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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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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第 92 章

第92章

“沈越——”

一道粗獷洪亮的男聲在門外連續喊了兩下, 屋內吃飯的人紛紛停住手裏的動作,就連正在吃著雞腿的糖糖也伸長了脖子往門外的方向看過去。

劉嬸聽著外面的叫聲,放下了手裏的筷子, 跟唐舒對視一眼, 語氣有點不太確定:“好像、好像是方愛國。”

話落,唐舒身旁的沈越卻像沒聽見似的, 拿起碗旁邊的酒杯子又抿了一口, 對上唐舒看過來的目光,他淡淡一笑:“看什麽呢?吃吧!等會你閨女還得回去睡午覺呢。”

唐舒早就跟沈越說好了吃過午飯就回去洗個澡,然後睡一覺,雖然回來的火車是臥鋪,但擠了兩天依舊疲憊不堪,於是便點了點頭:“哦, 那吃飯。”

劉嬸和劉叔看出了沈越的意思,所以也不好說什麽, 只是道:“那……吃飯吃飯, 你們坐了那麽久火車也該累了, 等會回去好好睡一會。”

小家夥豎起了耳朵, 依稀辨認出門外的人就是在叫著她爸爸的名字,於是看著沈越, 用稚嫩的聲音問:“爸爸, 外面的人是不是找你?”

“不用管, 吃飯吧。”沈越擡起筷子,給孩子夾了塊家鄉豆腐,沒有再說話。

不過門外的人顯然也沒有放棄, 大概是因為聽不到回應,過了一會幹脆直接闖進了劉嬸家的天井院子。

鎮子上的人白天幾乎都不鎖門, 有時候連虛掩也沒有,就這樣敞開著,所以方愛國和他的媳婦張紅燕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方愛國走在前頭,衣著樸素,個子還算高大,脖子微微前傾,理了個蘑菇頭,厚厚的耷拉著像是好幾天沒洗,頭發一縷一縷的。

而他身後的張紅燕明顯收拾過,穿了一件波點紅色襯衣,牛仔褲。長發用夾子別起來,以前應該是做過造型和染色,但已經發黃發枯。

只見她進了門就來回打量著客廳的人,最後目光落在沈越的身上,露出個明顯吃驚的表情,然後不知道在方愛國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麽話。

方愛國探究的目光落在沈越身上,緊張地搓了搓雙手,上前了一步:“越兒啊,我是大舅,你、你記得不?”

張紅燕踢了方愛國一腳,附和了一句:“你瞧你說的,哪有孩子不記得自家舅舅的?這不笑話嗎?”

話落,在場的人都沒有應話,沈越這個當事人更是半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們,自顧自慢悠悠地吃著飯。

過了好一會,方愛國都沒有聽到沈越的回應,著急地跺了跺腳,幹脆豁出去了,往客廳走了進來,臉上掛著一抹尷尬的笑容:“沈越,咋回來都不告訴舅一聲呢?我去火車站接一下你們嘛,你們從火車站回來也不方便。”

去年他就給沈越寄了點家裏特產過去,也不知道他收沒收到,給沈越打了幾次電話,一次都沒聯系上。

今兒早有人告訴他,沈越帶著媳婦孩子回家來了,所以他急急忙忙就帶著張紅燕過來。

接著,方愛國註意到沈越身旁的糖糖,眼睛亮了亮,呲著牙笑了兩聲:“哎喲,這就是我們家的小妮子吧?舅姥爺之前跟你講過電話呢,你記得不?”

糖糖沒有見過方愛國,更聽不懂他這帶著濃濃鄉音的普通話,只是很疑惑地看了他兩眼。

方愛國可不指望一個小屁孩會回應他,只是繼續笑著道:“我們家小妮子可真可愛,白白胖胖的,活脫脫年畫上的小福娃呢!”

話落,一直沒說話的沈越把筷子撂到了桌子上,發出了突兀的“啪”一聲,只見他慢悠悠地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擡眸看向一直叨個不停的方愛國。

“你有什麽事,就直說。”

沈越的語氣冷冰冰的,明顯不想跟方愛國上演那種虛情假意的親情戲,要不是因為劉嬸和劉叔在,說不定直接把他轟出門去。

方愛國對上沈越冰冷無情的眼眸,慌得咽了咽口水,語氣越發忐忑不安:“這……你們一家人不是難得回家一趟麽?大舅是想著,替你們接風洗洗塵,今晚去我家吃個飯,大舅來下廚。”

他來下廚?沈越從小到大就沒吃過他家一口飯,他不惦記老太太兜裏那幾塊錢就偷笑了,吃了他這一頓飯,誰知道要用什麽要償還?

“你家的飯,我無福消受。”說完,就拉著已經吃飽的糖糖和唐舒,朝外走去。

還不忘掛著一張笑臉,跟劉叔劉嬸說道別,還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語,聽得方愛國的臉色直接就耷拉下去,鐵青鐵青的。

*

回到家之後,沈越直接把院子的鐵門上了栓,一看就是防著方愛國又來打擾他們。

糖糖不知道大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看到沈越的臉色不太好,她還是走過去廚房,抱住了正在忙碌著的沈越的大腿,問:“爸爸,你是不是不開心?”

沈越笑了笑,怕手裏正刷著大大鐵鍋會弄到孩子,便笑了一聲:“沒有不開心,你跟媽媽去收拾一下房間,等會洗個澡再睡午覺。”

糖糖乖巧地點頭:“好的,知道了爸爸。”

沈越看著孩子又噠噠噠地跑回去客廳,把鐵鍋裏的臟水倒掉,沖洗了幾遍,然後打了兩桶水,開始生火燒水。

過了一會兒,水已經燒好了,唐舒也收拾得七七八八,因為劉嬸已經提前給他們打掃過,地板和家具都很幹凈。

唐舒拿著換洗的衣服走過來,看到沈越已經準備好了一大盆的溫水,問:“我們明天一早去給孩子她太姥姥掃墓?等會要不要去街上買點紙錢?”

出發的時候,他們特地算好了到家的時間,恰好明天就是清明。

沈越直接搬起那個大腳盆就往衛生間走,想到這兩天在火車上唐舒都沒睡過一個好覺,邊走邊說:“不急,睡醒了再說吧。”

唐舒跟在男人的身後,把糖糖換洗的衣服放到了一張幹凈的椅子上,想到剛剛方愛國的事情,便問:“方愛國他們在鎮子上還有住的地方?”

她還一直以為這個房子就是老太太留下的唯一一個房子,那方愛國他們為什麽還要來搶?

沈越把唐舒遞來的毛巾重新洗了一下,因為在火車上也用過,總感覺有點不太衛生,“不在鎮上,在村裏。”

唐舒這才知道,八幾年發大水的時候,他們家從村裏搬了出來,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鎮上的人,所以方愛國現在應該在村子裏住著,但是離鎮子上卻不遠,騎個自行車也就十來分鐘的事情。

不過劉嬸說方愛國之前一直在外邊打工,媳婦孩子都早早帶出去了,好些年都沒有回來過,按理說他應該在外面有房子才對,不然這麽多年他住哪?

看來方愛國為了這個房子征收的事,估計也費了不少心思,還特地回來等著沈越呢。

一家人洗完澡之後,糖糖已經舒舒服服躺回去床上了,也許是因為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感到很新鮮,她也睡不著,這裏摸摸,那裏弄弄。

唐舒洗了頭,也沒這麽快可以睡,在客廳門口吹頭發的時候,沈越也沒閑著,打了幾桶水,裸著上半身在天井把他們的衣服洗了。

“之前沒發現,怎麽你閨女的衣服這麽臟呢?你看這水黑的。”沈越一邊說,一邊毫不嫌棄地又搓又洗,把小家夥的衣服洗得幹幹凈凈的。

唐舒看著男人精瘦勻稱的後背,看他剛洗過澡又熱出了一身汗,忙說:“你怎麽不進來屋檐這邊洗呢?

這邊陰涼一點。”

沈越:“打濕了地板不好走,快洗好了,你幫我拿幾個衣架。”

唐舒回去房間拿衣架,看到糖糖趴在床上的,抱著一個玩偶在玩過家家,就沒有打擾她。

晾衣服的時候,唐舒想到了剛剛發生的事情,便說:“你說方愛國他們會不會就這樣放棄了?”

雖然今天就方愛國說了一堆話,但他們出現的時候,明顯張紅燕先是在方愛國耳邊說了幾句話,方愛國才開始行動的。

今天他們上趕著貼了一臉冷屁股,說不定回去之後想對策說服沈越呢。

沈越把衣服晾到了架子上:“他要是直接開口說想要這個房子,我都高看他一眼,弄這些有的沒的,演給誰看呢?老太太也看不到了,多此一舉。”

唐舒失笑:“他怎麽可能敢直接開口,他也知道自己理虧。”

當然是得打感情牌,可惜沈越並不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

沈越啊,面對自己不喜歡的人和事,軟硬都不吃。

方愛國怕是要撲空了。

沈越打了一瓢水,重新洗了洗手,然後摟著唐舒的肩膀,往客廳走回去:“他不是覺得自己理虧,只是演給街坊鄰居看。”

聽沈越這麽一說,唐舒覺得也有點道理,沈越現在在老鄉們的眼裏已經是事業有成,要是為了老家的一個破破舊舊的小房子跟自家親舅舅撕破臉,就算是有理,但也少不得有人嘴碎,背後說三道四。

唐舒攏了攏長發,“那既然他能演,你也演給他看看。”

沈越笑了一聲,拉著她回去房間,“他愛演就演,老子才懶得理他。”

說完,他就拖鞋上了床,把正在玩過家家的小家夥推到了一旁的小床上,這是劉嬸特地給孩子準備的,怕他們三個不夠睡,“趕緊睡覺,不然等會上街不帶你去了。”

小家夥洗澡之前還打了幾個哈欠,明顯就有睡意了,不過洗過澡之後就龍精虎猛的,一直沒說要睡覺。

此刻聽到沈越這麽一說,直接就拒絕道:“我不睡,我要在這裏玩。”

“這裏沒什麽好玩的,你趕緊睡。”沈越把一張毯子扔小床上,讓孩子自己睡。

唐舒的頭發也還沒幹透,也不著急睡覺,而是坐到了床旁邊的椅子旁邊,拿出筆紙,開始寫作。

寫了沒幾個字,沈越突然湊了過來,炙熱的呼吸噴在她脖子處,癢癢的,只聽到他不滿地說:“快讓你閨女睡覺。”

唐舒的心思還在稿件上面,頭也不擡地“嗯”了一聲:“她不睡,你就先睡吧,我等會再跟她一起睡。”

誰知道下一秒男人的氣息就貼近她的耳畔,笑得有點蠱惑,“舒舒,我想跟你睡。”

唐舒寫字的手驟然頓了頓,耳朵慢慢燒了起來,紅紅的,本想假裝聽不懂男人的話,但對方已經傾身上前,貼著她的唇邊吻了一下。

唐舒被他吵得有點靜不下心,幹脆把筆一放,拉著不願意睡覺的小家夥躺了下去。

正好唐舒也有了睡意,身旁的位置突然一空,孩子已經被抱過去小床邊上,男人高大的身影壓下來,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沈越在這事上從不多話,一手撫摸著她柔軟的秀發,一手摟住她的腰,薄唇親昵地摩挲著她的鼻子,眉毛,眼睛,耳朵……最後又回到唇上。

唐舒本就有了睡意,此刻更是軟趴趴的一動都不想動,依偎在他的懷裏,時不時用手拍打男人堅實的手背,示意他動作輕一點,別讓身下這張已經上了年月的木床發出不堪的聲響,也害怕小床上的孩子會驚醒過來。

房間的窗戶還掛著唐舒前幾年的窗簾,此刻把窗外的陽光遮得嚴嚴實實,但卻阻隔不了外面的響動。

沈越明明也沒有素了很久,卻急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越發激動,此刻清清楚楚印在唐舒的眼中。

唐舒難耐地推了推他,男人卻突然捏住了她的手腕,壓在腦袋上,眼底泛著紅:“舒舒,你知道嗎?”

唐舒搖頭,她腦袋亂糟糟的,知道什麽啊?

“我在這裏想過千千萬萬遍……”

*

那邊的方愛國和張紅燕回到家之後,生氣地把準備好的菜扔到了提籃裏。

張紅燕生氣地指著方愛國破口大罵:“你看你,怎麽叫那小子來吃個飯都做不好?到時候清明一過,政府很快就上門去征收了,再不跟那小子說,我們一分錢都分不到!”

方愛國被沈越氣得也不輕,回來還受一肚子的氣,著實有點忍不下去了:“你說叫他來吃個飯他就能答應了?你曉得沈越是個啥樣的人嗎?我看要不就算了,那小子肯定不會答應的。”

張紅燕不知道沈越這個人,但是他卻清楚,鎮子上誰不怕他?

要是老太太還在世,說不定還能勸一勸他。

可他們這些年不聞不問的,老太太去世的時候也沒回來,要不是有這一層親戚關系在,沈越說不定直接就甩他兩拳了。

要不是張紅燕一直想要分錢分地,他是不想跟沈越打交道。

張紅燕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方愛國,你瞧你這窩囊樣,你是他舅舅,你還怕個啥?再說了,你才是方家唯一的血脈,他沈越就是個外嫁女的孩子,我們怎麽就不能要了?他沈越本來就沒有資格繼承房子,現在還想獨吞這筆錢,我絕不同意!”

方愛國輕嗤了一聲,掏出自己煙筒出來,慢悠悠地塞著煙絲:“你能,你去要,那小子瞧著可邪門了,今兒個把我嚇一跳,我可打不過他。”

張紅燕皺著眉頭,回想起今天的場景,沈越是一點情面都不念,也是夠絕情的,便說:“就算是不能把房子要回來,我也要分一半的錢,他憑什麽霸著房子?!”

“燕子啊,我看要不就算了……”方愛國吸了一口煙,總感覺有點不安,勸道:“我怕到時候他知曉我們在城裏買房的事,我們也說不清——”

“閉嘴!”說起了城裏房子的事情,張紅燕就慌了,那買房的錢可不是他們自己掙來的,而是方愛國那個妹妹,也就是沈越的母親前些年給他們的。

而且,錢還是從老太太賬戶取出來的,這事誰都不知道,畢竟老太太那存折就一直在他們這,銀行查得也不嚴,有密碼就能取。

不過最近幾年卻突然沒有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眼看著方愛國下了崗,她那兩個兒子兒媳現在又為了房子搶得頭破血流,還把他們趕回了老家來。

要是不把老太太那房子要回來,他們以後也只能在這泥巴屋待著了。

張紅燕突然靈機一動,問:“那小子是不是就生了一個丫頭?”

方愛國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便支吾地“嗯”了一聲:“好像是吧,就一個丫頭,我看他那媳婦也沒懷。”

張紅燕冷哼了一聲,想起了唐舒來,當時只覺得她俊,倒是沒什麽特別:“你看那些個有錢人誰不是幾個孩子的?他那丫頭也有個四五歲了吧?這麽多年都懷不上兒子,我看是他那媳婦生不了,連屁股都沒有!”

方愛國覺得張紅燕這話說得不怎麽對,雖然只是匆匆見過一面,但是唐舒那模樣,還是很俊很顯眼的。

至於身材,似乎也不算差。

但是張紅燕下一句,卻讓他被煙狠狠嗆了一口。

只聽張紅燕壓低了聲音,問:“你說我們把鐵蛋過繼給他,沈越會不會答應把房子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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