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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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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趕人

程皎皎睜大了眼, 這不是……白日在山頭遇見的那只胖松鼠嗎!

現在這小家夥可沒了白日的囂張,正蔫不拉幾地躺在籠子裏, 程皎皎趕忙示意嚴炔從正門進來,自己也跑過去將門給打開了。

嚴炔很快進來。

“快給我看看……好像是腿被捕獸夾夾了……”

程皎皎有些心疼了,立馬就轉身去取藥箱。

嚴炔進來後則是先環顧了一周,慢慢悠悠在桌前坐下:“誰給你分的房,怎麽不說?”

程皎皎沒聽懂他的意思:“說什麽呀,這不挺好的嗎?”

嚴炔眉頭皺了皺, 好?窗戶還在漏風,嘎吱作響,驛站考慮不周,住進來之後也不曉得自己找人修補一下, 睡一覺起來,怕不是又要頭疼腦熱了。

程皎皎從藥箱裏翻出一些東西, 嘴裏還輕聲和那松鼠說話:“我跟著我師父學的都是治病救人, 動物藥術不大會, 但你今日遇見了我, 也只能我來給你試試了, 別亂動啊……”

她全神貫註給那小東西包紮著傷口, 沒註意身後人的動作, 等她將這兒處理完, 一回頭, 竟然看見嚴炔抄著錘頭給她在補窗戶縫隙……

程皎皎楞了一下,嚴炔回頭:“作甚?”

程皎皎不知該說什麽,只好道:“小松鼠的傷包紮好了。”

嚴炔應了一聲, 回頭敲了最後一顆釘子,然後放下了錘頭大步走了過來。

他提起籠子, 小東西閉著眼縮成一團,不知是睡過去了還是太疼,“朕一會兒回去讓人給它餵點水和食物,能不能活下去就看天意了。”

程皎皎不忍:“給我吧……我來照顧。”

嚴炔挑眉,有些意外。

“你從哪裏撿到它的?這麽大的山頭,今天遇見這小家夥兩次了,也算和它有緣,不如之後就跟著我好了,這傷至少也得養個把月,放回山林也是個死。”

嚴炔:“是小妹撿到的。”

程皎皎頓了頓:“成,你先給我,明日我去問問公主。”

嚴炔道好。

深夜前來,堂堂懷北帝抄起錘頭給人修補門窗,程皎皎只覺得最近和這人的相處有些奇怪,遂開口道:“夜深了,陛下早些歇息吧?”

嚴炔抿唇,擡眼看看這四周。

“沒什麽東西要補了……”程皎皎咬牙提醒。

嚴炔慢悠悠哦了一聲,放下錘頭。

兩人沈默之間,嚴炔忽又道:“張荃今日來了,瞧你似乎不待見他。”

這話頓時戳到了程皎皎的心事,她猛然一怔,神色漸漸也沈了下去。

嚴炔看見,這疑問便有了答案。

“他得罪過你?要朕攆他走麽?”

程皎皎慢慢搖頭:“沒有得罪過……”

張荃只是那老婦的走狗,得罪她的從來不是張荃,只是程家這事,她不能說給任何一個外人聽,何況嚴炔如今的身份還是懷北帝。

一個不慎,全家都要被殺頭之罪。

她思緒一直在這一點上縈繞,竟忽略了嚴炔的後半句話。

攆人走?

聽聽,這是堂堂一帝王說出的話?竟如同十歲小兒負氣之詞。

程皎皎後知後覺,瞪大了眼。

嚴炔想看傻子似的看著她:“瞧朕作甚,一個使臣罷了,朕還要看他的臉色?”

“不是不是……”程皎皎心情忽然就愉悅了起來。

倒不是她自作多情,只是近日相處下來,倒覺得嚴炔並沒有那麽小肚雞腸,自己於他,就算不是夫妻了,也好歹算個故人。有點小事麻煩他,這人還是願意幫忙的……

這就好比說是抱了個大腿嘛,況且以嚴炔的身份,北方天下再沒有比他更粗的腿了。

程皎皎忽然有了新思路,立馬露出個燦爛的笑:“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會將那人放在眼裏,實話和陛下說,這人在蜀州確實得罪過我,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先遣他回去,我不願與他一道同行……”

嚴炔盯著她,只見她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又面若桃花。

不知道那腦袋裏面都在想些什麽東西。

但見她竟然第一次軟言軟語相求自己,嚴炔心情忽而大好,也如同冰雪遇上了春風,心頭有只雀兒啄了幾下。

“嗯。”

他隨意嗯了一聲,唇角卻是勾了幾分。

程皎皎得他許諾,雀躍至極:“多謝陛下!”

四目相對,嚴炔此時才註意到她的打扮,應是新浴不久,發髻未梳,只散散束在身後,天氣回暖,她如今也是換了春衣,今天穿了件家常淺淺嫩黃的春衫,腰肢盈盈,像是春日能一把折下的嫩柳,散發著可人的氣息。

四年前程皎皎不過十五,好看是好看,身量偏瘦,如今的人……身量自是拔高了些,就連胸前那兩團兒……

嚴炔倏然別開了眼。

他語氣含含糊糊:“不必言謝,睡吧。”

說罷便擡腿就走,背影還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不明所以的程皎皎站在原地怔楞了好一會兒,慢悠悠眨了眨眼……

籠子裏傳來吱吱兩聲叫,她被轉移了註意力,忙著去逗松鼠了。

嚴炔回房,長舒一口氣。

長貴小聲道:“陛下放心,絕無第三人知曉……”

嚴炔嗯了一聲,語氣有些急躁:“備水。”

長貴忙不疊去了。

上廂房的驛站內,嚴炔靠著浴桶閉目,可方才沒由來的那股急切非但沒有被壓制下去,反而越發膨脹起來。

他猛然睜眼,從浴桶大步邁出,水聲嘩嘩流散一地,只見陛下頭也不回,匆忙行至案前,拉開抽屜捏了方軟帕出來,這帕子潔白,其上綴有一朵牡丹,只是針腳稚嫩且敷衍,一瞧便知是女子豆蔻年華之時所繡,且女紅不精……

帕子不算新了,微有褶皺,卻被整整齊齊疊好放在最隱私之處,可現下嚴炔動作卻又幾分急切,握著帕子便重重倒在內屋的木床上,驛站床榻做工自然不佳,發出了輕微的咯吱聲。

床幔後的身影喉間發出一陣粗喘,身影晃動,嚴炔終是吐出一口濁氣,那木床的聲響便也才停了下來……

…………

次日一早,張荃出了自己房門,眼窩凹陷,瞧著昨晚便沒睡個好覺。

也難怪,這驛站房間本就緊張,他雖使臣,卻又哪裏比得上嚴家人和懷北大臣,分得一間下廂房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可張荃顯然沒受過這樣的苦,嘴裏嘟囔不住,滿是抱怨。

“張大人,怎一早就在抱怨,可是昨晚沒歇好?”

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皮笑肉不笑的聲音,張荃連忙回頭,就看見了陳晟。

“陳將軍,早啊……”

陳晟笑著上前,陰陽怪氣:“也不早了,我懷北大軍已出完了操,便只有像是西張大人這般好命的文臣才能這個點兒起來。”

張荃:“……”

他也不傻,自然聽出了幾分譏諷之意,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張荃默默忍了這口氣:“天下安定,全因陛下英明,我等老臣才能在晚年略享享福,多謝陛下仁厚。”

這話說的,張荃這老狐貍的名頭不假,陳晟懶得和他磨嘴皮子了,直接說了此行目的:“陛下的確仁厚,只是昨晚懷北大軍竟然遭了此刻,我們正在嚴查此事,陛下十分在意使臣的安危,既然此處危險,便命臣先護送張大人前往遂陽,我軍留下殲滅亂黨。”

一聽有刺客,張荃神色微動:“不是聽聞遇刺是前兩日的事情,怎昨晚又有?”

一句話便令陳晟瞇起了眼,神色戒備。

張荃猛然回過神來,自知說漏了嘴,忙解釋兩句:“昨日來時便聽聞了這事,真不曉得是什麽人膽大包天!”

陳晟冷笑:“的確夠膽,不過這和張大人便無關系了,張大人,勞煩速速收拾行李,稍後便動身。”

“郡主可和臣一同前往遂陽?!”張荃急急問道。

陳晟:“非也。”

“為何?”張荃更急了。

“臣此番前來,是奉命護送郡主回蜀州,郡主若不和臣一道,臣怎好回去交差?”

陳晟的臉徹底垮了下來:“張大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難不成你已經忘了,蜀州歸附,你如今的君主,是陛下!敢問一句你奉的是誰的命?!”

張荃啞口無言。

“陛下留郡主自有陛下的安排,難不成事事要匯報張大人?!”

“臣不敢……”

陳晟厲聲:“既然不敢,張大人聽從安排便是!蜀州如今是懷北的蜀州,郡主去向陛下自有安排,且不說回蜀州這樣的小事不勞張大人護送,即便是郡主不回,留在秦城又有何妨?!”

陳晟說完,嫌惡地看了人一眼便不再多言,大步轉身走了。

張荃心中原本又氣又急,但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忽然楞了一下,滿臉焦躁瞬間沒了,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身邊小廝滿臉擔憂:“大人……咱們不能和郡主同行,老夫人怕是會怪罪……”

張荃似乎在想別的,顧不上這件事:“你立刻取紙筆,我要親自給老夫人去信!”

-

程皎皎睡了個好覺,早起之後那小松鼠也恢覆了不少。

見到程皎皎,小家夥忙在籠子裏作揖討好,可愛又可憐。

程皎皎微笑:“今日起,你就叫胖胖,跟在我身邊吧。”

“吱吱吱……”

程皎皎笑道:“好,就當你同意了。胖胖~”

金果銀果過來曉得了前因後果,笑著道:“郡主一直想養個寵兒,這回倒是圓了心願。”

“也是這小東西與我有緣。”

外間,程遠腳步聲傳來,語氣歡快:“二姐,剛剛得到的消息,陳晟要護送張荃先去遂陽了!”

程皎皎大喜,“這麽快!”

她此刻心情的確頗好,顯然沒想到嚴炔效率如此之高,竟一大早就真的去趕人。

她雀躍至極:“我去找陛下!”

說罷,便提著裙擺朝上廂房走去,臨出門又折返回來帶上了胖胖。

誰料,她剛剛走到上廂房門口,便聽到太後在裏屋和嚴炔談話的聲音——

“我聽聞陛下命張荃先一步回遂陽,既然要護送他,為何不一道護送程氏女?子淮你留她在身邊,究竟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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