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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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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考慮別人之前, 也帶著我考慮一下。”

低沈的聲線在偌大的客廳內響徹,拖腔帶調,夾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南依錯愕地睜大了眼。

手機一時沒拿住, 差點掉在地上。

懷疑自己聽錯了,南依又點了次播放,再點了次播放。

從揚聲器轉換到聽筒,她貼著耳邊, 聽了一遍又一遍。

確定不是錯覺,南依握著手機陷入了沈思。

他是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啊?

他確實很喜歡逗她來著。

但這種事情怎麽好開玩笑呢!

南依清了清嗓子, 聚精會神地打字。

【你什麽意思?】

不行, 看起來太嚴肅了,刪掉刪掉。

【考慮你什麽?】

唔……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刪掉刪掉。

【你是說, 你也要納入考慮名單?】

這句看起來還可以,南依點了發送, 而後不自覺咬起了下嘴唇。

十幾秒後, 徐曜又發來了一條語音。

南依眼皮跳了跳,幾乎是屏住呼吸點開。

“嗯,”他低笑一聲, 似乎還抻了個懶腰, 語調懶懶地說,“要優先考慮,畢竟,我是你欽點的男朋友。”

心臟又在不爭氣地快速跳躍,臉頰像被太陽炙烤、暴曬, 又熱又紅。

手機還貼在耳旁, 南依維持動作,目光發直了好一會。

直到胳膊開始泛酸, 她才挪開手機,直挺挺地坐在沙發上。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她又兜回了這個問題上。

如果不是在開玩笑,就說明他喜歡她。可是喜歡她,那時候又怎麽會無所謂她跟陸源見面呢,還是在情人節那天。

南依是一個很尊重程序的人,在她的認知裏,要想開啟一段關系,一定要按照順序走才可以。

所以她自然而然認為,如果徐曜喜歡她,就該直接表白,該對她說,我想追你。

沒有流程,一切都不好說。

南依不死心地又聽了一次,語音中間的那聲輕笑格外明顯。

你看,他笑得那麽開心,肯定是在拿她打趣的。

那她要怎麽回答他?

是【別鬧了!】還是【你是認真的嗎?】大腦被這兩條語音攪得有些亂,差點連語言組織能力都要喪失了。

南依手忙腳亂放下手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片刻後,她重重呼出一口氣。

她可以百分百確定,徐曜這句話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出來的。

玩笑總是意味不明,不好說是真還是假。

但卻給她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路。

在愚人節那天,很多真心話,都是趁機混在假話裏說出口。

真話假話,任何話,都可以被當作一句玩笑揭過。

他可以開玩笑,是不是說明……她也可以?

南依曾親口對林爾雅說過:人生沒有回頭路,她有勇氣從頭再來。

她連工作都可以說辭就辭,面對徐曜時,卻怎麽都不敢透露她的心思。從高中時就是這樣,總是隱忍著感情,想要維系他們的關系。

所以這回,她想勇敢一次,哪怕只有這麽一次。

就像他們在天臺看煙花那次一樣,她要向他挪動一小步。

南依重新拿起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上去,回覆他:【好,給你優先權。】

【那你記得,一定要好好表現。】

……

另一邊,徐曜站在陽臺上透氣。

呼吸急促到快要缺氧,手心冒著岑岑冷汗,就在緊張到無以覆加之時,他看到南依的這兩句話。

胸腔內的棉花憑空消失,呼吸終於通暢。

徐曜痛痛快快呼出一口氣。

攥拳,在空氣裏用力揮了一下。

像個幼稚的少年,在欣喜若狂時,會不自覺手舞足蹈。

他雖然沒出聲,但腦海中已經在循環播放著三個字:“太好了!”在夜空回響,震耳欲聾。

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他給高逸打了個電話。

彼時高逸正陪他老婆看韓劇,再三哄過後,才接了起來。

高冷拽哥平時能理他就不錯,居然主動打電話,打電話也就算了,還破天荒地說了那麽多話。

高逸聽得一楞一楞的,最後總結起來——“就是說,你女神騙她媽說你是她男朋友,然後你借著開玩笑的語氣,讓她優先考慮你,她說可以?”

徐曜單手撐著陽臺,“嗯。”

高逸問,“就這?”

徐曜,“嗯。”

“我靠!”高逸真要懷疑人生了,“不是,兄弟餵,她都拿你當幌子了,你還猶豫什麽?直接順水推舟,說你要當她男朋友啊!!!”

徐曜頓了頓,才道,“我怕她不同意。”

從前他不是沒表白過,那次以失敗告終。當時徐曜雖表現得若無其事,可那種失魂落魄感,到現在他還記得,他確實怕被二次拒絕。

不過眼下她已經給機會了,有些事就好辦得多。

兩人重逢不過數月,直接表白還是太唐突。小兔慢熱,他急不得,就只能一寸寸入駐她的生活,再慢慢試探她對他的感覺。

高逸有些無語,“你要試探到什麽時候啊,萬一她考慮考慮,考慮到別人身上去了,那你要怎麽辦?”

“考慮誰是她的自由,只要那個人比我好,只要她喜歡,我都可以。”

高逸氣笑了,“你是活佛吧?”

徐曜笑罵他一聲,說,“你懂什麽?”

“對對對,我是不懂。”高逸無奈嘆氣,想忍,但沒忍住,勸道,“不是我說你啊兄弟,我知道你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是,小兔學歷高,人又單純善良,所以咱就先不說配不配得上了,咱說說你,就你現在跟個蒼蠅似的……啊呸!”

這麽說不對,高逸改口,“你現在對她,就像星球繞太陽,天天兜著她轉。要我說,就算有一天她真跟別人結婚了,你也停不下來。保不齊就得打一輩子光棍,天天蹲人家樓下守著,生怕那男的對她有半點不好。”

“你把她捧手裏含嘴裏,你根本就放不下,你這輩子都放不下。徐曜,你拍拍自己的胸脯,問問自己,你放心把她交給別人?”

高逸跟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半天,徐曜這邊直接陷入了沈默。

晚風帶了點涼,徐曜隨手拿起一支煙,叼在嘴裏,可想了想又拿了出來,對折,丟到一旁。

有一瞬,他心亂如麻。

因為聯想到她選擇別人的畫面,也因為高逸對他分析得太過精準。

高逸這人話說得糙,可半句都沒說錯。

他確實,這輩子都割舍不下她。

所以他能把她交給別人嗎?

答案顯而易見——不能。

他不放心,也不甘心。

哪怕百分百尊重她的選擇,他的視線也永遠無法從她的身上挪開。

他是註定了要困在有她的世界裏了。

……

第二天一早,南依準備去上課,剛推開門,隔壁的門也被打開。

兩人打了個照面,目光相觸之時,南依下意識頓住。

昨晚鼓起勇氣回覆的話,在此刻都變成了流動的字幕,不停在眼前重覆。

她是有些尷尬的。

停頓許久,南依才調整好狀態,主動打招呼,“早,好巧啊,你也出門?”

徐曜說,“也不是很巧。”

南依,“……啊?”

徐曜垂眼看著她,平靜道,“我是聽著你的聲音出門的。”

南依:“……”

在沈默的十幾秒內,南依反覆揣摩他這話裏的意思,最終擡起眼,一臉認真地問他,“你找我有事?”

“是啊,”徐曜勾唇,不動聲色將門踢上,又轉眼對南依道,“送女朋友去上學,算事嗎?”

“……”

南依昨晚失眠了,今早起來還有些渾渾噩噩。

徐曜這前前後後兩句話,好像在她頭上敲了兩棒子,南依瞬間清醒。

靜了良久,她對著他笑了下,故作輕松地說,“你說算就算吧。”

隨即她邁開步子,走在前面,臉已經紅了,她連忙垂下頭。

徐曜不疾不徐地跟在她後面。

下了兩層樓,南依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補了句,“但是考察者1號,優先權不是行使權,我還不是你女朋友。”

話音剛落,就聽頭頂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笑聲,徐曜懶洋洋地應了聲,“好,你說了算。”

……

徐曜帶南依到附近吃了早飯,又親自送她到大學門口。

南依下車前,徐曜將她叫住,“等下。”

她回身,就見徐曜從後座掏了瓶蘋果汁給她,又問,“晚上幾點放學。”

南依問,“大概四點吧,怎麽了?”

徐曜應了聲,說,“我來接你。”

“接我?”南依握著蘋果汁,站在原地,不解地眨眼。

車接車送,親力親為,他……是不是有點過於認真了。

“是啊,”徐曜見她一臉迷茫,勾起唇笑,嘴角邊出現兩個淡淡的弧度,“不是你說,讓我好好表現的嗎?”

南依噎住。

糟糕了,昨晚回覆的話又開始在腦海中滾屏了。

在臉頰紅透之前,南依直接轉過身,丟下句,“要遲到了,我先去上課了。”

說完,急匆匆走開了。

同學易佳大老遠便看到南依,快跑著追了上來。

“南依早啊!”

南依調整了下狀態,才轉眼看她,禮貌回應,“易佳早。”

易佳湊了過來,興奮地開口,“剛和你說話的人是誰啊?我看到你從他車上下來,他是送你來上課的?好帥啊!!是你男朋友嗎?”

問題太密集了,讓南依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沈吟片刻,挑了個關鍵問題回覆,“是高中同學,好朋友。”

“不對吧?”易佳明顯不信,“真的只是朋友嗎?”

南依:“……是的啊。”

易佳說,“但他一直在看你耶。”

南依腳步驀地頓住,“有,有嗎?”

這樣問著,她不自覺轉過頭,看了過去。

徐曜的車果然還停在原處,從她的角度依稀可見他單手扶著方向盤,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另一只手伸出窗外,慢悠悠地擺了擺手。

剛剛才消退的熱再度湧上來,南依僵硬地轉回身。

易佳在旁邊笑著說,“沒騙你吧?哪有朋友送人來,還一直停在校門口目送的,你說實話,你倆到底是不是……”

後面話還沒說完,南依直接抱起她的胳膊,“我們快走!”

再停留下去,她可能會蒸熟。

……

課上,南依和易佳挑了後排的位置,低著頭開始聊起方才的事。

南依很少和人說自己的感情狀況,但這陣子她和徐曜的關系起起伏伏,心情也如同過山車,忽上忽下。

她在這方面經驗不足,實在是需要請求外援,找朋友幫忙分析一下。

她化繁就簡,大致講了下,易佳很快便得出結論,“你們在暧昧期啊。”

南依:“暧昧期?”

“是啊,沒聽過那首歌嗎?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這就是暧昧期啦。”易佳轉眼,見南依一臉探究,她皺了皺眉,“不過,我倒是挺擔心你被騙的,他不會是個渣男吧?”

南依一聽,連連搖頭,“不會的。”

她懷疑過他情感狀況,懷疑過他對自己的感覺,但從不懷疑他的人品,“我和他高中就認識的,我很了解他的為人。”

“難說哦,最好還是留個心眼。”

易佳和南依雖然認識不久,但聊了幾次天就能感覺到,南依這小姑娘,人美心善情商高,但感情經驗卻是零。沒談過戀愛,尤其又這麽單純,是很容易被欺騙感情的。

哪怕再厲害的學霸,也難逃為情所困的那一天。

易佳以過來人的身份,解釋道,“有些人呢,做朋友很好,但是做戀人就是另一幅面孔了。況且你也說了,中間有幾年沒見,他變成什麽樣咱們完全不知情。”

“我不是篤定了這人就是不好,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他瘋狂跟你搞暧昧,但遲遲不表白,那你就真的要當心了。喜歡是一定要在一起的,只暧昧的話,這不叫喜歡,這叫吊著你。”

南依咬了咬唇,面對易佳的好心勸解,她點點頭,又低聲道謝,“謝謝佳佳,我會好好觀察的。”

話雖這樣說,可她內心卻固執地想著——他不會的。

阿曜他不是這樣的人。

可不是這樣的,他們現在又在做什麽呢?

總不見得,是在玩游戲、過家家吧。

思緒又開始打結,南依輕輕嘆出一口氣。

看來,這真的比做題要難得多。

-

接下來這段日子,只要南依有課,徐曜都接送她上放學。

沒課時,南依也很少出門。高中那邊馬上要開學,她還要提前備備課。

徐曜便會早上送早餐,等他白天忙完,晚上又會準時出現帶她去吃飯。

說是如影隨形也不誇張。

南依欣喜之餘,腦海中總會閃過易佳的話——只對你好,卻不認真表白,這不是喜歡,這是暧昧。

每當想起這句話,南依便會控制不住地落寞與沮喪。

似乎只要陷入一段感情,就總是敏感、多疑,心都變得無比脆弱。南依也怕這只是一場游戲,一個玩笑,只有她在當真,又在不經意間彌足深陷。

很快到了九月一號,高中開學,還算悠閑的假期結束了,南依重新忙碌了起來。

在校上課,南依一般早中晚餐都會在學校食堂解決。

所以上班前一天,她就跟徐曜說明了情況,叫他不要等自己吃飯。

原以為兩人會因此稍稍拉開些距離,好讓她借機清醒清醒,結果剛開學第二天,南依便在學校食堂門口撞見了徐曜。

幾個同事看到徐曜在等她,瘋狂戳南依的後背,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差點燒到她頭發。

但為了給兩人提供便利,只低聲交代了幾句後,便很識趣地結伴走了。

南依連忙走過去,問徐曜,“你怎麽在這裏呀?”

徐曜說,“吃飯啊。”

“吃飯怎麽會在我們學校食堂呢?”

“捐了那麽多臺電腦呢,吃點飯校長不介意。”

……她的重點好像不是這個啊。

徐曜見她困惑,笑著解釋,“我們公司附近的飯太難吃,我來這改善下夥食。”

這樣說倒也沒問題。

反正去哪裏都是他的自由,南依只好道,“好的吧,你想吃點什麽?”

徐曜淺淺勾著唇,回應道,“跟你一起,吃什麽都行。”

又來了。

又在調侃她。

南依彎彎唇,無奈地笑了下。

自那之後,徐曜時常來學校食堂和她一起吃午飯,有幾次恰好遇到陸源老師,南依和對方禮貌打招呼時,徐曜總會刻意走在兩人中間,側眸垂眼,隨口扯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打斷他們的敘舊。

一來二往,南依便懂他的意思了。

他好像,真的在把自己當做考察者一號,那麽陸源自然而然是二號。

所以他這樣頻繁地往她學校裏跑。

說喜歡吃食堂裏的飯菜是假的,想來標記領地、刷存在感才是真實目的。

難道他沒有在開玩笑?他確實在追她?或者說,確實在認真和陸源競爭?

當南依將心中疑惑講給易佳聽時,易佳斬釘截鐵道,“不可能的,真要追你,怎麽可能連一句正式表白都沒有?不清不楚的要怎麽開始?你之前也說了,他不反對你跟別的男人見面,占有欲都沒有,怎麽算得上喜歡?”

“我看他就是享受和你玩暧昧。”

南依趴在床上,將頭埋進枕頭裏。

他享受,難道她就不享受嗎?

能跟喜歡的人天天見面,時不時以“考察者”、“備選男友”相稱,這種點到即止的暧昧,確實很讓人著迷。

徐曜對她很好,很照顧,有求必應。他喜歡逗她,會對她笑,偶爾說些意味不明的話,分寸又拿捏的剛剛好,連肢體接觸也是,一觸即止,從不逾越。

這段日子,他們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偶爾在公園散步,吹著晚風,說起從前和對未來的暢享。每一個這樣的時刻,每一次臉紅心跳的對視,都讓她心間無比雀躍。

南依無比清楚,她也是享受的。

可如果他也享受,起碼說明他們的心情是一樣的,不是嗎?

“南依,你遇到高手了。”易佳得出結論,“很明顯,他只是喜歡這種暧昧的感覺,不想戳破。畢竟搞暧昧和談戀愛是不一樣的。”

南依不解,問她,“怎麽不一樣呢?”

易佳說,“那區別可就大了,如果只是暧昧,你們可以詩詞歌賦,風花雪月,如果哪天沒興趣了,隨時可以抽身。但在一起就代表著責任和束縛,不能隨隨便便開始,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結束的。”

“你倆朝夕相對這麽久,他要是不想暧昧的話,早就表白了。說白了,就是不想負責而已。”

原來是這樣……的嗎?

南依垂了垂眼。

怪不得,他們如影隨形這麽久,也只是停留在這個階段而已。

像不溫不火的水,看起來架在了火上,可從沒有過升溫。

南依對感情沒經驗,不過對別人的意見向來是聽一半,信一半。她有自己的獨立思考,她總感覺徐曜應該也是喜歡她的。

至少,他願意陪伴在她身邊,願意為她花心思。只不過他的喜歡,還不足夠變成一道鎖鏈,將兩個人捆綁在一起。

既然他不想突破這層關系。

她又怎麽好開口問?

南依抱著被子,陣陣失落襲來,她埋頭進去,深深嘆了口氣。

她悲觀地想,也許眼前的一切都是場幻境,幻境總會結束,他們也終究會回歸現實。

她是不是不應該這樣沈迷?

萬一他再次出國,萬一他們哪天無疾而終。

她想象不到自己會有多難受。

……

開學第二周的周末,徐曜提出要帶南依去游樂園。

起因是兩人前幾天看過一個電影,男女主到游樂園約會,南依看得一臉認真,徐曜問她,“你喜歡去游樂園嗎?”

南依隨口回答,“還沒去過。”

緊接著,徐曜便定了票。

一起同行的還有範妙珍和陳智傑。

郭潤雨在外地加班沒法來,一大早便在群裏哀嚎,但始終沒人理。

最終還是南依空閑時翻開群聊,看到郭潤雨說,“替我照顧好珍珍,她恐高!”

她坐在長椅上回覆:【會的,你放心。】

剛點擊發送,便感覺到眼前出現一道影子。

稍一擡眼,便看到徐曜站在她面前,骨節分明的手握著一瓶開了蓋的蘋果汁,朝她遞過來。

他側對著她,正在巡視周圍的項目,下頜線清晰,側臉輪廓分明,“待會你想玩什麽?”

範妙珍和陳智傑二刷了跳樓機,回來時恰好撞見徐曜給南依遞果汁。

兩人對視一眼,又興沖沖地跑過來。

陳智傑:“喝什麽呢?我也要喝。”

範妙珍:“還有我,喊累了,嗓子幹著呢。”

徐曜瞥了兩人一眼,又挪開,淡淡丟下句,“想喝自己買。”

“好無情!”陳智傑裝哭,哀嚎連天。

南依見狀,連忙擰起蓋子,“別哭,我買給你們喝。”

正準備站起身,徐曜伸手制止,說,“你別去了。”

三人齊刷刷看向徐曜,他表情有些無奈,“我去買。”

等徐曜一走,範妙珍湊過來,笑著問她,“有情況啊?我怎麽聞到一股寵溺的味道呢?”

南依臉上一熱,下意識否認,“沒有的。”

“我可記得呢,剛入園他就只幫你拍照,我喊他拍,他轉身就走。還有,剛剛有個小孩玩噴水槍差點噴到你,徐曜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嚇得那小孩直哭。還有果汁……”

範妙珍一一細數徐曜的偏心之舉,南依百口莫辯,只能緊緊抿著唇線。

聽起來,有些事是蠻明顯的,但又不好說明原因,畢竟他們確實沒什麽情況。

作為唯一知情人陳智傑看破不說破,只稍作提點地說了句,“曜哥最近反常,你們就當他腦子熬夜熬壞了吧。”

南依楞了楞,轉頭問他,“熬夜?”

印象中,他晚上都會跟她一起吃飯的,出門時間又一致,所以南依一直以為徐曜的工作時間,是很規律的朝九晚五。

陳智傑說,“公司游戲推行到關鍵時期了,最近大家都挺忙的。尤其這一個月,幾乎是吃住都在公司裏了。”

南依問,“那徐曜呢?”

陳智傑說,“他也是啊,不過有三個固定的時間段,他會跑出去。”他回想一番,又道,“大概每天在下午四點出去,晚上八九點回來,熬個通宵之後,第二天六點再出去,七點又回來,中午也會出去一趟。”

“我是不知道他幹嘛去了,問又不說,不過每次回公司都打扮得光鮮亮麗。我們倒是滿臉油光,跟被吸了陽氣似的,就他一人幹凈清爽,西裝革履的,有時候還能聞見香水味。”

“不會是跟誰約會去了吧?”範妙珍捂嘴,“這明顯是戀愛了啊!”

陳智傑:“那誰知道呢。”

在兩人的疑問聲中,南依默默低下了頭。

其實,她好像是知道徐曜去幹嘛了。

早上六點,接她吃早飯,送她去上班。

中午,和她一起在食堂吃飯。

下午五點,接她放學,又陪她吃晚飯。

三個時間段剛好能對上。

他為了她,竟然這麽努力嗎?

等等,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居然每天都在通宵工作?她從來都不知道。

細想起來,確實有那麽一兩次,兩人吃晚飯時,徐曜撐著下巴昏昏欲睡,但很快又清醒,抱歉地說自己熬夜打游戲了,南依也就沒當回事。

如果知道他這樣忙,她是肯定不會讓他陪自己吃飯的。

南依憂心地蹙起眉,下意識擰開蘋果汁喝了口。

“哦豁,”範妙珍開玩笑說了句,“徐曜在外面有狗了。”

恰好此時徐曜拎著兩瓶飲料回來,聞言,直接把話接了過來,“胡說八道。”

他神色淡淡地將東西遞給兩人,又意味深長地補了句,“她可不是狗。”

“咳……”

南依不小心被嗆了一下。

範妙珍和陳智傑來了勁,追問他不是狗是什麽動物。徐曜一聲不吭,理都沒理。

兩人追問半天都無果,只好翻著白眼,準備去玩別的項目。

等他們跑開了,徐曜才不輕不重地說了句,“是兔子。”

“……”

正在喝果汁的南依再度被嗆到。

太嗆人了,不能再喝了。

南依擰好瓶蓋,走在徐曜身側,有些欲言又止。

徐曜看得出來,直接問她,“有話要說?”

南依點了下頭,斟酌片刻,才道,“我剛聽陳智傑說起你們公司最近的情況。”

徐曜揚了下眉梢,不甚在意道,“他怎麽說的?”

南依大概覆述了一遍。

“其實你們這麽忙,你不用每天都跟我一塊吃飯的。”

她字裏行間都在認真為他考慮,徐曜靜靜地聽。

直到她說起,“你都熬了一夜,清早還特地跑回來,也不休息,直接洗漱打扮,身體是吃不消的。”

徐曜默默咬了下牙。

心想,陳智傑連這個都跟她說?他不要面子?

南依轉頭看他,還在勸著,“年輕的時候感覺不到,但熬久了身體總會給你反饋的,不能再這樣下去。”

“行,我知道了。”徐曜耐心應著。

南依見他皮笑肉不笑地勾著唇角,歪了下頭,像考知識點似的提問他,“你說你知道了,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麽做呢?”

徐曜說,“我去把陳智傑舌頭拔了。”

南依:“……”

她不是這個意思……

南依想為陳智傑爭取“一線生機”,正欲開口,走在前面的兩個人跑過來招呼,“海盜船人少,走啊,去坐海盜船。”

說著,分別扯住兩人,朝海盜船項目跑去。

一起排隊時,傳聞中恐高的範妙珍笑得合不攏嘴,反倒是南依有些緊張。

海盜船是高空項目,南依是有些怕失重感的。但看到範妙珍興奮不已,她不好掃興,只得硬著頭皮坐了上去,就當是人生初體驗吧。

範妙珍和陳智傑坐船尾,徐曜陪南依坐中間。

當安全帶卡好那一瞬,遲來的緊張彌漫上心頭。南依雙手緊緊握著面前的金屬欄桿,手心冒著涔涔冷汗。

鈴聲響起,巨大的海盜船開始緩慢游蕩,幅度越來越大,蕩得越來越高。

短暫的幾十秒內,南依的心臟順利從胸腹跳到了嗓子眼,她不自覺吞咽口水,想將幾乎要破口而出的尖叫聲憋回去。

徐曜還在她身邊呢,她不能那麽丟人。

一場游戲而已,就當是大型秋千,不會受傷,不會掉下去的,不可怕,一點都不可怕!

她默默做著心理建設,堅定地咬緊牙關,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直到海盜船悠到最頂端,她整個人與一旁的高樹幾乎形成九十度,緊接著又急轉直下時,南依徹底繃不住,死死閉著眼睛,尖叫出聲。

救命救命救命!

海盜船怎麽是這個樣子的!

快停下,快停下,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驚慌失措的聲音都化作尖叫聲,根本停不下來。

就在這時,徐曜一只手輕輕在她後背拍了拍,低沈溫柔的聲音順著急速的風灌進她的耳朵,“別怕,沒事的。”

她穿著薄外套,背上溫熱熟悉的觸感,似乎有一瞬將她拉回到了某個夜晚。

那次他們吃過火鍋,去看了場電影。

電影懸疑,帶了些恐怖元素,影院昏暗,一驚一乍的背景音將人包圍,一個鏡頭閃過,南依嚇了一跳,下意識抖了下,懷裏的爆米花都散落幾顆。

她緊緊閉著眼,不敢再看,那時徐曜就是這樣,輕輕地在她肩上拍了拍,又在她耳邊低語,“別怕,已經不嚇人了。”

怕是一種生理和心理共同作用的反應,跟餓了差不多。

如果你很餓,別人叫你別餓,那多半是行不通的。可很神奇的是,徐曜每一次對她說,“別怕,沒事了。”都能在幾秒之內,迅速撫平她的恐懼。

像一道強有力的鎮定劑,讓她莫名安心。

緊閉的眼瞇起一條縫,南依側過頭看向他。

海盜船還在蕩著,有風拂過他的黑發,淩亂又隨性。即便是在這種場合,他還是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

徐曜註視著她,輕聲開口,“如果你害怕,就看著我。”

南依微楞,徹底睜開了眼。

徐曜將一只手臂伸給她,又道,“或者,抓住我。”

他神色專註又認真,南依靜靜看他,心臟莫名漏跳一拍。

但她沒有猶豫,稍作停頓後,南依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結實有力,體溫透過布料傳入她手心,有些灼人,她的臉頰熱熱的。

徐曜默不作聲地勾著唇,目視前方。

南依靜靜地看他,也不自覺彎唇輕笑。

在這一刻,有關高空游戲的樂趣,她終於感受到。

腎上腺素在飆升,心臟在狂跳。

喜歡的人坐在她身旁,她拉著他的胳膊,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他。

忽然某一瞬間,他偏過頭來,與她對視。

下午的陽光強烈,徐曜身上披著璀璨的光,發絲都泛著金色光澤,在他身後,所有的景物飛速連成一片,樹影恍惚成綠色的圍墻,將他們困在只有彼此的世界裏。

耳邊的聲音很嘈雜,設備聲和尖叫聲夾帶著風聲,一遍又一遍地略過,卻好像再也無法入耳。

急速上升,又急速下降,她的心被掛在繩子上,隨著失重感一起,直直下墜,好似要墜入他深邃的眼眸中。

在完全沈溺之前,南依想,如果眼前的這一切,只是一場海市蜃樓,那麽她甘願沈淪。

這段日子的困擾,在這一刻,隨著風而解開。

眼前的一片明亮,南依心中豁然開朗。

她不想再糾結,也不再悲觀。

人生只來一次,開心就好。

他為了她熬夜,為了她奔走,為她做很多很多,她都看在眼裏。喜歡和咳嗽一樣,都是藏不住的,至少此時此刻,她確定了他是喜歡她的,眼神沒法騙人。

既然喜歡,就是雙向奔赴。雖不知道他遲遲未表明心意的原因是什麽,但她充分尊重他,理解他,支持他。

但如果他不願被情侶的關系束上繩索,她無所謂。

如果他只想跟她保持這樣的關系,她也繼續下去。

只要是他,就可以。

因為她對他的感情,好像早已不能用喜歡來概括。

所以無論他是深淵還是海,她都會沈入,義無反顧。

-

中秋節前夕,學校提前下了課,南依緊趕慢趕回到家,收拾了幾件睡衣和日常用品,決定回林爾雅那裏小住幾天。

林爾雅多年的腰病又犯了,她剛好趁著中秋三天假,回家為她做做飯。

決定來得突然,南依怕徐曜晚上跑空,出門前,便特地發了微信給他:【中秋這幾天我不在家,得回去陪我媽過個中秋。】

徐曜沒回,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很快抵達小區樓下,南依提著袋子下了車。

上樓,拿鑰匙開門。

門被拉開,映入眼簾的一幕叫她直接楞在原地。

客廳正中央,徐曜正踩著凳子,仰著頭修燈管。

林爾雅雙手環肩站在一旁指揮。

聽見門聲,兩人同時看了過來,林爾雅說,“回來了。”

南依錯愕地張了張嘴,手提袋從手中滑落,“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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