茬。
那一日，她望著五神山下的大海，心裏突發奇想，大海的這邊連著皓翎國和西炎國，可大海的另一頭呢，有人見過嗎？
她這樣想著，心裏也想起一個人來——相柳。
他出生在海裏，只怕海裏才是他的家，拿這件事去問他再好不過了。
而且，阿念突然想到了一個念頭，她甚至為此興奮的兩頰通紅，甚至為了怕忘還特意記了下來。
然後阿念便想到了一個問題，天大的問題。
她完全不知道怎麽去找到相柳。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她可以先去清水鎮試試。
這次她沒開船，而是直接乘著雲輦就去了清水鎮。
快到的時候，果然，從雲間往下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棵瀛洲玉萼梅。
如今再回來，阿念只覺得恍然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她將雲輦停在鎮外，一個人往鎮上走去，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哥哥駕著馬車來的，她坐在馬車裏，如今再來，心境已截然不同。
阿念先去了酒鋪，自從她上次離開之後就連酒鋪她也讓桑甜兒他們一起幫忙定時打理一下，所以一眼望過去，院子裏還算整潔。
她正站在院子裏細看，眼眶微熱，然後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想哥哥了。
她迫切的想要再見到哥哥。
“唉？你是……”
阿念轉過身來，就看到桑甜兒站在門口，她老了很多，看著和當初那年輕貌美的樣子已經大不一樣，在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小夥子。
阿念看著她輕輕點頭，不由得笑起來，“是我，阿念。”
然後又做了一個抱腓腓的動作，“那只腓腓。”
桑甜兒突然又哭又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原來你知道啊！”
阿念點頭，是啊，她一直都知道鎮上的人私下裏叫她那只腓腓。
桑甜兒其實第一眼就認出阿念來了，畢竟這麽多年，她幾乎沒變樣子，只是不敢相信。
桑甜兒知道，阿念他們是高等神族，凡人的一生在他們漫長的時間歲月裏只怕不值一提，但有的時候，看著鎮子口那棵瀛洲玉萼梅，還是會忍不住想，在她的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他們一回呢？
就這樣，她從二十歲等到三十歲，等的如今孩子都要娶媳婦了，老木牙全都掉光了。
有生之年，她還是想再見一次玟小六。
卻沒想到，如今真的等到了，雖然不是六哥，但是她應該知道六哥的消息。
桑甜兒欣慰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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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如果父王和哥哥真的把她當做一個獨立的人格，只怕不會對她如今這般好，而那個時候的阿念，會不會為了這虛妄的愛而去渴求去成為一面鏡子呢？
人沒有什麽，就會越想要什麽。
阿念坐在書堆裏，聽海棠說著哥哥他們去海上玩了。
她放下書，思緒慢慢的散落在風裏。
她和相柳已經從中洲那茂密的密林裏出來，相柳開船帶著她去了軹邑城。
她疲憊的站在相柳身邊，看著茫茫水面，只覺得自己的以後也和這水面上的霧氣一樣，看著多，可風一吹就散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軹邑城。”
“你還會開船？”
“辰榮義軍壓糧多走水路，看過兩次就會了。”
阿念當時只覺得身心俱疲，她甚至還想著，要不然就放棄吧，跑了這麽久，被抓回去又能怎麽樣呢？
父王和哥哥會生她的氣？
還是她處處不如小夭？
相柳看她那副可憐樣子，在心裏嘆口氣，他實在沒想到她會堅持這麽久。
阿念如今的神經繃得很緊，稍有不註意只怕就會崩潰，所以相柳從不在她面前說喪氣話也不做那些無用的表情。
“如今塗山氏，赤水氏也一直在找你。”
阿念反應了一會兒，“那你還帶我去軹邑城？！”
相柳咳了一聲，“燈下黑。”
阿念是萬萬沒想到相柳居然會把她藏在了死鬥場裏。
她抓著相柳的衣擺，驚恐的問，“你要去哪兒？”
相柳回身，把衣服從她手裏拽出來，“你不餓？”
然後就離開了。
阿念聽著外面混亂的聲音，一方是搏命，一方是喝彩，而且腐臭味兒和血腥氣悶在一起讓她不住的幹嘔。
她只能徒勞的睜著眼睛小心的警惕著周圍，事實上，相柳把她藏的地方很安全，可她不知道。
相柳回來，遞給她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仔細摸來軟軟的。
“這是什麽？”
這次是真的伸手不見五指，她甚至都不知道相柳在哪裏。
“白玉芙蓉桂花涼糕。”
阿念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曾經跟相柳提過這個。
“你吃了嗎？”
相柳沒再出聲，他大概是真的累了，都沒來得及聽她再問就睡著了。畢竟阿念只需要跟著相柳，而相柳要負責所有。
阿念吃了兩塊，剩下的留著。
其實這時候她也吃不出什麽滋味兒了，也不知道滋味好壞，只覺得的確冰冰涼涼。
她摸黑找到相柳身邊，摸來摸去碰到了他的面具，然後挨著他坐下，聽著相柳的呼吸聲竟然也睡著了。
睡著之前，她下了一個決定。
“回清水鎮？你確定？”
阿念點頭，又想起來相柳看不見，就應了一聲，相柳吃著她留下的涼糕，沒有告訴她，他其實看得見。
回去的路上，阿念告訴他，她要去死，這是她睡前突然做出的決定，可她睡了一覺醒來卻越發覺得可行。
阿念跟著相柳一路往回趕，一邊走一邊囑咐他，“你記得把我屍骨燒了，撒到海裏。”
她興高采烈的說，似乎就要奔赴一個美好的前程。
相柳聽了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兒，想要呵斥她，開了口卻成了，“為什麽要撒到海裏？”
“大海是自由的，她能把我送去任何我想要去的地方。”
然後又要他保證，“你一定得記住了。”
相柳懶得看她，只是煩躁的點點頭。
阿念收回思緒，又把眼睛放在跟前的書上，可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了。
她如今十分好奇相柳到底有沒有按照她說的做。
畢竟她都給了他一座金礦了！
一段時間後，阿念和父王一起在五神山下送別了哥哥和小夭。
他們此去西炎，艱難不必多說，只怕險象環生，每一步都是在萬丈深淵走鐵索，稍有不慎，便只能跌個粉身碎骨。
蒼玹走之前摸了摸阿念頭上的包包，這次是實心的了。
“等哥哥站穩了腳跟，便接阿念去西炎玩。”
哥哥這麽說。
奇怪，阿念如今聽哥哥這麽說，心裏卻異常平靜，可面上卻一副笑盈盈的模樣點頭答應。
哥哥不愛她，父王也不愛她，她竟然不如何傷心。
他們走後，阿念便一直呆在書庫，她大量的閱讀書籍，不管什麽書都會看，偶爾也會碰到一兩本精美的避火圖，阿念打開的時候被嚇了一跳，先是扔了出去，然後又撿回來，認認真真一頁一頁仔細看完，是不是還對那些奇形怪狀的姿勢評價一兩句。
海棠被她的行為驚呆了，臉紅的像個大蘋果。
阿念看完，在上面寫了自己的評價，然後又放了回去。
她想著等下一位皓翎王室偶然看到這本避火圖，如果也和她一樣大膽的話，說不定他們能跨越時光在書上相遇。
阿念對此十分期待。
阿念繼續看書，午間就陪阿娘一起用膳，每日都會去跟父王請安。
小夭和哥哥的書信也源源不斷的從西炎王城送來，和小夭事無巨細的匯報相比，哥哥的信總是十分簡單，而且報喜不報憂。
不過每封信的背後都會有一句——阿念，望安好。
阿念一開始也會分別給兩人寫信，後來寫煩了，就只寫一封，寄給小夭，讓小夭念給哥哥聽。
西炎，朝雲峰。
玱玹坐著，小夭站在他旁邊，手裏拿著阿念寄過來的信，正出聲讀著。
玱玹並未出聲，臉上帶著微微笑意，聽得認真。
“這丫頭，原來怎麽不知道她這麽懶，連信都只寫一封！”
小夭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只是把信仔細折好，放進桌邊的匣子裏。
阿念在五神山自然過的很好，就是哥哥和小夭在西炎過的不好。
各種暗殺，幾次化險為夷，都被哥哥一筆帶過，倒是小夭仔仔細細說了事情緣由，經過和結果。
阿念有時候看著，都覺得心驚肉跳。
但是她能做什麽呢？她除了在五神山替他們祈禱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帶著這樣的心情，阿念更快速的看藏書樓裏的書，她打算讀完五神山的書，就去游歷皓翎，順便去那幾個部落瞧瞧，他們那裏只怕也有許多名家典藏。
這麽打算，她每日裏忙的要死，連信也回的少了，但是小夭，回信依舊頻繁，阿念猜測她在西炎大概沒事幹，於是便提了一句，可以繼續研究醫毒，必要時刻還能幫幫哥哥。
小夭的回信也來的很快，除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以外還特意寫了她在西炎遇到了防風邶，他在樓子裏擁著個姑娘，還替她解了圍，不過小夭對他依舊沒什麽好話，只說果然是個浪蕩子。
語氣裏嫌棄之意十分明顯。
阿念只覺得她說這話十分沒頭沒腦的，便也不理，只說了一些瑣碎的小事兒。
末了，問了句安。
她偶爾會下山，在五神山周圍看一看，看那些勞作的黎庶，盯著炎炎烈日，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她看了許多關於農工的書，試著設計了幾樣工具，使的勞作便捷省力，之後就找了幾個匠人讓他們看看可不可行，如果可行，就先做出來，在五神山附近做試點，如果可以，便推廣到全國。
她還拿著農書邀了幾個老農，商量糧食增產之法，如果可以，她想讓全皓翎再也沒有白骨餓殍。幸而皓翎地處南方，氣候濕熱，一年中如果照料得當的話可以多熟幾茬。
那一日，她望著五神山下的大海，心裏突發奇想，大海的這邊連著皓翎國和西炎國，可大海的另一頭呢，有人見過嗎？
她這樣想著，心裏也想起一個人來——相柳。
他出生在海裏，只怕海裏才是他的家，拿這件事去問他再好不過了。
而且，阿念突然想到了一個念頭，她甚至為此興奮的兩頰通紅，甚至為了怕忘還特意記了下來。
然後阿念便想到了一個問題，天大的問題。
她完全不知道怎麽去找到相柳。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她可以先去清水鎮試試。
這次她沒開船，而是直接乘著雲輦就去了清水鎮。
快到的時候，果然，從雲間往下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棵瀛洲玉萼梅。
如今再回來，阿念只覺得恍然有種物是人非之感。
她將雲輦停在鎮外，一個人往鎮上走去，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哥哥駕著馬車來的，她坐在馬車裏，如今再來，心境已截然不同。
阿念先去了酒鋪，自從她上次離開之後就連酒鋪她也讓桑甜兒他們一起幫忙定時打理一下，所以一眼望過去，院子裏還算整潔。
她正站在院子裏細看，眼眶微熱，然後不知為何，她突然就想哥哥了。
她迫切的想要再見到哥哥。
“唉？你是……”
阿念轉過身來，就看到桑甜兒站在門口，她老了很多，看著和當初那年輕貌美的樣子已經大不一樣，在她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十多歲的半大小夥子。
阿念看著她輕輕點頭，不由得笑起來，“是我，阿念。”
然後又做了一個抱腓腓的動作，“那只腓腓。”
桑甜兒突然又哭又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原來你知道啊！”
阿念點頭，是啊，她一直都知道鎮上的人私下裏叫她那只腓腓。
桑甜兒其實第一眼就認出阿念來了，畢竟這麽多年，她幾乎沒變樣子，只是不敢相信。
桑甜兒知道，阿念他們是高等神族，凡人的一生在他們漫長的時間歲月裏只怕不值一提，但有的時候，看著鎮子口那棵瀛洲玉萼梅，還是會忍不住想，在她的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他們一回呢？
就這樣，她從二十歲等到三十歲，等的如今孩子都要娶媳婦了，老木牙全都掉光了。
有生之年，她還是想再見一次玟小六。
卻沒想到，如今真的等到了，雖然不是六哥，但是她應該知道六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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