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084章 蘭襟將去(五)

關燈
第084章 蘭襟將去(五)

東昌公主面上帶著淺淡的笑容, 她道:“為何不言?”

“李侍中?,你來與吾說說,為何不言?”

東昌公主緩緩步近, 不急不忙道。

“大長?公主, 皇後之子, 男女?未知, 便是知其為皇子, 亦已年弱, 何以承擔社稷神器大任?”

“莫非皇後殿下妄圖仿昔日?鄭氏之故事?”

東昌公主輕笑道:“鄭氏?”

“李侍中?真不愧為門下省之首啊,巧舌如簧、能言善辯,一來便給?殿下戴了好高的一頂帽子。”

東昌公主語氣稍頓,覆而又?道:

“鄭氏攜少帝乃是為私欲,殿下素以賢名為人稱道, 鄭氏何能與殿下相舉?李侍中?, 你的失言之罪吾便不計較了,若膽敢有下次,殿下與吾皆不饒你。”

東昌公主鳳目冷冷一瞥, 李侍中?面帶怒色,卻?並?未再言, 一旁的兵部尚書樂呵呵地打著圓場,他笑笑道:

“公主難得踏足中?書門下之衙門,不如來嘗嘗我司之龍團茶, 如何?”

東昌公主輕輕笑道:“龍團茶,我怕是沒有李侍中?那般好命, 中?書門下之茶, 我怕是吃不起的。”

兵部尚書人精般,何嘗聽不出齊令月言語中?的諷刺, 他厚顏笑著:“公主金尊,什麽?好茶沒見過,什麽?好茶沒喝過,我中?書門下之茶,公主能不嫌棄,已然是我等之幸了。”

見東昌公主並?不承情,兵部尚書只?好壓低聲音道:

“公主與侍中?之言皆是為國,雖道不同?,但所謀皆同?,既如此,咱們何不如坐下來吃口茶,慢慢商議,尋兩全之法呢?”

“兩全之法?”

齊令月聞言,頓時起了興致。

“公主可否移步?”

東昌公主面上顯露出狐疑之色,然仍隨著兵部尚書的步伐,走出衙門,至那棵槐樹前?駐足,她笑笑道:“佟尚書有何高見,竟引吾到這兒來。”

兵部尚書佟孝征是濟陽江氏的舊部,而江氏與她榮辱與共。

這一點齊令月心?知肚明。

“自江侍中?上書乞骸骨後,陛下便擢拔此人為門下侍中?,相比另一位侍中?,這位可更是個刺頭。公主也聽了那位的話茬,便該知那位的強硬,門下侍中?李放在中?書門下的地位不低,由他帶頭反對此事,中?書門下的其他宰執怕也會思慮再三,遲遲不決。”

“公主何妨不退一步?”

東昌公主挑眉道:“退?如何退?”

兵部尚書聞言,下意識環顧四周,見並?無人於?左右,是以壓低聲音道:“崔中?令的意思是先讓宗室子入宮,由殿下教養,以防陛下有不測,謝尚令則遲遲不表態,臣的想法是讓皇後殿下便先養著宗室之子,而後再徐徐圖之。”

東昌公主擡首看向他,並?不言語。

兵部尚書又?道幾句,東昌公主面上才露出笑意。

佟孝征的意思是,讓江錦書先擇合適的宗室子入宮,待如親子,禮同?儲貳,若江錦書腹中?為女?,則過繼宗室子為嗣,讓江錦書以太後之名臨朝稱制。

若江錦書腹中?為男,降生即為皇太子。

過繼宗室之事便也就罷了。

如此聽著,倒也算得兩全之法。

“此法尚可。”

兵部尚書含笑頷首。

兵部尚書原是不想現在就將此法正式書成文?,畢竟齊珩現下的狀況,誰都不知,他不好妄動,今日?此語不過是安撫東昌公主罷了。

入了夜,謝晏立於?尚藥局門前?,若有所思,依稀瞧見槐樹後的黑影,謝晏暗笑,隨後大步入了尚藥局,配了一劑藥方。

謝晏將藥包好後遞與高季,高季眼?中?泛著熱淚,帶著哀慟捧藥離去。

謝晏將殘渣隨意輕拂,盡可能皆落於?紫檀木桌面上。

隨後唇邊帶笑離開。

槐樹後的黑影見謝晏離去,左右無人,便匆匆往屋內走去,瞧見桌上那殘渣,那黑影信手將身上的黑布扯碎,將殘渣包住,速速離開了尚藥局。

謝晏於?暗處望著那離去的黑影,不免低首一笑。

東昌公主府邸內,東昌公主瞧著那被布包裹的藥渣,她蹙眉道:“你拿到的?”

那黑影低首應聲:“屬下趁著謝郎君走後,在桌上收的。”

“藥磨成粉,是以難收,謝郎君也未收拾,屬下見狀便趁機拿了來。”

東昌公主面色凝重,道:“這是什麽?啊?你看看。”

隨後便將那黑布遞給?了那身著白衫的老?叟。

老?叟指尖輕輕撚粉末,細嗅良久,而後道:“這藥可讓人精神抖擻,常是人近西山,快不成時才會用?的。”

東昌公主笑笑道:“這麽說,齊珩怕不是真的不成了。”

轉眼?間,便見停雲入來,身後跟著的正是顧有容。

東昌公主喜笑顏開,道:“阿容來了,快快坐下,我與你說說喜事。”

顧有容挑眉笑道:“宮車晏駕之喜訊麽??”

東昌公主面露笑意:“自然。”

顧有容拿起茶杯,淺啜一口,緩緩道:“方才高季暗自讓人去尋了先帝臨終前?的密文?。”

“果真?”

“嗯。”

“看來,這齊珩怕是真的不成了。”

“強弩之末罷了。”

東昌公主眉眼?帶笑,囑咐停雲:“快給?佟孝征傳個信。”

幾日?過後,兵部尚書將此書成文?,呈遞至崔知溫、謝玄淩、李放等三人跟前?,崔知溫見那文?書諷笑不語,謝玄淩只?不停地搖首嘆氣,李放冷哼一聲,倒也並?未說什麽?。

三人最後做了批覆。

此書一出,朝野皆驚,皆暗暗揣測齊珩現下的情狀。

恐怕不出幾日?,天下便有大喪。

江錦書聞此言,在立政殿暈過一次。

醒後抱著王含章落淚不止。

然謝晏對立政殿中?人下了死命,旁人再不敢放江錦書出去。

連同?上次偷放江錦書出來的王含章也一並?被謝晏關進立政殿,江錦書數次苦鬧,要麽?砸了藥碗,要麽?便是要絕食,整得謝晏束手無策,只?好將高季請出來。

高季語重心?長?的一番勸導惹得江錦書頻頻落淚,卻?再不敢戕害自身。

高季哽咽道:“殿下要保全自己的身子啊,您腹中?懷著陛下的骨肉,陛下若是知曉了您這般不顧及玉體,定會難受的。”

“明明,明明,我見他不該是這般的,不該是這般的啊...”江錦書喃喃道。

“怎麽?會呢,怎麽?會呢。”

江錦書落下一行清淚,她飲泣道:“高翁,我求求你,求求你讓我陪在他身邊好麽??”

她緊緊抓住高季身上的衣衫,如抓住那救命稻草般,不肯罷手。

高季泣道:“殿下,陛下那時的意思已然十分明白了,他正是不忍見殿下如此,才會讓謝郎君下此命的,殿下若真的在意陛下,就該聽他的話啊!”

“殿下請保重自身。”

王含章將江錦書抱開,轉身後,高季平靜地拭去面上的淚水,留江錦書呆楞在原地,久久思索著高季的那番話。

保重自身。

是啊,保重自身。

江錦書蜷曲在王含章的懷中?,一邊不禁落淚,一邊安慰自身道:“對...對...我還有他的孩子呢,我是要保全自身的。”

“含章,可是我真的好難受,我...沒有...為什麽?啊...為什麽?會的...”

江錦書哽咽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殿內回蕩著女?子的啜泣聲。

夏日?中?,卻?多了數分蕭索。

謝晏將此中?書門下一應事說給?齊珩聽時,齊珩自嘲道:“立嗣,挺好的。”

是挺好的,他還沒死呢,他們已經在選新君了。

謝晏給?齊珩剝了個橘子,而後遞給?他。

齊珩接過後,笑道:“還給?我剝橘子,把我當孩子呢?”

謝晏垂眸淡笑:“畢竟你現在是傷者。”

齊珩咬了口果瓣,橘子的清甜香漫於?口中?,他垂首看著手上剩餘的淺黃色果瓣,低聲道:“錦書那如何?”

江錦書自那夜悄聲來找他後,便被謝晏強送回了立政殿。

待謝晏看到王含章那心?虛的神情時,便得知是誰放了江錦書出來。

王含章沒禁住江錦書的軟硬兼施。

這個沒骨氣的家夥,謝晏咬牙暗罵道。

“一切都好,鬧了幾次,吵著要留在紫宸殿,否則便不喝藥不用?膳,讓高翁去勸才勸好。”謝晏淡聲道。

齊珩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攥緊了拳,良久,意識到謝晏在身側,他如此有些不妥。

他不該讓人知曉他的軟肋的。

他掩飾地笑出了聲:“那你還不及高翁。”

謝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道:“高翁在你身邊待了那麽?多年,雖是主仆,可誰瞧不出來你視他為親,由他去勸,自然比我這無能閑人有用?。”

齊珩道:“別妄自菲薄啊,若非是你,我怕已身在閻王爺那兒了。”

“你可是將我從他那命簿挪出來的人物,誰敢說你無用??”

謝晏聞言,心?情頓時好了些許,他笑道:“也是。”

隨後又?剝了一個橘子塞至齊珩的手中?。

齊珩笑了笑,又?道:“文?鴻那邊查得怎麽?樣?”

謝晏道:“去他隱居之地查過,查到了一些被燒毀的紙張碎片。”

“紙張碎片?上面可有字?”

“有字?”

“是什麽??”

“《江山圖》在今上之手。”

齊珩被氣笑了:“什麽?《江山圖》,我可沒有。”

“你聽過一個傳言嗎,“得江山圖者得天下。”

齊珩搖了搖頭。

金吾衛掌長?安諸事,連金吾衛都未聽過,他又?如何能知?

謝晏笑笑又?道:“那你可知曉《江山圖》是他為誰畫的麽??”

齊珩蹙眉並?不言語。

“是先帝。”

文?鴻在隱居前?,曾是工部之人,與當今工部尚書閻文?應也算得有幾分交情。

文?鴻出身布衣,卻?天資過人,畫得一手好畫,後以畫作?得幸於?先帝陛前?。

先帝初見文?鴻畫作?便驚為天人,引以為知己,數日?數夜於?紫宸殿內與文?鴻相談,探尋繪畫之真諦。

先帝愛畫,更愛作?畫之人。

破格提拔文?鴻入工部,兩人相處猶如知己好友般。

“士為知己者死,文?鴻遇先帝,正如千裏馬遇伯樂,這是文?鴻之幸。”

文?鴻將先帝視作?知己,亦視作?他唯一的主上,凡事皆有利於?先帝者,他必為之。

畢竟,若無先帝,他亦還駢死於?槽櫪之間,何言光揚天下。

先帝即位的第五年,先帝壽辰之日?,文?鴻畫作?《江山圖》作?為壽禮,恭賀先帝萬壽千秋。

先帝一見此圖便大為震撼,連連稱好,甚至拋下壽宴,再入紫宸殿與文?鴻暢聊此畫。

美好的歲月短暫,轉眼?即逝。

這個道理,他們都懂的。

文?鴻性情冷硬,不善於?官場交往,雖有先帝相護,先帝的青眼?讓他也受了不少排擠,明裏暗裏的擠兌,讓文?鴻不堪重負,是以,他在就任工部侍郎的第十年,遞交了辭呈。

先帝百般挽留,卻?不得。

最後先帝將《江山圖》歸還於?文?鴻,並?附言道:“宮中?人多鄙俗,不曉其中?縱觀山水之樂,此畫於?宮中?,無異於?明珠落凡塵,請文?先生將此畫收好。”

文?鴻垂眸看著手中?的畫軸,久久不語。

《江山圖》上畫的,不僅僅是晉朝的青山綠水,更是他與先帝的知己之情。

自那以後,文?鴻歸隱山林,醉心?畫作?。

直至鄭後之亂起,先帝意外崩殂,文?鴻得知此訊息後,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敢信,視他為知己的先帝竟這般不明不白地崩逝在了那場宮闈政變中?。

文?鴻悲慟萬分,為先帝畫了許多畫像,默默收在了木箱中?,他自致仕後,便從未與旁人道過宮中?的一切。

人人也不知他那簡陋屋舍中?,唯一精美的木箱其中?存放的究竟是何物。

畢竟,他與先帝的知己情,無人能懂。

也不足與旁人道也。

文?鴻將《江山圖》掛在屋舍的墻面上,他日?日?參拜,如祭拜先帝一樣。

他看著《江山圖》,就像在仰望先帝尊容般。

他不信神佛,但先帝是他唯一的神祗。

然,不知何時有了一則流言,“得《江山圖》者得天下。”

笑話,《江山圖》本是他為先帝準備的壽禮,何以決定天下誰主?

可他覺是笑話又?有何用?,他已致仕,並?無勢力,《江山圖》被人覬覦,在他出門的那一晚,他年近八旬的老?母被人刺殺在家中?,年幼的稚子與溫婉的妻子亦被人割頭拿走。

目之所至,鮮血遍地。

文?鴻血液冰涼,他甚至不敢去觸碰她們的屍身。

屋舍本就簡陋,墻上的畫作?已然不見,家中?並?無錢銀,唯一值錢的便是那精美的木箱,也已被他們拿走。箱子中?的畫像委地,潔白的紙面上還留帶著血色腳印。

沒了,一切都沒了。

他在那被血味充斥的茅屋中?枯坐一夜。

不過就是一幅畫,竟也讓他家破人亡。

何其可笑。

無權無勢,便該如草芥般任人摧折麽??

他竟不知是該笑世?人的蠢笨,還是該笑自己的無能。

世?人之蠢,妄信一幅畫便能左右天下歸屬,甚至不惜害了他全家。

自己無能,連自己的母親妻兒都保不住,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空有寶物,卻?無護寶之能,這便是禍,亦是他的罪。

他恨拿走《江山圖》戕害他一家的人。

那個人拿走的不僅僅是一幅圖,一則流言,也是他與先帝的知己情,更是他全家的性命。

後來,景明三年,齊珩即位的第三年,文?鴻聽到了一則消息。

先帝,是被齊珩逼死的。

文?鴻得知消息的那個夜裏,他緩緩落墨,將先帝的眉眼?再次描摹出。

一擡一落,是輕柔的,輕柔到他怕畫壞了他的容貌。

可也是憤恨的,憤恨到他欲將手上的筆化為利刃,一刀一刀割盡齊珩的血肉。

那時文?鴻時時出入長?安,妖書案的那場戲,便是出自他手。

他看到張應池那本《賢女?傳》時,便決意落筆寫出這場戲。

齊珩殺他知己,他便敗壞他母的名聲。

但這遠遠不夠,文?鴻知道的。

之後,他的桌案上,有人放了一則信箋。

上面只?有八字:“《江山圖》在今上之手。”

那日?,他咬牙切齒地將信箋揉成團,又?將信箋反覆磋磨展開,仿佛把它當作?齊珩般。

最後,他得知齊珩欲幸昭陵之事,便出此計,為自己一搏。

齊珩聽完了謝晏的話,沈吟良久。

文?鴻的恨,他明白。

可,文?鴻報錯了仇。

齊珩面色凝重道:“所以,奪走江山圖的人便是蓄謀殺我之人。”

謝晏點了點頭。

立政殿內,江錦書瞧清文?書上的墨字,已然氣極,她不禁扶著肚子。

隨後將那文?書撕成了碎片,隨手一揚,紙片漫天飛舞,洋洋灑灑墜落委地,她大聲罵道:“什麽?過繼宗室,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

“陛下還好好的,你們便一個個巴不得他出了事,好實現你們的私心?私欲,今日?我便在此放了話,宗室子為繼,想都別想!”

說罷,她便將茶盞擲了出去。

碎瓷之聲在殿中?回蕩,顯得極為緊張凝重。

李侍中?梗著脖子揖禮答道:“殿下難不成就未存私欲麽??殿下如此,難道不是為腹中?皇嗣計,為自己計?”

江錦書反怒笑道:“李侍中?此話,莫不是在暗指我存私心?,陰立腹中?子為帝?”

“臣並?未說此之言。”

未說此言,卻?有此意,江錦書算是聽明白了。

既到此刻,為了齊珩,她何必再顧什麽?皇後體面。

江錦書聞言又?將一茶盞擲於?地面,朗聲道:“今日?我便將話立在這兒,我與今上是敵體夫妻,他若得幸,是上天不忍見良賢落凡塵,百姓失明主,他若不幸,我便隨之而去,絕不給?你們惡意揣測我的機會。”

東昌公主坐在一旁,聞言忙起身,輕聲斥道:“什麽?得幸不幸的,隨之而去,那都是些什麽?話,也是你這般體面身份的人說的?”

“日?後莫再說蠢話。”

江錦書未管東昌公主的斥責之語,諷笑道:“宗室子過繼給?我,想都別想。”

“此文?書,請李侍中?拿回中?書門下吧。”

待李放將碎片拿走後,見他背影漸漸遠去,東昌公主冷面下令:“都退下。”

立政殿侍奉女?史聞言面色驚懼,連忙退下,將門緊闔。

東昌公主怒聲道:“當著臣下的面,你便作?此之態,你瘋魔了?我先前?教過你的,端莊自持,你都忘到爪哇去了?”

江錦書擡首含淚看她,眼?中?有無盡怨懟,她道:“究竟是誰瘋魔?我看瘋魔的那個人怕不是阿娘吧,你一直都想害他,現下你終是稱意了。”

東昌公主氣極,下意識地摑了江錦書一巴掌。

巴掌聲在殿中?響起,十分響亮,門外女?史面面相覷,不敢嚼什麽?舌根,亦不敢進門。

江錦書被打得頭暈,站得幾近不穩,忙用?手撐住桌面,才穩住身子。

“胡言亂語,我看你如今也是不清醒。”

江錦書心?中?覺得委屈,不禁落下淚,暈染了地上的錦緞毯子,上面的花紋在淚珠下顯得格外模糊。

她輕聲道:“阿娘,你為什麽?要殺他啊。”

“為什麽?,為什麽?你就是不放過他呢?”

東昌公主冷聲道:“好好做你的皇後,裝也要給?我裝個樣子出來,這樣我便讓人將齊珩的命保到你生產那日?,否則,喪鐘明日?便會敲響。”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