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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篇中番外·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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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篇中番外·遡

好好好,給大家看個幾年前搞出來的現代paro(架空校園設定,雙信競大佬,孟某沒被磨平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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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鑒回來時恰是冬至隔夜。南方談不上多冷,他卻穿得極厚實,恨不得將人縮成一團。直到進了有暖氣的訓練室,他舒展開身子,才呼出一口氣,便猛地咳起來。

報應啊。

“臥槽,崽,沒事吧!”秦燁扔下鍵盤和習題沖過來,將他拉到一邊坐下。他本有一堆話釀在腹中,而此刻完全沒有想慷慨陳辭的欲望,瞧著老隊長咳得面紅耳赤,只憋出一句:“肺結核,那個,傳染嗎?”

李鑒用力點頭,艱難地扯過一口氣,嘶啞道:“還行,我好歹家裏蹲半年,養得差不多了。就是最近寒潮,我底子差,這不又感冒了。老秦你要是嫌......我戴口罩。”

秦燁結巴了一句,看他將口罩戴好。

大病,休學八個月,錯過整整兩個賽季,賽隊價值直線下降。秦燁不說話,但李鑒瞧著這些字眼從他眼裏跑出來,心頭一澀。C語言競賽要智力也要體力,而照他的身體條件來看,說好的黃金時代已經在來路上車禍了。

“崽,那以後咋辦?”

“跟著覆健一會,能上就上。”李鑒一笑,拉過電腦,啟動了C++,“大不了就回普通部。對了,現場編程答辯交給誰了?”

頂級難度的項目,向來都壓在高年級段選手那,自主招生加分最多。李鑒想過要搶這位置,可惜今非昔比。隨口問起,到底是不甘心。

他垂下眼,改了個固定程序格式,也沒等來回答,便詫異地擡頭看向秦燁。秦燁齜牙咧嘴一陣,輕聲道:“那位估計跟你不......不對付......說出來怕氣你......就那個高三的裝逼犯,叫......孟汀。”

“這樣啊。”

秦燁一如既往,沒有從他臉上收獲悲喜之類的表情。情緒太臟,而李鑒太幹凈,似乎永遠只會溫柔地笑。

他只看見,李鑒在“return”後多打了三個n。

李鑒這夥人小升初沒考,中考也沒考,是信息技術特長生沒錯。他們底子本來就好,學什麽都快,平常的科目糊弄著都能考得不錯。用他們副校長老錢的話來說,“就差腦門兒上寫著前程似錦”了。

但李鑒只知道,離了那幾行代碼,他什麽都不是。

周遭沒什麽值得欣喜。回來以後,就是上午上課,下午集訓,下課後自己琢磨題目。從前的隊友在南京,爸媽不管不問,秦燁那哥們也十分茍且。他占著獨間宿舍,來去一個人,時常忘記吃飯服藥,大晚上也難入睡。

不就是苦嗎。

他開了臺燈,對著一打分段解析的資料楞了會,趴下來,將面孔埋到臂彎中。耳邊手機振了一下,李鑒擡頭,瞇著眼看向消息。

“明天裝逼犯從南京回來,要那什麽答辯展示,去砸場子嗎?”

“算了吧。”他回。

“什麽啊,我要說是老錢請您去的,您老去不去?”

李鑒蹭著鼻尖,思忖許久,極小心地打字。

“別告訴他們......我回來拖後腿啦。”

他垂眼,鎖屏,彎腰去抽屜下掏出一沓紙,紙頁邊都卷到天邊了。眼角有點酸脹,但他還是耐著性子看了。那是完完整整的一份答辯材料,一年前他熬了三個月的夜,才讓這玩意叫自己滿意,以便爭得唯一的名額。

但之後,身體就愈來愈差了。

挺可惜。

次日李鑒醒得極早。他平日不喜歡被淹在滿教室的學生裏,也不願意聽人將爛熟無用的知識再覆述,於是對每天失去興趣,鮮少願意早起。但今天醒得令人迷惑。

他按部就班地洗漱,找出宿舍衣櫃裏一套不知曾屬於誰的寬大校服穿上,理了書包,看見秦燁一大早來了消息:“裝逼犯回來了,速到阿爾法禮堂。”李鑒一皺眉,回覆:“別老這麽損人。”

“哎呀呀,你還胳膊肘往外拐了,我都站在你那裏了,孟汀他又是哪位選手......”

李鑒兜上帽子,對著屏幕小聲罵了句智障,自顧自吼道:“我男朋友!心動選手啊!”

反正他也聽不到。

不明所以的心動選手孟汀放下手機,單肩斜挎著書包進了校門。保安看他沒穿校服,剛想攔下來,錢副校長跟在後邊進來了。

“我學生。”老錢道,“剛從外面回來,校服在宿舍。”

孟汀對著保安嗯一聲,側身繞過崗亭。老錢打算在校門外抽根煙,還沒打火,想起什麽似的,沖他道:“小孟啊,你之前不都一個人住嗎?有人得和你擠擠。”

孟汀頓了頓,道:“我潔癖。”

他登登登跑回宿舍,想著如果碰見那人,就直接轟走得了。但一打開門,宿舍裏連個人影子都沒有,兩床被子疊得像豆腐塊,衛生間臺盆裏沒一點水漬。一側書桌上疊了點資料,頁角上有標記,字寫得不錯。

孟汀掀開一兩張紙,看到了那人的姓名。

“孟哥,孟哥,走了!你幹嘛呢磨磨蹭蹭的。”胡伯雎在外面懟門,“你他媽還有答辯展示呢。聽說,高二的小崽兒要砸你場子了!”

孟汀沒有動。他掐著紙頁,刻出兩道深深紋路,指尖生疼,溫度緩流到冰冷的片白中,心跳得卻愈發猛烈,仿佛要撞出肋骨一般。

不自覺地,就勾起唇角。

“啊,來了。”

阿爾法禮堂地方小,但容三百個人看熱鬧也綽綽有餘。孟汀從沒怯過場,進門時有意撞了秦燁一下,淡淡地說了句抱歉。秦燁那句“乘人之危”還沒罵出口,他就擠開人群到了臺前。

老錢站在主席臺旁,意思明確:我選你出來,他們看笑話,就把他們的嘴堵上。

畢竟,競賽部裏,誰不知道還有個李鑒呢。

李鑒離人群很遠,但人生得漂亮溫和,又頂著黃金一代的帽子,對人的目光有引力。十三歲的信息學奧林匹克冠軍,十五歲的國際大獎賽滿貫,光環夠照一萬裏的路途。可惜,就因為一場病,步子拖拍了。

他暫離以後,孟汀的到來有些出乎意料。

孟汀半路出家,機器人編程拿過國際金獎,摸C語言沒多久。沒人知道他轉賽是為了什麽,只覺得這種大腦功率過大的家夥來就是斷人生路。他順風順水,頂替了李鑒的隊長職務,還拿到了眾人覬覦的答辯賽名額。

長得不錯,但嘴臭,難相處,還乖張得很。

這是全體同志對他的怨念源頭。

大屏幕閃爍了一下,放出一行字。孟汀看了一眼,見是“Unicode編碼是否還有存在性意義和不可逆性錯漏”。

“好惡心,我還沒學到這個......”胡伯雎在一旁咧咧嘴,“靠你自個了。”

“說得像我靠過你似的。”孟汀毫不給他面子,“給我一支筆和一張紙。”

會場靜下來。

他拔了話筒,走到臺前,在主席臺底下一坐,屈著兩條長腿,叼著筆,對著白紙想了一陣,寫畫了幾句。

“答辯方、提問方,五分鐘準備時間到。”

孟汀擡頭,看見禮堂倒數幾排靠邊的位置上,有個人站了起來,瘦削身形溺在暗色中,看不清面容。

那大概就是提問方。

“請簡述Unicode的基本作用。”那人道,聲色裏帶著嘶啞。孟汀一楞,接口道:“能把所有語言統一在一套編碼裏,基本免除亂碼問題,操作方便。”

那聲音挺熟,熟得呼之欲出。

孟汀抑制住走過去抱住對方的沖動,扛住了對方的砸來的接連兩個刁鉆的編碼歷史演變問題,諸如中國第一代不與ASCLL沖突的編碼與Unicode的異同之類。

小孩兒果然不簡單。這麽細小的知識點,一般人能進腦子,就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C語言中那個版本能和Unicode連用?”

“C++11。”

孟汀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繼續問,他忽地咳嗽起來,話筒一陣嘯叫,又止住了。他餘光瞥見秦燁端著水杯向後跑,禮堂後開了一盞燈,便隨著望過去。

那人很沈地抽氣,推開了水杯,彎眼笑著搖手。他回過頭來,正好看到孟汀。

燈又滅了。

“抱歉。”李鑒移開眼,面頰燒起來,“好了,目前Unicode已知不成熟的區域有很多,比如Windows小部分支援,跨區域亂碼等。人工智能取代了CSS,將來可能有更為先進的文本直轉數據方式。你認為,在不久的將來,它會被保留嗎?”

“首先否認提問方一個錯誤說法。”孟汀站起身,“人工智能沒有取代CSS,只是代為編寫而已。前端開發永遠不會被取代,Unicode也是。”

“試舉例說明。”

孟汀沒有回答,秦燁在一旁得意地一笑,道:“啞巴了吧......”

他話音未落,秦燁把主席臺上的電腦連接到大屏幕上,啟動了C++,套了固定模版,道:“那就給大家現場搞一個Unicode出來演示一下。”

秦燁幾乎從椅子上摔下來。Unicode編譯器的程序不簡單,孟汀打字卻快得像在寫等差數列交換代碼。還有十分鐘答辯結束,他一點也不慌,李鑒在暗處,卻看得冷汗都快下來了。

“編好啦。”孟汀低聲道,“你看,有些明明很想說出口的話,但是不能說,這時候Unicode就有用了。”

胡伯雎在一旁心驚膽戰。他早就聽說老大盯上了個高二的,敢情要表白?

孟汀打了一行字,屏幕上頓時湧出一陣亂碼,當真每人看得懂。他加了一步還原操作,就看見一行字:

“:平安無虞,萬事勝意。”

“告白交友,提升QQ簽名逼格。”孟汀道,“你值得擁有。”

看熱鬧的各位目瞪口呆,緊接著,一邊大笑一邊鼓起掌來。

居然還能這樣。

李鑒一時不知道回什麽好,被心動選手的不要臉卡頓上半天,那邊提問時間已經到了。看來,孟汀的戰術就是拖延時間,讓提問方搶不到賽點。這未免投機取巧,但如果照本宣科地辯下去,就成文科生吵架了。

他清清嗓子,放下話筒,抱著水杯先行告退。

宿舍裏有暖氣。李鑒在這種信念的驅使下,縮著身子從南廣場走到了宿舍樓,呼吸一口,嗓子就疼。等他上了樓,拿鑰匙開鎖,才發現門沒鎖。

已有人在裏面了。

也不知道誰會看上他的教輔和破電腦。李鑒扯扯嘴角,推開門,說了句:“抱歉——”

“餵。”

李鑒一凜,回身關上門,擡頭就看到了孟汀。

他尷尬地一笑,剛想誇心動選手扯皮得不錯,肩膀就被人抓住,發狠地按到門板上。孟汀左膝擠到他兩腿間,李鑒就被局促地錮在一隅,唯一能做的動作,就是伸手揉住少年略有些蓬亂曲卷的發。

“好巧啊。”李鑒尷尬道,“這是你住的地方?”

“為什麽不回我消息?”孟汀側過臉,鼻尖抵著他的,咄咄逼人地成了提問方,“為什麽不和我說你病了,為什麽連走兩個賽季?你追得回來嗎你?”

八個月的杳無音訊,換誰不急。

“大不了我回普通部......”

“虧你想得出來!”

李鑒一哂,道:“他們覺得,是你乘人之危,占了我的蘿蔔坑呢。秦燁說,他覺得咱倆見面就得打起來。”

孟汀挑眉,將李鑒衣領一扯,用力得很,似乎要將他扯過這空缺的年月,拉到自己身邊。

李鑒沒想過今後,從沒想過以後要幹什麽、和誰在一起。他無時無刻不覺得要墜落到次維度中,什麽都不真實。但他起碼能感到,此時雙腿都沒了站立的餘地,那人誘導地喊他的姓名。

他腿一軟,向下跌去,孟汀一把摟住他腰際。他俯身抱著李鑒,壓抑又壓抑,最終在他耳邊顫聲道:“李鑒,我還真是喜歡你。”

第二天李鑒醒得更早,因為一堆難以啟齒的夢。他翻身下床,一不小心壓到了掛在他旁邊的那位。孟汀嘖了一聲,揉著發,瞇起眼看他。李鑒笑起來,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

“起來啦。”

他的嗓子還有些沙啞。

孟汀想起一個被棄用的英文單詞,aprocity,冬日暖陽。他不知這詞用在面前的少年身上是否貼切。反正李鑒就是他冬日限定的驕陽,明媚得晃眼。但是,他絕不會被棄用,永遠不會。

他擡起身,跪坐在一邊,把李鑒拉到懷裏。

之後一萬裏的路途,都要有光。如若沒有,他就把自己燎原燒盡了,燒出個風靂夕霞。

“剛才答辯的那行字是打給你看的,我知道那是你,怎麽可能認不出來。既然回來了就一起走,膽小鬼才說要放棄。”他伸手拭過懷裏那位的眼角,“新年快樂。”

平安無虞,萬事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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