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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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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 78 章

太陽快要落山之前, 徐曜帶南依去坐了摩天輪。

落日餘暉將天際染成橙粉色,淡金色的光芒透過雲層淡淡撒落。整座城市即將告別白日喧囂,迎來夜幕時刻。

兩人坐在同一排, 日暮在身後緩慢移動。

情緒潮漲潮落,此刻逐漸歸於平靜。

南依垂眼看去,他們正十指相扣,徐曜和她講他的工作計劃, 南依認真聽著。

他和她在一起時,總是喜歡暢想。徐曜說完工作, 又說起市中心他看好了一套江景房, 準備找高逸談下,問她喜不喜歡, 改天可以一起去看看。

明明今天才在一起第一天,就已經想得那麽遠。

南依很少空想, 向來理性。但對此卻縱容, 她微微仰頭想了下,說,“好啊, 江景喜歡的。”

視線掃過對面, 透明窗外的暮色很美,她有種幸福到不真實的感覺。

似乎是因為明天又要分開,所以今天的時間格外寶貴。

這次分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能回來。

只是稍微想一想,南依不免低落。

如果可以, 她想和他多待一會, 想跟他一起通宵,一起看拂曉。

可是再晚也不能超過十點鐘, 晚飯過後,她還要回家的。

正這樣想著,林爾雅的電話忽然打了過來。

南依想從背包裏拿手機,伸手時發現徐曜還牢牢拉著她的手。

她無奈彎唇,用下巴指了指,說,“我要接電話了。”

聞言,徐曜這才松開。

南依接起電話,林爾雅直接通知她,“我今晚在你二姨家住。”

她一楞,“啊?不回家了嗎?”

林爾雅說,“對,要通宵打麻將。”

“通宵?!”

“是啊,難得放個假,通宵打個麻將放松一下。”

道理她都懂,只是……她媽媽玩心什麽時候這麽重了?

南依有些疑惑,但還是囑咐道,“好,那你累了記得休息啊,不要硬熬,對身體不好的。”

“知道了,”林爾雅說,“你晚上就不要回去了,忙你的就行。”

忙……她的……

她有什麽……可忙的呢?

南依擡眼,恰好對上徐曜的視線。

專註深情又炙熱。

忽然間,她覺得臉上好燙。

不自在地咳了咳,南依移開了眼。

另一邊,林爾雅掛斷電話後,直接躺到床上,抓起一把瓜子,邊嗑邊在手機裏玩著四川麻將。

南依二姨林宜雅走過來,問她,“你走不走啊?我一會還要去跳廣場舞。”

林爾雅打出一張幺雞,手機中響起地道的四川語音包——“小鳥!”

她眼也沒擡,隨口道,“你跳你的去。”

“你不回去了?”

“不回。”

林宜雅笑罵她,“有家不回,還賴上我了?明天就過節了,怎麽不找你閨女?”

林爾雅翻了個身,嘆道,“閨女魂飛了,拴不住了。”

……

吃過晚飯,兩人一起回家。

走到門口時,徐曜遲遲沒開自家的房門。

南依問,“你不進去嗎?”

徐曜局促地站定,思慮良久,才轉眼問她,“還沒看過你家的布局,我參觀一下,方便嗎?”

都是同一棟居民樓,都是八十六平,戶型自然是一模一樣的。

只能說,他不想分開的心思太過明顯。

知道他的心思,南依也沒拒絕,開口道,“好,你進來吧。”

幸好她平時生活習慣好,衣物沒有亂丟亂放,家中還算整潔幹凈。

徐曜進了門,煞有其事地繞著客廳看了一圈,開始點評,“你的窗好像比我的小一點,但是你的廚房比我的大一些。”

“你臥室的這個門,挺好的,看著很新。”他走到鞋櫃前,說,“這個兔子掛件是我送你的嗎?”

南依點頭,“是的。”

“這麽久了,你還留著。”

“對啊。”

不止這一個,她臥室的床頭還擺了一排。

南依從冰箱裏拿出橙汁,倒了杯給他,“喝點水吧。”

徐曜坐在沙發上,伸手接過,喝了口,又轉頭拍了拍沙發,說,“你的沙發倒是挺窄的。”

南依坐到他身邊,也伸手量了量,確實比徐曜家的那一個要小很多。

兩人並排而坐,聊了會天,又看了會電視。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流逝。

南依打了個哈欠,再次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她下意識轉眼看去,兩人對視幾秒,徐曜騰地站起身,說,“我好像還沒看過你的次臥,我能去看看嗎?”

“可、可以的。”

南依跟在他身後,解釋說,“我的次臥裏都是書和一些雜物。”沒有床,住不了人的。

徐曜推門看了眼,果然不宜居。

眼下已經沒什麽可參觀的了,他凝神想了想,轉頭問她,“你餓不餓?我做夜宵給你吃?”

“……”

南依靜靜地看著他,起初沒回應,停頓了良久,才輕聲問他,“你要,留在這裏過夜嗎?”

徐曜與她對視,明顯一楞。

他確實不想那麽早離開,倒也不是……一定要在這裏住。

他在她眼裏,這麽不矜持嗎?

徐曜舔了舔嘴唇,不自覺咽了咽,丟出一個字,“……要。”

……

趁著徐曜回家換衣服洗漱,南依連忙鉆進浴室裏洗了個澡,又急匆匆跑出來換了床上四件套。做好護膚,她想了想,順手拿起範妙珍先前送她的那瓶香水,朝發絲上噴了幾下。

一系列準備工作完成,她坐在梳妝臺前忽地呆住。

等等,她這是在做什麽?

所以她是做好準備,要跟徐曜……同床共枕了嗎?

是……哪一種同床共枕?

南依焦灼地撓了撓頭。

可……這種事,她她她沒有經驗。

啊啊,這也無關有沒有經驗了,她的初心是想和他多待一會,才頭腦一熱問他要不要留宿,沒想到另一個層面上去啊。

在一起第一天,就……一起睡覺,會不會太快了點?

而且,她並不清楚自己會不會打呼誒。

嗚嗚嗚好局促,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QAQ

正當她坐立難安之時,徐曜敲響了門,她不由背脊一僵。

停頓幾秒後,她起身走到門口,深吸一口氣,開門。

在看到門口站著的人時,南依微微楞住。

徐曜發絲半幹,穿著藏藍色睡衣,露出冷白鎖骨。

而他的手上,抱著一床厚厚的被子。

見她開門,他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問,“我可以進去嗎?”

南依楞了楞,隨即為他讓出門口,說,“進……來吧。”

徐曜進了臥室,將自帶的被子鋪在地上,有枕頭,有墊子,還有被子。

看起來明顯是要打地鋪。

南依站在一旁,猶豫了一下,為難地開口,“不用這樣的……”

她的床很大,有一米八,也足夠兩個人睡。

但這話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聽上去像要邀請他跟她一起睡似的。

話在嘴裏轉了轉,她說,“入秋了,地上很涼。”

徐曜說,“剛好我怕熱。”

“可是……”

可是說要留宿,就是在她床邊,打個地鋪嗎?

感覺還……蠻奇怪的。

“地板也很硬的。”南依說著。

“別擔心,我是想跟你多待會,睡哪都無所謂。”徐曜已經鋪好了被子,拍了拍手站起身,他面朝她,低聲道,“而且我們剛確定戀愛關系,睡在一起不合適。”

南依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說些什麽。

徐曜看她一臉茫然,在她頭頂揉了揉,“等你多了解了解我,等你想好的那一天,我不急。”

這點分寸感,他必須要有。

他們可以同床共枕,但絕對不是現在。

她還懵懂著,他不知道有多疼惜她,珍重她,又怎麽舍得讓她受傷。

南依擡起眼,與他對視。

她知道徐曜堅持打地鋪,是因為尊重愛護,內心有些被觸動。

她穿著白色睡裙,長裙及膝,露出筆直的小腿,白的發光。長發披肩,因為剛洗過澡,臉頰透著淡淡的粉紅。

仔細聞起來,她的身上還帶著股清甜,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晚上,很容易讓人頭腦發燙。

徐曜喉頭滾動,嗓音喑啞,半開著玩笑說,“但你一直這樣看著我,我,可能會忍不住。”

南依緩慢地眨了眨眼,下意識問他,“忍不住……什麽?”

一臉單純,雙眼映著白熾燈的光,澄澈無比,偏偏唇瓣嫩粉,嘴巴微張,那晚細膩香軟的觸感猶在,他心裏的草開始滋長。

徐曜深呼吸,暗罵自己一聲禽獸。

他面對她,似乎總有這樣的時刻。

兀自穩了穩心神,徐曜平靜了許多。

南依視線始終未偏離,還在乖乖等他的答案。

心裏忽然想使壞,徐曜勾著唇,驀地湊近幾分,低聲道,“忍不住要親你。”

親……

南依雙目圓睜,頓時緊張了起來。

她下意識抿唇,吞咽了一下,說道,“我想起……我媽媽給買了好多小柑橘,甜甜的,我去拿一些給你吃。”

說完,她轉身邁步,因為身子僵硬,竟不自覺踢了幾個正步。

和以前一模一樣。

一緊張就渾身僵直,她是怎麽做到,這麽多年保持一個習慣的。

徐曜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南依聽他笑,加快步子,一溜煙跑出了臥室。

“笑笑笑,那麽好笑的?”

親就直接親嘛,哪有打預防針的,她緊張也很正常的啊!

南依抱著橘子,邊朝臥室走邊碎碎念。

路過沙發時,她轉頭瞥了眼。

內心默默地想,她的沙發又窄又短,徐曜個子很高,肯定睡不下的。

想到這,她又想起徐曜家的沙發很大,他那裏還有兩間臥室,所以,為什麽他們會擠在她這間小屋子裏?

想要在一起的話,去他家不就好了嗎?

南依莫名有些想笑。

這麽簡單的道理,他們居然誰都沒想到,戀愛中的人真的是好笨。

回了臥室,兩人並排坐在床鋪前,吃著橘子聊著天,看著窗外的月亮。

徐曜說,陳智傑好像網戀了。

南依說,珍珍和郭潤雨也要訂婚了。

他們聊朋友,聊過往,聊未來。

似乎總有聊不盡的話題。

她想和他一起看日出的。

可到了淩晨三點,南依實在熬不住,好幾次昏昏欲睡,又搖著頭強迫自己清醒。

最後一次,她徹底撐不住,頭一歪,靠到了徐曜的肩膀上。

徐曜側眸看她。

室內只開了盞小夜燈,她微微閉著眼,睫毛纖長,睡顏安靜。

他低低笑了聲,輕聲道,“困了就睡吧。”

南依沒反應。

看來是真的睡著了。

徐曜無奈地揚了下唇,為了不驚醒她,動作輕輕地將她抱起。

她真的很軟,很輕。只是橫抱著在懷中,他根本不舍得松手。

但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將她放到了床上。

南依沒睡熟,微微有些蘇醒。

她嘀咕了聲,“我還沒睡著呢。”

徐曜替她掖好被子,在她頭頂摸了摸,聲線低沈溫柔,“睡吧,乖。”

南依想睜眼,沒睜開。

昏昏欲睡之時,又聽到徐曜在她耳邊說道,“小兔,晚安。”

她彎起唇角,又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

旁人聽不清,但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她說,真好。

從前都是隔著電話說的晚安,終於有一次,她真正在耳邊聽到了。

真好。

……

這一晚睡得很香甜。

南依清早醒來,徐曜還沒醒。

她連忙從枕邊摸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早上九點。

徐曜的飛機應該是在下午一點,還來得及。

她略微松了口氣。

到底還是沒能一起看日出,還蠻可惜的。

不過,就留給下次吧,他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南依輕手輕腳下了床,想去準備早飯,忽然註意到昨晚兩人為了看月亮,窗簾忘記關。

臥室朝南,清早的陽光難免刺眼。

南依踱步走過去,慢慢將窗簾拉上。

隨即,垂眼看了眼徐曜。

他側睡著,一只手枕在頭下。被子蓋到腰部,胸前紐扣開了一顆,露出大片鎖骨。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鼻梁高挺,輪廓分明。

第一次見他熟睡的模樣。

她自發地想多看一會。

南依蹲了下去。

徐曜睡顏很安靜,呼吸平穩,睫毛很長。黑發有些淩亂,看起來異常的乖。

這讓南依不由想起他們高中那會,徐曜總趴在桌上睡覺。衛衣帽子扣在頭上,兩耳不聞窗外事。每次不小心被吵醒,他都會擰著眉,一臉的不耐。

她聽人說徐曜有起床氣,起初一直不敢在他睡覺時招惹。不過後面因為要督促他聽課,也吵醒過他很多次,他好像從未對她不耐煩過。

所以這個起床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

趁他還沒醒,南依伸手,在他眉眼間細細“勾畫”,像是要將他此刻安睡的模樣記住一般。

他的睫毛有這麽長,鼻子有這麽高,嘴唇,嘴唇也很好看。

再往下,喉結凸起。

鎖骨、鎖骨……

怎麽越看越往下了。

打住!

南依正欲縮回手,徐曜像所有感應,半夢半醒地翻了個身,擡手,將她的手牢牢牽住,攥在手心中。

手心滾燙,南依心頭劇烈一跳。

停頓幾秒後,她試探地小聲問,“你醒了?”

隔了會,徐曜微微睜開眼,睡眼惺忪,倦懶地“嗯”了聲。

偷看他睡覺被抓包,南依連忙咳了咳,說,“我剛看到你臉上有根頭發,想幫你撿起來……”

“嗯,這樣嗎。”徐曜低笑一聲,聲線有些啞,又問她,“幾點了?”

“九點半了。”南依說,“你吃個早飯就該出發了。”

“嗯,好。”

話雖應著,手卻一直沒松開。

南依提醒他,“我得去熱個牛奶。”

“不急,”他靜靜地看著她,耍著賴,“讓我再牽一會兒。”

修長的手指輕輕婆娑她的掌心和指尖,癢癢的。

徐曜躺在那裏,睡衣半敞,晨起的慵懶,溫熱的鼻息,在光線昏暗的房間裏,哪怕是視線都在散發著暧昧的訊號。

這實在太犯規了!

南依臉上滾燙,不由別開眼,悄悄深呼吸後,說,“不要賴床了。”

聲音又輕又軟,聽起來和撒嬌無異。

他毫無抵抗力。

默了默,他低笑一聲,應道,“好,這就起了。”

……

兩人各自洗漱後,徐曜煎了蛋和火腿,南依熱了面包和牛奶。

分別端著早餐上了桌,兩人面對面而坐。一切都如此自然,又如此新奇。

只是一個稀疏平常的早上,她卻感覺無比溫存。

荷爾蒙在持續飆升,南依克制不住地揚著唇角,這一頓早餐吃得格外香甜。

直到早餐結束,徐曜預估著時間,先帶南依到附近買了她喜愛的零食,又將她送回到林爾雅家。

南依說要送他去機場,徐曜怎麽都沒同意。

將人和零食一起送到家門口,徐曜摸了摸她的頭頂,道,“等零食吃完,我就回來好不好?”

南依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徐曜神色溫柔,語氣卻認真,“在我這裏,你永遠可以是。”

她怔了怔。

臨別的傷感還在渲染,南依快速眨了眨眼,說,“你快出發吧,今天中秋節,路上可能會堵車。”

徐曜,“嗯,好,我會每天報備的,放心。”

南依擺擺手,“知道啦。”

直到看徐曜下了樓,南依才開門進屋。

前幾次分別,明明沒這樣的感覺的,這次不知道為什麽,心中格外難受。

好在她剛買邁進門,林爾雅便喊她來幫忙做月餅,分散了她的註意力。

才不至於叫她一個成年人,因為和男朋友分開而哭鼻子。

……

隔天是八月十六,學校開了學,南依又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下班時,天已經全黑了。月亮在高空泛著冷白的光。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算了算時差,徐曜那邊淩晨四點,剛好是八月十五。

南依拍了張月亮給他:【阿曜,中秋節快樂。】

等她慢悠悠到小區門前,保安大叔正帶著小孫子玩,熱情地送了她一份章魚小丸子和芒果大福。

南依笑著接過,等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拍照片給徐曜:【今天的晚飯有好好吃!】

他們有時差,有時她醒著他睡著,不忙的時候才能聊上幾句。

消息總有滯後性,但只要徐曜看到,就一定會及時回覆。

除了聊聊日常,報備生活之外,他們每天都會互相說晚安。

她從沒忘記過,他也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徐曜不在的這段日子,一切似乎與從前一樣,又與從前不同。

事實上,南依是有些不習慣的。

至少中午吃飯時,不會在食堂裏看到熟悉的身影了。晚上回到家,他的房門不會為她敞開,沒有四溢的飯香,也沒人陪她吃晚飯。

明明空曠與獨處,才是她過去二十年來的常態,這短短數月的陪伴,竟讓她形成了習慣,很難戒斷。

這天午休,南依在食堂吃飯時,忽然看到一個身影,穿著西裝,背影筆挺。她心頭一跳,緊趕慢趕跑過去,還未完全靠近便發現,不是他。

激動變為落寞只需要幾秒鐘,強烈的情緒反差讓南依垂下眼,走起路來都有氣無力的。

她想見他已經到……產生幻覺的地步了嗎?

午休後,南依坐在辦公桌前,下意識看了眼時間,這邊下午一點,那邊應該是晚上十點多。

思慮過後,她主動發微信給他。

【今天在食堂看到一個人,很想你。】

發過去之後,才發現她打了錯別字,於是撤回,重新編輯。

【今天在食堂看到一個人,很像你。】

隔了會,徐曜的消息回了過來。

阿曜:【我也想你。】

南依眨眨眼,反覆看著這四個字,反應過來後,兩只手握著手機,揚唇露出微笑。

他像有一種魔力,能讓她無休止地散發想念,也能用一句話輕而易舉揭過她的沮喪。

同組的老師見她這幅表情,主動湊過來八卦。

“瞧你笑的,我最近看你可不對勁啊,難不成戀愛了?”

學校不談私事,南依下意識想否認。

但一想到前幾天,他們還在詢問她和陸源的事情,停頓片刻後,南依改口道,“對的,是有男朋友了。”

“啊???”

見她承認,一時間,好幾位老師都看了過來,紛紛問著,“誰啊?”

“哪位老師這麽有福氣?”

南依說,“不是老師,也不是我們學校的,以後有機會,我們請大家吃飯。”

不是老師,不是學校的,就代表不是陸源。

學校老師之間傳話很快,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陸源耳朵裏。

南依之所以當眾承認,也正是因為這個。她無法與陸源發展,不好當面直白地和他說,但更不好不說,一直耽誤人家。

借了別人的嘴,也算是通知到位。

幾天後,陸源主動發來微信恭喜。

【恭喜南依老師,希望你們長長久久。】

南依認真回應:【謝謝陸源老師,也祝你早日找到良配。】

-

十月下旬,北城氣溫驟降。

樹葉雕零,整座城市被迫換上了冷色調的外衣。

臨近冬日,人容易犯困,早上氣溫又格外低,起床變成了一件需要靠爆發力才能完成的事情。

昨晚備課太晚,南依破天荒地沒聽到鬧鐘聲。

正沈浸在睡夢中,忽然被床頭手機震動聲叫醒。

迷迷糊糊接起電話,徐曜低沈的嗓音響起,“剛醒?”

南依,“嗯。”

她揉搓眼睛,看了眼時間,六點二十,再晚點可能就要遲到了。

她語調慢慢的,緩緩坐起身,“備課來著,起晚了。”

“快點起床吧,別遲到了。”

“好。”南依翻身下床洗漱。

她沒掛電話,洗臉刷牙時,就把手機開著免提放在一旁。

南依吐掉嘴裏的水,隨口問了句,“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問完這句話,南依楞了楞。

一直以來,她都和徐曜說,讓他以工作為主,所以“什麽時候回來”、“想你快點回來”,這類話她提都不提。

大概是剛睡醒,腦子還昏沈,她居然下意識詢問他回來的時間。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可又難以自控。

潛意識的行為恰好代表著心中最深處的念想。

她可能真的太想他了。

她太想見他了。

徐曜笑了聲,問她,“想我了?。”

南依故作平靜地回應,“還好。”

為了岔開話題,她主動問,“你那邊幾點了呀?”

“我這邊啊,我看看。”徐曜沈吟片刻,說,“我這邊三點多了。”

南依說,“我這邊六點四十了。”

徐曜問她,“你睡得好嗎?”

南依擦臉的動作一頓,“挺好的。”

她忽然想起,她確實夢到他了。

她夢到他們一起去抓娃娃,一起坐摩天輪,在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時,他吻了她。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夢,才讓她清早的想念這樣深刻。

理智幾乎快要繃不住。

徐曜聲音裏帶著笑意,又問,“夢到我了?”

南依驚訝地張了張嘴,“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猜……你想見我了。”

話已經都說到這裏了,再怎麽克制,她也無法否認。

看到新奇的東西第一時間分享,是因為想他。碎碎念報備著一切瑣事,是因為想他。

盯著手機發呆,莫名感到失落,無數次在夢中看到他的臉,都是因為想他。

她承認,她通通都承認。

南依微微垂眼,低低地應了聲,“嗯。”

“真的?”

“真的。”

“很想很想嗎?”

“很想很想。”

擡眼看向鏡中的自己,皺著眉,垂著眼,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這樣啊。”徐曜拖腔帶調,又低笑一聲,“那下樓吧。”

南依起初沒反應過來,問,“下樓幹嘛?”

剛說完幾秒鐘,她怔了怔,有猜測在心裏綻開。

她不自覺睜圓了眼,又屏住了呼吸。

徐曜又道,“你想見我,所以我就回來了。”

那一刻,心臟狂跳,沈重的身軀變得輕盈。

沒有分毫遲疑,南依睡衣都來不及脫下,披上大衣,穿著拖鞋便飛奔下樓。

清早空氣寒涼,呼吸之間都是淡淡的白汽。

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樓下,身穿黑色長款大衣,肩寬腿長,身姿筆挺。

此刻正揚著唇看她,慢慢張開雙臂。

南依感覺自己變成一只雀躍的鳥,快速奔跑者,一頭撞進他的懷裏。

徐曜張開大衣,緊緊將她包裹,瞬間隔絕深秋的涼。

熟悉的香味傳來,她在這溫暖之中,幾乎快流淚。

徐曜低著頭,親吻她頭頂的發絲,低聲哄著,“乖,回來了。

“帶你去吃早飯,好不好?”

南依眼睛酸酸的,鼻尖輕輕蹭著他胸前的襯衫,小聲道,“好。”

-

徐曜這次去美國,忙了幾個通宵,徹底將徐正業在北城的項目接管。

與此同時,他們的游戲正式上線。

反響很好,推行一周便盈利百萬,完全是出乎意料。

那一晚,全公司都在尖叫。

徐曜讓人給核心部門批了假,發了獎金。

正好趕上周末,幾人嚷嚷著要一起去慶功,喝個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轉眼一看,徐曜平靜地坐在辦公桌前,深色專註地看著電腦。

大半夜的,還這麽用功?

陳智傑湊過去,低頭一看,徐曜正在整理財務報表。

“還弄呢?跟我們去吃點夜宵?”

他淡聲拒絕,“不去了。”

陳智傑問,“哎呀去唄,這東西就擺在那又丟不了,著急弄它幹嘛?”

徐曜敲了回車,擡眼瞥他,提著唇角道,“給你老板娘看。”

陳智傑楞了楞,反應過來後,直接豎起大拇指,“行啊,成老板娘了,曜哥牛逼!”

先前他答應過她,公司盈利情況,他要整合財務報表給她看的,以便讓她對自己的事業了如指掌。

南依早都拋在腦後了,他卻牢牢記在了心上。

陳智傑知道他有這號頭等大事要幹,當下就決定陪他一起,飯局也不去了。

兩人共同搜集整合報表,打印,裝訂。

陳智傑還細心地打了幾分資料出來,夾了進去。

等材料整理好,陳智傑陪他挑西裝、訂花、挑禮物。

中途他不解,還問過徐曜,“聽你的意思,你倆應該已經在一起了,現在是準備幹嘛?求婚啊?”

徐曜說,“哪有那麽快。”

滿打滿算在一起不到三個月,現在求婚豈不是要怕她嚇到?

“那您是準備……?”

“告白。”

又是一次滯後的項目。

先接吻,再確認關系,順序顛倒,他總覺得缺點什麽。

想來想去,他想到了,就是告白。

他會說想她,會調侃她,可從未認真地對她說過一次,我喜歡你。

這個環節是萬萬不能少的。

剛好就借著這個機會補上。

徐曜開了口,當兄弟的必須幫忙。

陳智傑當晚便在群裏“發號施令”,讓範妙珍和南依抽空,讓郭潤雨這周說什麽都要回來一趟。

問到原因,陳智傑說,“曜哥賺錢了,趁著下雪之前,約著咱們一塊去秋游。”

兩天一夜,地點就在北城新開發的一片莊園裏。

但是因為南依周六上午還有課,所以出發時間暫定下午兩點。

上午十點半,陳智傑主動打電話問南依,“上完課了?”

南依說,“剛結束。”

“哪個教室?”

“A館106,怎麽了?”

陳智傑看了眼時間,現在趕過去,剛好夠他倆吃個午飯的。

“行,你上完課在班裏稍微等會,我們這就過去接你,咱們吃個午飯,即刻出發!”

說到這,他壓低聲音道,“記得塗個口紅啊。”

掛斷電話,陳智傑給徐曜比了個“ok”的手勢。

秋游的物品裝備完畢,一行人開了兩輛車,浩浩蕩蕩地出發。

一場秋游,開出了接親的架勢。

……

一場課程結束,椅子稀稀拉拉翻動著,一排人陸陸續續離開教室。

南依坐在教室的最中央,默默翻開書本,乖乖等著他們來接。

不知什麽時候,教室裏的其他人已經全部離開,南依正沈浸在書本中,靜靜翻看,時不時用筆打個標記。

就在這時,她似乎聽到有男生的嬉笑打鬧聲。

有些耳熟,似曾相識。

讓她想起高中那會,課間她在教室裏學□□能聽到一班外的走廊中傳來這樣的聲音。

南依微微分神。

腳步聲和說笑聲由遠及近,直到停到教室門前,有人扒著門框,沖著南依的方向喊,“小兔,曜哥說他喜歡你!”

記憶橫跨六年,與現實重合。

因為對那時的場景格外深刻,所以當這句話剛喊出口時,南依瞬間頓住。

楞神之際,手中的筆“吧嗒”一聲,掉落在桌上。

她緩緩擡眼,一眼便看到陳智傑大咧咧地站在門口,沖著她呲牙笑。

停頓許久,南依才回過神,無奈地彎了彎唇。

知道是他們幾個的惡作劇,南依也很配合,輕笑了聲之後,故作生氣地開口,“怎麽每次都是別人替他說?”

上次是高逸,這次是陳智傑。

南依問,“他為什麽自己不來說呢?”

話音剛落,徐曜的聲音自門口響起,“我這不是來了嗎?”

教室開了兩扇窗,正直晌午,日光和煦,微風徐徐拂動白色紗幔。

徐曜穿著一身筆挺西裝,抱著一束花,踏著門前的陽光,朝她緩步走來。

南依有些錯愕,楞在原地。

他路過講臺,踏上臺階,一步又一步,她視線直直地看著他,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

徐曜將手中的東西擺在她課桌旁,一束花,一份財務報表。隨即彎下腰,與她平視,聲線低沈而溫柔,“我親自來說了。”

其他人見狀,紛紛移出教室外,將空間留給他們。

南依卻並未察覺旁人的舉動,此時此刻,她滿心滿眼滿世界,似乎只剩面前的人。

成熟的西裝,深邃的眉眼,黑發微微垂在額前,與從前一樣,又與從前不同。

心跳在不自覺加快,南依攥緊了衣角,微微屏住呼吸。

徐曜眼裏帶著笑,淺淺地提著唇角,語氣卻無比認真,“南依,我喜歡你。”

六年多,一共2286天,54864個小時,3291840分,197510400秒,從未有哪一刻,停止過。

話落,周遭一片安靜。

偌大的教室中,她坐在原處,他站在她眼前。

恍惚之時,一瞬間,南依好像置身六年前。

深秋化作春日,男人回到少年。

他穿著白藍相間的一中校服,松垮閑散,臉上飄著兩朵紅暈,向來叛逆桀驁的少年別扭清了清嗓,低聲道,“小兔,我喜歡你。”

感動感慨一擁而上,此時此刻,她忽然很想哭。

其實當年徐曜走後,她一直在後悔。

後悔那時因為種種原因,沒能說實話。

每每想起徐曜在教室外失落的神色,每每想起喜歡藏在心裏無疾而終,她都無比難過。

她甚至在想,如果再來一次,她一定也要親口告訴他,她喜歡他。

所以這一次,她要給出真正的答案。

南依站起身,凳子翻動,桌上的筆隨著動作滾落在地。

有淚水在眼中湧動,她微微仰著頭,神色認真,“我也喜歡你。”

表白成功,教室外偷聽的那幾個歡呼著沖了進來。

教室內充斥著喧鬧聲,南依仍站在遠處,靜靜看著他的眼,輕聲道,“有件事,我撒了謊。”

“我喜歡你,其實不是在重逢後,從六年前,就已經開始了。”

這個回答遲了六年,但好像,也不算太晚。

在她最美好的少女時代,有關暗戀的種子,早被偷偷埋下,又悄悄萌芽。

可是因為害怕,因為自卑,所以她遮遮掩掩,只敢把它藏在心底。

直到某一天,某個雨夜,她的少年朝她奔跑而來。

然後暗戀窺見日光,萌芽終於破土。

有風拂過教室,帶起陣陣花香。

徐曜垂眸,南依仰著頭。

對視一瞬,春回大地,草長鶯飛。

數年的暗戀瘋狂滋長,在冬天來臨之前,開出了璀璨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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