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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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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姨

再推開門出來時,溫習晴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海邊,而是來到一個熟悉的房間。

這好像是一個兒童玩具房,並不大,卻通透明亮,四周都是玻璃櫃,櫃子裏有許多已經搭好的積木模型,地上還散落一片彩色積木,一個未完成的木屋模型被放置在房間中央。

溫習晴還在思考自己到底在哪裏時,一道稚嫩的男童聲忽地在後面響起。

“溫習晴,說好一起搭樹屋的,你怎麽這麽晚才來?”

溫習晴扭頭看向後方,只見那裏正站著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生得很是白嫩可愛,圓圓的臉蛋粉嘟嘟的,還有嬰兒肥,看著就想讓人伸手捏一捏。

若不是那雙冷酷的眼睛和薄薄的唇出賣了他,溫習晴還真認不出這是小時候的蔣望舟。

“蔣望舟?你怎麽……”溫習晴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沒成想她一開口竟發現自己的聲音也擁有孩童的稚嫩感。

她立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她的手居然變小了,腳也變短了,身上還穿著件她小時候最喜歡的粉色碎花裙。

溫習晴有些不敢相信,她跑到落地窗前的玻璃上照了照。

窗戶上的人影,個子小小,臉也只有巴掌大,眼睛卻瞪得像葡萄,頭上還紮著個土土的沖天雙馬尾辮。

她這是跟蔣望舟一樣變成也變成七歲小孩了?

不,準確來說並不是變,而是她回到了七歲的時候。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此時身後竟傳來蔣望舟的一聲嗤笑。

溫習晴扭過頭去,盯著眼前那個正努力憋笑的小男孩。

蔣望舟被她看得身上毛毛的,不由自主往後挪了一步。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你的辮子的確很好笑啊,還不給人笑嗎?”

沒想到的是,溫習晴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跟他鬥嘴,而是突然跑到他身邊,抓起他的手道:“剛剛夢裏發生的一切,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面對溫習晴的突然逼近,蔣望舟有些緊張,他不知道溫習晴話裏的意思,“什麽……什麽夢裏發生的?”

“你難道忘記大章魚了嗎?還有彩球和大黃鴨充氣船。”溫習晴睜著圓圓的眼睛看著蔣望舟。

蔣望舟推開她,坐到地上的一堆積木旁道:“我只記得是你讓我跟你一起搭積木的,現在你卻遲到了。”

溫習晴順著蔣望舟的視線看向地上的積木。

那是一間類似於樹屋的積木模型,雖然還未完成,但已具備初步形態。

這屋子有些眼熟,溫習晴細想了一下,忽地想起,這不就是老婆婆的房子嗎?

樹幹上的木門,房子裏小巧可愛的木制家具,還有那盞彎彎的路燈,簡直一模一樣。

可這房子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蔣望舟為什麽會說自己不記得夢裏的一切?難道只有她回到了從前,而眼前的蔣望舟並不是那個跟她一起經歷夢境的蔣望舟,他真的只是一個普通的7歲小孩?

樹屋婆婆說過她想要實現願望,就必須回到過去治愈蔣望舟身上的五道傷痕,可眼前的小孩生得白白嫩嫩的,根本看不到有什麽傷。溫習晴一邊想著,一邊陰惻惻地盯著蔣望舟。

她向面前乖巧的小孩伸出了罪惡的雙手。

蔣望舟身上一定有傷,到底在哪裏呢?要想治愈傷疤,就一定要找出它的位置。

溫習晴邊想著邊扒拉蔣望舟的衣服。

“你幹什麽?溫習晴,為什麽要扒我衣服?”

身下的蔣望舟拼命護住自己,他惱羞成怒,雪白的臉蛋都氣紅了。

“你身上有沒有受傷?給我看看,受傷了要早點治才行,不能拖。”溫習晴說。

小小的蔣望舟哪裏見過這等場面,他已經長大了,從很小的時候就會自己洗澡,不需要任何人幫忙,無論是父母還是家裏的保姆從他四歲開始就沒再見過他的身子。

如今的溫習晴卻像瘋了一樣要脫他的衣服,他絕對是不願的。

蔣望舟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溫習晴推開,“我沒有受傷,溫習晴你不要臉,媽媽說過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能這樣。”

溫習晴笑了,沒理會他說的話,繼續抓他的衣服,“蔣望舟,咱倆從小一起穿著開襠褲長大,你身上有哪裏我是沒見過的?”

蔣望舟聽到溫習晴的話後,羞紅了臉,連脖子和耳朵尖都染上了緋紅。拗不過溫習晴,他只能瞪了一眼,爬起來準備離開。

溫習晴趕忙追了上去,“我這是在幫你,你以後會感謝我的。”

蔣望舟頭也不回,徑直走出門,感覺到溫習晴追出來後,他又開始跑起來,加快速度甩開身後那無理取鬧的人。

溫習晴從三樓追到一樓,好不容易抓到蔣望舟的衣袖,結果他卻用力甩開溫習晴的手。

溫習晴沒站穩,往後踉蹌一步,差點摔倒,幸好身後一張桌子擋住了她。可桌子上的一個古董花瓶卻不能幸免於難。等溫習晴再回過頭去看時,花瓶早已變成碎片散落一地。

溫習晴對於古玩不是很了解,但她知道蔣望舟的父親非常喜歡收集古董,家裏隨隨便便一個吃飯的碗都很可能價值千萬,更別說地上這個被她摔碎的花瓶。看那溫潤的青藍色和精妙絕倫的纏枝蓮紋,一看就價值不菲。

溫習晴楞在當場,雖然蔣叔叔一向和藹可親,並不會說她些什麽,但若是被溫母知道,非扒了她一層皮不可。

溫習晴下意識蹲下想撿起碎片,手卻被蔣望舟抓住。

“別撿,小心劃破手。”

溫習晴擡頭看向眼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孩,露出一個壞笑。

“這麽關心我?那為什麽不給我看看你的身子?”

蔣望舟:“……”

早知道就不應該阻止她的,讓她紮破手算了,這樣的話真的是從一個七歲小女孩嘴裏說出來的嗎?

一點都不害臊。

剛說完溫習晴又開始想伸手抓蔣望舟的衣服。蔣望舟奮力抵抗,死死護住自己的衣領。

就在此時,走廊盡頭忽然傳來一聲怒吼。

“老天,你們兩個敗家子,居然把花瓶打碎了,真是作死啊!”

坐在地上的兩個敗家子紛紛回頭。

只見一個體型肥碩,皮膚黝黑的中年婦女正拿著藤條向他們沖來。她臉上的表情很是兇狠,像是要把人給吃了的架勢。

溫習晴記得,這是蔣望舟家的保姆雷姨,平時蔣家父母都很忙,天天往外跑,無瑕顧及年幼的蔣望舟,只能請來一個保姆照顧他。

在溫習晴的印象中,雷姨一向平易近人,看著也很老實,像這樣可怖的模樣,她還是第一次見。

“溫習晴,你快走。”身旁的蔣望舟突然對她說。

“為什麽要走?”溫習晴還在疑惑。身後的雷姨竟舉起手中藤條朝她打來。

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一旁的蔣望舟居然伸手幫她擋住了藤條。一條細長火紅的傷痕瞬間出現在蔣望舟那白花花的手臂上。

溫習晴看著那熟悉的傷,忽地反應過來,夢境中蔣望舟的手臂也有類似的傷痕。

溫習晴還在思考著,卻聽到打不到她的雷姨惱羞成怒,臭罵了一句,“你個兔崽子,長能耐了是吧?”說完她又揮起手中藤條。

溫習晴見狀不妙,抓起地上的碎瓷片朝雷姨砸去。瓷片鋒利,劃破了雷姨的臉,一絲鮮血從傷口冒出,疼得她齜牙咧嘴。

溫習晴趁著雷姨不註意,抓起蔣望舟的手就往外跑。身後的雷姨依舊喋喋不休,她不斷揮動手中的藤條,空氣被劃破的聲音在後面不斷響起。

她們家跟蔣家離得不遠,轉個彎就能到。溫習晴帶著蔣望舟匆匆跑回家。到家後她還警惕地把門反鎖起來,在門縫確認雷姨沒有追上來後才終於松了一口氣。

溫習晴連忙抓起蔣望舟的手開始檢查。那個雷姨平時看著挺老實的,沒想到居然會對一個小孩下這麽重的手。

現在這傷痕都已經紅腫一片了,幸虧只有一條,若是跟夢中那樣滿手都是這樣的傷,那得多疼。

想到這,溫習晴忽然記起從前的一樁往事。她依稀記得曾經的自己也打碎了蔣望舟家的一個花瓶,蔣望舟二話不說竟把溫習晴趕出了家門。溫習晴只以為是蔣望舟生氣了才會這麽幹,但經過剛剛發生的事情,溫習晴意識到那時候的蔣望舟其實是想保護她,不讓雷姨找她麻煩,才會急著把她趕出家門。

而且從那天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裏,蔣望舟都穿著長袖,即使天再熱,他也不願將袖子卷起來。溫習晴猜得沒錯的話,他當時應該已經被雷姨虐待了,手上估計都是傷痕。

原來這就是第一道傷痕的緣由,想起夢中蔣望舟手上那密密麻麻布滿紅血絲的長條形傷痕,心中莫名湧出一絲心疼來。

“你傻不傻啊,她打你,你不會跑嗎?白白挨了這麽一下。”溫習晴說。

“你可以跑,我跑不掉。”蔣望舟說。

溫習晴明白蔣望舟的意思,那是他的家,即使他逃得了一次,也逃不了第二次。

“那你怎麽不告訴蔣叔叔?”

一提到這個,蔣望舟就低下了頭,小臉也變得委屈起來。

“我有提過,但他們根本不相信。”

蔣叔叔能一直被蒙在鼓裏,絕對有雷姨的手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雷姨絕對會擺出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不僅推脫了責任,還會惡人先告狀,說蔣望舟淘氣,把古董花瓶打碎了。

溫習晴越想越氣,氣得頭上的沖天辮都支楞起來。

“不行,絕不能讓她欺負到我們頭上來。”

“什麽不能欺負到頭上來?”溫習晴剛說完話,旋轉樓梯處突然傳來一道女人的聲音。

一個穿著黑色睡衣的年輕女人打著哈欠從樓上下來。

“媽媽!”溫習晴叫了一聲。

“晴晴,你不是說要去望舟家裏搭積木的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程雪正在房間裏睡午覺,卻被一道急促的關門聲給吵醒。她下來一瞧,就看到兩個滿頭是汗的小家夥正站在門邊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溫習晴氣得臉都鼓起來。

程雪走過去,許是蔣望舟手臂上的傷太明顯,她只看一眼就註意到了。

“望舟,你手怎麽了?是不是晴晴又欺負你了?”

溫習晴無語道:“不是我,媽媽!是蔣望舟的保姆雷姨,她本來想打我的,是蔣望舟幫我擋了一下。”

“打你?她為什麽想打你?”這下程雪也跟著生起氣來。

溫習晴支支吾吾,才說出自己不小心打壞了蔣叔叔的古董花瓶的事情。

“不是溫習晴,是我推了她一下,她才會不小心碰倒花瓶的。”許久沒說話的蔣望舟忽然開口道。

溫習晴看向蔣望舟,只見他一直捂著自己的傷口,頭都耷拉著,像只受傷委屈的小狗。都這個時候,他居然還這麽幫著自己說話。

溫習晴擡頭對程雪說:“媽媽,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給蔣望舟擦藥。”剛說完,溫習晴就憑著小時候的印象,從客廳的儲物櫃裏拿出一個藥箱,準備給蔣望舟上藥。

看著溫習晴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程雪有些欣慰。她的女兒終於長大了,不僅會保護自己,還會保護朋友了。

想到這,程雪又想起那個打小孩的雷姨,這人決不能姑息,得跟蔣媽說這事。想著她便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溫習晴一邊小心地給蔣望舟擦藥,一邊輕輕給他吹氣,問他疼不疼。

蔣望舟搖搖頭,乖乖地坐著,任由溫習晴擺弄自己的手。

若只是簡單的塗塗藥,就能把第一道疤痕消掉,那溫習晴來到這裏就毫無意義了。所以歸根到底,最大的禍患還是這個雷姨。

如果想讓蔣望舟的第一道疤痕徹底治愈,那這個雷姨就必須要離開蔣家,而且絕不能讓她再來找蔣望舟的麻煩。

“蔣望舟,你放心!”溫習晴放下手中的棉簽,忽然道。

蔣望舟疑惑地擡頭看向溫習晴。

“我已經想到辦法對付雷姨了。我會保護你的。”

溫習晴自信滿滿地拍著胸脯跟蔣望舟保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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