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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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進鎮子前，阿念不放心，又拉著玟小六……呃，小夭姐姐對了一遍口供。
在這個故事裏，她是去山裏找玟小六，因為覺得哥哥一直針對人家覺得愧疚，所以打算彌補一下，而玟小六呢，正因為哥哥的圍追堵截在山裏散心，兩個人正好碰上聊了一下大有惺惺相惜之感，所以阿念就回來找她哥哥給玟小六求情來了。
她跟哥哥說的時候，哥哥笑得春風裊裊，用雖然我知道你是編的雖然你編的稀爛但是哥哥還是想接著聽你編的表情看她。
阿念被看的頭皮發麻，聲音也越來越小。
“哥哥，你就放過玟小六吧，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頂多偷偷喝兩口。”
“我要是不答應呢？”
阿念想了想，“那我今天晚上就不吃飯了！”
第二天阿念就去了回春堂，她不喜歡被人跟著，哥哥自然不會勉強她。
玟小六見了她挺尷尬的，其實阿念也有點尷尬，她看著玟小六那張臉，就覺得小夭姐姐實在是叫不出口。
這也是，她昨日和玟小六的約定。
以後，玟小六給她熬藥，她只要一天三頓過來喝就行了。
阿念拿著一盒萬年水髓蹦跳著去了。
玱玹在後頭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只是在想，阿念是不是長大了，有什麽想法兒也不和哥哥說了。
葉十七黑著臉讓她進來，阿念看他那個覺得晦氣的樣子就想笑，面色也興沖沖的，玟小六正收了碗去河邊洗，看見她一臉高興倒是奇怪了，“怎麽？你有好事兒啊？”
阿念沖她揮了揮那盒水髓，“我拿了這個出來，等熬出藥來，我們一人一碗。”
“你自己喝吧，我可沒病。”
玟小六說完了就在心裏暗罵自己嘴賤，她容易走極端，自己幹嘛還招惹這死丫頭。
又暗戳戳的覷她，見她面上沒什麽異色才放下心來。
托阿念的福，串子娶媳婦兒的錢終於攢夠了，而且馬上就要成親了，哥哥也收到了請帖，阿念現在在回春堂就跟自己家似的，自然是要去的。
哥哥狐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打什麽主意，阿念冤枉死了，“我保證乖乖的，絕不說一句話。”
其實她自己去也沒什麽關系，但是那兒地方不大，早晚會遇到，還不如在哥哥跟前過個明路。
阿念忍了又忍，還是饞酒，借著婚禮多喝了些，哥哥見了，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麽，倒是阿念，湊上去來了句，“哥哥，喜酒不醉人。”
玱玹看著臉色紅撲撲的阿念，剛想摸摸她的臉，就見她嬉笑著跑開了。
她去了後廚，找到那還沒開封的一壇壇喜酒，這些日子喝藥喝的她膽汁都要吐出來了，玟小六也不知道給她配的什麽破藥，喝了就想睡覺，白天睡了晚上就不困，這麽一直下去很難說她頭發還保不保得住。
其實她還真是冤枉玟小六了，玟小六給她換了好幾個方子，可都一點用都沒有，無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也算是曲線救國，她只顧睡覺哪裏還能出去傷害自己呢。
酒席結束玟小六回後廚看見醉醺醺的阿念心裏暗罵一聲，這小祖宗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手上卻不停，拿了個平日裏盛菜的大籃子直接把她扣在裏面，她反而坐在籃子上，轉身對前來找人的玱玹說，“你看吧，廚房也沒有，阿念也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吧。”
等玱玹走了，玟小六心裏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看著沒有出聲。
身後阿念卻頂著籃子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玟小六忙把籃子摘下來，阿念頭上還頂了一塊菜葉子。
看她這個樣兒，玟小六就沒好氣，“幸好你沒出聲。”
阿念笑了一聲，整個人幸福的像掉進米缸的小老鼠，抱著酒壇子就不放手，“我還醉不至此。”
“對了，幫我做個香包，要味道重一點的。”
日子水一樣流淌，阿念一直鬧著換藥，也去回春堂喝酒，不過她很克制，每次都只喝到微醺，這樣子也好睡覺。
直到那天，她在院子裏睡著了，總感覺臉上濕漉漉還癢癢的，不想睜開眼睛，就拿手揮了揮直接接著睡。
這一覺，她直接睡到天黑。
醒來時已經在屋裏的床榻上了。
而她懷裏，赫然是一只腓腓！
阿念高興壞了，抱著腓腓親了幾口，滿頭青絲披在背上，倒是多了些溫婉的感覺。
玱玹敲敲門，然後進來。
阿念從床上跳下來，抱著哥哥也親了幾口，像是被什麽小貓兒舔了一樣。
還沒等玱玹做出反應，她就又回去抱著腓腓沖過來，“哥哥，這是你送我的吧！”
阿念這麽一抱就看見了，這是個母腓腓，聽說大荒公腓腓多，母腓腓少，這麽一只，不知道哥哥找了多久，重點是，它是母的，沒有鈴鐺。
阿念不知道過去幾年了哥哥竟然還記得鈴鐺這事兒，玱玹有時候真恨自己太了解妹妹了，她眼睛一轉，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兄妹兩個就此尬住，沈默的氣氛開始蔓延。
打破沈默的是海棠，叫他們兩個來吃飯。
時間往前走，有了腓腓，阿念後山都去的少了。
而且她開始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就比如哥哥，他是來這兒找辰榮義軍和小夭姐姐，而玟小六呢，每日裏出診看病抓藥，也忙的不可開交……整個清水鎮好像只有她一個閑人。
她在鎮上溜達了兩天，得出了這麽個結論。
第三天的時候，她讓海棠抱著紙筆出門了，在石先生的臺子下面，找了個角落的地方，開始寫，那只腓腓坐在她的腿上，海棠在旁邊給她磨墨。
她寫字的速度很快，而且工整，當初她的字還是哥哥教的呢，大氣渾厚，銀鉤鐵畫，說的上是一筆好字。
阿念又開始想哥哥了，她只覺得心口一陣滯澀，趕緊摸了兩下腿上的腓腓。
而且做這些的時候，她只覺得心裏一片安寧。這麽寫了三天以後，她徹底從人們嘴裏的酒鋪家那個瘋瘋癲癲的酒丫頭成了——那個抱著腓腓的丫頭。
後來，人們都簡稱她——那只腓腓。
她寫的第四天，清水鎮來了新人，所有人都看見了，石先生也不說書了，她也帶著海棠抱著腓腓去看熱鬧。
就看見一個黃衣女子從一頂鎮民嘴裏極華貴的轎子裏下來，其實要讓阿念來說，那轎子也就一般，進了於老板的家門。
不出半天，就聽說於老板要收回他鎮上租出去的房子，整個鎮子都開始躁動起來。
玟小六也帶著葉十七上門，請求於老板通融通融。
然後葉十七就沒回來了。
阿念知道玟小六心情不好，就抱著腓腓登了門，跟獻寶一樣把腓腓舉到她面前，讓她摸。
腓腓解憂，摸了就能不那麽難過。
玟小六心裏一暖，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腓腓，姐妹二人安靜的坐在門檻上曬著太陽，不說話就覺得十分美好。
其實這件事對她的影響並不大，她照樣每日裏寫書，在石先生的臺下寫，有人挨挨蹭蹭的過來問她，為什麽要寫這個，這些故事他們每天都在聽，石先生每天都在講，實在不知道有什麽意義在裏頭。
其實這段時間不止一個人問過她，她都含糊過去了，而石先生對她記錄他說的話顯得很高興，
每日都會看看她寫的如何。
所以當又一個人來問她的時候，她想了一會，在臺下沖石先生打了個手勢，示意她有幾句話要說，石先生看見，直接讓她上來，阿念也不推脫，上臺先給自己聲音放大，就像帶了個小喇叭。
而玱玹玟小六葉十七三個人坐在臺下，本來說著話，玟小六心裏緊張，表現出來就是手慢腳亂的，見她上去，發現蒼玹不再跟他們說話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反應最大的是玱玹，他實在不知道阿念想幹什麽，但不妨礙他用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妹妹，旁邊玟小六見了，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只有葉十七，還記恨她看他鈴鐺，全當看不見。
“這幾天一直有鎮民來問我在寫什麽，我在這裏回答一下大家，我在記錄石先生說過的故事。可能你們會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那些故事你們都聽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清水鎮上的鎮民知道，清水鎮外的人們呢，他們知道嗎？而百年之後，千年之後，甚至萬年之後呢？後世的人們未必知道如今發生的故事，我現在就是在把他們記下來，等後世之人翻閱查覽的時候，就會發現，原來大荒裏有個叫清水鎮的地方，這個地方裏有個叫回春堂的地方，而回春堂裏有個叫老木的人，他很純樸，是個良善之人……”
她指著人群裏的老木，老木被眾人看著，頗有些害羞。
別人不知道，玱玹可是知道的，她是在借著此舉跟老木道歉。
阿念眼睛掃過臺下，直接看到了那三人。
哥哥還是溫柔的看著她，玟小六也在叫好，至於葉十七，還是那張死人臉，不過冰霜稍霽。
臺上的阿念只梳了一根長辮子柔順的垂在胸前，發尾插了一朵不知名的鵝黃色的花朵。
如果說原先的阿念是一顆珍珠的話，那她此刻便褪去了那些浮華的光輝，憑借自己真正的發起光來。
是的，阿念如同一顆珍珠一般，熠熠華光。
這下子阿念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可臺下眾人興致更高，都讓她再說兩句，“如果大家有什麽奇事怪事還是什麽不平之事正義之事……都可以來告訴我，我會替大家記下來，以後如果有幸編纂成書，也會請大家看一看的。”
臺下人都在歡呼鼓掌。
阿念平覆心緒，大概是清水鎮被世人遺忘太久了，她這麽一番話徹底引爆了鎮民的熱情。
阿念讓興奮的海棠收拾東西，又從一群小孩子裏把腓腓撈出來，玱玹已經站在她身邊了。
阿念有些不好意思，“哥哥。”
這樣一個近看如水遠視似山的男人站在她身前，“我們阿念長大了。”
兄妹二人相攜離去。
阿念回頭看了玟小六一眼，玟小六沖她比了個大拇指，然後揮揮手。
玱玹註意到她的小動作，有點不悅，阿念在跟誰說再見？
“阿念？”
阿念忙回過頭，“啊？沒什麽，哥哥。”
“你要寫書？”
說起這個她就來勁了，嘰嘰喳喳的就如同樹上的鳥兒一樣，聲音清脆又稚嫩。
“是啊，我打算寫一本書，記錄一下大荒各地的風土人情，奇聞異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山海經！”
“哥哥你說怎麽樣？！”
玱玹不動聲色的皺眉，“那不是要到處走走看看？”
那豈不是要離開哥哥？
阿念點頭，是啊，她是肯定要離開哥哥的，哪怕哥哥如今傷心，以後有了小夭姐姐，也早就把她忘了，她突然想起來那張披風，那張本該披在小夭姐姐身上的披風最後蓋在了她的肩上，她當時是如何想的，她已經忘了，只不過大概是為了自己能在哥哥心裏小小的贏了一次而開心，可哥哥和小夭姐姐在眼神交錯的一瞬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麽，哪是一個傻丫頭猜的到的，如果是現在的阿念，大概會說一句，實不必如此，阿念長大了，不會再亂發脾氣。
阿念突然悶住了，這回擼再多腓腓也不好使，看著清水鎮藍盈盈的天，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清水鎮從沒下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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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鎮子前，阿念不放心，又拉著玟小六……呃，小夭姐姐對了一遍口供。
在這個故事裏，她是去山裏找玟小六，因為覺得哥哥一直針對人家覺得愧疚，所以打算彌補一下，而玟小六呢，正因為哥哥的圍追堵截在山裏散心，兩個人正好碰上聊了一下大有惺惺相惜之感，所以阿念就回來找她哥哥給玟小六求情來了。
她跟哥哥說的時候，哥哥笑得春風裊裊，用雖然我知道你是編的雖然你編的稀爛但是哥哥還是想接著聽你編的表情看她。
阿念被看的頭皮發麻，聲音也越來越小。
“哥哥，你就放過玟小六吧，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頂多偷偷喝兩口。”
“我要是不答應呢？”
阿念想了想，“那我今天晚上就不吃飯了！”
第二天阿念就去了回春堂，她不喜歡被人跟著，哥哥自然不會勉強她。
玟小六見了她挺尷尬的，其實阿念也有點尷尬，她看著玟小六那張臉，就覺得小夭姐姐實在是叫不出口。
這也是，她昨日和玟小六的約定。
以後，玟小六給她熬藥，她只要一天三頓過來喝就行了。
阿念拿著一盒萬年水髓蹦跳著去了。
玱玹在後頭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只是在想，阿念是不是長大了，有什麽想法兒也不和哥哥說了。
葉十七黑著臉讓她進來，阿念看他那個覺得晦氣的樣子就想笑，面色也興沖沖的，玟小六正收了碗去河邊洗，看見她一臉高興倒是奇怪了，“怎麽？你有好事兒啊？”
阿念沖她揮了揮那盒水髓，“我拿了這個出來，等熬出藥來，我們一人一碗。”
“你自己喝吧，我可沒病。”
玟小六說完了就在心裏暗罵自己嘴賤，她容易走極端，自己幹嘛還招惹這死丫頭。
又暗戳戳的覷她，見她面上沒什麽異色才放下心來。
托阿念的福，串子娶媳婦兒的錢終於攢夠了，而且馬上就要成親了，哥哥也收到了請帖，阿念現在在回春堂就跟自己家似的，自然是要去的。
哥哥狐疑的看著她，不知道她打什麽主意，阿念冤枉死了，“我保證乖乖的，絕不說一句話。”
其實她自己去也沒什麽關系，但是那兒地方不大，早晚會遇到，還不如在哥哥跟前過個明路。
阿念忍了又忍，還是饞酒，借著婚禮多喝了些，哥哥見了，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多說什麽，倒是阿念，湊上去來了句，“哥哥，喜酒不醉人。”
玱玹看著臉色紅撲撲的阿念，剛想摸摸她的臉，就見她嬉笑著跑開了。
她去了後廚，找到那還沒開封的一壇壇喜酒，這些日子喝藥喝的她膽汁都要吐出來了，玟小六也不知道給她配的什麽破藥，喝了就想睡覺，白天睡了晚上就不困，這麽一直下去很難說她頭發還保不保得住。
其實她還真是冤枉玟小六了，玟小六給她換了好幾個方子，可都一點用都沒有，無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也算是曲線救國，她只顧睡覺哪裏還能出去傷害自己呢。
酒席結束玟小六回後廚看見醉醺醺的阿念心裏暗罵一聲，這小祖宗可真會給我找麻煩！
手上卻不停，拿了個平日裏盛菜的大籃子直接把她扣在裏面，她反而坐在籃子上，轉身對前來找人的玱玹說，“你看吧，廚房也沒有，阿念也不知道跑哪兒玩去了，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吧。”
等玱玹走了，玟小六心裏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一直看著沒有出聲。
身後阿念卻頂著籃子站了起來，整個人搖搖晃晃，玟小六忙把籃子摘下來，阿念頭上還頂了一塊菜葉子。
看她這個樣兒，玟小六就沒好氣，“幸好你沒出聲。”
阿念笑了一聲，整個人幸福的像掉進米缸的小老鼠，抱著酒壇子就不放手，“我還醉不至此。”
“對了，幫我做個香包，要味道重一點的。”
日子水一樣流淌，阿念一直鬧著換藥，也去回春堂喝酒，不過她很克制，每次都只喝到微醺，這樣子也好睡覺。
直到那天，她在院子裏睡著了，總感覺臉上濕漉漉還癢癢的，不想睜開眼睛，就拿手揮了揮直接接著睡。
這一覺，她直接睡到天黑。
醒來時已經在屋裏的床榻上了。
而她懷裏，赫然是一只腓腓！
阿念高興壞了，抱著腓腓親了幾口，滿頭青絲披在背上，倒是多了些溫婉的感覺。
玱玹敲敲門，然後進來。
阿念從床上跳下來，抱著哥哥也親了幾口，像是被什麽小貓兒舔了一樣。
還沒等玱玹做出反應，她就又回去抱著腓腓沖過來，“哥哥，這是你送我的吧！”
阿念這麽一抱就看見了，這是個母腓腓，聽說大荒公腓腓多，母腓腓少，這麽一只，不知道哥哥找了多久，重點是，它是母的，沒有鈴鐺。
阿念不知道過去幾年了哥哥竟然還記得鈴鐺這事兒，玱玹有時候真恨自己太了解妹妹了，她眼睛一轉，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兄妹兩個就此尬住，沈默的氣氛開始蔓延。
打破沈默的是海棠，叫他們兩個來吃飯。
時間往前走，有了腓腓，阿念後山都去的少了。
而且她開始給自己找點事情做，就比如哥哥，他是來這兒找辰榮義軍和小夭姐姐，而玟小六呢，每日裏出診看病抓藥，也忙的不可開交……整個清水鎮好像只有她一個閑人。
她在鎮上溜達了兩天，得出了這麽個結論。
第三天的時候，她讓海棠抱著紙筆出門了，在石先生的臺子下面，找了個角落的地方，開始寫，那只腓腓坐在她的腿上，海棠在旁邊給她磨墨。
她寫字的速度很快，而且工整，當初她的字還是哥哥教的呢，大氣渾厚，銀鉤鐵畫，說的上是一筆好字。
阿念又開始想哥哥了，她只覺得心口一陣滯澀，趕緊摸了兩下腿上的腓腓。
而且做這些的時候，她只覺得心裏一片安寧。這麽寫了三天以後，她徹底從人們嘴裏的酒鋪家那個瘋瘋癲癲的酒丫頭成了——那個抱著腓腓的丫頭。
後來，人們都簡稱她——那只腓腓。
她寫的第四天，清水鎮來了新人，所有人都看見了，石先生也不說書了，她也帶著海棠抱著腓腓去看熱鬧。
就看見一個黃衣女子從一頂鎮民嘴裏極華貴的轎子裏下來，其實要讓阿念來說，那轎子也就一般，進了於老板的家門。
不出半天，就聽說於老板要收回他鎮上租出去的房子，整個鎮子都開始躁動起來。
玟小六也帶著葉十七上門，請求於老板通融通融。
然後葉十七就沒回來了。
阿念知道玟小六心情不好，就抱著腓腓登了門，跟獻寶一樣把腓腓舉到她面前，讓她摸。
腓腓解憂，摸了就能不那麽難過。
玟小六心裏一暖，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腓腓，姐妹二人安靜的坐在門檻上曬著太陽，不說話就覺得十分美好。
其實這件事對她的影響並不大，她照樣每日裏寫書，在石先生的臺下寫，有人挨挨蹭蹭的過來問她，為什麽要寫這個，這些故事他們每天都在聽，石先生每天都在講，實在不知道有什麽意義在裏頭。
其實這段時間不止一個人問過她，她都含糊過去了，而石先生對她記錄他說的話顯得很高興，
每日都會看看她寫的如何。
所以當又一個人來問她的時候，她想了一會，在臺下沖石先生打了個手勢，示意她有幾句話要說，石先生看見，直接讓她上來，阿念也不推脫，上臺先給自己聲音放大，就像帶了個小喇叭。
而玱玹玟小六葉十七三個人坐在臺下，本來說著話，玟小六心裏緊張，表現出來就是手慢腳亂的，見她上去，發現蒼玹不再跟他們說話才輕輕松了一口氣。
反應最大的是玱玹，他實在不知道阿念想幹什麽，但不妨礙他用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妹妹，旁邊玟小六見了，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只有葉十七，還記恨她看他鈴鐺，全當看不見。
“這幾天一直有鎮民來問我在寫什麽，我在這裏回答一下大家，我在記錄石先生說過的故事。可能你們會覺得不可思議，畢竟那些故事你們都聽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清水鎮上的鎮民知道，清水鎮外的人們呢，他們知道嗎？而百年之後，千年之後，甚至萬年之後呢？後世的人們未必知道如今發生的故事，我現在就是在把他們記下來，等後世之人翻閱查覽的時候，就會發現，原來大荒裏有個叫清水鎮的地方，這個地方裏有個叫回春堂的地方，而回春堂裏有個叫老木的人，他很純樸，是個良善之人……”
她指著人群裏的老木，老木被眾人看著，頗有些害羞。
別人不知道，玱玹可是知道的，她是在借著此舉跟老木道歉。
阿念眼睛掃過臺下，直接看到了那三人。
哥哥還是溫柔的看著她，玟小六也在叫好，至於葉十七，還是那張死人臉，不過冰霜稍霽。
臺上的阿念只梳了一根長辮子柔順的垂在胸前，發尾插了一朵不知名的鵝黃色的花朵。
如果說原先的阿念是一顆珍珠的話，那她此刻便褪去了那些浮華的光輝，憑借自己真正的發起光來。
是的，阿念如同一顆珍珠一般，熠熠華光。
這下子阿念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可臺下眾人興致更高，都讓她再說兩句，“如果大家有什麽奇事怪事還是什麽不平之事正義之事……都可以來告訴我，我會替大家記下來，以後如果有幸編纂成書，也會請大家看一看的。”
臺下人都在歡呼鼓掌。
阿念平覆心緒，大概是清水鎮被世人遺忘太久了，她這麽一番話徹底引爆了鎮民的熱情。
阿念讓興奮的海棠收拾東西，又從一群小孩子裏把腓腓撈出來，玱玹已經站在她身邊了。
阿念有些不好意思，“哥哥。”
這樣一個近看如水遠視似山的男人站在她身前，“我們阿念長大了。”
兄妹二人相攜離去。
阿念回頭看了玟小六一眼，玟小六沖她比了個大拇指，然後揮揮手。
玱玹註意到她的小動作，有點不悅，阿念在跟誰說再見？
“阿念？”
阿念忙回過頭，“啊？沒什麽，哥哥。”
“你要寫書？”
說起這個她就來勁了，嘰嘰喳喳的就如同樹上的鳥兒一樣，聲音清脆又稚嫩。
“是啊，我打算寫一本書，記錄一下大荒各地的風土人情，奇聞異事，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山海經！”
“哥哥你說怎麽樣？！”
玱玹不動聲色的皺眉，“那不是要到處走走看看？”
那豈不是要離開哥哥？
阿念點頭，是啊，她是肯定要離開哥哥的，哪怕哥哥如今傷心，以後有了小夭姐姐，也早就把她忘了，她突然想起來那張披風，那張本該披在小夭姐姐身上的披風最後蓋在了她的肩上，她當時是如何想的，她已經忘了，只不過大概是為了自己能在哥哥心裏小小的贏了一次而開心，可哥哥和小夭姐姐在眼神交錯的一瞬間，他們心裏想的是什麽，哪是一個傻丫頭猜的到的，如果是現在的阿念，大概會說一句，實不必如此，阿念長大了，不會再亂發脾氣。
阿念突然悶住了，這回擼再多腓腓也不好使，看著清水鎮藍盈盈的天，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清水鎮從沒下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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