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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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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譚家的親戚少,譚青山是獨子,顧慧英又是遠嫁,一些不近不遠的親戚在譚溪月離婚的時候說過不少風涼話,顧慧英懶得張羅他們,所以這頓回門宴也簡單,只他們自己家的人關起門來吃上一頓飯。

譚溪月到了飯桌上,掌心和耳根的燙還沒有散下去,好在沈雅萍剛去了趟小賣鋪,騎車騎了她一頭的汗,臉也紅得不行,顯得譚溪月臉上的紅暈就沒有那麽明顯了。

飯桌上的氣氛比譚溪月想得多少要好一些,雖然坐在主位的顧慧英依舊沈著臉,一言不發,只端著碗吃自己的飯,但架不住譚溪川話多,譚溪川專撿著他妹小時候的一些事情說,沈雅萍是那個捧哏的,譚溪川說一句,她接一句,就沒有讓自己男人的話落到地上的時候。

陸崢雖然言語上不能做出回應,但聽得認真,不過餘光始終沒離開過譚溪月,譚溪月的註意力在顧慧英身上,吃飯吃得心不在焉,魚肉裏的刺還沒挑幹凈,就要往嘴裏送,陸崢按住她的筷子,特別自然地拿過她的碗,仔細摘出裏面的刺,又把碗給她放回去。

旁邊的顧慧英眼神頓了頓,臉色好像沒原來那麽沈了。

譚溪川酒喝得越多,說得也越起勁,話漸漸添油加醋地誇張起來,“我這個妹妹看著最乖不過,其實膽子從小就大得很,六歲還是七歲的時候,一個沒看住,她就敢自己爬梯子上房頂,我記得,那應該是我爹唯一一次對她黑臉,午飯都沒給她吃,讓她面壁思過了半個小時。”

陸崢偏頭看譚溪月,含笑的目光裏有探尋,似是在問她真假,他的笑容深到眼底,讓譚溪月想到了他剛才看她的眼神,她耳根又是一熱,輕聲開口,“你聽他瞎說,我哥一喝了酒,十句裏有一半都是瞎話。”

沈雅萍噗嗤笑了出來,“你還是說保守了,要是能挑出三句真的來,那就很有可能是那酒裏摻了水。”

譚溪川不服氣了,“哎,這件事千真萬確,我可沒瞎說,小月兒小時候喜歡周時序喜歡得不行,一口一個時序哥哥,叫得比叫我這個親哥都近乎,她那天是看到她那時序哥哥在他們家房頂了,這才著急爬梯子上房頂的,你當我爹當初為啥那麽不待見周時序,就是打那次開始的,他是生怕周時序把小月兒給拐跑了。”

沈雅萍使勁擰他一下,又喝多了,她說不讓他提姓林的,他是長記性了,現在又提什麽周時序幹嘛。

譚溪川沒領會到他媳婦兒的意圖,他說完打一個酒嗝,看向陸崢,“妹夫哥,你還記得周時序不,當初也跟我們一個班,他家就在隔壁,他厲害著呢,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現在在讀博士,以後那指定前途無量,他這幾天放假回來了,還說有時間要一起吃上一頓飯,到時候我把你也叫過來,算起來,我們三個可是正經老同學,得好好在一起聚聚。”

陸崢對譚溪川點頭,行啊,既然是老同學,當然要聚一聚。

桌子底下,他攥上譚溪月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慢慢捏著。

時序哥哥……

周時序

他對這個名字有點兒印象,個子不矮,因為學習成績好,老坐第一排,戴個厚眼鏡,白得跟白斬雞一樣,風一吹好像就能倒,跟那個姓林有一拼,原來她打小就喜歡這樣兒的。

隨他怎麽捏,譚溪月裝作面不改色地夾菜吃飯,她不信他以前沒喜歡過誰,再說小時候的喜歡又怎麽做的了數,不過是小屁孩兒一個,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

而且……她飛快地看他一眼,他們之間也說不著這些吧,都說了就是搭夥過日子。

陸崢看懂了她眼神裏的意思,他唇角微勾起,食指敲著她的手腕重重地點了下,不動聲色中帶著不知名的危險,譚溪月的心都跟著一緊。

她從他掌心掙自己的手,都沒用力,只一下,就掙脫了,看起來就像是只要她想離開,他就不會再做挽留。

緊握在一起的手,分作兩處,譚溪月攥住有些出汗的手,總感覺哪兒空落落的。

沒人知道桌子底下的雲湧波動,譚溪川晃悠悠地又要給陸崢倒酒,顧慧英“啪”一下把筷子拍碗上,“沒完了是吧,還喝,你的胃都喝了個稀爛,你還想把他的胃給喝壞了才高興。”

譚溪川楞一下,賊兮兮地笑開,“完了完了,這是丈母娘心疼上女婿了。”

顧慧英眼神壓過去,“你要是實在閑得慌,吃完飯就去把屋後面那塊兒玉米地給掰了去。”

譚溪川拍著胸脯回,“沒問題啊,讓我妹夫哥和我一起,都用不到半個小時,我倆指定就給它幹完了。”

顧慧英沒說話,不知道是懶得搭理他,還是默認同意的意思。

陸崢把酒杯連同酒都拿離了桌子,又起身給顧慧英倒了杯水,顧慧英還是沒給他一個眼神,也沒動那個杯子。

桌子底下,譚溪月的手不自覺地伸過去,攥住他的手指捏了捏,作無言的安撫,捏完她剛要離開,陸崢一把攏住她的手,攥到掌心,這可是她主動找過來的,再想讓他放開她,就沒那麽容易了。

一直到飯吃完,譚溪月的左手都在他那邊,她根本抽不回來。

顧慧英最先放下的筷子,她起身,卻沒有馬上離桌,而是端起了水杯。

空氣裏安靜下來,沈雅萍和譚溪川都睜大眼睛盯著顧慧英。

顧慧英喝得不多,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水杯離開了。

沈雅萍捅捅譚溪月的胳膊,看吧,只要給小老太太時間,她肯定會接受陸崢的,譚溪月對沈雅萍勉強笑笑,眼裏卻藏著不明顯的苦澀,她突然想到她和陸崢的關系擺在那兒,她也不知道這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兒。

陸崢屈指彈向她的腦門,他彈的力道不大,架不住譚溪月的皮膚嫩,他這一彈,把譚溪月一腦袋的心事兒全都給彈沒了,她捂著額頭,眼淚汪汪地瞪著他。

陸崢俯身要給她吹,沈雅萍和譚溪川看過來,譚溪月屈肘頂了他一下。

譚溪川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要起哄,沈雅萍嫌他沒眼色,一腳跺上了他的鞋,譚溪川提著腳跳了起來,沖破屋頂的鬼嚎聲把院子裏雞和鵝都驚炸了窩。

嚎得再響也沒用,他自己吹上天的牛,他自己得把牛給拉下來,最後譚溪川扶著自己妹夫哥的肩膀,一瘸一拐地去屋後掰玉米了。

沈雅萍和譚溪月收拾桌子刷碗,顧慧英出門不知道幹什麽去了,碗一刷完,沈雅萍撒腿就往廁所跑,她腸子短,油水一吃多,就容易跑廁所。

譚溪月把裏裏外外的地掃了一遍,哪兒都收拾齊整,她提著水壺,又拿上兩個杯子,去了屋後的玉米地。

屋後這塊兒地,是去年家裏買下來蓋新房用的,買了地就暫時沒錢蓋房,還得再緩兩年,空著也是浪費,顧慧英就種上了玉米,這塊兒地面積不小,別說兩個人,就是四個人半個小時也肯定掰不完,譚溪川純屬喝多了說大話。

說大話的人現在正躺在角落的陰涼處呼呼睡大覺,身上還蓋著一黑襯衫,是陸崢的,譚溪月走過去,想踢他一腳,想想又算了,他已經被嫂子踹瘸了一條腿,再瘸一條,明天還怎麽開車。

她沒看到陸崢的人,只聽見玉米地深處有“哢嚓哢嚓”掰玉米棒子的聲音。

“陸崢?”譚溪月壓著嗓子叫他。

陸崢穿過玉米走出來,看到她,眼眸揚笑。

譚溪月的眉頭卻是輕輕蹙起,他上身只穿著一件黑色背心,堅實的古銅臂膀上浸著汗珠,上面還有玉米葉子劃出的紅痕。

她上前一步,手指觸碰著他的肩膀,“癢不癢?你這樣不行,我去給你找件衣服來,要不然你待會兒得難受死。”

她說完急著要走,陸崢拽住她,搖頭表示不用,他皮糙肉厚,這點子劃痕,什麽感覺都沒有,等回去沖個澡就行。

譚溪月用手背給他沾了沾鬢角的汗,陸崢握上她的手,低頭看著她。

頭頂的太陽暴曬,陽光在空氣中凝結成一個個七彩斑斕的氣泡,兩人無聲對望,幹燥的風裏多了些黏稠的粘連,他一動,譚溪月就踢上了他。

陸崢眼裏笑容變濃,拇指摩挲著她虎口的嫩肉,似撫在別處。

譚溪月乜他一眼,拽回自己的手,側身偏過,退下手腕上的發繩,把頭發簡單挽起來,順著一行,要開始掰玉米。

陸崢擋住她的手。

譚溪月看他。

陸崢拿下巴點下院墻邊的杏樹。

譚溪月問,“你想吃杏?”

陸崢把她推到杏樹那邊,讓她好好摘杏兒就行,他繼續去掰玉米。

譚溪月仰頭看著掛果滿枝的杏樹,她伸手能摘到的,還有些泛青,那些變黃變紅熟透了的,位置都有些高,她就算墊兩塊兒磚也夠不到,譚溪月從磚上下來,準備去前面搬個梯子過來。

她腳剛一落地,腰就被走過來的人攬住,他胳膊稍用力,輕輕松松把她托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很寬,箍著她的胳膊結實有力,譚溪月坐在他肩上比坐著梯子還要穩當,她挑了一顆又紅又大的摘下來,拿手擦了擦,遞給他,“你嘗嘗甜嗎?”

甜的話她就多摘些。

院墻那頭傳來一道低沈又澀然的男聲,“小月兒。”譚溪月順著聲音看過去,看到周時序,眼睛亮起,她正好有事情想找他,“時序哥,我剛吃飯的時候還聽我哥說你回來了。”

院墻恰好把陸崢擋住,他看不到那邊的人,眼睛睨著她臉上甜津津的笑,微微瞇起,波瀾不顯的狹眸裏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譚溪月和周時序一來一往地簡單聊了幾句近況。

周時序看著她,她穿著一身淡紅的連衣裙,坐立在綠葉紅杏之間,姣好的面容上不難看出那種新嫁娘的幸福和嫵媚,他終究還是回來晚了,他已經錯過了一次,現在竟然又錯過了一次。

譚溪月怕陸崢一直托著她會累,她先結束對話,“時序哥,你一會兒有時間嗎?我有點事情想找你咨詢一下。”

周時序點頭,“我今天都在家。”

譚溪月道,“那我三點左右過去找你。”

周時序回,“好。”

還沒等譚溪月再和周時序說什麽,她已經被放到了地上,譚溪月只以為他是累了,她想了想,還是跟他解釋了一下,“我找時序哥是有點兒正事想問他。”

陸崢似笑非笑地瞧著她,咬一口手裏的紅杏,酸到倒牙,他偏嚼得津津有味。

譚溪月看他吃得很香的樣子,“這麽甜嗎?”

陸崢隨手揪下墻角的一個蒲公英,拿蒲公英柔軟的莖點在她的胳膊上,恣意又散漫地寫道。

【甜到心裏了,小月兒妹妹】

風一吹,他手裏的蒲公英漫天散開,不知道迷了誰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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