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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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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煙花易逝

煙花從來都是轉瞬即逝的東西, 可又因太過美麗,而讓人欣賞喜歡、戀戀不舍。

陸青葙也喜歡看煙花,亦在某個時刻,憧憬過很多跟煙花一樣美好的東西, 如金銀珠寶、錦繡華服、浪漫愛情……

很多東西很難擁有, 但不妨礙人們心之向往。

在看煙花之前, 靳黎先帶著他們到處玩,跟男校的男生聚會,陸青葙在給已經放暑假的小朋友補習。

羅芷彤小朋友實在古靈精怪,那天告訴陸青葙, 她不喜歡那個男生了。陸青葙忍著笑意, 問她為什麽呢?她說那個男生撞了她一下, 沒有道歉。

哎哎哎,小學生的愛情就跟颶風一樣, 來得快, 去得也快。

有空的時候,她也會被靳黎叫出去吃飯, 看大家嘻嘻哈哈, 聽他們幾個京裏小爺一起扯淡, 也聽京港兩方少年語言交鋒。

有次吃飯,她忍不住說:“靳黎, 我覺得你所有的粵語裏, 仆街說得最出神入化。”

畢竟在粵語裏, 萬物可仆街, 意思也只能在具體語境中體會, 不可言傳。

然後得到他無語的眼神,以及他還夾了塊燒臘至她碗裏:“食叉燒啦你。”

林昊軒笑著問:“表妹, 他跟你說過這倆字嗎?”

陸青葙回想一遍:“沒有。”

“嘿嘿,靳爺區別對待。”

靳黎:“。”

陸青葙:“……”

時間過得極快,轉眼到了7月1日,回歸紀念日。晚飯後,陸青葙跟隨表哥一起去靳黎家看煙花。

煙花於晚上8點準時綻放,持續一個鐘頭。

五個人在屋子裏,隨意地閑扯、聊天、玩游戲。快放煙花時,陸青葙去了一趟洗手間,出來時,卻發現客廳裏只剩下靳黎一個人。

陸青葙不由奇怪地問:“他們呢?在房間裏嗎?”

“下樓去了,說是想在海邊看煙花。”靳黎回道。

陸青葙哦了一聲,幹幹地點了點頭,她知道他們分明是故意離開的,目的是為了制造一個讓他們獨處的空間。

室內氛圍在這一瞬沈寂下來,她有些無所適從。

靳黎撇頭看她一眼:“想喝什麽?”

其實之前已經喝過飲料了,但這會兒總得做點兒什麽事,避免一定的尷尬。她便說:“都行。”

靳黎轉身去了廚房,忽地看了看冰箱上的冰箱貼,打開冰箱門,拿出兩罐檸檬味七喜,信步過來,遞了一罐給她。

陸青葙接過飲料時,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他的手指,激起一陣生物電,她心裏微微觸動,卻佯裝無事地說了聲謝謝,拿走了飲料。

飲料拿在她手裏沒打開,借著去落地窗邊掩飾尷尬,雙頰卻開始不可受控地發燙,陸青葙對自己有些無語。

若有似無地聽見一旁站著的高大男生輕微嘆息,繼而又聽見他拉開拉環時噗的一聲。

“給。”他把打開的飲料遞給了她。

陸青葙呆呆地握住,又呆呆見他拿走自己手裏的那一罐,繼續噗一聲打開,自然地站在她身邊,喝了兩口。

八點整,絢麗的煙花朵朵綻放在維港夜空,陸青葙哇地不住讚嘆起來。

她看過很多次維港的煙花,但從來沒有在這兒欣賞過。大朵大朵的煙花仿佛離得更近,觸手可及。

陸青葙說著“好漂亮”時,與之對視一眼,這才發現他的眼神比先前更幽深,令她不敢直視太久,迅速回頭,繼續看煙花。

耳畔忽地聽見他小聲嘀咕:“也不知道你怎麽回事。”

“什麽?”陸青葙正好喝了口汽水,驟然打了個嗝,她不好意思笑了笑,扭頭把那股刺激的味道壓下去。

他搖搖頭,沒有繼續聊下去,也沒再站在她身邊,而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把喝完的易拉罐放在茶幾上時,發出清脆的聲響。

陸青葙的汽水只喝了一半,她坐在茶幾與落地玻璃窗之間的那張懶人沙發上,轉身伸手,也把她的那罐汽水放在茶幾上,再轉身繼續看煙花。

這幾朵煙花應該很漂亮吧,她卻心不在焉,還能明顯察覺到,在兩步之遠的身後,那個男生灼灼目光,在死死盯著她的背影和側臉。

什麽叫如芒刺背,她現在是真切體會到了。

“就這麽害怕跟我單獨在一塊兒?”男生偏低的嗓音又響起。

陸青葙沒回頭看他,身子前傾,仿佛要抱著自己的膝蓋,最後她聲音很輕地說:“我沒有。”

要是真的害怕,她早就走了,才不會留下來賞煙花。

“不害怕怎麽我一跟你說話,你就噤若寒蟬,嚇得跟只小兔子似的?”

維港夜空的煙花依舊一朵一朵地綻放,聽見他的質疑,陸青葙垂垂眼睫,沒吱聲。

明明煙花在空中炸開時發出了巨大聲響,室內卻一地沈默。

聽見他沈沈地發出一聲呼吸,無奈地叫了聲她的全名:“陸青葙——”

被叫的人背後僵直了許多。

“你知道我過來是為了什麽。”他嗓音略低,捏癟了空的易拉罐,投進一旁的垃圾桶。

陸青葙當然知道,知道他是為何而來、為誰而來,也記得自己當初在首都機場是出於什麽心思才跟他說的那番話,跟他做出的約定,只是事情超出她的想象……她現在好像,負擔不起這個約定了。

抱歉,她好像要失約了。

咬咬唇,眼淚在這一瞬驀地沖出眼眶。

吸吸鼻子,側轉腦袋並用手拂掉眼淚,回過頭時,那個男生已經蹲在了她面前,眉心皺緊地看著她,突然一笑,笑得卻掩飾不了內心的黯然。

他手裏拿著餐巾紙幫她擦了擦眼淚,動作十分輕,像是怕擦疼了她。

“怎麽還哭鼻子?你表哥要是回來,以為我欺負了你,不得往死裏揍我?”

他試圖用輕松的語氣化解她的難過,陸青葙先是笑,笑著笑著卻眼淚卻流得更多,徹底扭向一邊不讓他看。

男生不知所措,嘆著氣,扔了那團紙巾,又扯過來幾張新的,遞給她,讓她自己擦。

他沒走,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不知為何哭泣的女孩。

驀然想起林昊軒的話,他也許,的確不懂女生,更不懂她。他不知道該說點兒什麽,更怕說錯了。

陸青葙把眼淚清理幹凈,轉過身,他還蹲在她的面前沒有離開,只是眼神溫柔又無奈,唇角幹抿著,靜靜地註視著她。

她好像一直都是屬於那種有什麽都說得很清的人,只是這一次,她實在無法吐露實情。一些事,她說不出口。

“靳黎,”陸青葙鼓起勇氣,叫了他一聲。

瞥見他眼睛明亮有神地看過來,陸青葙心裏壓了塊幾千磅的大石頭,她用粵語說,“我唔想拍拖。”(我不想戀愛。)

這一刻,男生那雙漂亮的眼睛裏,星子般的光倏地暗淡下去……

男生闔了闔眼睛,唇角淡抿,仿佛是毫不意外這個回答。

他很快擡眸,笑著點頭:“嗯,知道。”

不是,你不知道。

看著他努力裝作淡定的臉,失望的神色卻怎麽藏都藏不住,陸青葙心臟像有無數只手在捏著,她根本控制不住,一邊落淚一邊帶著哭腔的普通話重覆:“我還不想拍拖。”

她現在拍不起拖,談不起戀愛。

“啊,”男生明顯凸起的喉結滾動,沈聲用粵語回,“收到。”

陸青葙淚眼朦朧地看著他,看見他還朝自己笑了笑,頃刻,說不清是自己想撲到他懷裏哭一場,還是不忍看到他強裝鎮定卻難掩失落,總之,她含混不清地講了聲“對不起”,落音時,她抱住了他,下巴擱在了他的肩上。

男生身體明顯一頓,爾後才一手扶著她胳膊,另一只戴著她送的手串的手摸著她的腦袋。

兩人靜默良久,他才說:“真傻,這種事,用得著道什麽歉?”

“不想拍,那咱就不拍啊。”他把趴肩上的人挪到面前,手指幫她輕輕擦了下眼淚,聲音低沈卻溫和,“我覺得咱倆這樣也挺好的。”

“你不要告訴我,你除了不想拍拖,連我也不想聯系不想見。”他直直地盯著她,試圖從她這雙濕漉漉的眼睛裏,看出一些真相。可是除了難過與悲傷,他什麽也沒發現。

陸青葙不想這樣被他盯著,借著抽紙巾,避開了這道眼神。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可是,她得去把那個女人帶回來。

她的媽媽,何麗詩女士,實在不能算一位稱職的母親。曾犯糊塗輕信了一個男人,跟著那個男人賣了房子去英國做投資,卻被引誘著吸食了不該吸食的東西,成癮之後不得不受那個男人的控制,錢財丟了一大半。

擺脫那個男人後,很長一段時間,她不敢聯系女兒,更不敢回來,怕影響女兒的聲譽。她曾去了戒癮中心,可惜今年初再次覆吸,身體大病了一場,如今整個人精神恍惚,枯瘦如柴。

這些信息,是在昨天,梁信達收到英國警局那邊發過來的調查報告後,陸青葙才得知的。

她真的恨她。

恨她為什麽這麽不爭氣。

可是再恨,她也要先把她帶回來再說。

……

外面絢爛多姿的煙花已經停止綻放,陸青葙亦停止哭泣,她去了趟洗手間,洗凈了臉,穩定好情緒,才走出來。

客廳裏,靳黎沒有過多的語言,只是眸光深深地看著她,陸青葙在他的視線裏收好自己的背包,這才平靜地說:“我得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走走。”她低聲道。

靳黎:“……”

他沒有反駁,只是沈默地堅持把她送下了樓,又送去了地鐵站,盡管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交流。氛圍如同死一般沈寂,只有路燈照著二人的影子在不斷前行。

在地鐵口分離時,陸青葙終於擡頭,微笑著對靳黎說:“就送到這裏吧,我要進站了,你快回去吧。”

靳黎點點頭:“我明天再找你。”

“我明天,”燈光虛浮中,陸青葙不敢看他的眼睛,咽了咽,“可能沒空。”

英挺的男生像是聽懂了什麽,點點頭,只道:“到時再說。”

她轉身進站,一次也沒有回頭。

哪怕知道身後的那個男生一直看著她的背影,一動不動,她也只是咬緊了唇,沒再回頭。

赤誠坦蕩的少年,應去追逐屬於他的風與自由,不應被她拽進這泥犁地獄。

……

有人避而不見,一切繁華與喧囂都變得索然無味。

雖然他仍然帶著他們去玩,有男校的同學過來找他們,他也很熱情地招待,可是林昊軒就是感覺靳爺變得不一樣了。

那晚和大周回來時,正好在樓下遇到靳黎,林昊軒興奮地問:“靳爺,什麽情況?”

他只神色恍然地看了林昊軒一眼,平淡地說:“想多了,無事發生。”說罷朝前走。

清瘦的身影在燈光之下,卻有著說不出的孤寂與蕭索。

仔細想想,不會BE了吧?

唉,怎麽會這樣?

林昊軒摸不著頭腦。

在這種不安躁動,卻又略帶沈重的氣氛裏,他們該返京了。7月4日,三個男生收拾了行李,坐車去機場,只有梁嘉明送行。

車內氣氛實在讓人不喜歡,林昊軒按捺不住問:“表妹怎麽沒來?”

“一早背著包出門了,說要去深市看爺爺。”梁嘉明也一頭霧水。

最近家裏的空氣也好像漂浮著什麽難言之隱,他大約猜測這種詭異的氛圍跟何麗詩有關,可是大人瞞得緊,表妹也不說,現在連給他們送行也不來,還有靳黎,顯得過分沈默……梁嘉明也只能嘆氣。

林昊軒小心看向靳黎,見他側頭凝視於窗外,裝沒聽見。

唉,那個晚上,也許他們不應該留下他倆,給他倆制造什麽機會的。

林昊軒心中揣著這些事兒,實在琢磨不明白,打算回京了再跟表妹好好聊聊……

去機場、值機、登機,一路上都很平靜。機艙內,林昊軒跟靳黎的座位挨著,飛機一升至平流層,二人便調整好座椅準備睡覺。

林昊軒先是沒睡著,後來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睜開雙眼時,發現靳黎醒了。只見他脊背筆直,把放在小桌板上的手機點亮,進入主界面。然而,他的手指僅僅距離屏幕一厘米,卻沒有任何操作。屏幕逐漸暗淡下去,直至完全息屏,他也一動不動,像是入定了一般。

想到剛才看到靳黎睡著後的那一個畫面,絕對不是他眼花,林昊軒微微張口,腦海只響起兩個字:完了。

此時的機艙窗外,萬米高空湛藍一片,陽光,刺眼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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