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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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這一夜之後，隔天陳苑就見到張景斳。
今天香港下起小雨，陳苑和張琴撐著雨傘出去，她就看到張景斳，他穿著花色襯衫，黑色長褲，站在人群中，因為高挑的身高，倒是幾分突出。
下了雨後的香港倒是別有一番風味，人依舊很多。張景斳看到她們母女倆也徑直走過來，他率先跟她們打招呼。
之後，張景斳帶她們去附近走走，後面路過一家藝術館，看著人不多，三個人就一起進去，正好因為下雨天工作人員說不用預約。
進去後，張琴說想去後面看看，陳苑想要陪著去，但後面張琴說想要獨自走走，陳苑答應了。
張琴走後，兩人就一起走走。
下一秒，張景斳站在一旁停下，他低頭看著玻璃櫃裏面的文物。“怎麽想要來香港旅游呢？”
陳苑跟著他停步，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個陶瓷壺：“因為有計劃來香港，想著來這邊看看再說，本來想去廈門，但媽媽更傾向於香港，所以就來了。”
她說完，還問了他：“那你呢，怎麽也在香港這邊呢？”
張景斳嗓音低沈道：“在這邊出差，剛好碰上國慶，而且國慶過後也要在這邊處理點事物，幹脆留在這邊。後面刷到阿姨的朋友圈，就問你是不是在這，我媽也發信息給我，而且香港這邊我家也有房產，如果你們想住的話，也可以來。”
“香港也有房產……”陳苑聽到這話，她目光漸漸移到正前面的墻，她緩緩吸了口氣又呼出。
她和他的距離，其實很大。
在香港這種物價很高的地方，能擁有自己的房子非富即貴。
陳苑之前就覺得相差大，但現在他就在眼前，親口說出這話時，她能想象出和他相親的女孩，家境應該很好，至少門當戶對。
是啊，如果她也有錢，如果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如果她從小就不會自卑，或許就敢跟他說出自己心聲。
人生有無數次分水嶺，無數次轉折點，但從出生時，很多起點線就不同。
有無數次她想要告訴他的沖動，可都沒有，她只能看著眼前這個人談戀愛，分手，後面又去相親。
晚上時候，她又幻想著，為什麽不能有一次是她。
偏偏沒有，因為隔閡在他們之間，有很大的距離。
周末時間，陳苑像往常那樣發了張風景圖再配個文案，發在抖音上，過了一晚上，突然間就有了幾萬的讚，甚至收到了很多私信，也有商家找她推廣。
商家推廣她都是拒絕，而私信也很認真看了。
對了突然小火起來的賬號，她有點措手不及，陳苑本來想告訴林厭兒，但她在抖音上發的那些都是她深夜寫出，就沒說，而是憋在心裏。
慢慢的，賬號成了她的小秘密。
她的文案句句都是傷感，有時帶著樂觀，卻藏住她暗戀的秘密。
網絡上的她，寫的文案能小火一把，現實裏的她，無人知曉她喜歡的人是誰。
無人知曉的秘密，在網上卻人盡皆知。
23年五月中旬，她的事業有了小小的氣色，部門因為她工作能力出色給她提了薪，雖然沒有升職，但卻是對她的肯定，而且她的抖音賬號現在也能接一些廣告，雖然不多。
秋季來臨，她買了很多衣服，也給張琴買了些寄回去。
張琴打電話給她，叫她這個時候要註意點，要不然容易生病。
“媽媽，我知道了，有快遞記得去領取，然後我微信給你轉了筆錢，別給我轉回來，我賺錢不就是給你花的嗎？”
張琴聽到陳苑這樣講，她也沒說什麽，因為她確實不想要陳苑的錢，陳苑一人在外生活，也是很多方面都需要錢，她不希望陳苑節省下來的錢給她，而且她現在也不缺，有工作能養活自己。
“媽媽知道，不過下次別轉了，我有錢，你也可以留著過年給我就好，然後記得多吃點，你現在是真的瘦，可不要過年回來我又看到你瘦了，媽媽會心疼。”
陳苑聽到張琴這麽關心自己，她也說自己過得很好。
“有，最近公司換了廚師，做了很多都是我喜歡，每次都吃完沒有倒掉。”
張琴在電話頭聽到她這樣說，很高興，之後又轉移到另個話題，跟陳苑說：“過幾天，我要去深圳幾天。”
“深圳？”陳苑猜得出張琴要去哪裏，直接道，“媽，你要去找林阿姨吧。”
張琴笑著：“是啊，景斳最近相親的女孩子也比較滿意，你林阿姨叫我過去那邊，正好叫我去看看，順便在深圳玩幾天。”
此刻的陳苑正回到家，家裏正黑沈沈，她進去感覺像個黑洞，什麽都沒有。
“比較滿意嗎？”她講這話很小聲，身子有點輕顫。
說這話時，張琴倒是聽到了：“是啊，這個聽林蕓各方面都很好，而且他爺爺很喜歡。”
“陳苑，你跟媽媽說說，你是不是還喜歡那個男生呢，怎麽每次給你找的相親對象都不太行，你跟我說說。”
陳苑想起來有年中秋對張琴承認自己是有喜歡的人。
“景斳也說過你有喜歡的人，那是不是你高中還是初中的同學呢？”
屋裏很暗，打開燈後什麽都亮了，她看得清了。
也聽到了那一句“景斳也說過你有喜歡的人”，她有點想不明白，這話怎麽從他口中說出，她好像也沒有說過。
陳苑也不想再繼續說：“媽，咱們就不說這個了，因為我們都沒有聯系。媽我先去開熱水收衣服了，你到時候過去深圳跟我說一聲。”
結束通話後，她躺在沙發上休息了會兒，後面才去開熱水然後又坐在沙發上，她慢慢閉上眼睛，呼吸平緩。
她也不知在想什麽，又沒讓自己多想下去，而是開始自己的追劇日常。
到了後面，陳苑聽到張琴說張景斳訂婚了，她又跟往常一樣上班下班吃飯更新抖音日常，順便處理一些私信，可等她真正看到張景斳發了訂婚的朋友圈，她感覺世界都安靜。
張景斳發了條朋友圈，有兩張照片，一張是訂婚現場，一張是訂婚戒指。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張景斳訂婚了，她從張琴口中得知，再到從他朋友圈見證到。
她信了！
她會結婚，而他也會，只是快與慢。
她的青春有一半與他有關，可他都不知道，張景斳不知道她喜歡過他。
歲月如梭，等到他要結婚的時候，陳苑才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可以那麽久。
她喜歡他十幾年，中間雖然說不喜歡他，但又偷偷喜歡張景斳一年又一年。
算了一下她的喜歡，有十六年，她單方面喜歡張景斳十六年。
陳苑也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他那麽久。
以前總說不再喜歡他，但陳苑也沒有放下，她又繼續獨自一人的暗戀。
暗戀就像一場夢，等夢醒了，一切都回歸現實。
內心情愫的萌發到確定喜歡一個人，然後再喜歡了他很久很久，她用了十六年時間。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暗戀還真是以年為單位啊。
十六年的夢終究會醒，也終究會破滅，只是時間的問題，而現在真正結局了。
十二月初，陳苑在事業上有進一步的突破，特別是上個月拿下個大項目，她就如她主管那樣說，成功晉升成副主管。
人事部發布她成為他們部門的副主管時，陳苑就當天請了整個部門喝奶茶，同事們也對她進行祝賀。
“陳副管，謝謝你的奶茶呀。”
“恭喜恭喜我們的陳副管。”
……
同事都是在恭喜她，陳苑也笑著：“謝謝大家，不過以後有什麽不懂，還是要請教大家。”
她說完這話，就有個男同事開玩笑道：“我們陳副管的事業線開始順了，那下次再喝到你的奶茶，是不是要等到你的結婚消息呢。”
有女同事就開始打趣那個講這話題的男同事：“說什麽呢，咱們美麗的陳副管現在還是以事業為主。”
“是啊，現在還是以工作為主呢。”陳苑笑著說出，她現在確實還沒有結婚的念頭。
元旦當天，林厭兒告訴陳苑說，張景斳的婚禮她因為公司有個重要的項目要去談，去不了，只能拜托她把份子錢送過去。
她也答應林厭兒，隨後就出門去看了兩場電影，是最近重映的《你的婚禮》，還有很火的《一閃一閃亮星星》，她是下午看一場，晚上看一場。
等看完兩場電影，回到家陳苑也收到張景斳結婚請帖的快遞，打開一看，封面是一對漫畫新人，她打開一看，上面的字跡是親手寫上去。
她看著新娘的名字，是叫穆餘歆。
陳苑聽她母親說，新娘家境不錯，讀完初中就出國讀書，後面回國就在家裏的公司幫忙，後面接觸互聯網，現在也是位百萬的自媒體博主，內容都是以自己日常為主。
而且她長得很好看，和張景斳很般配。
快臨近年底時，公司也正好放假，陳苑也先去到深圳。
再次來到這座繁榮又還在發展迅速的城市，她又想到以前在這邊讀書，那段時間很苦澀有美好。
深圳很好，不過生活節奏也快。
她剛來深圳這幾天，氣溫突然驟降，很冷，冷到她蓋在被窩都覺得外面是不是要下雪了。
可這是在深圳，怎麽可能會下雪呢。
陳苑在床上緩和幾分鐘，摸到遙控器趕緊開熱氣，又走到玻璃旁，看著那灰蒙蒙的天，低頭看到樓下的行人和車輛不斷。
她呼出口氣，霧氣繚繞，拿出抖音更新此刻的狀態，隨後就放任不管。
等了會兒，房裏不再那麽冷，她洗漱完後開始點外賣，點完就去看抖音，她看著那些評論，竟然看了很久。
她每次看評論都會看很久，但這次不知怎麽，她看著看著眼底紅了起來。
有幾條評論讓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深圳很好，唯一的缺點就是不下雪，就像你不喜歡我。】
【你遺憾嗎，還是在遺憾以前的遺憾呢。】
【暗戀最大的遺憾是暗戀，喜歡最大的遺憾是說不出。】
【學生時代的我無論什麽事情都會想著你，後面我工作了，只有在休閑的時候才會想起你，或者真的只是執念在作祟。】
**
等她看入迷時，酒店門外的敲門聲想起來，她才回過神來，原來是她的外賣到了。
她該吃飯了，不該去想一些別的事情。
等到婚禮那天，天還是很冷，她和張琴很早就起來收拾，還把紅包都準備好。
到了現場時，發現布置得很夢幻，特別是頭上那些水晶墜，晶瑩剔透，閃閃發光，而且每桌上都擺上很大一束香檳玫瑰。
張琴挽著陳苑，指著說：“我聽林蕓說每桌上的香檳玫瑰都是新娘自己種的，就為了今天的婚禮，說是想用自己最喜歡的花迎接賓客和最美好的時候。”
陳苑看著這一切後感嘆道：“新娘真挺用心的，而且這婚禮現場也很好看，設計價格不菲。”
張家把她們母女倆安排在最前桌，這婚禮還沒開始，四周來的人讓陳苑覺得個個都非富即貴，甚至她還看到有身穿軍裝，上面有多個勳章的老人出現，不過那是張景斳的爺爺。
她站在遠處看著張景斳的爺爺走過來，陳苑和他有見面，不過老人家估計不太記得，因為她和他打招呼，張景斳的爺爺只是淡然一笑對著她，後面便走了。
陳苑看著他爺爺，又看到在後面的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那個正是張景斳的父親，面色肅然，一身銅臭味。
再聯想到新娘的家境，突然明白他們是多麽門當戶對，多麽般配。
等到婚禮儀式結束，可以動筷吃飯，新娘去換敬酒服，新郎也陪著去。
陳苑剛吃沒幾口，白色的棉服就粘上醬汁，她怕久了洗不掉，就起身要去外面的衛生間一下。
她起身的時候，正好張景斳帶著他的新娘出來敬酒。
陳苑看了眼，就往外走去。
在大廳外面，她找了會兒衛生間，但因為這邊的衛生間人有點多，她就往後走下去。
在她上完出來，想要去水龍頭那邊洗手，卻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學張家怡。
兩人再次相遇，都認出了彼此。
陳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她，這是她沒有想到的事情。
兩人出了衛生間，走到走廊上，正好那邊有個窗口。
張家怡看著陳苑的模樣，她上下打量，不可置信道：“陳苑，變漂亮了啊，說點真的，剛才差點沒把你認出來，但又感覺是你。”
陳苑：“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化了妝。”
“你來這邊做什麽呢？”張家怡因為不想待在婚禮現場，想跟陳苑聊會天，畢竟也許久未見。
陳苑如實回答：“參加高中同學的婚禮。”
“巧了我爸合作夥伴的女兒今天結婚，我陪他過來。”張家怡大概是好奇，她多問了一句，“哪個高中同學？”
“張景斳。”她淡淡從口中吐出三個字。
張家怡面色變了變，從驚訝到不可置信，她嘴巴張開後又欲言又止。
等過了十幾秒，她才緩緩問：“是我認識的那個張景斳？”
陳苑點頭，她沒有多說，反而想要回去。
張家怡卻叫住她，跟她說了句：“其實，我以為你們才是會走到最後。”
“什麽？”陳苑回頭，皺著眉問她。
張家怡回憶起追張景斳的時候，她苦笑道：“陳苑啊陳苑，我不知道你是傻還是什麽，你就沒有意識到張景斳是有點喜歡你的嗎？”
“明明那麽明顯，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陳苑腦袋頓時宕機，她緩和幾秒，繼續問：“你為什麽要這樣說，我沒覺得他有喜歡我。”
“哈哈哈……”張家怡忍不住笑了，“他要是不喜歡你的話，那怎麽會我每次提到你就來了興趣，怎麽會總往你班裏去，怎麽會跟你放學一起回家，又怎麽會因為你跟我在一起。”
“陳苑啊陳苑，你說張景斳那麽好看又成績優秀的人，竟然會暗戀你，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
“我以為後面你會知道，原來你什麽都不知道。”
陳苑聽到張家怡把話說完，心裏不由一陣抽疼，可她一直以為他不喜歡她。
她一直以為張景斳不喜歡她的……
遺憾嗎？以為是自己單方面的暗戀，可沒曾想多年後，竟然從別人口中聽到，當年那位少年是喜歡自己。
“後面我跟他在一起了，但我們只是維持關系，應該來說是空有名分毫無愛意，因為我跟他在一起後，確實也沒有那麽喜歡，至於分手後他有過挽留我，可我還是想離開。”
“陳苑，看樣子你還是不明白‘橘子熟了也會爛掉’這句話。”
張家怡今天說的話，一直在她耳邊回響。
她走到婚禮現場時，看到新郎和新娘已經走到下面去敬酒，陳苑看著新郎的背影，呼吸沈重。
等走到她自己位置時，張琴正吃得開心，回到看到女兒的樣子，她動手的筷子放在碟子。
“陳苑，怎麽眼睛紅了？”
陳苑低頭，又趕緊用手輕輕弄了下眼睛，她說：“媽媽，我剛才睫毛不小心進眼睛裏，就揉了下，現在紅了也正常。”
她語氣是異常平和，又裝得和正常人一樣，吃飯後和同桌的人聊天。
這一天，張景斳結婚了……
喜歡了那麽久的男生，在這一天結婚了，如果沒有張家怡的話，她原本是該祝福他的。
她想要當著他的面，由衷的、且真心祝福他新婚快樂。
但現在的她還不能，有點做不到。
婚禮結束後，張琴知道林蕓還有事情要做，加上有話要對她說，所以讓陳苑先回酒店休息。
陳苑慢慢走出酒店，一出門冷風就往她的臉上罐，也吹亂她的頭發。
出來時候，她的臉紅撲撲，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風的原因。
走了段路後，陳苑不知怎麽就到地鐵站，她就按著導航的路線，去到深圳灣那裏。
地鐵上花了點時間，到深圳灣時，天有點黑了，而且更冷。
走出地鐵，她看著岸邊的人，有很多很多，這麽冷的天，來這裏的人也不少。
陳苑重新來這邊，還是和以前一樣，這個時候歐鳥還在空中飛翔。
深圳灣的海鷗每年要從西伯利亞飛或者以北的地方飛來，它們要經過很長的路線才能到達這個地方，飛行的時間是漫長，無人知曉一只海鷗飛到這邊需要多大的意志。
可它們到了來年春，就從這裏飛到它們遷徙的起點。
年年是這樣，但年年這樣的場面，當年那個承諾要帶她過來看的男孩，也沒有一次帶她過來看。
所以啊，她自己來了。
歐鳥們在自由飛翔，在覓食，在礁石上站著，它們隨意的動作，總是能吸引不少人過來這邊觀看和拍照。
而她，卻因為一個人，時常想起深圳有這麽一個地方。
這裏很美，她也很喜歡歐鳥這種遷徙的動物。
**
2024年的春節，她在家陪張琴，到了初二那天，她知道市區有場煙花大會，她原本想叫張琴一起去，但張琴已經約好要去隔壁鄰居打麻將。
她就騙張琴說，自己和林厭兒一起去市區看煙花。
實則啊，她偷偷一個人去看煙花大會。
初二的晚上，她跟著人群走到觀賞煙花的地點，這天人超多，她走路基本都是往前走，慢一步都怕撞到人。
她走到那裏，基本都是人頭，四周人都在討論這場煙花大會會不會比去年的好看。
煙花還沒開始，她莫名回想起，曾經有個人也給她放了一場煙花。
那場煙花在她看來，確實很好看也難忘。
等煙花大會開始時，天空被很多煙花占據，一朵朵在上面綻放又墜落，煙花都不斷停歇，陳苑拿出手機拍了幾張就沒拍，後面又看到有無人機出動，又拍了幾張。
在她想要繼續觀賞時，突然有個女孩拍了她的肩膀。
“你好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們拍幾張照片呢？”女孩很有禮貌問她。
陳苑看著她的樣子，又瞥到她旁邊那位清秀的男孩，她點點頭：“可以呀。”
陳苑拿著女孩的手機，對著煙花，幫他們拍了好幾張照片。
她看向女孩青澀的模樣，男孩也面帶靦腆，合照時候，她都是找好角度。
特別是看到他們這樣的場面，她不由想起高中時候和張景斳唯一一張在學校的照片。
爛的煙花下，有人團圓，有人告白，有人拍照，有人告別……
回去後，陳苑就把放在行李箱的那本泛黃很久的日記本拿出來。
房間明亮，她坐在椅子上，外面煙花還在往上放，陳苑開始從頭翻了翻，只是有些字跡模糊，有些被水滴到後，字也沒怎麽看清。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這本日記上寫過任何東西。
她每年都想把它丟掉，可每年都會拿出來。
原來一個人的青春很快，而這本日記本，就是她青春最大的見證者。
不知不覺的，眼淚湧滿眼眶，鼻尖已經泛紅，她抿著嘴唇，重新拿出一支筆，她翻開日記本新的一頁，在上面寫著：
2024/02/11
張景斳，今年煙花比你那年給我的好看。
可過去這麽多年了，好像那場煙花是我記憶裏最深刻。
地球會轉動，人也會變化。
從此，你往南，我往北，故人再無逢。
張景斳，新婚快樂！
**
三月份，陳苑要和同事去西安出差一段時間，前段時候同時也搶到了陳奕迅的演唱會門票。
同事很喜歡陳奕迅的很多歌，而她也差不多，所以就一起相約過去，正好那天可以休假。
等到那天，陳苑和同事都在準備去演唱會的註意事項，畢竟都是第一次去。
“陳副管，今天好激動啊，我怎麽都沒有想到可以搶到陳奕迅的票呢，這耳機裏播放的歌終於要在現場聽到了。”
陳苑在酒店收拾背包和化妝，她說：“是啊，高中時候學校廣播站經常放他的歌，我聽著聽著也喜歡上，這一聽好幾年過去了。”
同事這天都過於激動，她興致勃勃討論起自己喜歡的歌：“我喜歡他的那首《富士山下》，感覺聽到都想去日本的富士山看看。”
陳苑：“我喜歡……《十年》《歲月如歌》，還有一首《葡萄成熟時》，都聽了很久。”
兩人說來說去時間就要來不及，於是抓緊時間打車過去。
去到那邊，兩人手機信號很弱，就在外面排隊，不敢亂走，生怕找不到對方。
第一次來演唱會，陳苑也很期待，她也想現場聽，聽手機裏一直有聽到的歌曲。
等到演唱會開始，陳苑旁邊的同事幾乎每首歌都能跟著唱幾句，陳苑等到會的歌也只是小小跟著唱。
不知怎麽，唱著唱著她回憶到什麽。
等到陳奕迅唱到《愛情轉移》這首歌時，她很平靜唱出，只是沒想到最後陳奕迅會轉換成《富士山下》，她唱的聲音哽咽一下。
在他唱出“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時，全場轟動，她的眼睛也紅了下。
就好像，她在告別她的青春。
回去後，她們兩個人已經很累，坐下休息後，又在商量著今天拍了什麽照片，想著相互看下然後發朋友圈。
後面陳苑先去洗澡，等洗完後，她就在吹頭發。
在她打開自己朋友圈的時候，她倒是先看到張景斳發了，正是和她看的同場演唱會。
他發了兩條，第一條是陳奕迅唱《愛情轉移》到《富士山下》的時候，第二條則是和他的妻子同框的照片。
他的文案上寫著［和喜歡的人來看Eason的演唱會］。
她看了下，今晚的朋友圈也沒有發，而是選擇發了抖音。
也許吧，人和人之間的緣份就是這麽有緣，可也沒這麽有緣。
故事停留在這了，也許早在某個時刻就已經停止。
心裏的秘密不見天日，那就黯然消失，我們永遠都要向前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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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之後，隔天陳苑就見到張景斳。
今天香港下起小雨，陳苑和張琴撐著雨傘出去，她就看到張景斳，他穿著花色襯衫，黑色長褲，站在人群中，因為高挑的身高，倒是幾分突出。
下了雨後的香港倒是別有一番風味，人依舊很多。張景斳看到她們母女倆也徑直走過來，他率先跟她們打招呼。
之後，張景斳帶她們去附近走走，後面路過一家藝術館，看著人不多，三個人就一起進去，正好因為下雨天工作人員說不用預約。
進去後，張琴說想去後面看看，陳苑想要陪著去，但後面張琴說想要獨自走走，陳苑答應了。
張琴走後，兩人就一起走走。
下一秒，張景斳站在一旁停下，他低頭看著玻璃櫃裏面的文物。“怎麽想要來香港旅游呢？”
陳苑跟著他停步，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那個陶瓷壺：“因為有計劃來香港，想著來這邊看看再說，本來想去廈門，但媽媽更傾向於香港，所以就來了。”
她說完，還問了他：“那你呢，怎麽也在香港這邊呢？”
張景斳嗓音低沈道：“在這邊出差，剛好碰上國慶，而且國慶過後也要在這邊處理點事物，幹脆留在這邊。後面刷到阿姨的朋友圈，就問你是不是在這，我媽也發信息給我，而且香港這邊我家也有房產，如果你們想住的話，也可以來。”
“香港也有房產……”陳苑聽到這話，她目光漸漸移到正前面的墻，她緩緩吸了口氣又呼出。
她和他的距離，其實很大。
在香港這種物價很高的地方，能擁有自己的房子非富即貴。
陳苑之前就覺得相差大，但現在他就在眼前，親口說出這話時，她能想象出和他相親的女孩，家境應該很好，至少門當戶對。
是啊，如果她也有錢，如果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如果她從小就不會自卑，或許就敢跟他說出自己心聲。
人生有無數次分水嶺，無數次轉折點，但從出生時，很多起點線就不同。
有無數次她想要告訴他的沖動，可都沒有，她只能看著眼前這個人談戀愛，分手，後面又去相親。
晚上時候，她又幻想著，為什麽不能有一次是她。
偏偏沒有，因為隔閡在他們之間，有很大的距離。
周末時間，陳苑像往常那樣發了張風景圖再配個文案，發在抖音上，過了一晚上，突然間就有了幾萬的讚，甚至收到了很多私信，也有商家找她推廣。
商家推廣她都是拒絕，而私信也很認真看了。
對了突然小火起來的賬號，她有點措手不及，陳苑本來想告訴林厭兒，但她在抖音上發的那些都是她深夜寫出，就沒說，而是憋在心裏。
慢慢的，賬號成了她的小秘密。
她的文案句句都是傷感，有時帶著樂觀，卻藏住她暗戀的秘密。
網絡上的她，寫的文案能小火一把，現實裏的她，無人知曉她喜歡的人是誰。
無人知曉的秘密，在網上卻人盡皆知。
23年五月中旬，她的事業有了小小的氣色，部門因為她工作能力出色給她提了薪，雖然沒有升職，但卻是對她的肯定，而且她的抖音賬號現在也能接一些廣告，雖然不多。
秋季來臨，她買了很多衣服，也給張琴買了些寄回去。
張琴打電話給她，叫她這個時候要註意點，要不然容易生病。
“媽媽，我知道了，有快遞記得去領取，然後我微信給你轉了筆錢，別給我轉回來，我賺錢不就是給你花的嗎？”
張琴聽到陳苑這樣講，她也沒說什麽，因為她確實不想要陳苑的錢，陳苑一人在外生活，也是很多方面都需要錢，她不希望陳苑節省下來的錢給她，而且她現在也不缺，有工作能養活自己。
“媽媽知道，不過下次別轉了，我有錢，你也可以留著過年給我就好，然後記得多吃點，你現在是真的瘦，可不要過年回來我又看到你瘦了，媽媽會心疼。”
陳苑聽到張琴這麽關心自己，她也說自己過得很好。
“有，最近公司換了廚師，做了很多都是我喜歡，每次都吃完沒有倒掉。”
張琴在電話頭聽到她這樣說，很高興，之後又轉移到另個話題，跟陳苑說：“過幾天，我要去深圳幾天。”
“深圳？”陳苑猜得出張琴要去哪裏，直接道，“媽，你要去找林阿姨吧。”
張琴笑著：“是啊，景斳最近相親的女孩子也比較滿意，你林阿姨叫我過去那邊，正好叫我去看看，順便在深圳玩幾天。”
此刻的陳苑正回到家，家裏正黑沈沈，她進去感覺像個黑洞，什麽都沒有。
“比較滿意嗎？”她講這話很小聲，身子有點輕顫。
說這話時，張琴倒是聽到了：“是啊，這個聽林蕓各方面都很好，而且他爺爺很喜歡。”
“陳苑，你跟媽媽說說，你是不是還喜歡那個男生呢，怎麽每次給你找的相親對象都不太行，你跟我說說。”
陳苑想起來有年中秋對張琴承認自己是有喜歡的人。
“景斳也說過你有喜歡的人，那是不是你高中還是初中的同學呢？”
屋裏很暗，打開燈後什麽都亮了，她看得清了。
也聽到了那一句“景斳也說過你有喜歡的人”，她有點想不明白，這話怎麽從他口中說出，她好像也沒有說過。
陳苑也不想再繼續說：“媽，咱們就不說這個了，因為我們都沒有聯系。媽我先去開熱水收衣服了，你到時候過去深圳跟我說一聲。”
結束通話後，她躺在沙發上休息了會兒，後面才去開熱水然後又坐在沙發上，她慢慢閉上眼睛，呼吸平緩。
她也不知在想什麽，又沒讓自己多想下去，而是開始自己的追劇日常。
到了後面，陳苑聽到張琴說張景斳訂婚了，她又跟往常一樣上班下班吃飯更新抖音日常，順便處理一些私信，可等她真正看到張景斳發了訂婚的朋友圈，她感覺世界都安靜。
張景斳發了條朋友圈，有兩張照片，一張是訂婚現場，一張是訂婚戒指。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張景斳訂婚了，她從張琴口中得知，再到從他朋友圈見證到。
她信了！
她會結婚，而他也會，只是快與慢。
她的青春有一半與他有關，可他都不知道，張景斳不知道她喜歡過他。
歲月如梭，等到他要結婚的時候，陳苑才明白，原來喜歡一個人可以那麽久。
她喜歡他十幾年，中間雖然說不喜歡他，但又偷偷喜歡張景斳一年又一年。
算了一下她的喜歡，有十六年，她單方面喜歡張景斳十六年。
陳苑也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他那麽久。
以前總說不再喜歡他，但陳苑也沒有放下，她又繼續獨自一人的暗戀。
暗戀就像一場夢，等夢醒了，一切都回歸現實。
內心情愫的萌發到確定喜歡一個人，然後再喜歡了他很久很久，她用了十六年時間。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暗戀還真是以年為單位啊。
十六年的夢終究會醒，也終究會破滅，只是時間的問題，而現在真正結局了。
十二月初，陳苑在事業上有進一步的突破，特別是上個月拿下個大項目，她就如她主管那樣說，成功晉升成副主管。
人事部發布她成為他們部門的副主管時，陳苑就當天請了整個部門喝奶茶，同事們也對她進行祝賀。
“陳副管，謝謝你的奶茶呀。”
“恭喜恭喜我們的陳副管。”
……
同事都是在恭喜她，陳苑也笑著：“謝謝大家，不過以後有什麽不懂，還是要請教大家。”
她說完這話，就有個男同事開玩笑道：“我們陳副管的事業線開始順了，那下次再喝到你的奶茶，是不是要等到你的結婚消息呢。”
有女同事就開始打趣那個講這話題的男同事：“說什麽呢，咱們美麗的陳副管現在還是以事業為主。”
“是啊，現在還是以工作為主呢。”陳苑笑著說出，她現在確實還沒有結婚的念頭。
元旦當天，林厭兒告訴陳苑說，張景斳的婚禮她因為公司有個重要的項目要去談，去不了，只能拜托她把份子錢送過去。
她也答應林厭兒，隨後就出門去看了兩場電影，是最近重映的《你的婚禮》，還有很火的《一閃一閃亮星星》，她是下午看一場，晚上看一場。
等看完兩場電影，回到家陳苑也收到張景斳結婚請帖的快遞，打開一看，封面是一對漫畫新人，她打開一看，上面的字跡是親手寫上去。
她看著新娘的名字，是叫穆餘歆。
陳苑聽她母親說，新娘家境不錯，讀完初中就出國讀書，後面回國就在家裏的公司幫忙，後面接觸互聯網，現在也是位百萬的自媒體博主，內容都是以自己日常為主。
而且她長得很好看，和張景斳很般配。
快臨近年底時，公司也正好放假，陳苑也先去到深圳。
再次來到這座繁榮又還在發展迅速的城市，她又想到以前在這邊讀書，那段時間很苦澀有美好。
深圳很好，不過生活節奏也快。
她剛來深圳這幾天，氣溫突然驟降，很冷，冷到她蓋在被窩都覺得外面是不是要下雪了。
可這是在深圳，怎麽可能會下雪呢。
陳苑在床上緩和幾分鐘，摸到遙控器趕緊開熱氣，又走到玻璃旁，看著那灰蒙蒙的天，低頭看到樓下的行人和車輛不斷。
她呼出口氣，霧氣繚繞，拿出抖音更新此刻的狀態，隨後就放任不管。
等了會兒，房裏不再那麽冷，她洗漱完後開始點外賣，點完就去看抖音，她看著那些評論，竟然看了很久。
她每次看評論都會看很久，但這次不知怎麽，她看著看著眼底紅了起來。
有幾條評論讓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深圳很好，唯一的缺點就是不下雪，就像你不喜歡我。】
【你遺憾嗎，還是在遺憾以前的遺憾呢。】
【暗戀最大的遺憾是暗戀，喜歡最大的遺憾是說不出。】
【學生時代的我無論什麽事情都會想著你，後面我工作了，只有在休閑的時候才會想起你，或者真的只是執念在作祟。】
**
等她看入迷時，酒店門外的敲門聲想起來，她才回過神來，原來是她的外賣到了。
她該吃飯了，不該去想一些別的事情。
等到婚禮那天，天還是很冷，她和張琴很早就起來收拾，還把紅包都準備好。
到了現場時，發現布置得很夢幻，特別是頭上那些水晶墜，晶瑩剔透，閃閃發光，而且每桌上都擺上很大一束香檳玫瑰。
張琴挽著陳苑，指著說：“我聽林蕓說每桌上的香檳玫瑰都是新娘自己種的，就為了今天的婚禮，說是想用自己最喜歡的花迎接賓客和最美好的時候。”
陳苑看著這一切後感嘆道：“新娘真挺用心的，而且這婚禮現場也很好看，設計價格不菲。”
張家把她們母女倆安排在最前桌，這婚禮還沒開始，四周來的人讓陳苑覺得個個都非富即貴，甚至她還看到有身穿軍裝，上面有多個勳章的老人出現，不過那是張景斳的爺爺。
她站在遠處看著張景斳的爺爺走過來，陳苑和他有見面，不過老人家估計不太記得，因為她和他打招呼，張景斳的爺爺只是淡然一笑對著她，後面便走了。
陳苑看著他爺爺，又看到在後面的身穿西裝的中年男人，那個正是張景斳的父親，面色肅然，一身銅臭味。
再聯想到新娘的家境，突然明白他們是多麽門當戶對，多麽般配。
等到婚禮儀式結束，可以動筷吃飯，新娘去換敬酒服，新郎也陪著去。
陳苑剛吃沒幾口，白色的棉服就粘上醬汁，她怕久了洗不掉，就起身要去外面的衛生間一下。
她起身的時候，正好張景斳帶著他的新娘出來敬酒。
陳苑看了眼，就往外走去。
在大廳外面，她找了會兒衛生間，但因為這邊的衛生間人有點多，她就往後走下去。
在她上完出來，想要去水龍頭那邊洗手，卻看到自己的高中同學張家怡。
兩人再次相遇，都認出了彼此。
陳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她，這是她沒有想到的事情。
兩人出了衛生間，走到走廊上，正好那邊有個窗口。
張家怡看著陳苑的模樣，她上下打量，不可置信道：“陳苑，變漂亮了啊，說點真的，剛才差點沒把你認出來，但又感覺是你。”
陳苑：“我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化了妝。”
“你來這邊做什麽呢？”張家怡因為不想待在婚禮現場，想跟陳苑聊會天，畢竟也許久未見。
陳苑如實回答：“參加高中同學的婚禮。”
“巧了我爸合作夥伴的女兒今天結婚，我陪他過來。”張家怡大概是好奇，她多問了一句，“哪個高中同學？”
“張景斳。”她淡淡從口中吐出三個字。
張家怡面色變了變，從驚訝到不可置信，她嘴巴張開後又欲言又止。
等過了十幾秒，她才緩緩問：“是我認識的那個張景斳？”
陳苑點頭，她沒有多說，反而想要回去。
張家怡卻叫住她，跟她說了句：“其實，我以為你們才是會走到最後。”
“什麽？”陳苑回頭，皺著眉問她。
張家怡回憶起追張景斳的時候，她苦笑道：“陳苑啊陳苑，我不知道你是傻還是什麽，你就沒有意識到張景斳是有點喜歡你的嗎？”
“明明那麽明顯，你怎麽就不明白呢？”
陳苑腦袋頓時宕機，她緩和幾秒，繼續問：“你為什麽要這樣說，我沒覺得他有喜歡我。”
“哈哈哈……”張家怡忍不住笑了，“他要是不喜歡你的話，那怎麽會我每次提到你就來了興趣，怎麽會總往你班裏去，怎麽會跟你放學一起回家，又怎麽會因為你跟我在一起。”
“陳苑啊陳苑，你說張景斳那麽好看又成績優秀的人，竟然會暗戀你，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事情。”
“我以為後面你會知道，原來你什麽都不知道。”
陳苑聽到張家怡把話說完，心裏不由一陣抽疼，可她一直以為他不喜歡她。
她一直以為張景斳不喜歡她的……
遺憾嗎？以為是自己單方面的暗戀，可沒曾想多年後，竟然從別人口中聽到，當年那位少年是喜歡自己。
“後面我跟他在一起了，但我們只是維持關系，應該來說是空有名分毫無愛意，因為我跟他在一起後，確實也沒有那麽喜歡，至於分手後他有過挽留我，可我還是想離開。”
“陳苑，看樣子你還是不明白‘橘子熟了也會爛掉’這句話。”
張家怡今天說的話，一直在她耳邊回響。
她走到婚禮現場時，看到新郎和新娘已經走到下面去敬酒，陳苑看著新郎的背影，呼吸沈重。
等走到她自己位置時，張琴正吃得開心，回到看到女兒的樣子，她動手的筷子放在碟子。
“陳苑，怎麽眼睛紅了？”
陳苑低頭，又趕緊用手輕輕弄了下眼睛，她說：“媽媽，我剛才睫毛不小心進眼睛裏，就揉了下，現在紅了也正常。”
她語氣是異常平和，又裝得和正常人一樣，吃飯後和同桌的人聊天。
這一天，張景斳結婚了……
喜歡了那麽久的男生，在這一天結婚了，如果沒有張家怡的話，她原本是該祝福他的。
她想要當著他的面，由衷的、且真心祝福他新婚快樂。
但現在的她還不能，有點做不到。
婚禮結束後，張琴知道林蕓還有事情要做，加上有話要對她說，所以讓陳苑先回酒店休息。
陳苑慢慢走出酒店，一出門冷風就往她的臉上罐，也吹亂她的頭發。
出來時候，她的臉紅撲撲，不知是酒的原因還是風的原因。
走了段路後，陳苑不知怎麽就到地鐵站，她就按著導航的路線，去到深圳灣那裏。
地鐵上花了點時間，到深圳灣時，天有點黑了，而且更冷。
走出地鐵，她看著岸邊的人，有很多很多，這麽冷的天，來這裏的人也不少。
陳苑重新來這邊，還是和以前一樣，這個時候歐鳥還在空中飛翔。
深圳灣的海鷗每年要從西伯利亞飛或者以北的地方飛來，它們要經過很長的路線才能到達這個地方，飛行的時間是漫長，無人知曉一只海鷗飛到這邊需要多大的意志。
可它們到了來年春，就從這裏飛到它們遷徙的起點。
年年是這樣，但年年這樣的場面，當年那個承諾要帶她過來看的男孩，也沒有一次帶她過來看。
所以啊，她自己來了。
歐鳥們在自由飛翔，在覓食，在礁石上站著，它們隨意的動作，總是能吸引不少人過來這邊觀看和拍照。
而她，卻因為一個人，時常想起深圳有這麽一個地方。
這裏很美，她也很喜歡歐鳥這種遷徙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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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的春節，她在家陪張琴，到了初二那天，她知道市區有場煙花大會，她原本想叫張琴一起去，但張琴已經約好要去隔壁鄰居打麻將。
她就騙張琴說，自己和林厭兒一起去市區看煙花。
實則啊，她偷偷一個人去看煙花大會。
初二的晚上，她跟著人群走到觀賞煙花的地點，這天人超多，她走路基本都是往前走，慢一步都怕撞到人。
她走到那裏，基本都是人頭，四周人都在討論這場煙花大會會不會比去年的好看。
煙花還沒開始，她莫名回想起，曾經有個人也給她放了一場煙花。
那場煙花在她看來，確實很好看也難忘。
等煙花大會開始時，天空被很多煙花占據，一朵朵在上面綻放又墜落，煙花都不斷停歇，陳苑拿出手機拍了幾張就沒拍，後面又看到有無人機出動，又拍了幾張。
在她想要繼續觀賞時，突然有個女孩拍了她的肩膀。
“你好姐姐，你能不能幫我們拍幾張照片呢？”女孩很有禮貌問她。
陳苑看著她的樣子，又瞥到她旁邊那位清秀的男孩，她點點頭：“可以呀。”
陳苑拿著女孩的手機，對著煙花，幫他們拍了好幾張照片。
她看向女孩青澀的模樣，男孩也面帶靦腆，合照時候，她都是找好角度。
特別是看到他們這樣的場面，她不由想起高中時候和張景斳唯一一張在學校的照片。
爛的煙花下，有人團圓，有人告白，有人拍照，有人告別……
回去後，陳苑就把放在行李箱的那本泛黃很久的日記本拿出來。
房間明亮，她坐在椅子上，外面煙花還在往上放，陳苑開始從頭翻了翻，只是有些字跡模糊，有些被水滴到後，字也沒怎麽看清。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這本日記上寫過任何東西。
她每年都想把它丟掉，可每年都會拿出來。
原來一個人的青春很快，而這本日記本，就是她青春最大的見證者。
不知不覺的，眼淚湧滿眼眶，鼻尖已經泛紅，她抿著嘴唇，重新拿出一支筆，她翻開日記本新的一頁，在上面寫著：
2024/02/11
張景斳，今年煙花比你那年給我的好看。
可過去這麽多年了，好像那場煙花是我記憶裏最深刻。
地球會轉動，人也會變化。
從此，你往南，我往北，故人再無逢。
張景斳，新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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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陳苑要和同事去西安出差一段時間，前段時候同時也搶到了陳奕迅的演唱會門票。
同事很喜歡陳奕迅的很多歌，而她也差不多，所以就一起相約過去，正好那天可以休假。
等到那天，陳苑和同事都在準備去演唱會的註意事項，畢竟都是第一次去。
“陳副管，今天好激動啊，我怎麽都沒有想到可以搶到陳奕迅的票呢，這耳機裏播放的歌終於要在現場聽到了。”
陳苑在酒店收拾背包和化妝，她說：“是啊，高中時候學校廣播站經常放他的歌，我聽著聽著也喜歡上，這一聽好幾年過去了。”
同事這天都過於激動，她興致勃勃討論起自己喜歡的歌：“我喜歡他的那首《富士山下》，感覺聽到都想去日本的富士山看看。”
陳苑：“我喜歡……《十年》《歲月如歌》，還有一首《葡萄成熟時》，都聽了很久。”
兩人說來說去時間就要來不及，於是抓緊時間打車過去。
去到那邊，兩人手機信號很弱，就在外面排隊，不敢亂走，生怕找不到對方。
第一次來演唱會，陳苑也很期待，她也想現場聽，聽手機裏一直有聽到的歌曲。
等到演唱會開始，陳苑旁邊的同事幾乎每首歌都能跟著唱幾句，陳苑等到會的歌也只是小小跟著唱。
不知怎麽，唱著唱著她回憶到什麽。
等到陳奕迅唱到《愛情轉移》這首歌時，她很平靜唱出，只是沒想到最後陳奕迅會轉換成《富士山下》，她唱的聲音哽咽一下。
在他唱出“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時，全場轟動，她的眼睛也紅了下。
就好像，她在告別她的青春。
回去後，她們兩個人已經很累，坐下休息後，又在商量著今天拍了什麽照片，想著相互看下然後發朋友圈。
後面陳苑先去洗澡，等洗完後，她就在吹頭發。
在她打開自己朋友圈的時候，她倒是先看到張景斳發了，正是和她看的同場演唱會。
他發了兩條，第一條是陳奕迅唱《愛情轉移》到《富士山下》的時候，第二條則是和他的妻子同框的照片。
他的文案上寫著［和喜歡的人來看Eason的演唱會］。
她看了下，今晚的朋友圈也沒有發，而是選擇發了抖音。
也許吧，人和人之間的緣份就是這麽有緣，可也沒這麽有緣。
故事停留在這了，也許早在某個時刻就已經停止。
心裏的秘密不見天日，那就黯然消失，我們永遠都要向前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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