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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萬金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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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萬金不換

“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魏家。”

肖祁屈起手指無聲輕敲長椅的把手, 在提到“魏家”的時候,語氣微妙地停頓了片刻。

“魏?”

閔琢舟重覆一遍,瞳孔深處倏然劃過一道冷光——那個在餐館用一張手帕給自己下|藥的男人曾自報家門,告訴他叫“魏長鈞”。

他難以忘記男人唇角掛著的那抹笑意, 精致又陰冷, 像是一條擁有華美花紋的毒蛇吐出自己鮮紅的信子。

肖祁琢磨著閔琢舟微變的神色, 有些:“你聽說過?還是碰見過誰……難道是他們家那個進娛樂圈的老幺?”

“我不太能對上號, 但應該不是。”

魏長鈞的氣場絕非一般明星所有, 再說他的年齡應該30靠上,並不符合“老幺”的描述。

“魏長鈞,”閔琢舟說出這個名字, 問,“你知道這個人嗎?”

“魏……長鈞?”肖祁匿在墨鏡下面的眼角跳了一下,“你見過的是,魏長鈞?”

“見過, 在一家餐館裏, ”閔琢舟敏銳地察覺到肖祁聲線的繃緊, 轉過臉問, “他是誰?”

“魏長鈞是魏家長子,也是一個非常……”

話聲一頓,肖祁似乎在尋找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這個人。半晌才開口, 他的聲線卻仿佛凝進冰冷的湖水裏泡過:

“非常能攪動風雲, 同時也非常危險的人。”

閔琢舟沒說話,安靜地維持著一種傾聽的姿勢。

肖祁:“十幾年前寧城有個說法,叫‘內城外城繞不過雲顏肖魏’, 這話雖然是句沒什麽意思的奉承,但也能反映出這幾大家族的影響力。雲家顏家名利雙收, 我家人脈最廣,而魏家算是一方巨富。

不過如今不像早些年,時興什麽地方勢力龍蟠虎踞相互傾軋,現在甭管你是什麽出身,總結出的生存方法就一條,那就是踏踏實實做人,勤勤懇懇做企業。

所以呢,雲家大多後輩從下沈基層幹起,顏家幹脆一股腦兒搞學術去了,我家呢,也逐漸從一些不那麽合法的灰色領域裏面退出來,現在偶爾給本地警方當當義務線人,兼職體驗‘正道的光’——

只有魏家,在其他三家不約而同收斂鋒芒的情況下,反其道而行之,動了一方獨大的心思。”

四角俱全的平衡因為三家的勢力收縮而變得岌岌可危,魏家,一個兼有巨額財富和勃勃野心的家族,不再心甘情願地坐在“雲顏肖魏”的老幺位置上,開始對著寧城這偌大一份沒人敢動的甜羹,蠢蠢欲動。

“話題轉回到寧川出事這件事情,”肖祁把大概的情況介紹完,又說,“寧川這回出事的舉報材料是‘秣雲傳媒’這家企業遞上去的,而秣雲傳媒的隱形大股東,就是魏氏。”

閔琢舟心沈了下去,眉間攏起一層淡淡的疑惑:“可是寧川的董事長王總白手起家身世清白,整個公司規模也不大,如你所言,魏氏家大業大,何必和這麽小的公司過不去?”

肖祁似乎早料到閔琢舟會這麽問,話音沒有停頓:“因為秣雲現在的老板是季蘇白。”

“……”

“季蘇白”那三個字如同在耳邊平白炸起的炮仗,直接將閔琢舟一步一步捋順的神經再次崩得稀碎。

閔琢舟現在聽到這三個字就應激,遲疑片刻,又問了一遍:“你說誰?”

肖祁心知閔琢舟最近也沒心情關註新聞,向他解釋:

“季蘇白最近被魏家收為養子,秣雲傳媒是魏長鈞給自己新添的這個‘弟弟’的禮物。”

所以關於秣雲為什麽要搞寧川,動機其實再清楚不過:季蘇白想要閔琢舟身敗名裂,再無翻身的餘地。

因為閔琢舟動了季蘇白念念以求的裴徹,觸碰到了他的利益蛋糕。

從某種層面來說,季蘇白這種人,的確很有魏家人的影子。

“現在寧川上下亂作一團,唐琉也進去了,我估計公司還沒有找出合適的人給你對接說清楚現在的情況。”

肖祁嘆了口氣,決定自己親自當那個給閔琢舟兜頭澆冷水的人:

“寧川經營情況出現問題這件事在網上鬧開了,加上之前的那一系列事情,很多有合作的品牌方和劇方都在觀望、並且在重新評估你的商業價值和影響力。”

閔琢舟能聽懂肖祁的意思,視線微擡,聲音還算淡定:“我現在的工作是不是被全部停掉了?”

肖祁不尷不尬地抿了下嘴唇,沒說話。

閔琢舟心領神會,他無言坐著,發梢被湖風微微吹拂。

停掉也好。

這半年裏,他心力憔悴。

忽然想到什麽似的,閔琢舟表情頓了一下,正欲開口,但肖祁提前一步替他回答:

“違約金什麽的暫時不用著急,一個是因為你上半年腰傷,唐琉就沒給你安排幾項工作;另一個是這件事情具體怎麽樣還沒定論,那些品牌方也沒有提出要解除合同。”

閔琢舟點頭,隨後問:“你打點過了吧?”

雖然是問句,但他的語氣更接近一種陳述。

“舉手之勞。”

肖祁肩胛骨抵上椅背,也沒瞞他。

無聲放空半晌,他忽然換了一種頗具輕松的語氣,轉過頭,對著閔琢舟說:

“不過如果你願意感謝我的話,我也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一下。”

閔琢舟眉梢輕輕挑起:“你想讓我怎麽感謝?”

肖祁動了動嘴唇,優美飽滿的唇開開合合,無聲吐出四個字。

閔琢舟意外也不意外,一語不發,徑直起身作勢離開。

“餵,你讓我說的,說了你還不高興……你怎麽就對我脾氣這麽大啊?”

肖祁眼疾手快地扯住閔琢舟的袖子,拉著他不讓他走。

閔琢舟垂下視線,將肖祁攥在他袖口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語氣冷漠:“我拿你當朋友,你只想著怎麽睡我。”

“你聽聽你描述得像話嗎?我說的‘以身相許’你理解的什麽玩意兒?”

肖祁很沒攻擊性地對閔琢舟的曲解發出了聲討,隨後就跟提前準備好似的,很有套路地把“感謝”的程度往下降了一格:

“好好好,那我換一個行嗎?那你答應我……這些天先住在這裏,哪裏也不許去。”

閔琢舟微微瞇起眼睛,看他這種早有準備的樣子,問:“你何必和我兜圈子?”

肖祁扯起唇角,像只不把事情說破的年輕狐貍。

但隨後,在對面勢在必得的笑容裏,閔琢舟平靜地搖了下頭:“我不該住在這裏,不合適。”

肖祁的揚起嘴角忽然垮下去一點。

閔琢舟雙手交疊在胸前,目光平和地望著不遠處撒著碎金地的光:“你應該很了解我。”

肖祁一語不發地看著他。

他其實知道閔琢舟的性子,就這麽給他一座島住,只會令他感到負擔,所以他鋪墊了很久,卻依然毫無用處。

“我可能沒說到重點上。”

肖祁忽然覺得頭疼,他伸手把自己一直掛在臉上的墨鏡摘了,手指抵住眉心,有一下沒有一下地按著:“魏家人下手很黑,你一個人和閔畫住在外面會不安全。”

如果沒有經歷過魏長鈞給他下藥那件事情,閔琢舟或許不能理解肖祁說的“下手很黑”是什麽意思,但他現在理解得很透徹。

即使這樣,他也不可能住在肖祁的房子裏。

一個裴徹已經讓他身心俱疲,他已經無力再和別人糾纏不清。

閔琢舟說:“我以後會註意這些,我那個房子雖然沒有嚴格的安保系統,但是在學區,周邊都是人,他們就算想動手也得顧忌會不會鬧大……更何況,以我現在這種情況,他們何必耗費人力再跟我過不去?”

因為魏家想要拿捏的不止是裴家一個。

肖祁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和牙尖,將想要說的話憋進嘴裏,然後順著喉嚨咽下,死死地藏進心裏。

魏家想要在寧城一手遮天,又怎麽可能會只鼓搗裴家這樣的後起之秀?無論是雲家、顏家還是肖家都是他所覬覦的肥肉,而顯然肖家的把柄更加明顯——從某種程度上肖祁和裴徹面臨的選擇是一樣的。

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肖祁在聯系不到閔琢舟的這些天裏,最擔心的不是裴徹鬧出什麽幺蛾子,而是他落進了魏家的手裏。

魏長鈞只要一點小小的試探就能知道他對閔琢舟的態度,而倘使魏家用閔琢舟的生命、安全或者其他什麽作為拿捏肖家的威脅,他沒法選。

把閔琢舟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放在一個魏家觸手伸不進去的地方,是肖祁現在唯一覺得安心的方法。

可他雖然坦誠,但也沒坦誠到把整顆心都剖開給閔琢舟看的程度——因為這麽做太難堪了,向一個自己所愛卻不愛自己之人。

“反正我不管,”肖祁那股子少爺脾氣來,不容拒絕地說,“這個島,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不住我就把你關在這裏。”

閔琢舟安靜聽他的胡攪蠻纏,隨後扯動唇角笑了一下:“你多大了?”

肖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閔琢舟,看他微笑著的拒絕的神情,眼角眉梢維持在他習以為常的弧度。

因為眼前這個人,總是在拒絕他。

心中忽然翻出一湧怒氣,肖祁開口時聲調比剛剛高出很多,幾乎像是在吼:

“因為我他媽不想再一個星期沒有你一點消息,然後擔心你怎麽樣了行嗎?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麽形勢,閔琢舟!”

閔琢舟眼睫一顫,肖祁這種“逼他一定要去做些什麽”的行為讓他感覺到很不舒服,但他並未急赤白臉地和對方爭執,反而看著肖祁顴骨處的一點腫脹的淤青皺起了眉。

“你臉怎麽了?”

肖祁就像是個正在發散怒氣的噴火龍忽然被澆了一捧冷水,擡手擋住了自己臉上的那塊淤青。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把墨鏡給摘了——而不久前被裴徹推出門外、結果沒站穩磕到顴骨的狼狽,終於被閔琢舟看進了眼裏。

“沒事,一個傻|逼整的。”

肖祁捂著自己的臉,剛才那點不忿不知怎麽就洩了,他將頭撇在一邊不再看閔琢舟,像一只氣鼓了的河豚。

“如果你真不想欠我什麽,不想住在這裏……”

沈默很久,肖祁才緩緩轉過頭來,做出了最後的讓步:“你知道湖西嗎?”

閔琢舟不明所以,順著回答:“鄰市的自然風景區?”

肖祁:“我有信得過的人在那邊經營民宿,你去那邊住,就當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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