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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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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③①

過了兩天,我表姐回來了。

許嬌妗,前朝長公主,明帝長女,手握金吾衛,攻破宮門之時一路護送明帝難逃至江南,後弒父歸降。

明帝膝下有三子一女,長女許嬌矜,素以美貌著稱,聽聞匈奴王子頜勒夜闖長公主殿,出言不遜,被長公主持刀削下一截鼻梁,遂,求親之事作罷,匈奴南下發兵,陸家將領連夜趕至北境,十萬大軍對戰二十萬匈奴軍,祖父用兵如神,大勝。

她小時候就挺能打的,騎馬射箭比一眾男孩都厲害,生性冷艷,身上留著陸氏的血,生來就是不屈的鸞鳳,被困這宮廷之中,金籠鎖住了在這皇宮之中的每一個靈魂。

這次她歸降,我派許松出城迎接,晚上的時候,我躺在榻上看話本——這是我為數不多的比較文雅的樂趣,然後江知鶴敲了敲門就進來了。

他要向我跪下行禮,我擺了擺手免了,把游記一放,起身去拉他的手。

我握著他的手腕,只覺得他太瘦了。

仿佛輕輕一折便能斷裂,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像是精心雕琢過的玉石,光滑而富有光澤,美則美矣,是在看著脆弱可欺。

“四下無人,用不著這些虛禮。”

自從我講明真心之後,我單方面覺得我們的感情還是很好的,一有空就會見面滾在一起,沒有空也會見面……雖然一般都是在在一個屋子裏各自忙各自的。

我輕輕一拉,江知鶴順著我的力氣被我拉到懷裏,美人入懷,松香如墨,我心情很好地抱著他一起躺在那個美人塌上,由著他壓在我身上,他的腦袋枕在我心口。

“陛下,”他柔柔地開口,“前朝長公主不日即將入朝,聽聞陛下與她幼時交好,感情甚篤。”

我:“……。”

其實也不是很好,我小時候皮的時候還挨過她的奪命當胸一腳,還被她騙去掏鳥蛋結果被鳥追著啄。

該死,為什麽要開啟這個讓我很沒有面子的話題。

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我的黑歷史,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還好吧。”

他問:“此次她勞苦功高,斬下廢帝頭顱歸降,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說實話,我還沒想好。

其實這一路打上中京一路順暢,也有許嬌妗的功勞,是她截殺信使,是她裏應外合開了城門。

許嬌妗之前信裏說,事成之後想去北疆,祖父戰死埋骨之地,她想去北疆守著那裏。

其實也挺好的,陸氏將領都在戰場上生生死死,我可以給她封個王,把她弄去北疆鎮守,順便清理一下那裏的官吏。

唯一的問題是,自古以來,未曾有給女子封王的例子,我一想到不得不和朝臣僵持,就覺得頭大。

我對江知鶴說:“至少得封侯。”

“封侯?”江知鶴看起來有些震驚,隨即又笑道,“自古以來,未曾有女子封侯拜相,只怕朝臣不許、天下非議。”

我靜靜地抱著他,想了想,說:“論功行賞,不可拘於男女。乾坤並健,陰陽合德,始能成事。”

“朝臣是朕之臣子,更是天下之朝臣。國土之萬民,四成為女,六成為男,男子可為,女子未必不可為。”

一瞬間,我覺得江知鶴眉眼柔和下來了,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溫柔,我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麽,只能感受到他柔柔地貼近我的胸口。

“陛下乃天下之君王,生該如此,運該如此,陛下之意乃是天意,天意怎可違,微臣有一計,可叫陛下如願。”

我忽略他對我吹的彩虹屁,攬著他纖細的腰身往上抱了抱,防止他滑下去,捏起他瘦的有些骨相明顯的下巴,“你倒是快說。”

江知鶴被我從我的懷裏挖出來,他清淩淩地起身,走到一旁的案牘前,對著我笑了笑,開始研磨。

因為我們兩個私下相處的時候,我不喜歡有旁人在身側,總讓我有一種被窺探私生活的不適感,所以侍從被我趕出去了,現在江知鶴只能自己侍弄筆墨。

他以前就尤善書法,是夫子最喜歡誇的那種人,此時他身著朱紅官服,端立於案前,眉目清秀,面似冠玉,身著紅袍繡雲,腰系玉帶,足蹬錦履。

執筆蘸墨,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他或許生來應是白衣卿相,奈何淪落至此,雖風骨猶存,卻玉碎山傾。

我也不想躺著,就起身湊過去替他接著研墨,伸手將墨塊放在墨盤中,加了點水,然後用墨杵在墨盤中攪拌研墨。

他一看我動手,眉頭就皺起來了。

“微臣惶恐,怎敢勞煩陛下。”

我擺了擺手:“也不是頭一回了。”

他見我已經動作,便不再說什麽,只是提筆落墨,畫出三方之勢。

“前朝黨爭嚴重,黨爭之弊,乃士大夫之失德。科舉制興,士大夫權勢漸重,排武人、霸朝堂,自成派系,各懷私欲,競逐權位,此乃劣根性作祟。利益之集團成,各有所圖,皆欲自保,致使鬥爭加劇。”

“陛下應知,今日朝中之勢分三方,文為一方,武為一方,宦臣一方。宦臣為陛下手中鷹犬,文武為朝之棟梁。”

“今朝以武掌權,武將勢大,以陸氏為首,更是以陛下馬首是瞻,然文武自古不和,文臣之中,以清貴之首沈太傅為勢。”

“沈太傅年過半百,子女具逝,膝下無人,只有一個孫女沈無雙,才學不輸男子,前日,刑部立案,沈氏女以故意殺人罪入獄。”

我一聽,來了興趣:“故意殺人?”

果然吃瓜是人類的原始本能。

江知鶴點點頭:“據說,其未婚夫禮部尚書之子袁英,酒後欲闖屋侮辱於她,此女性烈,掙紮之中,將其推入寒江湖,救上來的時候,人已經沒氣了。”

他話已至此,不必多言,我就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朕要去主持公道,抓其軟肋,收服沈太傅?”

他搖搖頭,“陛下莫急,要真到了窮途末路之時才算是雪中送炭,效果才最好。”

③②

說著說著,他又被我抱在懷裏了。

我覺得很神奇,江知鶴總是在任何時刻都十分吸引我,就好像鮮花理所當然地吸引蝴蝶一樣。

他被我抱得歪歪扭扭,提筆寫的字也看著委委屈屈地,扭得厲害。

“陛下,”他無奈地推推我,“莫要如此。”

我不肯,偏偏要扒拉著他。

見狀他倒是頗為縱容,繼續說,“自古女子無權,陛下可敲磚引玉,先為沈無雙免罪,再賜官‘提文’,掌史書傳記,投一回問路之石,文臣必歌頌陛下功德,後趁勢封許嬌妗爵位,文武皆不敢攔。”

“陛下,恩威並施方可翻雲覆雨,此局定要拿人開刀才能殺雞儆猴,”江知鶴言語柔情,眉目神情卻甚是狠辣,“禮部尚書,憑權亂政,縱子無方,可為陛下試刀之人。”

我挑眉:“一人,怎夠殺雞儆猴,連根拔除才能亂朝臣之智,才能施君王之威,收服文武。”

聞言,他低眉順眼地笑了笑,張嘴報出一串名字,都是掌實權的官職,和禮部尚書關系匪淺,又寫了一張紙。

江知鶴還真就毫不手軟地一窩端。

“江卿為君王耳目,朕才可耳聰目明啊。”我捏住他的下顎,作勢要湊過去親他。

江知鶴一身的冰雪盡化,我一摸他的腰肢,他就故意軟在我的懷裏,像一只蠱惑君王的狐貍精。

“陛下……”他叫我,聽起來似乎滿腔柔情。

我擡眸看他,卻總覺得似乎江知鶴並不夠真心。

真心與否,聽著玄乎,但是真的相處起來,卻能夠實實在在地感受到,我無意強逼他,可他如此巋然不動、堅如磐石,實在叫我挫敗。

他對我,仍然防備又謹慎,不肯脫下偽裝,我看著都替他累。

似乎只有在床上,情到濃時,才能看見他一點點裸露的內裏,才能看見那個對我毫無防備的江知鶴。

那個江知鶴被他藏起來了,我要把他找出來。

案牘上的那張紙被我掃在地面,我把江知鶴用力壓在桌上,他後背貼著冰冷的桌面,眉間不自覺地蹙了一下。

我失笑,暗罵他嬌氣,穿著衣服還覺得冷,等會看他怎麽辦。

卻也解下我的外衣墊在他身下。

他像是一只被侍弄的貓貓,嬌氣地哼唧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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