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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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番外一
祁晝發現自己站在馬路上。
一眼望去, 四周全是農田，只有很遠的地方，隱隱約約有些許房屋的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出現在這裏, 明明睜眼之前，他正在家裏睡午覺。
迷茫地看了看遠處的農田, 再看了看縮小了好多個版本的自己，祁晝決定站在原地。
肯定是夢，很快就會醒來的。
他這麽想。
然而沒過多久，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夢沒有醒, 倒是來往的路人發現了他, 報了警。
警察把他帶到警局, 問他叫什麽名字，父母是誰, 為什麽會一個人待在那裏？
祁晝一言不發, 熬了三天，終於沒能等到夢醒, 被迫接受了自己突然離開了原來世界的事實。
這個了悟給了他沈重的打擊，因為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不僅代表自己自己將不得不重新開始完全陌生的人生，更代表著自己或許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想見的人。
祁晝只覺得生無可戀, 好像命運在無情地嘲弄自己。
他話也懶得說，飯也懶得吃，整天呆呆地坐在那裏, 完全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新生，對自己來說有什麽意義。
直到某天, 又一對想要收養他的夫妻打著聯絡感情的名義帶他們出去，在一條蜿蜒的鄉村小路上, 他看到了年幼版的翁令微。
那天天氣晴朗，空氣非常好。
碧藍的天空又高又遠，軟綿綿的白雲飄了滿天。
因為前一天下過雨，這時候的青草地，也比平時要更綠幾分。
祁晝被院長帶著，和新一茬的領養人去郊區游玩。主要目的，還是希望他們能多和領養人相處，看看能不能成為一家人。
一起帶來的孩子自然不止祁晝一個，但是孤兒院這種地方本身就不一樣。
院裏的孩子要麽是身體健康，因為性別被丟棄的女孩，而男孩，要麽身體殘缺要麽身染重病。
像祁晝這樣健康又聰明，還長得格外好看的男孩十分少見。
幾乎所有的領養人的目的都是他，即便他完全拒絕去別人的家庭，他們也不死心。
院長趁著這個機會，想要推薦出其他的孩子，看看有沒有機會被領養，但是現在，有祁晝做陪襯，這希望渺茫。
因此這趟郊游，意料之中地又一次失敗了，祁晝挎著一張小臉，對他們不尊重自己想法的行為非常不滿。
而就在回去的路上，他見到了翁令微。
她很小，留著一頭亂七八糟，像自己用剪刀隨便裁了兩下的頭發。
臉上也沒洗幹凈，鼻子和下巴上沾著不知道從哪兒蹭來的灰塵。
身上的紅裙子顏色已經不鮮艷了，白色的領子更是黑黢黢，染滿了膚垢。
但即便是這樣，祁晝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翁令微，她在這裏？
縮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翁令微跌跌撞撞地跟在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身後。
由於腿太短了，女人走一步，她要揮著她的小短腿追幾步才能跟上對方的步伐。然後不出意外地，一下子栽進了旁邊的水坑裏。
“停車，停下！”祁晝立刻出聲，讓司機停車，然後推開車門，一下跳了下去。
“ling？”他伸手，想要把摔在水坑裏的女孩兒拉起來，卻對上了一雙完全陌生，仿佛完全不認識自己的眼睛。
“你……”
“還不趕快點！賴在那裏幹嘛？”前面的女人終於發現後面有人註意到女孩了，馬上回頭呵斥了一聲。
因為掉進水坑，弄得一身濕淋淋的小女孩兒哦了一聲，站起來趿著大了一號的鞋子追了上去。
此時女人已經往前走了，完全沒有等她的意思。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身邊還跟著一個蘿蔔大的小孩。
祁晝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
院長趕緊追上來，道：“小晝你要去哪兒？我們要回去了。”
“我得看她家出哪兒。”
“那個小女孩兒？”院長嘆一口氣：“你是同情她嗎？但她有親人照顧。就算那個奶奶……等見到了爸爸媽媽，就好了。”
祁晝搖頭：“她是我女朋友，我得去找她。”
“女……小晝，你還小，不能交女朋友。”
祁晝沒理她，轉過身看向後面的幾對夫婦，道：“我可以接受領養，但前提是，我必須得和我女朋友待在一起，誰能達到我的要求，就可以辦理領養手續。”
三對夫婦面面相覷，然後爭先恐後道：“可以，我們答應你！”
院長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嘆一口氣，沒能再說什麽。
翁令微覺得最近有點兒奇怪，自從來了個新同學，班上的氣氛都安靜了好多。
同桌不再捏著鼻子說她臭，班上那些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再也沒有踹她的凳子哈哈笑，更沒有人給她天天起外號了。
為此，老師上課時還專門表揚了她，因為她居然堅持了一個禮拜，沒有和人打架。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但對年幼的翁令微來說，這無疑是愉快的——至少多出來的時間，讓她可以多去撿幾個塑料瓶子了。
放學後，翁令微拖著她的大塑料袋，按照原來的路線，一邊在街上走，一邊檢查垃圾桶。
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群人在打架。
翁令微霎時間就停下來了，因為她發現那個挨打的小孩非常眼熟。
白色小皮鞋，黑色小西裝，一頭幹凈修剪整齊的頭發，不是新來的轉校生是誰？
雖然沒有朋友，但翁令微在學校時也聽過關於他的一耳朵八卦。
說他是個城裏人，父母非常有錢。按理來說他應該在市裏讀書，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居然留在了鎮上。
鎮政府旁邊那個漂亮的小區裏原本空置了好長時間的一棟房子成了他的家。每天早上，都會有一個漂亮的女人親自送他來學校，不少小孩都很羨慕他，想要和他做朋友。所以很奇怪，他為什麽被打？
翁令微站在原地，躊躇著，本來她不打算多管閑事，但那轉校生實在是太菜了，既不知道跑也不知道還手，甚至不知道呼救，居然就那麽傻兮兮地站在那裏被打，簡直太氣人了。
“你們在幹嘛！”翁令微把垃圾袋往地上一扔，揮著拳頭就沖了過去。
幾個掛著鼻涕的小孩見狀，吱哇亂叫一通，居然還想打翁令微。
可惜他們的身手完全沒有辦法和翁令微相提並論，於是三兩下，就被她打跑了。
“哼！手下敗將！”大獲全勝的女孩兒呸了一聲，回頭拽起自己的垃圾袋，就準備繼續撿瓶子去了。
想了好多辦法，都沒能成功釣到翁令微的祁晝看她就這麽走了，只能無奈地嘆口氣，跟了上來。
“同學，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從轉學過來的第一天起，他就通過搭訕，幫忙，偶遇等等所有方法，試圖引起翁令微的註意，然後再慢慢和她做朋友。
哪知道這位小豌豆精是屬銅的，油鹽不進。
沒辦法，他只好想了個又蠢又土的方法準備賴上她。
英雄救美雖然土，但管用啊！
綴在翁令微後頭，一邊道謝，一邊挽起袖子幫她翻垃圾桶。
翁令微本來不覺得有什麽，反正她翻垃圾桶都翻習慣了。但看著小轉校生為了幫她翻垃圾桶，把自己的白襯衫小皮鞋全都弄得臟了吧唧的，就有點兒替他心疼。
“你不怕挨打呀？”
那麽漂亮的衣服，不知道要花多少錢。這麽被他穿在身上不好好愛惜，偏要跟來翻垃圾桶，也實在太糟蹋東西了。
“挨打？你奶奶打你嗎？”
翁令微不說話了。
奶奶其實不打她，因為她打不動。
不過會讓她跪在那裏自己反省，如果她不幹，還得餓肚子。
所以她需要攢錢，這樣被罰餓肚子的時候，就可以自己去買饅頭了。
祁晝看著她撅著小嘴不說話，只當自己說中了。沈默一會兒，道：“如果被虐待，是可以報警的。”
“嗯，所以我爸爸媽媽都被抓去關起來了。”
祁晝讓養父母打聽過翁令微的事情，自然知道她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也很清楚，翁家現在還有長輩在，只要沒有往死裏打，警察也不會管他們的。
想要脫離現在的生活，就必須等長大。
等待。
這世上再沒有比這兩個字更讓人無奈的事情了。
祁晝把撿到的塑料瓶全部塞進翁令微的袋子裏，然後說：“今天你救了我，明天我幫你帶早飯吧，我媽媽做的肉包子，可好吃了。”
聽到肉包子，翁令微眼睛一亮。
原本沒有把救人當成一回事兒的小女孩，突然就開心了起來：“真的嗎？你真的要給我帶肉包子？”
“當然，你今天幫我打跑了壞人，我們以後就是朋友。”
“那好，我要兩個，不，三個肉包子！”翁令微豎起三根手指，為他確定包子的數目。
祁晝點頭：“嗯好，就三個。”
翁令微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再不對他愛答不理了。
不僅搭理他，還給他介紹打架的經驗：“你剛才太傻了，幹嘛站著不動啊？要還手知不知道？不然還會被繼續打的。”
“可是我打不過。”祁晝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乖巧又可憐。
翁令微道：“正是因為打不過，才更不能站著挨揍！你一打三打不過，可以認定一個人猛揍啊！只要有一個被打怕了，以後誰也不想成為被盯上的那一個，下次就再也不敢打你了。”
“你說的……有道理。”祁晝嘆氣：“但是老師說了，不可以打架。”
“老師的話沒用！”
“嗯，那我以後聽你的。”
“哼哼，聽我的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不能光站著挨打了。”
“好。”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撿瓶子，僅有的兩條街道走完，瓶子也撿了半袋了。
拿去廢品站賣了兩塊二毛錢，翁令微小心翼翼地踹進袖子裏，這才跟祁晝告別。
並提醒他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包子。
“嗯嗯，保證給拿給你。”祁晝揮著手，目送她進了院子，這才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就見他養母站在那裏，說他道：“怎麽，終於搭上話了？”
“她想要吃肉包子，你會做嗎？”
“……”女人嘆一口氣：“會！”
“嗯，那我就不用去買了。”
祁晝雙手插兜，跟在女人身邊，說道：“你其實不用留下來陪我，只用找個保姆來給我做飯打掃衛生就可以了。你自己可以回去上班，畢竟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但你是我兒子呀，還是陪你比較重要。”
“那你就說錯了，沒有什麽比工作重要。”祁晝道：“現在你年輕力壯，正是奮鬥的時候，工作能實現你的價值。如果你因為收養了孩子，就把工作扔在一邊，等你以後想要工作，就晚了。”
“你這孩子，懂得可真多。”
“至少比大部分人懂。”
*
第二天早上，翁令微很早就到了教室，就是為了等肉包子。
她已經想了一晚上了，連覺都沒睡好，夢裏都是肉香四溢的包子。
然而她雖然來得早，對肉包子的期盼中卻又帶著一點忐忑。
因為轉校生雖然答應了要給自己帶包子，但是他一定會遵守諾言麽？
翁令微覺得不一定，因為被無視的次數太多了，哪怕是有過的承諾，只要是對她，好像也不太被當真。
更何況，轉校生和自己一樣，不過是個小孩。即便他願意遵守承諾，他的父母呢？會不會答應他拿著包子給一個陌生小孩吃？
廚房的控制權屬於大人，這點翁令微太過清楚。
所以她即便滿心期盼，卻依舊做好了隨時被告知沒有包子的準備。
這樣等啊等，其實也沒等多少時間，祁晝就出現了。
他和平時一樣背著一個藍色的大書包，身上也同樣穿了一套藍色的衣服。
遠遠地從操場上走過來，他就看到了翹首以盼的翁令微，於是馬上加快腳步，朝她跑了過來。
翁令微只聽見自己的心咚咚咚地響，而這巨響在祁晝從書包裏拿出飯盒，將胖乎乎，肥嘟嘟的三個包子遞到她面前時，徹底歡呼起來。
“包子！”翁令微瞪大了眼睛，驚喜萬分地看看包子，又看看祁晝：“真的都是我的嗎？”
“當然。都是你的。”祁晝說著，打開另一個飯盒：“這個是我的。”同樣是三個包子。
翁令微深吸一口氣，這才接過飯盒，被饞得口水直流。
“這是豆漿，我們一人一盒。”祁晝塞了一盒豆漿給翁令微後，開始自顧自地吃起來。
原本因為太過驚喜，還不太舍得開吃的翁令微，被他饞得再也顧不了那麽多，馬上拿起包子，上口就啃。
柔軟的面皮，鮮香的肉餡，咬在嘴裏，一下子爆開，簡直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啊！真好吃！”翁令微快樂地扭動著軀體，被好吃的包子甜成了快樂的蛆。
祁晝鼓著臉頰，鼓勵她繼續。
於是翁令微再不客氣，三兩下就吃完了一個包子。
“我要再吃一個！”留一個中午吃。
祁晝指了指豆漿：“先把豆漿喝了再吃，豆漿冷了就不好喝了。”
“嗯嗯，好哦！”餵飽肚子的翁令微像一只乖巧的貓，他說什麽是什麽。
很多年後想起來，這一天真是讓人郁卒不易。
已經酷帥狂霸拽的翁令微，很難想象自己居然就被三個包子給騙走了。
當然現在，她的整顆心，都是在為包子而快樂著的。
對她來說，欠了自己恩情的轉校生遵守承諾，用三個包子還了人情，這是她所遇到的最為劃算的一筆買賣。
接下來的幾天，祁晝借口她媽媽因為感謝她的出手相助，必須幫她帶飯帶零食等等理由，承包了翁令微的早餐。
而習慣這種東西，卻是很容易養成的，當連續一個禮拜，翁令微都吃到了來自轉校生的投餵之後，便漸漸習以為常了。
為了不占便宜，她自然而然地承擔起了保護他的責任，絕不會再讓調皮搗蛋的壞孩子們欺負他。
除此之外，她還承擔了祁晝的假日導游，一旦他有想要去玩兒的地方，她就帶他去。如果遇到什麽沒有見過的東西，她就負責告訴他。
當然，年少的翁令微也並不全知全能，她時常也被問到一些不認識的東西。
每當這個時候，翁令微就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要麽找人去問，要麽就自己瞎編。為了避免被戳破謊言，翁令微決定全方位建立權威——也就是在學習生活等各個方面都把祁晝遠遠甩在後面。
這個想法既天真又好笑，但很驚奇地，居然奏效了。
在接下來的兩個多月的時間裏，翁令微的學習突飛猛進，連老師都詫異不已。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全都得益於祁晝的功勞。
那小孩子真的是厲害，居然不用老師教，就什麽都會了。會了的同時，還能一邊裝傻一邊引導翁令微，讓原本聽課聽得糊裏糊塗的小女孩兒，在他的三言兩語之下，就什麽都學會了，偏偏她還以為是她自己的功勞。
沒辦法，以祁晝的天分和真實年齡，帶翁令微這樣的小屁孩兒輕而易舉，所以沒用到一個學期，翁令微的學習成績，就從中上游穩坐了年級第一。
這個時候，學校不得不重視起來了，校長甚至親自做了一次家訪，和翁令微的奶奶談了談，希望她不要再讓翁令微到處去撿紙盒子賣。
老太太當然不肯承認是自己的錯，只道是翁令微自己要去翻垃圾，她也管不了。
校長沒辦法，只好給學校食堂打了招呼，讓翁令微每天去食堂吃飯，每個月自己結賬。
就這樣，翁令微終於在小學階段，就結束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動不動就被罰餓肚子的生活。
由於學習成績太好，中考後有不少學校願意錄取她，並提供獎學金。
翁令微心動不已，卻還是聽了祁晝的安排，和她一起去了市一中。
雖然沒有獎學金，但參加各種競賽拿的獎，也足夠她交學費了。
“你們兩個是真的從小在村子裏長大的嗎？一點兒都不像啊！”
高二暑假，翁令微陪祁晝去參加京市舉行的數學競賽。
競賽結束之後，祁晝作為金獎獲得者，得到了一點大筆獎金。
他大手一揮，邀請大家出去玩兒。
路過一家琴行的時候，祁晝走進去隨便試了一張琴，就坐下彈起來。
同路的同學們在旁邊看，發現他把其他人都吸引過來了。
那些人的目光中對他滿是讚賞，甚至還有人詢問起他師從何人。
然而現實是，祁晝根本沒學過琴，頂多也是是看電視的時候照著彈過幾遍。
這種嚇人的天分實在是世間少有，就連他的父母都動過送他去專門走藝術的心思。
但翁令微卻很清楚，類似的才華在他身上簡直不要太多，要是個個都學，他非得累死不可。
不過不論如何，他所表現出來的才華和氣質，是很難讓人把他與農村小鎮掛鉤的。
因此每一個知道他們來歷的人，都覺得驚奇。
就連他們的，早就趁著假期和她們去過鄉下的同學們，也會時不時發出這種感嘆 。
倒是翁令微，見過太多，早就見怪不怪了。
“也就是你了，長得漂亮學習又好，還和他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換成別人，早就有人沖上來讓你滾遠些了。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覺得你很牛，跟祈晝那的人談戀愛，壓力真的是太大了。”
“嗯……嗯？”翁令微眨眼：“什，什麽？談戀愛？你說我，和誰？”
“祁晝啊！你們倆不是一對嘛？不然還能是誰？”
“不是，你聽誰說的？我們沒談戀愛呀！我們倆不是那種關系，你搞錯了。”
“怎麽可能？”同桌大驚：“你們每天形影不離，飯卡共享，連銀行卡都放在一起。你倆不是在談戀愛你們在幹嘛？結拜？”
翁令微眨眨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因為她完全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同桌見她表情如此認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說真的？”
“不，不然呢？”
“老劉老劉！你們聽翁令微在說什麽，她說她和祁晝，沒有在談戀愛。”
“什麽？”
“開什麽玩笑？”
“這不可能！”
聽到這話的同學們，全都不敢相信。
翁令微看著這些人，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祁晝之間的關系，好像的確有些扯不清了。
等祁晝彈完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沈默的同學們。
“怎麽了？”他不解地問。
“沒什麽，哈哈，沒事兒！我們聊天呢。”其他人胡亂打哈哈。
翁令微比較直接：“他們說我們在……談戀愛。”
眾人側目，震驚於翁令微的直接。
祁晝嘆氣：“高中生談什麽戀愛？”
“啊？真沒有啊？”其他人震驚得無以言表。
翁令微得意地攤手：“怎麽樣？我就說吧，我們沒有談戀愛。”
“但是……”
但是他們這沒談戀愛，比談戀愛還要黏糊多了。
不，甚至不能算是黏糊，應該說是，很多大人們都不會有的，相互扶持和陪伴。
翁令微沒有父母，長輩全部去世，她雖然沒有住在福利院，但和孤兒也基本上沒什麽區別。
祁晝帶著她上學，教她生活常識，幫她研究競賽和獎學金，挑選學校設計未來一切，即便沒有戀愛，他們的人生，也早就綁在一起，綁得死死的了。
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這兩個人分道揚鑣，他們要怎麽面對各自的未來。
不會有人像他們那樣在彼此的人生中參與得那樣深刻，除非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他們成不了朋友，更成不了敵人。
只能成為戀人或者陌生人。
“你想什麽呢？”
等和其他人分開之後，祁晝看著莫名其妙開始發呆的翁令微問。
“我在想我們怎麽才能談戀愛。你難道不喜歡嗎？”
祁晝窒息：“你是怎麽得出得這個結論？”
“我都收了很多情書了，就你一封都沒寫。”
“行，那我寫。”
翁令微：“─━ _ ─━”
“幹嘛這個表情？”
“你好……無聊哦，情書都要別人下訂單。”
祁晝伸出手：“那給你沖個會員？”
“什麽會員？”
“就是按年收費，次數不限。情書每天一封，可以不可以？”
翁令微哈哈大笑：“可以。早知道你有會員，我應該早就充起來，來吧祁小晝同學，讓我看看你的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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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祁晝發現自己站在馬路上。
一眼望去, 四周全是農田，只有很遠的地方，隱隱約約有些許房屋的影子。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出現在這裏, 明明睜眼之前，他正在家裏睡午覺。
迷茫地看了看遠處的農田, 再看了看縮小了好多個版本的自己，祁晝決定站在原地。
肯定是夢，很快就會醒來的。
他這麽想。
然而沒過多久，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夢沒有醒, 倒是來往的路人發現了他, 報了警。
警察把他帶到警局, 問他叫什麽名字，父母是誰, 為什麽會一個人待在那裏？
祁晝一言不發, 熬了三天，終於沒能等到夢醒, 被迫接受了自己突然離開了原來世界的事實。
這個了悟給了他沈重的打擊，因為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不僅代表自己自己將不得不重新開始完全陌生的人生，更代表著自己或許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想見的人。
祁晝只覺得生無可戀, 好像命運在無情地嘲弄自己。
他話也懶得說，飯也懶得吃，整天呆呆地坐在那裏, 完全不知道這莫名其妙的新生，對自己來說有什麽意義。
直到某天, 又一對想要收養他的夫妻打著聯絡感情的名義帶他們出去，在一條蜿蜒的鄉村小路上, 他看到了年幼版的翁令微。
那天天氣晴朗，空氣非常好。
碧藍的天空又高又遠，軟綿綿的白雲飄了滿天。
因為前一天下過雨，這時候的青草地，也比平時要更綠幾分。
祁晝被院長帶著，和新一茬的領養人去郊區游玩。主要目的，還是希望他們能多和領養人相處，看看能不能成為一家人。
一起帶來的孩子自然不止祁晝一個，但是孤兒院這種地方本身就不一樣。
院裏的孩子要麽是身體健康，因為性別被丟棄的女孩，而男孩，要麽身體殘缺要麽身染重病。
像祁晝這樣健康又聰明，還長得格外好看的男孩十分少見。
幾乎所有的領養人的目的都是他，即便他完全拒絕去別人的家庭，他們也不死心。
院長趁著這個機會，想要推薦出其他的孩子，看看有沒有機會被領養，但是現在，有祁晝做陪襯，這希望渺茫。
因此這趟郊游，意料之中地又一次失敗了，祁晝挎著一張小臉，對他們不尊重自己想法的行為非常不滿。
而就在回去的路上，他見到了翁令微。
她很小，留著一頭亂七八糟，像自己用剪刀隨便裁了兩下的頭發。
臉上也沒洗幹凈，鼻子和下巴上沾著不知道從哪兒蹭來的灰塵。
身上的紅裙子顏色已經不鮮艷了，白色的領子更是黑黢黢，染滿了膚垢。
但即便是這樣，祁晝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翁令微，她在這裏？
縮小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翁令微跌跌撞撞地跟在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身後。
由於腿太短了，女人走一步，她要揮著她的小短腿追幾步才能跟上對方的步伐。然後不出意外地，一下子栽進了旁邊的水坑裏。
“停車，停下！”祁晝立刻出聲，讓司機停車，然後推開車門，一下跳了下去。
“ling？”他伸手，想要把摔在水坑裏的女孩兒拉起來，卻對上了一雙完全陌生，仿佛完全不認識自己的眼睛。
“你……”
“還不趕快點！賴在那裏幹嘛？”前面的女人終於發現後面有人註意到女孩了，馬上回頭呵斥了一聲。
因為掉進水坑，弄得一身濕淋淋的小女孩兒哦了一聲，站起來趿著大了一號的鞋子追了上去。
此時女人已經往前走了，完全沒有等她的意思。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身邊還跟著一個蘿蔔大的小孩。
祁晝一聲不吭地跟了上去。
院長趕緊追上來，道：“小晝你要去哪兒？我們要回去了。”
“我得看她家出哪兒。”
“那個小女孩兒？”院長嘆一口氣：“你是同情她嗎？但她有親人照顧。就算那個奶奶……等見到了爸爸媽媽，就好了。”
祁晝搖頭：“她是我女朋友，我得去找她。”
“女……小晝，你還小，不能交女朋友。”
祁晝沒理她，轉過身看向後面的幾對夫婦，道：“我可以接受領養，但前提是，我必須得和我女朋友待在一起，誰能達到我的要求，就可以辦理領養手續。”
三對夫婦面面相覷，然後爭先恐後道：“可以，我們答應你！”
院長欲言又止，最後終於嘆一口氣，沒能再說什麽。
翁令微覺得最近有點兒奇怪，自從來了個新同學，班上的氣氛都安靜了好多。
同桌不再捏著鼻子說她臭，班上那些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再也沒有踹她的凳子哈哈笑，更沒有人給她天天起外號了。
為此，老師上課時還專門表揚了她，因為她居然堅持了一個禮拜，沒有和人打架。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但對年幼的翁令微來說，這無疑是愉快的——至少多出來的時間，讓她可以多去撿幾個塑料瓶子了。
放學後，翁令微拖著她的大塑料袋，按照原來的路線，一邊在街上走，一邊檢查垃圾桶。
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群人在打架。
翁令微霎時間就停下來了，因為她發現那個挨打的小孩非常眼熟。
白色小皮鞋，黑色小西裝，一頭幹凈修剪整齊的頭發，不是新來的轉校生是誰？
雖然沒有朋友，但翁令微在學校時也聽過關於他的一耳朵八卦。
說他是個城裏人，父母非常有錢。按理來說他應該在市裏讀書，卻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居然留在了鎮上。
鎮政府旁邊那個漂亮的小區裏原本空置了好長時間的一棟房子成了他的家。每天早上，都會有一個漂亮的女人親自送他來學校，不少小孩都很羨慕他，想要和他做朋友。所以很奇怪，他為什麽被打？
翁令微站在原地，躊躇著，本來她不打算多管閑事，但那轉校生實在是太菜了，既不知道跑也不知道還手，甚至不知道呼救，居然就那麽傻兮兮地站在那裏被打，簡直太氣人了。
“你們在幹嘛！”翁令微把垃圾袋往地上一扔，揮著拳頭就沖了過去。
幾個掛著鼻涕的小孩見狀，吱哇亂叫一通，居然還想打翁令微。
可惜他們的身手完全沒有辦法和翁令微相提並論，於是三兩下，就被她打跑了。
“哼！手下敗將！”大獲全勝的女孩兒呸了一聲，回頭拽起自己的垃圾袋，就準備繼續撿瓶子去了。
想了好多辦法，都沒能成功釣到翁令微的祁晝看她就這麽走了，只能無奈地嘆口氣，跟了上來。
“同學，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從轉學過來的第一天起，他就通過搭訕，幫忙，偶遇等等所有方法，試圖引起翁令微的註意，然後再慢慢和她做朋友。
哪知道這位小豌豆精是屬銅的，油鹽不進。
沒辦法，他只好想了個又蠢又土的方法準備賴上她。
英雄救美雖然土，但管用啊！
綴在翁令微後頭，一邊道謝，一邊挽起袖子幫她翻垃圾桶。
翁令微本來不覺得有什麽，反正她翻垃圾桶都翻習慣了。但看著小轉校生為了幫她翻垃圾桶，把自己的白襯衫小皮鞋全都弄得臟了吧唧的，就有點兒替他心疼。
“你不怕挨打呀？”
那麽漂亮的衣服，不知道要花多少錢。這麽被他穿在身上不好好愛惜，偏要跟來翻垃圾桶，也實在太糟蹋東西了。
“挨打？你奶奶打你嗎？”
翁令微不說話了。
奶奶其實不打她，因為她打不動。
不過會讓她跪在那裏自己反省，如果她不幹，還得餓肚子。
所以她需要攢錢，這樣被罰餓肚子的時候，就可以自己去買饅頭了。
祁晝看著她撅著小嘴不說話，只當自己說中了。沈默一會兒，道：“如果被虐待，是可以報警的。”
“嗯，所以我爸爸媽媽都被抓去關起來了。”
祁晝讓養父母打聽過翁令微的事情，自然知道她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也很清楚，翁家現在還有長輩在，只要沒有往死裏打，警察也不會管他們的。
想要脫離現在的生活，就必須等長大。
等待。
這世上再沒有比這兩個字更讓人無奈的事情了。
祁晝把撿到的塑料瓶全部塞進翁令微的袋子裏，然後說：“今天你救了我，明天我幫你帶早飯吧，我媽媽做的肉包子，可好吃了。”
聽到肉包子，翁令微眼睛一亮。
原本沒有把救人當成一回事兒的小女孩，突然就開心了起來：“真的嗎？你真的要給我帶肉包子？”
“當然，你今天幫我打跑了壞人，我們以後就是朋友。”
“那好，我要兩個，不，三個肉包子！”翁令微豎起三根手指，為他確定包子的數目。
祁晝點頭：“嗯好，就三個。”
翁令微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再不對他愛答不理了。
不僅搭理他，還給他介紹打架的經驗：“你剛才太傻了，幹嘛站著不動啊？要還手知不知道？不然還會被繼續打的。”
“可是我打不過。”祁晝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乖巧又可憐。
翁令微道：“正是因為打不過，才更不能站著挨揍！你一打三打不過，可以認定一個人猛揍啊！只要有一個被打怕了，以後誰也不想成為被盯上的那一個，下次就再也不敢打你了。”
“你說的……有道理。”祁晝嘆氣：“但是老師說了，不可以打架。”
“老師的話沒用！”
“嗯，那我以後聽你的。”
“哼哼，聽我的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不能光站著挨打了。”
“好。”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撿瓶子，僅有的兩條街道走完，瓶子也撿了半袋了。
拿去廢品站賣了兩塊二毛錢，翁令微小心翼翼地踹進袖子裏，這才跟祁晝告別。
並提醒他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包子。
“嗯嗯，保證給拿給你。”祁晝揮著手，目送她進了院子，這才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就見他養母站在那裏，說他道：“怎麽，終於搭上話了？”
“她想要吃肉包子，你會做嗎？”
“……”女人嘆一口氣：“會！”
“嗯，那我就不用去買了。”
祁晝雙手插兜，跟在女人身邊，說道：“你其實不用留下來陪我，只用找個保姆來給我做飯打掃衛生就可以了。你自己可以回去上班，畢竟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但你是我兒子呀，還是陪你比較重要。”
“那你就說錯了，沒有什麽比工作重要。”祁晝道：“現在你年輕力壯，正是奮鬥的時候，工作能實現你的價值。如果你因為收養了孩子，就把工作扔在一邊，等你以後想要工作，就晚了。”
“你這孩子，懂得可真多。”
“至少比大部分人懂。”
*
第二天早上，翁令微很早就到了教室，就是為了等肉包子。
她已經想了一晚上了，連覺都沒睡好，夢裏都是肉香四溢的包子。
然而她雖然來得早，對肉包子的期盼中卻又帶著一點忐忑。
因為轉校生雖然答應了要給自己帶包子，但是他一定會遵守諾言麽？
翁令微覺得不一定，因為被無視的次數太多了，哪怕是有過的承諾，只要是對她，好像也不太被當真。
更何況，轉校生和自己一樣，不過是個小孩。即便他願意遵守承諾，他的父母呢？會不會答應他拿著包子給一個陌生小孩吃？
廚房的控制權屬於大人，這點翁令微太過清楚。
所以她即便滿心期盼，卻依舊做好了隨時被告知沒有包子的準備。
這樣等啊等，其實也沒等多少時間，祁晝就出現了。
他和平時一樣背著一個藍色的大書包，身上也同樣穿了一套藍色的衣服。
遠遠地從操場上走過來，他就看到了翹首以盼的翁令微，於是馬上加快腳步，朝她跑了過來。
翁令微只聽見自己的心咚咚咚地響，而這巨響在祁晝從書包裏拿出飯盒，將胖乎乎，肥嘟嘟的三個包子遞到她面前時，徹底歡呼起來。
“包子！”翁令微瞪大了眼睛，驚喜萬分地看看包子，又看看祁晝：“真的都是我的嗎？”
“當然。都是你的。”祁晝說著，打開另一個飯盒：“這個是我的。”同樣是三個包子。
翁令微深吸一口氣，這才接過飯盒，被饞得口水直流。
“這是豆漿，我們一人一盒。”祁晝塞了一盒豆漿給翁令微後，開始自顧自地吃起來。
原本因為太過驚喜，還不太舍得開吃的翁令微，被他饞得再也顧不了那麽多，馬上拿起包子，上口就啃。
柔軟的面皮，鮮香的肉餡，咬在嘴裏，一下子爆開，簡直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東西。
“啊！真好吃！”翁令微快樂地扭動著軀體，被好吃的包子甜成了快樂的蛆。
祁晝鼓著臉頰，鼓勵她繼續。
於是翁令微再不客氣，三兩下就吃完了一個包子。
“我要再吃一個！”留一個中午吃。
祁晝指了指豆漿：“先把豆漿喝了再吃，豆漿冷了就不好喝了。”
“嗯嗯，好哦！”餵飽肚子的翁令微像一只乖巧的貓，他說什麽是什麽。
很多年後想起來，這一天真是讓人郁卒不易。
已經酷帥狂霸拽的翁令微，很難想象自己居然就被三個包子給騙走了。
當然現在，她的整顆心，都是在為包子而快樂著的。
對她來說，欠了自己恩情的轉校生遵守承諾，用三個包子還了人情，這是她所遇到的最為劃算的一筆買賣。
接下來的幾天，祁晝借口她媽媽因為感謝她的出手相助，必須幫她帶飯帶零食等等理由，承包了翁令微的早餐。
而習慣這種東西，卻是很容易養成的，當連續一個禮拜，翁令微都吃到了來自轉校生的投餵之後，便漸漸習以為常了。
為了不占便宜，她自然而然地承擔起了保護他的責任，絕不會再讓調皮搗蛋的壞孩子們欺負他。
除此之外，她還承擔了祁晝的假日導游，一旦他有想要去玩兒的地方，她就帶他去。如果遇到什麽沒有見過的東西，她就負責告訴他。
當然，年少的翁令微也並不全知全能，她時常也被問到一些不認識的東西。
每當這個時候，翁令微就絞盡腦汁地想辦法，要麽找人去問，要麽就自己瞎編。為了避免被戳破謊言，翁令微決定全方位建立權威——也就是在學習生活等各個方面都把祁晝遠遠甩在後面。
這個想法既天真又好笑，但很驚奇地，居然奏效了。
在接下來的兩個多月的時間裏，翁令微的學習突飛猛進，連老師都詫異不已。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這全都得益於祁晝的功勞。
那小孩子真的是厲害，居然不用老師教，就什麽都會了。會了的同時，還能一邊裝傻一邊引導翁令微，讓原本聽課聽得糊裏糊塗的小女孩兒，在他的三言兩語之下，就什麽都學會了，偏偏她還以為是她自己的功勞。
沒辦法，以祁晝的天分和真實年齡，帶翁令微這樣的小屁孩兒輕而易舉，所以沒用到一個學期，翁令微的學習成績，就從中上游穩坐了年級第一。
這個時候，學校不得不重視起來了，校長甚至親自做了一次家訪，和翁令微的奶奶談了談，希望她不要再讓翁令微到處去撿紙盒子賣。
老太太當然不肯承認是自己的錯，只道是翁令微自己要去翻垃圾，她也管不了。
校長沒辦法，只好給學校食堂打了招呼，讓翁令微每天去食堂吃飯，每個月自己結賬。
就這樣，翁令微終於在小學階段，就結束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動不動就被罰餓肚子的生活。
由於學習成績太好，中考後有不少學校願意錄取她，並提供獎學金。
翁令微心動不已，卻還是聽了祁晝的安排，和她一起去了市一中。
雖然沒有獎學金，但參加各種競賽拿的獎，也足夠她交學費了。
“你們兩個是真的從小在村子裏長大的嗎？一點兒都不像啊！”
高二暑假，翁令微陪祁晝去參加京市舉行的數學競賽。
競賽結束之後，祁晝作為金獎獲得者，得到了一點大筆獎金。
他大手一揮，邀請大家出去玩兒。
路過一家琴行的時候，祁晝走進去隨便試了一張琴，就坐下彈起來。
同路的同學們在旁邊看，發現他把其他人都吸引過來了。
那些人的目光中對他滿是讚賞，甚至還有人詢問起他師從何人。
然而現實是，祁晝根本沒學過琴，頂多也是是看電視的時候照著彈過幾遍。
這種嚇人的天分實在是世間少有，就連他的父母都動過送他去專門走藝術的心思。
但翁令微卻很清楚，類似的才華在他身上簡直不要太多，要是個個都學，他非得累死不可。
不過不論如何，他所表現出來的才華和氣質，是很難讓人把他與農村小鎮掛鉤的。
因此每一個知道他們來歷的人，都覺得驚奇。
就連他們的，早就趁著假期和她們去過鄉下的同學們，也會時不時發出這種感嘆 。
倒是翁令微，見過太多，早就見怪不怪了。
“也就是你了，長得漂亮學習又好，還和他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換成別人，早就有人沖上來讓你滾遠些了。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覺得你很牛，跟祈晝那的人談戀愛，壓力真的是太大了。”
“嗯……嗯？”翁令微眨眼：“什，什麽？談戀愛？你說我，和誰？”
“祁晝啊！你們倆不是一對嘛？不然還能是誰？”
“不是，你聽誰說的？我們沒談戀愛呀！我們倆不是那種關系，你搞錯了。”
“怎麽可能？”同桌大驚：“你們每天形影不離，飯卡共享，連銀行卡都放在一起。你倆不是在談戀愛你們在幹嘛？結拜？”
翁令微眨眨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因為她完全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同桌見她表情如此認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說真的？”
“不，不然呢？”
“老劉老劉！你們聽翁令微在說什麽，她說她和祁晝，沒有在談戀愛。”
“什麽？”
“開什麽玩笑？”
“這不可能！”
聽到這話的同學們，全都不敢相信。
翁令微看著這些人，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和祁晝之間的關系，好像的確有些扯不清了。
等祁晝彈完琴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沈默的同學們。
“怎麽了？”他不解地問。
“沒什麽，哈哈，沒事兒！我們聊天呢。”其他人胡亂打哈哈。
翁令微比較直接：“他們說我們在……談戀愛。”
眾人側目，震驚於翁令微的直接。
祁晝嘆氣：“高中生談什麽戀愛？”
“啊？真沒有啊？”其他人震驚得無以言表。
翁令微得意地攤手：“怎麽樣？我就說吧，我們沒有談戀愛。”
“但是……”
但是他們這沒談戀愛，比談戀愛還要黏糊多了。
不，甚至不能算是黏糊，應該說是，很多大人們都不會有的，相互扶持和陪伴。
翁令微沒有父母，長輩全部去世，她雖然沒有住在福利院，但和孤兒也基本上沒什麽區別。
祁晝帶著她上學，教她生活常識，幫她研究競賽和獎學金，挑選學校設計未來一切，即便沒有戀愛，他們的人生，也早就綁在一起，綁得死死的了。
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這兩個人分道揚鑣，他們要怎麽面對各自的未來。
不會有人像他們那樣在彼此的人生中參與得那樣深刻，除非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他們成不了朋友，更成不了敵人。
只能成為戀人或者陌生人。
“你想什麽呢？”
等和其他人分開之後，祁晝看著莫名其妙開始發呆的翁令微問。
“我在想我們怎麽才能談戀愛。你難道不喜歡嗎？”
祁晝窒息：“你是怎麽得出得這個結論？”
“我都收了很多情書了，就你一封都沒寫。”
“行，那我寫。”
翁令微：“─━ _ ─━”
“幹嘛這個表情？”
“你好……無聊哦，情書都要別人下訂單。”
祁晝伸出手：“那給你沖個會員？”
“什麽會員？”
“就是按年收費，次數不限。情書每天一封，可以不可以？”
翁令微哈哈大笑：“可以。早知道你有會員，我應該早就充起來，來吧祁小晝同學，讓我看看你的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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