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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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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

男人頭頂束著一頂白色發冠,身材頎長,手肘處還繡著兩朵金色的祥雲紋。

江錦霜曾見過的,謝挽卿的衣紋都和其餘弟子一般繡在了袖口,而在這能將衣紋繡在那兒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孤雲司掌門,謝玉泉。

“謝掌門,”江錦霜搶在謝挽卿之前開了口,“我們本無意叨擾,今日恰巧來到,也只想了解了解這兒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謝玉泉的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那雙狹長的鳳目一掃,便見他原本凝重的神色變得和緩了一些。

“靜清宮的人,是吧,”謝玉泉慢慢開口,接著又道,“你和她,長得還真像。”

或是放在十年前,江錦霜還可以拍著胸脯說整個江湖有名有姓的人中,一眼見到他認不出來的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那時他還風頭正盛,如此年輕,如此鮮活。

可時過境遷,屬於他的名字下的榮譽和誇讚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了。

孤雲司掌門謝玉泉,與江錦霜不過幾面之緣,卻能一下認出來他,還有那之後的一句,讓人捉摸不透的話。

“她?”江錦霜試探開口,謝挽卿也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只聽謝玉泉慢慢開口:“是的,她,墨淩。”

聽到這個回答,江錦霜征住了,謝玉泉盯著他,卻仿佛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

而另外兩人完全在狀況之外,完全不知道“墨淩”這個名字底下有著什麽樣的故事。

江錦霜站在原地想了好久,他看著面前這個略顯滄桑的中年男人,究竟和自己的父母有什麽淵源。

據他所知,靜清宮與所有門派都相交甚好,唯獨與孤雲司對付不來。

“不想家母去世多年,還有謝前輩這個好友存於世間。”他露出一個標準笑容,卻讓謝玉泉瞬間斂了神色。

謝挽卿有些意外,她盯著面前這對視的兩人,又轉頭和漼寒天對上了視線。

他們二人一對視,立馬就反應過來了對方此刻和自己想的是一回事。

墨淩,因美貌得名於江湖,人稱淩波仙子。

而謝挽卿和漼寒天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也實屬正常。

說起淩波仙子,人人都道她和靜清宮的江宮主佳偶天成,是天賜良緣,但除了江言楓那輩的人之外,小一輩的人幾乎無人知道墨淩這個名字。

“好友,”謝玉泉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他低聲笑了幾聲,“我是她的好友麽?”

謝挽卿此刻也察覺到了謝玉泉有點不對勁,她走上去剛想拉住她的父親,卻被一把甩開了手。

“父親?”謝挽卿有些不敢相信,她還想再上前,卻被漼寒天給一把拉開。

剛才她還看不清,這會兒離得遠了,她才看到在她父親的頭頂有隱隱約約冒出的魔氣。

“這是怎麽回事?”她一問,江錦霜便頭也不回地答,“魔氣入體放大了謝掌門的一切感官,一般只有人在受到刺激時才會失控。”

受到刺激,僅僅因為江錦霜提了一嘴自己的母親?

明明是謝玉泉先提的!

江錦霜退了幾步,他伸手原本想拔劍,又立馬反應過來不能對著長輩不敬,劍都快到手裏了硬生生變成了一柄長簫。

謝玉泉擡眼看了江錦霜一眼,絲毫沒有要對另外兩個人動手的意思。

“殺了你,她就會回來嗎?”謝玉泉微微歪頭,提劍蓄了一擊便打了過來。

五門派占據天下五個方位,各個掌門的武器和主修招式都不大相同。

要真論起來,法修裏最得道的是藥谷周彌先,而劍修裏頭領先的則是江言楓。

其餘三位掌門雖不及這二位名頭盛,但好歹也是擔當得起一宗之主的稱號。

這一劍來得突然,江錦霜幾乎都沒看清謝玉泉的拔劍動作就被他的劍氣給震懾住了。

漼寒天將謝挽卿拉到一邊,回頭看到謝玉泉拿劍飄在空中,而江錦霜靠在墻邊,雖然沒被剛才那一擊打到,但謝玉泉的劍氣太過突然,他閃避不及,還是被劃破了臉頰。

殷紅的血順著那個口子流了出來,江錦霜絲毫沒感知到疼痛,擡眼繼續盯著謝玉泉看。

“去,死。”謝玉泉一字一句說完便擡劍指天,空中瞬間烏雲密布,無數的雷電匯聚其中,流入了他的劍中。

見遠處的漼寒天要過來,江錦霜一記眼刀過去:“別過來,守好謝挽卿。”

他說這話的功夫,謝玉泉已經瞬間移動到了他面前,眼裏是揉不來的怨恨。

“去死吧,”江錦霜聽見他說。

千鈞一發之際,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從江錦霜身上迸發出來。

那是一股至純的力量,在給江錦霜套上保護罩的同時發出了一道沖擊波擋下了謝玉泉的全力一擊。

被彈開的謝玉泉握緊了手中的劍,他搖了搖頭看著那股力量的餘波,嘴裏喃喃著:“不可能,不可能……”

見謝玉泉分心,江錦霜抓準時機來到了他身後,還不等他回頭便用簫在他頭上打下一擊。

不輕不重,剛好將那些往外冒的魔氣給一下打散了。

謝玉泉悶哼一聲,身體瞬間軟了下來倒在地上,謝挽卿驚呼著跑了過來接住他。

剛才的打鬥惹得天上一陣電閃雷鳴,許多弟子聞訊趕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

掌門不省人事,大小姐抱著掌門的身體一臉擔憂。

而除此之外,掌門的附近還站著兩個陌生人。

弟子們你一句我一句,最後得出了是這兩個陌生人襲擊了掌門的離譜結論。

眼看著局勢越來越不受控制,謝挽卿抹了抹眼淚想要起身。

漼寒天知趣地走過來接住謝玉泉的身體,就聽謝挽卿往前走了幾步,大聲道:“掌門因大師兄過世而傷心過度,大家先暫且回自己的住處好好休整休整,待掌門醒了再作安排。”

看是大小姐出來發言,許多人將信將疑地往回走,不信的那幾個也被自己的同伴給拖走了。

將謝玉泉安置在了自己的房內,請來了醫師,三人才得知謝玉泉是因為急火攻心,身體裏隱藏了多年的魔氣一時被激了出來才會暫時喪失神志。

送走了醫師,謝挽卿在房中點了安神的香,她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出門便看到了在外等待許久的江漼二人。

“三平鎮發生的事我大概了解一些,但尚不知全貌,”江錦霜忽然開口,他直勾勾地看著謝挽卿,“謝姑娘,能否替在下答個疑呢?”

謝挽卿掃了眼附近,隨即壓低聲音道:“跟我來。”

他們來到了剛才那巨大的鼎後的屋子裏,屋內正中央放著一口冰棺,裏面躺著一個神色安詳的男人。

謝挽卿向那冰棺走近幾步,緩緩開口:“這是我的師兄,我父親的首徒。”

江錦霜聞言朝冰棺裏那男人看過去,果然看到了脖頸處的那個黑乎乎的圓洞。

“三平鎮遭魔尊偷襲,我們的師兄弟死了大半,鎮民也只剩了幾個還活著,現在被我們安置在了弟子們的住處。”

“我師兄被魔尊一招穿喉,父親也是因為師兄過世而太過傷心,一時失神才對你動手,”謝挽卿轉頭看江錦霜,“也請你不要過多介懷。”

當真單單是因為這個麽?

江錦霜想起謝玉泉失控時,他對著謝玉泉說的最後一句話。

不想家母過世多年,還有謝前輩這個好友存於世間。

究竟是其中哪個字眼刺激到謝玉泉了?江錦霜來不及細想,就聽門口進來個小廝跌跌撞撞地進來匯報:“小姐,掌門醒了,正要您過去呢!”

三人皆是一驚,尤其是謝挽卿,她邊走邊連連問了不知多少個“當真”,直到看到好好地坐在床前的謝玉泉時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

“卿卿,讓你擔心了,”謝玉泉緩緩開口,聲音裏是明顯的沙啞,“先帶著你旁邊那個小朋友出去吧,我要和……”

他說著看向江錦霜,嘴裏停頓了一會兒,像是想不起來他的名字,漼寒天出聲適時補上一句“江錦霜”。

“對對對,江錦霜留下,你們先出去。”謝玉泉擺了擺手,示意江錦霜去他那兒。

有了剛才發生的事,江錦霜禮貌地露出一個微笑,但靠近他時還是有點小心的,謝玉泉看著他一步一步挪過來,皺眉道:“我是要吃了你嗎?”

他冷哼一聲一拂袖,江錦霜立馬快走幾步走到了他面前。

“臉上還疼嗎?”謝玉泉一開口,江錦霜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臉上的傷來,他擡手摸了一下那傷口,發現那早就不流血了。

“不疼。”江錦霜剛說完,就見謝玉泉不知從何拿出了一個藥瓶。

見江錦霜沒收,他還解釋道:“我弄出來的傷,看著不舒服。”

聽出他的嘴硬,江錦霜這才收下,順帶還問了句:“謝前輩還有何事?”

謝玉泉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盯著江錦霜的眼睛看。

直到江錦霜又問了一遍,他才回過神來連連說了兩個“沒事”,本著這人是個傷號的事,江錦霜原本也沒打算要如何打擾他休息。

尤其是聽到謝玉泉說“沒事”後,江錦霜行了個禮,轉身帶著那藥瓶便要出去,到了門口卻又被叫住。

“江錦霜,”謝玉泉叫他,又道,“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像你母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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